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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易惟开车如约而至。当王雅格打开车门的那一刻,俩人四目相对,彼此的慌乱如蚕丝般纠缠在一起,好似他们相约去干一件惊天大案。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化解本不该存在的局促。
她享受他开车的稳稳当当,即便两人的交谈一直滔滔不绝,他至始至终驾轻就熟控制着方向盘。
车子在龙山的大街小巷晃荡,看似漫无目的,然而这正是他们的目的。只要在一起,到哪里都是最美的旅程,做什么都是最有趣的事情。
直到华灯初上,高易惟才将车停在广告牌前,开始拍摄夜间效果图。王雅格站在他的身旁,寻思着到底可以帮他做点什么。他很快停下来,将她拥入怀中。夏日最后一抹霞光裹着灯光照耀着他们的背影,前方开阔的田野令他们稍作停留,他们不清楚自己如同在画中静止。
“明天再拍几张日间效果图就行了。”他揽着她回到车上。
车子又缓缓前行。
吃晚餐,逛商场,他们在繁华市井中享受甜蜜,幸福于他们而言来得有些突然,却又合情合理。他不满足于牵她的手,的,忽近忽远的爱情费洛蒙在他们前方飞舞着,缠绕成七夕夜美妙的曲调。
要不是王雅格脑子一热,讲了一件不该讲的事,他们的爱情费洛蒙不会突然凝固,结成一地碎冰。这是她逃不开的牢,跟他越亲密,她越对这种亲密的无处着陆感到生气,于是努力搜罗一些让他难受的话题。
当车子再次不疾不徐行驶在柏油路上,她突然死死盯着前方说:“我这一离开,老家那些长舌们就又闲不住了,看来我又给他们制造了新鲜话题,说什么‘她想跟她老公复合,他老公不干,她就只好灰溜溜走了。’真是搞笑,也不知道这种话一开始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听着,听着,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铁青,“你没有这么想,但不保证你老公没这么想。”
“你说谁是我的老公!”她怒目圆瞪。
他变得半吞半吐,“你刚才那样说,我才跟着你那样说。”
“别人那样说,你也那样说!”王雅格猛一甩头,闷声看着前方,发觉他们正在驶进黑暗中。
这一段路为什么没有路灯?该死!她暗暗叫骂,感觉整个脑袋快要炸裂了。到底谁是谁的老公?谁是我的老公?你是谁的老公?你给我说清楚!给我说清楚!
要是可以在车上跳一跳就好了!够了!该死的话题。
前方渐渐变得灯火辉煌,他们正在逐渐靠近另一个村子,她极力将自己从愤怒中拉出来。
让那些不相干的人见鬼去吧!她内心狠狠咒骂,想到的却是陈茵这个名字。
高易惟心慌意乱,毫无计划地开着车,两眼却不停扫描道路两旁的酒店,终于,他将车子停靠在一家豪华酒店前。对于王雅格的愤怒,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确定她是否还愿意跟他一起度过一个浪漫的七夕。但她再没说什么表示不愿意,这倒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酒店大堂格外气派,天花板中央的吊灯,由透亮的水晶玻璃球聚集而成,数量不下上千颗,每颗水晶玻璃球足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王雅格坐在可以容纳两个她的单人皮沙发上,静静等候正在办理入住手续的高易惟。他如此重视这个七夕节,这令她感觉时空格外奇妙,兜兜转转,他俩还是不可抵抗地要在一起。
高易惟向她走过来,伸出手,眼神包含着恳求和歉意,她缓缓将手递给他,任他牵引,他像王牵着王后一样,在她的手背轻轻一吻。
房间很大,足足有40多平方米。
“好大的房间呀!”王雅格轻声说着,径直走向窗台,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墨色的远山和彩带般的公路带着夜的神秘,令她觉得梦一般的迷离。
高易惟在她身后一阵忙碌,她知道他在烧开水,一切都是那样熟悉。
忙完了,他向她走过去,从身后环抱着她,脸颊紧挨着她的脑袋。
他周身都带着魔力,只要轻触到她,她所有狂躁、焦虑、忿恨就会顷刻消失无踪。
就这样站成雕塑吧,谁也无法将我们拆离。这样想着,她心里灌满了蜜糖,不由得露出笑容。
他将她拥得更紧了,呢喃着:“好香,你真的好香。”
“啊?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对话,记不起曾经在哪里出现过,但她觉得情景再现了。
他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深情地看着她,“香猪,我真的好想你,从未停止过。我们为什么老是会那样分开呢?以后不可以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活不长久了,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她微笑着沉默不语。
轻轻划过眉眼,从鼻翼滑过,轻点着温热的双唇,她的指尖细细临摹他的轮廓,像欣赏一件珍稀艺术品,小心翼翼,爱不释手。
他低头给予她一阵狂吻,在他心里,只有她才配得起如此珍贵的礼物,他那么渴望把自己交给她掌管,他是她的!
她任由自己放宽心接受这份珍贵的礼物,将它细细收藏在身体深处。她同样将他紧紧拥抱,深怕对如此厚礼不够恭敬,亵渎了他的深情。
“坐这儿。”他抱起她,往沙发上一放,紧挨着她坐下。
她喜欢他的温暖。依偎着他,她紧紧箍着他的腰,脑袋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如果可以镶进他的躯体,她会那样做,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或是他的一根肋骨。
他开始在背包里翻找东西。
她抬起头,放开手,怕影响了他。
摸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他要找的东西,笑着对她讲:“背包里面好乱。”
“找什么呢?”她轻声问。
他没有回答,掏出一个本子来。
打开本子,高易惟开始写字:
王雅格高易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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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罢,他的两个食指分别由两端划过两组字母,最后两个指尖凑到了一起。
王雅格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陡然瞪大了双眼。
是的,他们的名字之间竟然藏着一个神奇的秘密,而他像一个智慧的王,轻而易举就解开了这个秘密。
原来他们的姓名拼音首字母缩写是同样的三个字母,且排序正好颠倒过来。
他喜欢看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露出惊奇的光,就像一个见到魔法的小女孩。
看着她的表情,他裂开嘴笑了。
为什么只能这样痴恋,谁也割舍不了谁,是因为彼此之间存在爱的密码,就是这样的,没错吧!王雅格凝视他的双眼,她将自己交给了他的魔力,不管这种温暖的魔力要带她去向何方,她都心驰神往。
还没等她回过神,他已经收起本子。
“转过去,我给你按摩头部。哪里疼?”他专注地轻揉她的太阳穴。
“都疼。”她轻声回答。
“耳门,听宫,听会,翳风。”他又老中医上身了,手指慢慢移动,按压的手法劲道有力,“风府,风池,天柱,哑门。”
一阵一阵酸麻的感觉泛上头部,既享受又难以忍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别躲!”他轻叫,温柔得像夏夜的晚风。“我买了《黄帝内经》,等我学会了,就好好帮你治疗。”
她继续躲闪着,他柔软温热的双唇突然印在她的背上,她一下子僵住了。
他在亲吻她后背的痣。
“听乡里的老人说,长在背后中间的痣,是前生的记号,因为怕来世忘了自己的爱人,所以留下了记号,这样才能记住原来的爱人。”他转过身给她看自己的后颈,一颗朱砂痣似朵小花完美地开在中间,“我的在这里,这是我们的记号。”
为何总能发现如此神奇的秘密!她心里暗暗惊叹,不由得跪立起来,在他的朱砂痣上印下深深一吻。
他转过身来,将她紧紧拥抱,急促地呼吸,巴不得将苦海深渊的思念全部掏空,她渐渐感觉自己双眼蒙住一层雾气,而他的双臂越发热烈。
两颗悸动的心苦痛地欢叫着,七夕节仿佛是为他俩而存在。
许久,许久。
终于,他放开她,盛上一杯开水,放在嘴边轻轻吹气,在她面前蹲下来,将杯子送到她的唇边。“喝点水,洗漱一下早点休息,你不要太累了。”
她伸手去接杯子,他却轻轻绕开了,两人会心一笑。
“我喂你。”他轻声说。
她小心翼翼喝着,而他小心翼翼掌控着杯子的角度。
喝了几口,她抬起头来,冲他摇摇头。
他坐下来,将剩下的水喝个精光。
她看着他,温情脉脉地笑着。
他们注定要相濡以沫,任时光的河流怎样将他们冲散,任弄人的世事怎样不容他们相依,但造物主总会将他们推到彼此跟前,敦促他俩彼此相惜。
她捧着他送的生日礼物,将金灿灿的坠子呈在他面前。
他会心地接过坠子,小心翼翼摘下她的十字架,戴上“LOVE”,调整好红绳子的长度,再仔仔细细将那坠子摆正在她的胸前,轻抚着坠子,他抱歉地说:“本来想买项链的,坠子有点沉,怕扯断,后来发现红绳子搭配也挺好看的。”
可真用心!她藏不住内心的欢喜,“红绳子挺好的呀,比较随意,看起来感觉潮一点。”
“真的吗?”他感到惊喜。
“真的!”王雅格用力点点头。
“走,我们洗漱去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显得心满意足,转而又开始翻弄他的背包,变戏法似的掏出牙刷和毛巾。“你没带,对吧?”
“真懂我!”王雅格开始调皮起来。
他的牙刷和毛巾让她感觉到家的温馨,他是她的港湾,无论何时,都是他细心地照顾她更多。
“我就知道!我们一起用!”他开心地说,如同救了她一命那般骄傲。
手牵手,他俩走进浴室。
洗漱完毕,他抱着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洁净的情侣睡袍显得分外居家,昏黄的灯光投射在床头。他躺卧下来,将手臂搁在枕头前,示意她枕着他的手臂。
“雅格!”他轻声呼唤。
“嗯——”躺在他的怀里,她动也不敢动,轻声回应。
“你不用回答,我就是想叫你的名字!”他露出耍赖的微笑。
“猪猪!”她轻唤。
“香猪!”他将她紧紧环抱。
“你不要再让我哭。”她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爱情只能有两个人,不可能是三人行。
他在她耳边肯定地说:“我不会再让你哭,如果我再让你哭,你就打我。”
“不!我不会动手的,如果你再让我哭,上帝会惩罚你的。”她深信,他一定会记住这些话。
他轻吻她的额头,没再出声。
夜很安静。
他们就这样相互缠绕着,不言不语。
世界只剩下他们俩个……
在彼此身边安睡的时光犹如白驹过隙。
“喂!你怎么老不接电话?我去面试了。他们倒是对我很满意,可是之前有人捷足先登了,他们已经跟那个人签了约,所以我过去也只是礼貌地接待我,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才和我细谈。”陈文惠打来电话,劈头盖脸的,像一筐烂菜叶子倒扣在王雅格头上。
“啊,那最后怎么样啊?”王雅格坐在车里,看着高易惟紧握方向盘的手,关切地问陈文惠。
“他们答应有其他职位的话会推荐给我。”陈文惠带着遗憾又快乐的心情。
“那你在网上投简历有没有回音?”王雅格继续问。
“有啊,网络时代就是神速,约了明天面试哦!”陈文惠满含雄心壮志。
王雅格突然有种预感,陈文惠一定会留下来,尽管这看起来很疯狂。“太好了!搞不好你比我更快找到工作呢!够疯狂啊你!”
“哈哈!不会吧!”陈文惠笑着说,“对了,你那房子什么时候可以入住,今天我先去会会高中的同学,就暂时在阿腾家赖着吧,你那边快点哦,要不要帮忙?”
“还得过几天,我想买几盆花,再去买家具。”王雅格愉快地嚷嚷,继而俯身亲吻高易惟的手背。
他倾听着她俩的对话,笑而不语。
挂了电话,王雅格难抑心中的欢乐,忍不住轻轻唱起歌来。
“我梦想圆明园,我梦想西双版纳,我梦想撒哈拉,我梦想自由王国……”
“香猪,这不是你写的诗吗?叫——”
“梦想自由!”
“你写了曲子呀?”惊喜令他两眼放光芒,他想不到她有如此才气,“真好听!”
“送给你好不好?如果有一天需要钱,还可以卖个一、两千块哦!”她的玩笑绝对真诚。
他伸出右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厉害!香猪还能赚这么多钱呀?”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你最珍贵》这首歌吗?”他止住笑问她。
“谁唱的,好像不知道哦!”她想了想,傻乎乎地说。
“张学友,我很喜欢。”
透过他简短的回答,她已经明白他的心意,他总喜欢用一些老歌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握握她的手继续说,“改天我们再去唱K,我们一起唱这首歌。”
王雅格笑着点点头,突然想起夜间有个未接来电,她收住脸上的笑容,“昨晚又有骚扰电话了,总是在半夜的时候,幸好我设了静音,都好长时间没出现过了,刚到广州不久又总是出现这种情况。”
高易惟也随之神情变得有些黯淡,“你不觉得吗?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老是有这种骚扰电话,我早就有这种感觉了,有时候我在上班,老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打来电话,也不讲话,里头还有人在说笑,搞得客户的电话都打不进来。”
“啊!真的好像是这样,我们不联系,就没有这种骚扰电话。”她死死盯着他。
“不是的,不会的。”他明白她指的是陈茵,立即摇摇头。
她不再出声。心里琢磨着,或许他认为陈茵不至于做出这事来,或许他认为自己一向隐瞒得很好。王雅格使劲甩甩头,尽力挥去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香猪,改天我们去买衣服好不好,我都没有像样的衣服穿了。”为了挥走不快,他转移了话题,“你看,我身上这条裤子还是阿力送我的呢,好久没买衣服了,我很少去逛街。”
“嗯——我当参谋可是要收费的哦!”她恢复了淘气。
“好啊,多少钱?”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竖起左手食指,“一百块!”
“好!没问题!”他握住她的手。
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他们渴望这样一直走下去,永无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