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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扬州城中来了一个单身的卖解女子这女子便是本来要到扬州作新娘的韩佩瑛了。
谷家住在扬州的竹西巷是一个颇有名望的旧家。韩佩瑛在一个小客店开了房间之后当日便到竹西巷寻访谷家很容易的便打听到了。
只见谷家大门紧闭门前的一对石狮子脚踏苍苔檐头的蛛网都未清除更莫说张灯结彩了。看这情形一点也不像办喜事的样子。
韩佩瑛心里想道:“如果我不是在路上出事的话明天就是喜日谷家此时应该已是贺客临门的了。何以这样冷冷清清?难道他们已得了我家那两老苍头的报讯?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谷啸风根本没有打算和我成亲的了。”
韩佩瑛以一个少女的身份不便找人打听谷家是否要娶新媳妇的事情。谷家的大门紧闭她也不便在青天白日之下登门造访。要知她毕竟是谷家的新娘假如谷家并没有生什么事情新娘子莽莽撞憧的跑来找丈夫那岂不是要闹出天大的笑话。韩佩瑛想了又想终于按捺下急求揭开哑谜的心情暗自想道:“且待今晚三更时分我亲自来探个明白。谷郎即使不在家中我也总可以见着婆婆的。”
韩佩瑛听得父亲说过谷啸风的母亲娘家姓任是苏州的一个名武师但她却是从不在江湖走动的。”婆婆也是武林中人今晚我偷偷的去探望她若是给她现我给她说明原因想来她也不会见怪。”韩佩瑛心想。
三更时分韩佩瑛换过一身黑色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客店悄悄的进入了谷家。
这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偌大一个谷家阴沉沉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谷啸风究竟在不在家呢?”韩佩瑛心里惴惴不安可又不敢呼唤。
进了后院现有间房子灯光未熄韩佩瑛躲在假山石后。张望进去只见一个妇人的影子出现在窗纱上她正在屋中走来走去。韩佩瑛想道“这一定是婆婆了这么晚了她还未睡。敢情也是和我一样有着很重的心事了!”
“我怎么和她说呢?”韩佩瑛心想。
本来这是一个最好的婆媳相见的机会房中只有她的婆婆可以让她哭诉委屈。但韩佩瑛毕竟是有几分羞怯比如说见面的第一句话她就不知应当如何张口叫“婆婆”么?她是未过门的媳妇这桩婚事也不知能不能成?直率的就问答啸风在不在家么?脸皮又似乎太过厚了。
韩佩瑛腹槁未定正自踌躇。忽听得谷夫人沉声说道:“谁在外面?”韩佩瑛吃了一惊以为婆婆已经现了她正要应声。就在此时只见一条人影出现在假山前面韩佩瑛这才知道是另外有人心中更是大大吃惊。
这个人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似乎并未觉躲在假山后面的韩佩瑛只见他缓缓的向那间房子走去打了个哈哈说道:“三妹还认得老哥哥吗?”笑声极不自然。
房门打开谷夫人站在门口面色很是难看冷冷说道:“任天吾你来干什么?”那老者说道:“三妹我是特地来看你的呀!咱们兄妹有三十年没见面了吧我不应该来看你吗?”
谷夫人冷笑道:“多谢。可是我还没有死呢!当年我嫁给谷若虚的时候你说除非到我死的那天你才会上谷家的门收我骸骨。这句话你总还应该记得!”
任天吾极是尴尬说道:“当年我是不赞成你嫁给谷若虚但现在谷若虚也已死了你毕竟是我嫡亲妹子兄妹一时的口角还能永远记在心上?”
谷夫人道“你忘记了我可记得。你说我丢了任家的面你说我做了谷家的媳妇就不能再做任家的女儿是你把我赶出家门的如今你又来叫我妹妹了?”
任天吾道:“你受了三十年的委屈也难怪你心中有气。好啦你现在气平了一点没有?兄妹总是兄妹我当年说话过火一点如今就当我来给你赔罪好不好?”
韩佩瑛颇感诧异心里想道:“原来他们当真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妹听这个性任的说他是为了不满意这门亲事以至兄妹失和的。谷家是武林世家谷若虚生前是有名的大侠连我爹爹都很佩服他的。伺以这任天吾要反对他妹妹这桩亲事呢?”
谷夫人面色这才稍稍缓和说道:“赔罪不敢当大哥既然还肯认我这个不成器的妹妹我也应该感激大哥的宽宏大量。
好大哥。请进!有什么指教我自当洗耳恭听。”兄妹虽然重认但话中愤愤不平之气仍是未能全消。
任天吾苦笑道:“三妹还是小时候的脾气。”坐定之后间道:“啸风甥儿呢?”
谷夫人淡淡说道:“啸风可不知道有你这个舅舅我说我娘家的人都死绝了!”
任天吾面色陡变说道:“三妹就这样恨我么?”谷夫人道:“你不是也巴不得我早死好来收我的骸骨么?”
任天吾似是想要作的神气但随即就哈哈笑道:“三妹真是半点也不肯饶人。但我这次是讲和来的可不想和你再吵架了。年轻的时候你我火气都大以前说过的话大家都不必放在心上.”
谷夫人也似乎觉得自己过分了一些任天吾既然一再忍让于是她在一口怨气泄过后也就缓和下来说道:“你找啸风有什么事?”
任天吾打了个哈哈说道:“趁我这几根老骨头还硬朗在未进棺材之前特地来看看我从未见过的甥儿呀。”
谷夫人冷笑道:“难得大哥这样关心我们母子我真是要多谢大哥了。可是你妹夫死了也有多年了大哥今日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看看我们母子想来还有别的事情吧?”
任天吾道:“听说啸风要成亲了是么?以前我知道三妹怪我我不好厚着面皮登门.现在啸风要成亲了我这个做舅舅的前乘贺喜三妹总不能怪我吧。”
谷夫人道:“亲事是早已定了成亲可还远呢。你来得早一占了。”
任天吾道:“哦我听说明天就是佳期怎的改了日子么?”谷夫人淡淡说道:“不错改了。”
韩佩瑛伏在假山后面听到这里心情甚是紧张。她以为任天吾接着一定要问是什么原因的竖起耳朵来听。不料任天吾却忽地改转话题说道:“新娘是不是韩大维的女儿?”谷夫人道“正是。你和韩家相熟吗?”
任天吾道:“曾经在江湖上见过一两次面算不得很熟。但听说韩大维受了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所伤你知道吗?”
谷夫人道:“知道又怎么样?”
任天吾道:“少阳神功可以抵御修罗阴煞功韩大维和你结这门亲事对他倒是大有好处呢!三妹那十三篇少阳图解你给了甥儿没有?”
谷夫人忽地冷笑道:“哦我明白了。你原来是为了那十三篇少阳图解来的。”
任大吾道:“这是任家的家传秘籍我自是不免关心。”
谷夫人冷笑道:“不错这是任家的东西。但也是爹爹生前早就答应给我做嫁妆的。”
任天吾道:“爹是答应给你做嫁妆但却并不是准备送给谷家做嫁妆的。爹爹生前根本就不会想到你嫁的是谷若虚!”
谷夫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似是给哥哥的说话触痛了疮疤似的过了半晌冷笑说道:“你若认为我嫁给谷家丢你的脸你就不必上我的门!如今我的丈夫死了我的儿子也都要娶亲了你却来这里挖苦我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到此处陡地提高声音喝道:“任天吾你说老实话!你是要算旧帐呢还是想趁我丈夫死了要来讨回你任家的少阳图解?”
任天吾淡淡说道:“事情你早已做了旧事不必再提。少阳图解是爹爹给你做陪嫁的尽管你所嫁的人不是爹爹给你定的那门亲事我也不管了。三妹你不必大脾气我还不至于觊觎你的少阳图解。”
谷夫人道:“那么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任天吾道:“我并不想讨回少阳图解但我也不能让任家的祖传秘籍落在外人手上!”
谷夫人道:“哦你是怕啸风把这少阳神功偷偷传给韩家?”任天吾道:“韩大维受了修罗阴煞功之伤这少阳神功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结这门亲事嘿嘿恐怕就是为了这个吧?”
韩佩瑛听到这里不禁又羞又气想道:“幸亏我的病已经好了不必求你任家的什么少阳神功。哼这任天吾真是岂有此理他把我爹爹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我这门亲事是从小定下的给他这么一说倒像是爹爹早已处心积虑把女儿当作交换的。”想到这里倒有点感激奚玉瑾替她医好了病免得她受嫌疑。但转念一想:“谷家的亲戚既然有了这样的闲话我还好意思嫁给啸风么?”韩佩瑛是个好强的人受不了半点委屈的她固然是不甘心受奚玉瑾的侮辱但也不甘心受谷啸风舅父的猜疑。
幸而谷夫人马上说出几句话来消了韩佩瑛的气。谷夫人说道:“这门亲事是十七年前啸风的爹爹给他定的那时韩大维与朱九穆未曾结仇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也还没有练成呢!”
任天吾道:“你这么说倒像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不管韩大维与你家结亲的目的如何如今他需要少阳神功总是事实。”
谷夫人道:“我就是叫啸风用少阳神功去给他岳父医好了病也是应该!”
任天吾道:“是呀帮助至亲谁说不应该呢?但焉知这不是韩大维布下的陷阱?”
谷夫人道:“什么陷阱?”
任天吾道:“比如说他和朱九穆串通好了故意受他的修罗阴煞功之伤好骗取你的少阳神功?以韩大维的武学造诣不必你授他图解只要是用这神功给他医好了病他就可以参透其中的奥秘!”
韩佩瑛心里想道:“怪不得婆婆兄妹失和她这哥哥真不是个东西怎能这样猜疑我的爹爹?”其实任天吾一生规行矩步在江湖上虽然还未能说是德高望重声名已经比韩佩瑛的父亲好得多。只是韩佩瑛因为听碍他如此猜疑她的父亲心中自是难免大起反感。
谷夫人道:“韩大维的为人我不清楚但啸风他爹生前和韩大维相交甚厚毫不踌躇的就和他结了儿女亲家我信得过啸风他爹还不至于是个有眼无珠的人!”言下之意亦即是说她信得过韩大维是个好人了。韩佩瑛心中大慰想道:“毕竟是婆婆有见识。只要她不相信谗言我就安心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谷夫人又道:“你也用不着太早担忧这桩婚事能不能成也还说不定呢。”
任天吾道:“这却为何?”
谷夫人似有难言之隐想说又不想说喝了口茶沉吟不任天吾道“对啦我听说啸风甥儿要在明日成婚我才特地赶来的。如今看这景象好像你并没有打算替他办喜事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谷夫人本来不想说的但转念一想哥哥在江湖上交游广阔耳目灵通这件事情只怕还得靠他帮忙于是说道:“大哥你既然是诚心与我讲和又是为了喝啸风的喜酒而来我也不能再瞒你了。啸风他他已经走啦!”
任天吾好像并不怎样惊异说道:“走啦?走到哪儿去了?”谷夫人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风儿不满这桩婚事他推三托四不愿成亲给我责骂了一顿他就偷偷走了。我足不出家门江湖上的事情隔膜得很也不知他交了什么朋友。我现在正在为难不知怎样把他找回来。”言下已是露出求助之意。
韩佩瑛伏在假山石后偷听听到此处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眼前金星飞舞地转天旋险些气得昏了过去。想道:“谷啸风果然是看不起我他不要我了。哼我才不稀罕他呢!只是只是这口气我却怎生吞得下去?”
韩佩瑛是个要强的人因此她虽然感到极度的难堪但也因此激起了她的傲气。心里想道:“啸风为了玉瑾逃婚我还有什么面子做他家媳妇?哼海阔天空哪里没有我立足之处?一生不嫁那也算不了什么。将来就是啸风后悔请八人大轿抬我我也决不能再嫁给他了!如今真相既明我还留在这里作什么?”
韩佩瑛心里想走但气还未过双脚却是不听使唤。
只听得任天吾淡淡说道:“三妹想知道啸风的下落么?我倒知道!”
谷夫人惊喜交集心里想道:“原来你是站在亮处什么都已知道却来试探我的。”但她心里虽然对哥哥不满却也无心和哥哥吵了当下赶忙问道:“他在哪儿?”
任天吾缓缓说道:“甥儿现在百花谷奚玉帆的家中。”
此言一出俨如晴天打了个霹雳把谷大人吓得呆了。只见她面上一阵青一阵红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像是自言自语他说道:“百花谷奚家。”
任大吾道:“不错。这奚玉帆就是奚璞的儿子。奚璞是谁想必你还记得吧?他——”谷夫人颤声叫道:“你不必说了!”但任天吾还是在她喝止声中说了出来:“奚璞他他就是当年与你订了婚而你不肯嫁他的那个人奚璞有一子一女他的女儿奚玉瑾听说和啸风十分要好啸风这次就是为她逃婚的!”
窗里窗外气坏了两个女人窗外的韩佩瑛虽然早已知道此事但是如今在任天吾口中得到了证实证实了奚玉瑾所说不是假话韩佩玫还是不能不感到好似有利针刺在心上般的难过。
窗里的谷夫人也是一样显然是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的刺激颓然的倒在椅上喃喃说道:“这这真是——真是太巧了!”任天吾也在同时说道:“这这真是报应!妹妹你不怪我这样直说吧?当年你抛弃了人家这事未免做得有点过分。
奚家是最要面子的为了这事令得奚璞一生都不能在人前抬起头来。”
这“报应”二字本来就是各夫人想说而不敢说出口的她现在又正在为她儿子担心是以任天吾的说话虽然大大的刺激了她她的全副心神放在儿子的事情卜自己倒是不觉如何难堪。窗外的韩佩瑛可是难堪极了心里想道:“岂有此理这报应却报应在我的身上!”如今她方始恍然大悟原来她爹爹所说的奚谷两家的“过节”就是这件事情。此事有关私隐怪不得爹爹当年没有明说。
谷夫人半晌说道:“哥哥这会不会是奚家的一种报复手段?”
任灭吾说道:“奚璞的子女是否知道他们父亲的当年之事我不敢妄自猜测。但有一事我却是知道了的。这就是我今天要来找你的原因了。”
谷夫人道:“什么事?”
任天吾道“啸风已经把少阳神功传与奚玉帆。听说这是出于奚玉瑾的意思。奚玉瑾想要哥哥去替韩大维治伤藉此化解因此事而可能引起的韩家的仇恨。看来这位奚小姐倒是颇工心计比起你来她的行事是要圆滑多了。三妹将来这个媳妇入门你倒是要小心应付呢!”
谷夫人不理哥哥的冷嘲问道:“你怎么知得这样清楚!是谁的主意你都知道?”
任天吾道:“你还记得周二么?”
谷夫人道:“哪个周二?哦你说的可是我的奶娘周二嫂子的男人?小时候我见过他几次面印象早已模糊了。周二嫂子好吗?我已经有三十年没见过她了。”
任天吾道:“你那奶娘早已去世了。周二现在奚家。”
谷夫人叹口气道“自从我嫁到谷家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奶娘。她什么时候死的我也不知道。我想照顾他们可惜不能如我心愿。”谷夫人自幼失母由奶娘抚养成*人这奶娘对她也是十分疼爱。是以任天吾一提起来倒不觉撩起她的伤感了。
任天吾道:“奚家对他们倒是很好。你知道周二和奚家有点亲戚关系大约是什么疏堂的表亲。当年爹爹将你许给奚家也曾向周二问过奚家的情形的。说起来他虽然不是大媒但实际上却算得是你的媒人呢。”
谷夫人面上一红说道:“这些陈年烂帐还提它作甚?”原来她的奶娘当年就是最热心劝她嫁给奚家的人也正是因此她嫁给谷若虚之后就与奶娘疏远了。但现在她想起了奶娘的好处却不禁有点内疚了。
任天吾道:“你问起啸风甥儿的事这必须从周二说起。”谷夫人霍然一省说道:“对啦我倒忘了周二现在奚家。”任大吾道:“你嫁给谷若虚之后奚璞就把周二夫妻接到百花谷去。这些年来周二在江湖上也很有点名气了。你说周二没人知道但说起周中岳来江湖上许多人还要尊他为老前辈呢。
周二有个孙女儿名叫小凤自小陪伴奚玉瑾。周二以奚家的老仆自居他的孙女儿却是和奚玉瑾以表姐妹相称的。
啸风甥儿这次逃婚逃到了百花谷奚玉瑾替他出主意想用少阳神功来给韩大维治伤化解因此可能引起的仇恨这种种事情我都是从周二口中打听到的。周二则是从他孙女儿那儿听来的一定靠得住。”
谷夫人甚是尴尬心里想道:“风儿跑到了奚家这可是很难向他们讨人了。”
任天吾道:“我对韩大维相信不过实是不愿少阳神功的奥秘落在他的手中。”
韩佩瑛听到这里心中冷笑想道:“我爹爹才不稀罕你们的什么少阳神功呢。不过你们也未免小觑奚玉瑾了奚玉瑾的工于心计还在你们意料之外!她是在我熟睡之中给我医病的她也只打算送九天回阳百花酒给我爹爹又怎能泄漏你们少阳神功的奥秘?”
谷夫人沉吟未答就在此时一个丫头勿勿走来。
小丫头刚踏进门就慌慌张张地叫道:“主母不不好了!”蓦地看见一个老头子坐在房中她不认得任天吾呆了一呆登时噤声。
谷夫人造:“何事人惊小怪?这位是舅老爷有话但说无妨。她是服恃啸风的丫头名唤兰花。”后面两句话是和她哥哥说的。
兰花说道:“少爷有了消息了!”
谷夫人淡淡说道:“那很好呀。”
兰花道:“少爷是在百花一个姓奚的人家家里。那家的人少爷派人来报讯了。”
谷夫人心道:“想必是奚玉帆要我答应风儿和他妹妹的婚事。”于是问道:“人呢?”
兰花道:“我没有见着。丁大叔在外头招待那个人。刚才他抽空来告诉我叫我立即来禀告主母的。”丁大叔是谷家的管家老仆他是知道奚谷两家当年的那桩“过节”的。
谷夫人道:“老丁也是大惊小怪这件事我早已知道他明天告诉我也不迟。”此时己是将近四更的时分那管家老仆不便进内堂惊动主母是以叫小丫头代为禀告。
任天吾道:“你家的老丁素来老成稳重他不会知道你还未睡若不是有紧要的事情他一定不敢叫小丫头把你从梦中惊醒的。”
兰花忙道:“舅老爷明鉴。这事的确是十分紧要否则我也不敢惊动主母。”
谷大人霍然一惊说道:“什么事情那你就快说吧!”
兰花道:“那人是来告急的百花谷奚家已经给敌人包围了。”谷夫人诧道:“奚家兄妹武功不弱在江湖上也没听说有什么仇家怎的惹来了强敌包围?那些人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兰花讷讷说道:“听说是韩亲家请来的许多高手。有淮阳的左臂刀管昆吾有武进的名武师鲁大酞有江南黑道上的著名人物邓铿、蒙铣还有白马湖的王寨主……丁大叔和我说了许多名字我也记不了那许多。”
谷夫人吃了一惊说道:“韩大维远在洛阳难道他会知道啸风逃婚到奚家之事?但即使知道也用不着这样小题大作呀!”
韩佩瑛在假山后面愉听听到这里又是吃惊又是欢喜。
谷夫人莫名其妙韩佩瑛可是心里明白想道:“一定是展一环和6鸿用爹爹的名义约了这些人来向奚家讨人了。奚家兄妹说我已经不在百花谷想米他们必定不肯相信。为了我爹爹的面子展、6二人即使相信也必定还是要捣乱一场给我出口怨气的哼哼叫奚玉谨受场虚惊也好。”展一环和6鸿就是护送韩佩瑛的那两个老苍头。
谷夫人道:“此事因何而起丁大叔可曾问过那人?”
兰花道:“问了。听说是韩亲家要向百花谷的奚家讨人。”
谷夫人不悦道:“讨什么人?”她以为韩大维是要向奚家讨她的儿子心里想道:“我的风儿虽然行为不当但并非入赘你家你怎么可以到百花谷去抢新郎?事先又没有和我商议?你们韩家闹出笑话不打紧连我的而子也丢了!”
兰花道:“讨新娘子!”
谷夫人吃了一惊道:“什么新娘子?”
兰花道:“就是咱们家未过门的大少奶他们家的女儿呀!”谷夫人诧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任天吾道:“如此说来这件事情竟是真的了!”
谷夫人道:“哦你已经知道了吗?快告诉我!”
任大吾道:“听说韩大维托虎威镖局护送他的女儿前来扬州完婚路经老狼窝新娘子不幸被动!”
谷大人惊道:“被动?是程氏五狼干的吗?奚家也牵涉在内?”任天吾道:“奚家和程老狼并非一伙他们是各干各的程老狼志在钱财奚玉瑾则是要劫人。最后是奚玉瑾得手把你的未过门媳妇劫到她家去了。”
谷夫人大惊道:“有这样的事:哎呀这可真是不妙了!”心想:“倘若奚玉瑾心狠手辣把韩大维的女儿害了这可如何是好韩家不但要向奚玉瑾兄妹报仇只怕和我们谷家也要从亲家变作仇家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兰花说道:“奚家来的那个人说他家的小姐和韩姑娘是结拜姐妹这次只是请她到百花谷作客的谁知惹出了这场风波!”
谷大人道:“韩姑娘是来成亲的奚玉瑾这么做不是开玩笑吗了不过咱门也不理它只要韩姑娘没事就好了!”
兰花道:“那人又说韩姑娘已经不在他家了。”
谷夫人忙问:“去哪里了?”
兰花道:“不知道只是韩家的那班朋友不肯相信奚家的话一定要他家交出人来!”原来奚家派来报讯的这个人也并不知道底细他家的小姐替韩佩瑛医病的事他就更不知了。
任天吾道:“你家这位新娘子是韩大维的独生女儿本领定然不错想必是她觉奚玉瑾不怀好意逃跑了的。”
谷夫人抹了抹冷汗说道:“兰花你下去叫丁大叔好好款待那人。明天再作处理。”
兰花应了一个“是”字临走之时又道:“那人说咱们的少爷现在他家请主母看在少爷的份上帮忙他家解围。”
谷夫人苦笑道:“我的儿子我不挂心要他多说?”
小丫头退下之后任天吾道:“三妹你打算怎样办?”
谷大人茫然道:“大哥你有什么主意?”她本来是个很有决断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毅然逃婚和谷若虚私奔了。但此事牵涉到韩谷奚三家其中的关系甚为微炒。是以谷夫人甚感为难不得不向她的哥哥讨教。
任天吾道:“奚家若是另有办法可想绝不会登门求助。我看你也只好放下面子出头给他们解围了。”
奚玉瑾的父亲是和谷夫人订过婚的虽然早已死了但两家的嫌隙兀是未能消除也从无来往。任天吾话中有话指的就是这件事情。
谷夫人面上一红说道:“事已如斯我当然是不能不管了。可是我和围攻奚家的那班人不熟他们未必会卖我的帐。若是用武力解围大哥即使你肯助我咱们也未必能操胜算。而且一动起武来帮了奚家却是得罪韩亲家了。”
任天吾道:“当然是不能动武。”
谷夫人道“然则又有何善法可解此围?”
任天吾道:“解铃还得系铃人。三妹你是个聪明人这句话怎么忘了。”
谷夫人道:“你的意思是想请韩亲家出来调解?这一层我也想过了恐怕很难做得到吧?”
任天吾道:“韩大维现在泊阳这次生的事情想必是他的家人用他的名义干的韩大维只怕还未知道呢。而且远水不救近火纵然韩大维胄卖你的面子也来不及了。”
谷夫人道:“那么只有从他的女儿身上设法了?”
任天吾道:“是呀啸风甥儿虽然对她不住你总还是她的婆婆。为今之计只有把她找来由你演一出婆婆向媳妇求情戏了。”
谷夫人苦笑道:“怎知到哪里找她?找得她来我又如何对她言说。啸风和奚玉瑾也不知私自成亲没有如果他不要我给他接来的媳妇岂不坑害了韩家的女儿?”
韩佩瑾心里想道:“婆婆倒是通精达理她也还能为我着想。却不知我已经来到你家了。”心里又想:“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还能做你家的媳妇吗;”
心念未已只听得任天吾已在说道:“不要管啸风如何了先解燃眉之急再说。只要你有诚意我设法帮忙你找韩大维的女儿。在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我可以请托武林朋友寻觅她的行谷夫人道:“你要我有什么诚意?”
任天吾道:“向她赔个不是。向她保证:你的儿子一定和她成亲。”
谷夫人道:“只怕风儿未必依从。”
任天吾道:“你是他的母亲你晓以利害压一压他怕他不依?”
谷夫人苦笑道:“风儿的性子和他爹爹一样十分倔强。如果他真是爱上了奚玉瑾他就绝不会再娶别人。我怎能向韩大维的女儿保证?”其实谷夫人自己也是个性情倔强的人她儿子的性格大半还是受了她的影响。
任天吾板起脸道:“他不听话你也得要他听话!此事非同儿戏你自己错了一次可不能让儿子再错了!”
谷夫人面色一变忽地冷笑说道:“迫有什么用?当年你们不是要迫我嫁给奚家吗?我还不是和谷若虚私奔了?我嫁给谷若虚我从来没有后悔!你说我错也好!不错也好如果时光倒流回到三十年前让我再有一次选择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我是过来人!我不能迫我的儿子!”
任天吾道:“那就没有办法了!”
韩佩瑛心中阵阵翻滚谷夫人的说话虽然伤了她的自尊她却不能不感激她说了真活。韩佩瑛暗自想道:“婆婆说得不错婚姻之事岂能勉强?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又何必争这口气?我的婚姻只是凭着父母之命媒的之言即使啸风娶了我我也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喜欢他?”想至此处气平了许多不觉哑然失笑:“我是绝不会做谷家媳妇的了怎能还把谷夫人当作我的婆婆!”
房中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任天吾低声说道:“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韩佩瑛凝神静听却听不见他说的什么。“这老头儿鬼鬼祟祟想必打的不是好主意。”韩佩瑛心想蓦地起了疑心不禁又想道:“房中并无第三个人他为什么要和妹妹耳语?难道、难道他已经知道我在外面愉听?”
忽听得各夫人大声说道:“什么?你是教我哄骗人家的好姑娘!”
任天吾面色一沉说道:“你怎么说得这样难听我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谷夫人愤然说道:“我不能这样做!你如果能够把韩姑娘找来我是会感激你的。但我一定要和她实话实说她愿不愿意帮忙只能凭她定夺。我可不能用谎言欺骗她!”
任天吾一副啼笑皆非的神情指一指窗外“哼”了一声说道:“你你呀你真是——回好糊涂!”
谷夫人怔了一怔道:“什么外面——”“有人”二字未曾出口只听得“叮咚”一下的佩环声响谷夫人出去看时只见一条黑影已经越过了墙头。韩佩瑛走了她走得匆忙不小心给树枝触着她的耳环。
任天吾道:“三妹不要去追!”
谷夫人虽然没有看见韩佩瑛的庐山真貌但从她的背影从听到的那一声佩环声响已知是个女子。谷夫人本来也是个聪明人怔了一怔之后立即恍然大悟说道:“来的敢情就是韩大维的女儿?”
任天吾:“不借。正是你家的未过门媳妇我进来的时候早已觉她了。”
谷夫人道:“你何不早说?”
任天吾顿足叹道“你好糊涂她是你家未过门的媳妇我一声张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谷夫人哑然失笑说道:“这么看来她可能还未知道啸风与奚玉瑾的事情这次是想偷偷的来打探消息的。哎呀咱们说的话。她一定听见了。”
任灭吾道:“我正是要说给她听的。我已经向你暗示你却不懂我的意思。刚才只要你有个肯定的表示表示一定要维护她她自必感激你的。那么一来她为自己着想也会去给啸风解闹了。现在好啦你说了相反的话把她气跑只怕她丙也不会做你家的媳妇了。”
谷夫人不悦道:“我就是知道她在外面也还是要这样说的。我不像你这样工于心计我不能用谎占哄骗一个比我年轻三十年的小姑娘。”
任大吾苦笑道:“三妹你的脾气还是像做闺女之时的一样执拗那峨就无话可说了。”
谷夫人忽地想起一事说道:“你既然知道是她在外面何以你又和我说她父亲的坏话不怕她听见?”
任天吾道:“那是两回事。说她父亲坏话的是我不是你她要怪也只能怪我不能怪你的。我之所以要故意说给她听当然有我的理由。但现在你已经把她气跑我也不想再和你解释原因了。”
原来任天吾与韩大维有点私怨他真正的心意实是不愿韩佩瑛与他的甥儿成婚。另外还有一层他也不愿意少阳神功的奥秘让韩大维得到。是以他打了个如意算盘由妹妹来笼络韩佩瑛利用韩佩瑛给奚家解围但又不想韩佩瑛嫁给谷家。他知道韩大维是最要面子的他说的话传到韩大维的耳朵里韩大维一定要退婚也一定不肯接受少阳神功的治疗。
谷夫人哪里猜想到他这曲曲折忻的心事叹口气道:“我本来就是要她知道真相今晚的结果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她愿不愿给啸风解围那就只能任凭她的心意了!”
“去不去给他们解围呢?”韩佩瑛此时也正是心乱如麻好生委决不下。正是:无端乱点鸳鸯谱惹得情怀暗自伤。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