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梦回

盛夏的东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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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善马车离开啸傲城的时候,刚好宋易安的马车进城,离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马车里的小毛团就很是烦躁一直坐立不安,甚至不时高声嚎叫宋易安无论怎么安抚都没有用,如此宋易安对顾青烟更是担心,又再次催促车夫加快了速度,快要在进城门的时候,小毛团突然再次不受控制,疯狂嚎叫在马车里不停的打圈,更是多次企图跳下马车,还好宋易安提前拴住了它,不然以小毛团的个头和力道,宋易安肯定控制不住它。两辆马车相对而过,车内的人就此错过。

    马车进了啸傲城停在龙乾山庄门口,车内的小毛团也安静了下来,宋易安下了马车看到周围全是穆家人,看着门口的情况,宋易安心知不好定是出了大事,小毛团一下车后便直往龙乾山庄内冲去,穆家人见着小毛团硕大体型和身后跟着的宋易安也没有阻拦,而小毛团的在前面开路气势,他们也不敢拦。就这样宋易安跟着小毛团快速来到了登云台,只是看到场内情况心立马一沉,小毛团一路嗅着走到场内,最后在一石墩处停了下来,绕着石墩不停的转圈,嗅了看着上面沾染血迹,小毛团不停仰头长啸,声音哀伤凄凉,而后更是冲着周围的人屡屡呲牙咧嘴,状似要冲出去撕咬一番,吓得一行人惊恐不已是有多远躲多远,好在宋易安在一旁紧紧抱住了它的脖子,不停的安抚着它。只是,宋易安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顾青烟的身影,而小毛团的不安和反常,让他心中更是忐忑,宋易安眸光阴鹜打量着场内所有人,好几人不经意看到他的眼睛心中都是一寒,这宋家小少爷小小年纪眼神怎么这般吓人。

    穆君骁听着这边动静看了过来,看见不远处的宋易安和小毛团,一人一狼站在那里也正看着他。穆君骁知道动了顾青烟,宋易安定是不会袖手旁观,原想着速战速决快速将事情处理,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宋易安会来的这么快,以这小少爷的性子,现下事情变得更复杂棘手了。

    龙乾山庄登云台之事一夜传遍,顾青烟凶性大发大杀四方,四大门派长老和江湖门派掌门等很多人都死于其手,顾青烟从人们敬畏的鬼医,成了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修罗阎王,江湖各个势力也因此元气大伤,他们都默契的对整件事闭口不提,而当日在登云台的人,只要谈起鬼医阎王便是满眼惧意,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对当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三缄其口,他们对这个人间活阎王的恐惧怕到了是从骨子里,顾青烟在登云台因此是一战成名。

    只是一夜之间,顾青烟在登云台屠杀众门派的事情被传遍各地,曾经乱葬岗上那个救人性命神鬼莫测的鬼医,现在成了真正会收割人性命的活阎王,再没人敢再去乱葬岗跪求鬼医,之后一段时间里,甚至临潼城里也很少有外乡人来。

    柳怀瑾赶到啸傲城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一路上他没少听到关于顾青烟的传闻,来到龙乾山庄远远便看着门口围了一圈人,不停指指点点议论着。

    “简直造孽啊,顾青烟心肠也太狠了,竟杀了这么多人。。。”

    “你看这地上的血迹,这从里面抬了多少尸体出来啊?”

    “你是不知道前几日那尸体成排的从山庄里抬出来,血惨惨的可吓人了。。。”

    “好多江湖门派掌门子弟都遭了毒手,听说穆大公子也。。。”

    “这顾青烟好大的胆子,简直就是收割人命的活阎王。。。”

    “报应啊,都是报应,听说这穆家不仅杀了顾青烟的父亲和妹妹,甚至连那个小城里的家人都没有放过。。。”

    “这穆家为什么做也实在是。。。。”

    “听说顾青烟就是那个鬼医。。。”

    “嘘,小声些,可别被她听到了,这人手段狠戾心性最是不定,万一得罪了她,谁知不会就被报复了。。。”

    “可知道顾青烟人去哪了?”柳怀瑾拉着一人问道。

    “她?听说当天就被人带走了,至于去了那不知道。。。”路人

    “谁带走的?”柳怀瑾

    “听说是被一个和尚带走了,你说这顾青烟还真是好手段啊,危急关头竟还有和尚来救她,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路人

    “就是,就是。。。”另一人附和,周围人跟着点头。

    “你住嘴,不许胡说。。。”柳怀瑾愤怒打断几人,他知道那个和尚不是别人一定是妙善,他知道妙善与顾青烟本就相识已久,定不会像他们说的这般。

    “你凶什么凶啊,本来就是嘛。。。”其中还有人不服气。

    “你。不是的,她不是这样的人。。。”柳怀瑾。

    “快走,快走。。。”路人拉着那人赶紧离去。

    “走,走,都聚在这做什么呢?”守在门口穆家人提着剑过来这边驱赶人群。

    柳怀瑾看着散去的人群,看着不远处龙乾山庄,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一如之前一样,甚至连帮顾青烟解释的话都没人愿意听。柳怀瑾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着,对周围热闹吆喝的摊贩状若未闻。

    “你小心点,这是我买给穆哥哥的礼物,别给摔坏了。。。”突然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引起了柳怀瑾的注意。抬头望去不远处一个白衣女子对一旁的侍女训斥着,那人他见过是顾家大小姐顾凌薇。

    “是,小姐。。。”侍女小心紧张的又将怀里的东西抱紧了些。

    “如今顾清婉死了,穆哥哥便只属于我一个人了,龙乾山庄今逢大难,我可得陪在穆哥哥身边好好照顾他才是。。。”顾凌薇手说道,脸上还带着得意之色。

    “是,有小姐的细心照顾,穆四公子一定会心有所感的,听说那顾清婉逃命时不仅丢了性命,甚至连清白之身都不保,穆四公子见到她的尸体定会断了所有念想,。。。”侍女说道

    “哼,那是她活该有此报应,谁让她敢跟我抢穆哥哥,倒是没想到顾青烟那个小贱人,杀了那么多人竟然能活着离开龙乾山庄,竟是小看了她。。。”顾凌薇

    “小姐,顾青烟杀了穆大公子,穆家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侍女说道。

    “只是这一家人没能都死在啸傲城里,还真是有点可惜了。。。”顾凌薇握了握自己依旧不是很便利的手,声音变得怨毒阴狠。

    “小姐,顾青烟一定会被抓到的。。。。。”侍女见着顾凌薇脸色小心回答道。

    “嗯。。。走吧,我们再去别处看看。。。”顾凌薇点点头离开了。

    柳怀瑾看着远去的背影,同样的一身白衣,却变得刺眼不已,看着周围人对这个顾大小姐恭恭敬敬的模样,以及严查巡视的穆家人,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之后,柳怀瑾来到了云霆客栈,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三天三夜,看着窗外自己熟悉不已的街景,可惜现在没有大雪,也没有他等的白衣女子。

    “走吧。。。”柳怀瑾看着站在自己身旁一群奇异装扮的人,匆匆离开了啸傲城。

    登云台事件后,所有人都在找妙善和顾青烟,只是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无迹可寻。

    这是一处峡谷深处,丛林遮盖下别有洞天,是妙善跟着弘一方丈离开寒山寺时,半途离开休息迷路后无意间闯入发现的地方,林深处有一处被空置的小院子,看样子主人好像早已经离开了,此处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在登云台将顾青烟带走后,便直奔这里而来,这也是他脑海中唯一想到可以躲藏的地方。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日,但妙善总能想起那日看到顾青烟的情形,入目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她就在那群尸体中间,手里拖着一把染血的长剑,浑身上下一片赤红色,他一眼便认出了是她,走进几步后才发现,那些赤色全是鲜血染就,生生将她一身白衣染成一片绯红,她没有看见自己,突然大喊出声,而后便见得她用剑砍向自己的右手,这怎么可以,那一瞬间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赶紧出声叫住了她,而后快步上前还好最后他抓住了剑刃,感受到手上疼痛传来的瞬间,他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庆幸。还好他抓住了,她的这双手不能受伤。

    “你也来啦?”看着眼前顾青烟那双原本澄澈的眼睛此时竟充满血丝,眼神木讷全是哀戚之色,更没有一丝光亮和生机,那双眼睛也只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突然一亮,随即立马又黯淡下去而后又是死灰一片,他眉头一皱看着顾青烟,他不喜欢顾青烟口中的那个字,听着很是刺耳他很不喜欢,与此同时原本平静如水的心也跟着有了波动,涟漪荡漾开来。

    顾青烟见他没有回答,手上用力是要夺回剑来,他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手上更是一点也不敢泄力,他顾不上手上疼痛看着她摇了摇头。

    只是,顾青烟看着他再次开口问他是不是和他们一起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一阵风般,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某处被扯了一下。

    他只能看着顾青烟,认真且坚定的告诉她,他不是跟他们一起的,当他说完这话的时候,才觉得手上牵制的力量明显一松,她似乎才有了一点生机,而后他才小心的将剑从顾青烟手中抽出。

    而后顾青烟好像安静了下来,看着他神情慢慢恢复过来,又过了片刻,她看着自己神色突然慌张起来,背过身去不停擦拭自己身上的血迹,她好像很在意自己身上的血迹,他在乱葬岗上不是没见过她满手鲜血的时候,无论是热的还是凉的亦或死人的,她都不曾像现在这般恐惧害怕过,看着她颤抖的双肩,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血一般,可是她可是乱葬岗上的鬼医啊。

    他实在不忍心上前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发现她整个人抖的厉害,强行将她转过身来,她双眼含泪委屈的看着自己,手上动作依旧未停用力摩擦自己的皮肤。

    他只能轻声安慰,看着她被血染绯红的衣服,从怀中拿出新的帕子仔细帮她擦拭双手。只是有些事情他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猜想,但还是不愿相信,终于他还是开口亲自问了顾青烟,听到他的问题手上的那双手缩了一下,她看着他眼神陌生又疏离,就像从不认识他一般,而后顾青烟平静的承认了,那些人,这场中的人竟全是她杀的,她杀人了,她竟杀人了,当他听到顾青烟亲口承认的时候,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会杀人,看着手中逐渐露出的白皙纤长的手,他不敢相信这双手怎么可能会杀人?

    他看着周围只叹事情何至于此,而她却突然再次情绪失控,在她的咆哮声中,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真相。他那个胆小怕鬼的师弟,还有她的家人都死了吗?所以她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到这里,是打算与这些人背水一战?这段时间她竟承受了这么多吗?如果他没来是不是她就会死在登云台,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妙善以为自己可以帮她解决一切,他以为自己来得及,没想到最后还是来迟了。当她再次平静下来后,却又来为寒山寺向自己道歉,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她,就像是黑夜与白昼来回不停的拉扯着,大雾蔓延开来她失了方向,终于,他眼看着顾青烟晕死在自己怀里,看着怀里形容憔悴的人,听到旁人出声庆幸的时候,那一瞬间,他有一股冲头而至的愠怒。只是他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看着周围的惨状这些人定不会轻饶她,他要带顾青烟离开这里,他一定要带她走。

    这段时间顾青烟的状态一直不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时醒时睡昏迷期间不停说着胡话,更是时常被噩梦惊醒,而后是长时间的高热不退,妙善便一直在她身旁仔细照顾着,时间过去十多日,直到最近几日顾青烟的情况方才有所好转,而后妙善便一直在屋外守着,隔段时间进屋查看一下,亦或者是听着屋内动静后方才进屋去。

    等顾青烟彻底醒来,已经是十几日后,顾青烟睁开眼睛,一动也不动静静的看着屋顶房梁,窗外的阳光安静的照进屋内,平添了几分暖意。

    门被人打开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逐渐靠近,只是顾青烟似乎并未听见,也没有察觉般,眼睛就直直盯着一处,很长时间方才看见眼睛眨动,那双眸子静如死水,好似被帘幕遮住的夜明珠,再不见其韶华光芒。

    来人看见睁着眼睛不吵不闹的顾青烟,顿了顿一下,而后伸手在她的额头处试了试体温,又将指尖搭在顾青烟手腕,片刻后,点点头将顾青烟手放回被窝,连续好几日的高热总算是退下去了,只是她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变得很是虚弱,加之巨大的精神打击,她估计得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恢复了。

    顾青烟全程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似乎根本就感受不到那人的动作,整个人全任由他摆布。

    “我知道你很难受,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可是,你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汤药和粥放我都放在床头了,你想喝便喝不想和就放着,另外,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情你喊一声就是了。。。。”温和熟悉的声音在顾青烟耳边响起,不厌其烦的徐徐说着再小不过的事情。

    “。。。。。。”听见熟悉的声音,顾青烟如羽扇的睫毛微不可见的轻轻颤动了几下,那个她在熟悉不过的声线,曾经在自己耳边烦蚊鸣的声音,如今是少了青涩变得沉稳了,可是她依旧认得这声音的主人,还有随之而来熟悉的佛珠碰撞的声音,还有清冽的檀香味,只是声音的主人,话语间再没了年少时的亲近,更多了不近不远疏陌,这一刻,顾青烟心中有片刻情绪汹涌,只是一瞬立即又复如死水。

    “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什么需要叫我便是。。。。”妙善看着躺在床上如同雕木的顾青烟,转身退出房间,他知道即便自己现在呆在屋内,也没有什么帮助和助益,还会平白给她惹出流言事端。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顾青烟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人的陪伴,哪怕是他就在身旁,什么话也不说,只要在身旁就好。

    “。。。。。”脚步声慢慢走远,那股檀香味也随风散去而至了无,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般,一如她到最后得到了是什么?了然无已。。。

    阳光透过树叶随风摇曳间,晃进了顾青烟的眼里,她反应迟钝的闭上眼睛,酸涩难受的感觉让她有些恍惚,许是身体虚弱的原因,她觉得有一瞬间天旋地转的,再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看着看着,突然,所有画面在眼前快速闪过,让她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