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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来,朱大昌的师父慧儿和薇儿当日也是见过的。那一日,觉明寺里走出一个僧人,路过朱大昌的肉摊子前但见朱大昌乌云盖顶、煞气深重,不免心中一愕。再一细看这朱大昌身宽体胖,宽面大耳,面似痴憨,但双目有神,虽是杀生为业,却又质朴纯良。最是稀奇,那满面煞气之中,于印堂处又透出一丝华光。微闭双目,心下默念,念珠急转,待走得几步,忽而双目微睁,回身望那朱大昌一眼,颔首而去,但面上仍有一丝疑惑。
更是蹊跷,再行了百多步,正见两少年男女,携手并行,各人手执一糖人儿舔食,欢声笑语,好不快活。这二人粉妆玉琢,好不喜人。只是二人额间都有一丝黑线,印堂却是光华隐隐。心下暗惊“这与方才见着那青年胖大屠户有似隐隐相和。”再一转念,念珠飞旋,一算之下,叹道:“原来如此。”遂从这两少年身边从容离去。
再后来,这朱大昌失手杀了公鸭嗓,正蹲在地上懊恼不已,心内更是惊惧异常,手足失措之际,众人散去远避,却听身边一人道:“生死无常,世事有命,既做得,便无悔。”朱大昌闻言抬头,见一布衣老僧立在身前几步开外,正自迷惑,那老僧一叹,接道:“行事但求无愧,何惧之有?”略一顿道:“此去你也无大难,不日就得脱困,脱困之日,可来这寺中寻我,就说是了尘弟子。”说罢念声阿弥陀佛,飘然而去。
那朱大昌怔怔立在当场,虽然脑子混沌,大多话语未听明白,这老僧说他此次应无大碍倒是听得清楚,那说让他脱困即去寻他,还说什么了尘弟子也是记得。
不多时,围上来几个捕役,原是维持这大寺庙会的,朱大昌见了,也不挣扎,乖乖让他们锁了回去,下在牢中。这也就使得邵捕头那日见着朱大昌觉着异常怪异,却又一时不明缘由了。
待朱大昌说完,各人舒一口气,也喟叹这世事真个无常,但又总有定数。
这边正在闲话,那边早有邵府家人将朱大昌老娘接来邵府偏院住下,朱大昌与老娘本就家徒四壁,也无甚紧要物件,一应用物自有刘氏着人安置了,早先更是为朱大昌老娘做了四季衣裳,此时将原来旧物尽数弃了。朱大昌老娘虽是诧异,但自有伶俐的丫鬟、婆子说是邵府召了朱大昌府中做事,因朱大昌勤俭,得老爷赏识,赐偏院一座。朱家老宅也会着人好好收拾修葺,待收拾妥当,留下空置亦或是赁出去都由朱大昌老娘。朱大昌老娘一乡下婆子,几时见过这等阵仗?虽是不解,但遇见这天大好事儿,恰似天上掉馅饼儿。想自家老头子早年做屠户时,这邵家就是自家主顾,对自家多有照顾,自老头子走了,儿子又是痴实,年景越坏,生意更是不济,自己这又年迈,常年病痛,几是拖累,儿子日日劳苦,日子却越是凄苦。早间又见儿子平安归来,虽是有些腌臜,但精神十足,说了会子话,便急急说是去邵府拜谢邵老爷,就信了丫鬟、婆子的话。心内虽仍惴惴不安,却也暗暗欢喜。
正说间,家人来报邵老爷,说朱家老娘已安置妥当,更有小厮捧上里外新衣两套,说是夫人安排婆子操持为这恩人朱大昌做的。朱大昌先是听闻邵家已将老娘安顿妥当,还没回过味儿,接着更有邵家小厮捧了新衣,说夫人命人专为自己缝制,更是一愣,忙起身连连推脱,口中连连“使不得。”邵老爷见了,更觉朱大昌纯良,呵呵一笑:“大昌,你身子胖大,我满府无人与你身形类似,你若是不要,莫不是还要我再找裁缝来修剪一番?”却是略过将朱家老娘接来府中安置一事,见朱大昌挠着头嘿嘿憨笑,接道:“你与我邵家大恩,我邵家无以为报,以后你与老娘便如我家人一般,阖府上下,由你来去。”说罢笑着扫一眼薇儿慧儿。薇儿、慧儿忙起身相谢朱大昌,口中连唤“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