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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已久的公司本部特卖会终于热闹开场,楼上楼下挤满了街坊,公司上下一片混乱,却又令人振奋不已。
王雅格乐不可支地忙进忙出。产品画册和骑行面罩都已到了各地代理商手中,广告推广渠道也拓展得差不多了,国庆长假即将来临,暂时不需要制作新的广告物料,除了发送微博和微信内容,她基本没什么可忙的。
可是,她一刻也不能闲下来,只有忙碌,她才会忘记咳嗽。早在特卖会前几天,她已经在网上宣传了活动,特卖会一开始,她就忙着给许多经常联系的驴友挑鞋子。销售部的员工卖鞋子理所当然可以拿提成,王雅格也可以照做,只要在销售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即可,可她从未做过这种计件工作,只当为了帮驴友和公司牵线搭桥,鞋子一堆一堆寄了出去,却一个名字都未签上。
她不应该如此大方。九月中旬,鹿特力公司虽然突然开恩,按时发了八月份的工资,可是王琛瑞刚开学,买了新鞋和新书包,又添置了一些日用品和学习用品,手头上不多的工资也就所剩无几了。虽然她心里明白,下一次发工资还指不定能不能准时,可她的思想就是绕不过弯,觉得拿那点提成有损她的颜面,这也怪不得王琛瑞总说她有女王病,上辈子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杨友忠确实不愧为一个有魄力的实干家,完全不怕脏不怕累,亲自扛货下楼,要是换了李雄达和江温扬完全做不到。别说大boss和总经理做不到,连阿LUN都没有出手帮忙,只是派了梁易天和方力发两位小弟给杨友忠当帮手。至于许强,都快一米九的个头了,一副斯文儒雅的样子,只是在收银台跟着整理单子。所有这些,王雅格尽收眼底。
所有销售人员中,程晶和恐龙小姐是最卖力的霹雳组合,俩人又近似暗暗较劲,几乎要使出十八般武艺,几次见到王雅格寄出鞋子,总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她霸占了她们的山头一般。王雅格也不计较,只是感到好笑,心里暗想:放心,放心,我没赚钱的。那时候王雅格压根没想到,程晶和恐龙小姐核对销售单和货物时,在所有空白的销售单里填上自己的名字。当王雅格听闻这个小道消息,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她倒不是心疼那些销售单的提成落入她俩的口袋,只是万万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想钱想疯了。告诉她这件事情的,全公司上下除了钱铮铮,没有别人,她也是销售主力军。
关于这次特卖会,钱铮铮还向王雅格透露了另一个热点新闻,据说,早在南京展之时,李雄达大姐就反对他花钱参展,她哭着说,没办法再管广州这个烂摊子了,那时候杨友忠已答应李雄达加入鹿特力公司,他在李雄达的大姐面前拍下胸脯,立下军令状,保证将近两年滞销的鞋子变成现金。李雄达的大姐这才退让一步,把钱掏出来给李雄达。
知道得越多,对鹿特力的前途越感到迷茫,可是王雅格一边忍着咳嗽,一边咬紧牙关,决心跟鹿特力共存亡,这才是她如此卖力的真正原因。
九月最后一天正是中秋节,盼望已久的长假提前开始了,王雅格刚起床,懒洋洋地梳着头发,一个电话将她彻底唤醒。
为什么是吴庆的电话?除了陈文惠急匆匆回老家的那天,王雅格跟吴庆匆匆打了个照面之外,她跟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她还是热情地高喊:“嗨!中秋快乐!”
“嗯,阿惠生病了。”吴庆说话时总让人误以为他咬到了舌根。
“啊?”王雅格没反应过来,“生病?”
“是,突然晕倒了,昨天到汕头检查,医生说,肝癌晚期,超不过三个月。”吴庆的声音并不悲伤,像在复述一件平常事。
什么?生病!肝癌!晚期!三个月!
王雅格无法将这些词汇跟陈文惠联系在一起。她是不是高易惟请过来的救兵?生病只是苦肉计而已吧,这样王雅格就非得见这位闺蜜,那她自然就会不经意遇见高易惟。
莫非这是他们一起导的戏?
吴庆还在继续讲:“明天到广州重新检查一遍,要是结果还是一样,就留在广州治疗。”
王雅格不相信这是真的。国庆黄金周到了嘛,她只是想到广州玩而已,她说过还会再到广州玩的。一定是!可是为什么要用这么可怕的借口?
好不容易等到国庆节当天下午,王雅格终于等到陈文惠的电话。
“喂,我们刚刚到酒店,易惟帮我们订的房间。”陈文惠温和淡定,声音里带着浅浅笑意。“我让他告诉你怎么走。”
“嗯,南苑宾馆。”高易惟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在、在哪里?”王雅格一头雾水,她为什么要接一通这样的电话?他不情愿跟她说话,大可不必接过陈文惠的手机,他凭什么冲她发火?虽然他的语气令她目瞪口呆,但她只是弱弱地拜托他讲清楚酒店地址。
电话挂了半天,她才察觉自己刚刚忘记了呼吸。回过神后,她匆忙抓起背包往外冲。
陈文惠真的来了,带着一个绝症来了。
一路上,王雅格依旧不死心,她沉浸在幻想中,高易惟只是故意气她而已,试探她,看她是否经受得住他的坏脾气,看她对他是否是真爱。
会见到他吧?要是真的见到他怎么办?假装微笑着打招呼吗?我离开的时候他会追上来送我回家吗?
302号的房门打开了,里面的人还真不少,陈文惠,吴庆,陈文惠的二姐陈文婷,吴庆的妈妈,还有陈文惠的舅舅,就是没有高易惟。
王雅格终于只能面对事实,这一切都是真的,包括高易惟的决绝。即使不是用他自己的手机跟她讲话,他依然冷得透心凉。
一开始没有位置,果然只能是这种结局。可是陈文惠有位置啊,为什么又是这样的遭遇?她跟吴庆复婚还不到半年,这算不算新婚燕尔?为何幸福总是浮于流水,那么容易付之东流?
陈文惠躺在床上向她招手。王雅格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留我?那时候把我留下来,我就不会这样了。”陈文惠微笑着看她。
王雅格握紧她的手,冲她笑笑,继续保持沉默。她悲哀着陈文惠的悲哀,也悲哀着自己的悲哀。
“易惟刚走,我叫他见过你再走,他说得回去陪女儿。”陈文惠依旧面带微笑,完全不像患了绝症,提起高易惟,开始滔滔不绝讲开了,她对这位行侠仗义的老同学非常喜爱。“他大女儿上小学了,是公立小学,没有广州户口,花了八万。”
王雅格倒抽了一口冷气,仿佛看到高易惟从她的面前擦身而过,根本无视她的存在。
原来高易惟那么忙,那么拼命地赚钱,不过是为了他的女儿,果然是个好男人。她不禁哑然失笑,高易惟对她讲过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有钱了,我就分一半给你。”
怎样才算有钱?八万对他来说不是钱,十万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钱,那怎样才算有钱?一切的努力都不是为了我,他永远走不出为了那个家的宿命。为了那个狐妖不死,可以不管我的死活,为了他妈妈的要求,可以弃我于不顾,为了女儿的学位费,顺便靠近我,仅此而已。而我,却对他信誓旦旦的爱情信以为真,我充当了十年的圣母啊,傻瓜啊傻瓜!
她发现自己吃了这等亏,却只能承认,他做得极其正确,他对他的女儿负责任,爱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错呢?错的是王雅格,她不该相信他的爱情,眼巴巴等候他施舍幸福。
王雅格努力抑制着即将泛滥的咳嗽,这不是探视病人时被允许的行为,为了满足一下痛痒难平的喉咙和胸腔,她轻轻擦出几声喉音。
没人留意她的小动作。
陈文惠的家人动作很快,人还未到广州,就已拜托张娜的老公在医院里预约了医生。张娜的老公还蛮顾念跟陈文惠大姐的同学情,也确实有本事,两天内搞定别人要排队等候一、两个月的事情!短期租的房子也搞定了,甚至大把的票子也已经备好,这是陈文惠妈妈的娘家人凑齐的,让陈文惠放心大胆地花钱治疗。
“阿庆他们一分钱都没拿,没拿出钱来也就罢了,汕头的检查结果刚一出来,他就拼命打电话给所有同学,连八辈子没联系的都要打声招呼,把我的脸面都给卖光了。”次日,陈文惠坐在出租屋楼道的太师椅上,一摇一晃的,唇角带着一抹哀伤的微笑,看着再次前来看她的好闺蜜。“发现生病之前,我们按揭了房子,已经付了首付,如今我让他把房子退了,他不同意,说我要是走了,他们父女俩要上哪儿找个安身之所,呵呵!”
“买房子?那钱你没出吧?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了,他想买房子,就让他找钱去,你以前不是没吃过他的亏,你借了钱,他却翻脸不认账。”王雅格急了,“急着买房子干什么呢?干嘛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反正有你们单位的房子住就可以了。”
“呵呵!”陈文惠换了无所谓的笑,“现在住的房子太小了嘛!再说小熙也长大了,就想着好歹弄个两房一厅的呗!筹钱这事啊,哪有办法袖手旁观?这次他倒是好歹出了力,也借了一些。为了钱,我是豁出命来了,白天上班,晚上还包揽单位的网站建设,每天晚上忙到一、两点,哈哈!”
“你这个傻瓜啊!”王雅格叹了叹气,“早上检查顺利吗?”
“易惟和阿腾都过来帮忙了,你不经跑,就没要你过来,这么多人排队当然顺利啊!暑假我还一直在锻炼身体,怎么突然就告诉我只有三个月了呢?”陈文惠眺望着远方,喃喃地说。
听到高易惟的名字,王雅格的心脏又被狠狠捏了一把。“什么时候可以拿到结果?希望是汕头那边的医院出了错,我一点儿也不相信这种说法。”
“我们领导还以为我又偷溜出来找工作了呢!有的还猜测我想偷生个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陈文惠跟王雅格相视一笑,继而任由彼此放肆任性的笑声响彻整个楼道。
虽然有句俗话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广州跟老家那边距离遥远,陈文惠到广州上班那段时间,一切也都谨小慎微,看来只好推断老家的人们不少是干特务工作出身的了。
这一笑,把王雅格的咳嗽都给带出来了。
她弯着腰捧着腹,又笑又咳,眼泪差点也狂飚出来。
爱人没有了,连最好的朋友也要被夺走了吗?
她几次想张口向她的好闺蜜控诉高易惟,每次都欲言又止,她不能确定,这位那么信赖高易惟的好闺蜜,是否能够相信她的话。离开学校以后,谢校长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学校里的同事跟她来往,对同事们早也“拷问”晚也“拷问”,旁敲侧击也就罢了,还公然在全校诋毁她是个索要金钱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一个一向政绩赫赫的校长说出的话,谁能不信呢?如果王雅格胆敢抖出他申请副高职称的论文一字不漏出自她的手,又有谁能相信呢?那么高易惟呢?一位里里外外无可挑剔的好好先生,怎么可能如此玩弄一个弱小女子的感情呢?肯定也只能是王雅格的一面之词罢了。
王雅格憋着,憋着,差点憋出内伤。
已经忍了那么长时间,她不得不劝自己到医院彻底检查。
好心的张宛儿关心她的身体,听说她想趁着假期到医院检查,提出陪她一同前往。
拍了胸片,一切正常,医生只给她开了几剂中药。一切正常还能咳一两个月?检查结果令王雅格感到意外。要知道,陈文惠发病前并没有任何征兆,还能活蹦乱跳地去健身,可一检查,结果竟是肝癌晚期。王雅格内心顿生痛楚,不由感慨生死真是不可言状,叫人猜不透摸不着。
坐等拿药的时候,她们提起了高易惟。
“我很确定那个女人掌握了我的短信内容,我原以为他是为了保护我,才用那么冷漠的语气讲电话,可是文惠把手机拿给他,让他告诉我地址,他还是那么凶,既然这样,何必当初呢?”王雅格掩饰不住内心的悲愤。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这位新闺蜜也骂一骂高易惟,让她扬眉吐气一番。
可是,张宛儿却毫无鄙视高易惟的意思,“他夹在你们中间也难做人,你是不是对他太凶了?他老婆不会像你这样凶巴巴的,平时见她都像很老实的一个人。”
张宛儿的话提醒了她,狐妖永远是他老婆,受众人肯定的“他老婆”,而自己却不过是一个疯魔。
“既然觉得那个女人好,那就一直跟她过好了,我又不是没有劝过他。当初跟他说不要,不要!只做好朋友还可以聊聊天,他偏要,偏要在一起,好了,现在我一讲出来,他马上吓得躲起来,这算什么呀?”王雅格气得直跳脚。
好脾气的张宛儿微笑着继续劝她:“话也不是这样说,他不找你,找谁呀!”
这话令王雅格好不讶异,看来张宛儿好说歹劝,就是希望王雅格给高易惟一个台阶下,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高易惟怎么也得跟王雅格捆绑在一起,而非跟“他老婆”。
她越来越搞不懂这位新闺蜜,更害怕继续讲下去对张宛儿不公平,是她将张宛儿卷入他们的纠葛中,她深深责怪自己不厚道。可是,她又不甘心,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明明白白站在她这边。凭什么高易惟做错了,还得她王雅格给他台阶下呢?虽然她也有错,不该说出他俩的关系,可他的错又不是一般的错。就算她曾说过狠话,难道他不该为自己的过错负荆请罪吗?凭什么要她低声下气呢?
“我要把这些事通通告诉文惠,我从来都没有向她提起过,我现在再也不想隐瞒下去,我要告诉全世界。”她盯着药房的LED屏上播放的数字,目光几分呆滞,几分坚定。
“啊?不要吧!不要告诉她吧!”张宛儿简直傻了眼,“你告诉她,她肯定也只是劝你离开而已。”
“她劝我离开,我就离开呗!”王雅格决定将最后的赌注交给陈文惠。
再见到陈文惠,已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虽然挤不进肿瘤医院,但能进这家国家三级甲等的医院已极其不易。
“怎么样?”王雅格一见到她,就急着获取答案。
“结果跟汕头一样,三个月。”陈文惠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她的好闺蜜失望。
“哦!”王雅格果然带着重重的失望坐了下来,然而却又不死心,“既然大医院只判你三个月,证明此路不通,要不就换另一条路呗!三个月,不如到处吃喝玩乐,把这么多年从来没好好享受的快乐,通通享受一遍,不是更好?何必在医院里受尽折磨。化疗会将好细胞也破坏掉,那样的话,大概也不会改变结果吧,不然他们又何必跟你说只有三个月。”
“老太太说了,花再多钱也在所不惜,一定要用心治疗。”
王雅格想到自己查不出原因的咳嗽。“心情才是主宰健康的根源吧!不是有很多这样的案例吗?患了绝症的人用最后的时光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因为天天都很开心,结果竟然渐渐康复了,有的虽然没有康复,但是时间延长了不少,完成了许多心愿。总之,比化疗的日子好过多了,在医院里这样折腾,太没有尊严了。”
“嗯嗯嗯!特赞同你的观点,在病床上,真的太没有尊严了。医生叫脱衣服就脱衣服,想看胸就看胸。”她一脸苦笑,“从广州回去的日子多郁闷啊,没想到竟憋出这样的结果。”
陈文惠对王雅格所描述的美好生活一脸向往,却只有止不住地叹息,她对于自己的命运已经无能为力。王雅格除了给她出这个馊主意,已经帮不了她什么,只能任由她控诉家中的老太太,还有吴庆。
她说,家中的老太太不可能走偏门,放她去潇洒走天涯,早已放话一定会好好砸钱,用最好的药给她治疗。她依旧是老太太的宝,老太太不会放任她不管,因此而丢了脸面,成为一个不愿花钱救女儿的无良之人,吴庆家不出面借钱,老太太可丢不起这个脸,这钱她老人家掏定了,非治不可。
听着陈文惠的诉说,王雅格仿佛见到了她口中那位专横的老太太,不敢继续鼓动陈文惠,毕竟,她的力量根本敌不过陈文惠的亲妈。再说,老太太一向反对陈文惠跟王雅格来往,家庭背景不好不说,还年纪轻轻就单身带着一个孩子,名声也不好。陈文惠离婚时,老太太就怪责是受到王雅格的影响。特别是陈文惠跟着王雅格瞎闹,好端端的公职不做,跑到广州打工,更让老太太差点丢了老命。在老人家眼里,陈文惠是交友不慎啊!这些,王雅格都明白。陈文惠是一个难得的好闺蜜,这些事从不隐瞒王雅格。
“最近有没有跟易惟、阿腾他们出去聚会?”陈文惠止住了叹息,话锋一转,“好怀念跟你们一起去唱K的时光啊!”
是啊,那些时光太美,可是太虚幻,已经一去不复返。
王雅格低头沉吟半晌,终于抬起头来,“你走后,我们很少唱K了。”
“哦,看来没有我组织活动,你们就快活不了了。”陈文惠哈哈大笑,“我临走的时候交代易惟要帮帮你的。”她对自己的江湖地位煞是得意。
“嗯,他把我拉入黑名单了。”接下来,王雅格不顾好闺蜜正病中不适,将十年的秘密剥开来,血肉模糊地对着陈文惠,虽然明白自己这样做很卑鄙,十年都不讲的秘密,突然因为全世界找不到救兵了,才向这个被医生判了三个月寿命的闺蜜全盘托出,但是,再不讲,恐怕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跟她同一战线了。
“什么?他都答应我要好好照顾你了。”陈文惠皱着眉头,痛心疾首地说:“他怎么可以这样!”
“你看,我一把我们之间的事说出来,他就消失无踪了,还这样对我。”想起他又狠又冷漠的声音,她不知道该心痛,还是该发笑。“他也告诉过我,你曾经拜托他给我找个好男人,可他说,有钱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唉!真想好好问问他,难道他就是好东西了吗?”
“本来我觉得,你们都这么多年了,断了多可惜,要是能在一起多好!”陈文惠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那个女人现在还不愿意离婚。”
王雅格突然觉得万分崩溃,守着残破的婚姻誓死不放手的陈茵令她崩溃,连她最亲密的爱人,最好的朋友们都令她崩溃。
为什么文惠的语气如此委婉,感觉对此事毫不知情,却能够肯定地道出陈茵不愿意离婚?谁告诉她的?他?他凭什么先向她求助?文惠不是我的救兵吗?就因为那个大头鬼老好人过来帮手,她就成了他的救兵了?是是是,他对全世界都很好,他是超级老好人,唯独就知道欺负我。
陈文惠完全看不出王雅格的沮丧,自顾自继续讲:“其实我早就觉察到他对你的心意,所以之前才会去他家里,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我觉得易惟只是把她当成姐姐而已。”
王雅格仿佛看到一个死结越结越紧,“是,他妈妈让他娶一个姐姐他就娶,回过头来又向我诉苦,说那个女人对他妈妈不好,你说,他这不是把我当成调味剂吗?我带给他欢乐,然后他信心十足地卖力赚钱养那个家,凭什么呀?我一早就说不要在一起,不要!不要!他偏要。我又不是圣人,我也只是凡人,也会抵挡不了诱惑。”
“唉!也怪他太贪心了,两边都想要,拿婚姻当儿戏。要不,你先不理他们了,让他们两个斗去吧!毕竟,那个女人如今还受法律保护。听说,她还偷偷向荣腾打听你的住处,被荣腾搪塞过去了,他告诉她说没去过你家,只知道在白云区。”陈文惠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替她的好同学辩解,只好劝王雅格照顾好自己,“看你老是咳嗽,先养好身体要紧。你看看我,得到了又如何,还不是要拱手让人。”说罢,她咧嘴一笑,满脸无奈。
好一个“受法律保护”!这句话像重锤一般砸在王雅格早已冰冷透彻的心上,她的心脏破了一个窟窿。
事情说出来以后,王雅格并没有就此感觉轻松,她在病房中肆无忌惮地咳嗽着,最后不得不起身向陈文惠告别,在她担忧的目光中落寞地走出病房。
临走时,她不断向陈文惠道歉,对于这个只剩下三个月寿命的闺蜜不仅帮不上手,还增添了麻烦,这令她无地自容。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向陈文惠提起此事。
夜风凉飕飕的,王雅格不禁打了个冷颤。快到地铁烈士陵园站时,她望着曾经跟高易惟一起共进浪漫晚餐的西餐厅,感觉陈文惠正像她生命中最后一簇烛光,渐渐变得黯淡,就要离她而去。
希望与她渐行渐远,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