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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梨收了消息,说是那位不常露面的贵客点名要她作陪。
一时间主厅气氛惊变,突然现身而且行动自如的灿家少主,忽略一切红场早已经成名的美角儿,点名要那刚入世崭露头角便惊艳四座,也同时是先前各女子们找赏主们施压,点名道姓要打压的小女子吉梨作陪。
戏是越来越精彩。
先前那骄纵的想为千柳一事打压吉梨的女子,纷纷悔意万千,觉得是着了吉梨的道,反而帮助她在赏主们中间提高了名气。
真是得不偿失。
而翠衣也穿了一身更好的衣服,扶着那妆容美艳的孔梨,就从三楼走了下来。
无数视线霎时间聚拢在她身上,看她走,看她眨眼,看她投目周围,就这么目送她,一步步踏上那高高的梯房,坐在那清冷矜贵的灿少主灿青面前。
灿青见她入座,嘴边勾起半分笑,用罕见的目光细细打量着今日的她。
孔梨知道众人皆注视,不敢放肆,否则早又要对面前的灿青出言不逊,用跋扈以掩藏她最真实的心情。
欢喜。
是欢喜,可那是需要藏起来的。
早已不是师徒,也说明了互不信任,既是相互利用,又何必为他而喜?孔梨一下子又冷脸相视。
他毫无腿疾,不也瞒人瞒的那样深?
于是那夜那样承认,他并不是什么良人,也就丝毫不再奇怪。
感受到她细微的情绪转换,灿青照样回看去,她变美了,怪不得拿到竹鹤烟的垂青,那双眸还是灵动,只是……竟然,那眼中藏了些许想要独自隐瞒的秘密。
有趣,看来短短几日,她成长了不少。
“吉梨姑娘赏脸,浅饮一杯如何?”他细白双指,推了一杯酒到她的面前。
“有幸得…灿少主垂青,吉梨之幸,这酒嘛,自然需要找个由头。”孔梨生生咬住牙,把那习惯性的师傅之音吞了下去,又把话头推回去。
众人虽关注着这边,但只见二人嘴动,却听不得内容,慢慢的也逐渐回归到各自的台面,不过显然,因为对吉梨的过分关注,不少女子心下已经醋意飞腾,容颜不悦。
众男子口中说辞,竟然是出奇的一致,不时间灿青灿少主的名头又齐齐的在各台响了一遍。
“由头很多,红场飞舞,孤云遮目,梅兰竹菊,万物皆丰,不知道吉梨姑娘想选哪个?”
他似乎想跟她谈些正事。
“万物皆丰,临近中秋,是喜,不过喜中带忧,这酒便又喝不成了。”
“忧从何来?”
“灿少主可知一种动物?浑身只布黑白,肥头圆面,性情温顺,它食竹而生,其中又以箭竹为主,可临近中秋,箭竹开花,无竹而食,它便受饿,受饿便要受制于天敌,岂不是落在了危险之中?”
“箭竹开花,倒是新鲜,又是因缘于何?本年年无恙,此时定有不寻常的原因吧!”
孔梨眼看就要发作了,灿青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意指是她故意勾的竹鹤烟动心,好让自己落的如此一个两难境地?她脸色沉下来,坐的也不如先前端正,心中更是烦闷。
灿青一笑,“吉梨姑娘率真顽劣,为一圆脸黑白物,竟忧虑至此。此事有解。”
孔梨眼睛一转,抬脸,“什么解?”
“我。”
“你?”
“我掷金作砖,邀有身份者作陪,群山寻竹,备于庭中,隔时送上,能保这圆脸黑白物一时无忧不必受制,若扬出美名,那砖便可引出稀玉,豪掷万金如流水,莫说生存,为这物养起山头饱享一生也是清闲有余。”
“小女子已听不懂,孤陋寡闻,自然不敢妄言,不过这物看似温顺,内里却是极具反骨,有来有去,万般山头拦不住它,度过这一时危机,让它熬过严冬,万物之事,便就又尽喜无忧了!吉梨惭愧,不过就信了灿少主,饮下这杯美酒,先行谢过。”
孔梨虽不知他具体所指,但大致明白了他话中的思路,正要饮下那杯酒时,卿姨的声音传了过来。
“灿公子。”她走上几阶,神色自然而有礼。
“少主竹鹤烟刚到,听闻灿公子到来,有意请聊。”
灿青抬眼,不动声色的看面前的孔梨,而后挪目,“竹少主有意,灿青自然欢迎。”
卿姨脸色不变,点头走下,不时,一声清朗稳重的“灿兄”传来,众台又是举目随移,面带震惊的眼看着红场少主竹鹤烟,两步并作一步的登上了灿家少主的梯座,今夜真是来的值当!
“鹤烟。”
两人倒是叫的亲切。
他们儿时是很好的玩伴,后来少年灿青受尽苦楚坐上轮椅,不再出府,竹鹤烟也不再前来。
而没过多久,竹鹤烟便经历了沣竹两家的大乱,失去己父,两人更是从此不见,再不往来。
各有各的缘由,其中被年少时强制压下的滋味,竟然在十年后的这次相见中,通通浮上心头。
这梯房间的气氛霎时间苦涩起来。
他们二人互相唤过,竟然都再无多言。
想来也是,年少时期最好的玩伴,在复杂缘由下,如此见面,自然一时失语,无从谈起。
孔梨明白,她的确不能吃干饭,在此时刻,她正好可以借灿青给竹鹤烟浇上一点儿冷水,便起身轻声道:“少主,吉梨不知少主会客,先回暖房等待。”
竹鹤烟抬头,灿青却暗道聪明,自饮一杯,便拉她入怀,回声:“不必,就留在这里。”
孔梨猛地跌入灿青的胸怀,为了给对面的那竹鹤烟看,灿青伸手搂她,她还真学着柔软无骨的贴近垂靠起来。
竹鹤烟果然面色突沉,望着心中的女子跌入他人怀中,轻唤他人少主,他浓看一眼,皱眉移目。
为了昨日那挈空之人的事,一天一夜抽不开身,终于趁夜色赶来想要见她,却听闻灿家灿青出现,她竟然作陪其中。
若是换做任何一人,他抢就抢了,把吉梨拉回来,就可为别的人换上更美更柔的女子,
可面前的人偏偏是灿青,怎么就偏偏是他!
卿姨还是懂得按脸色行事的,立马找来两个红场最当红的周叶和玻舞,把她们派上去,各自坐在了竹鹤烟的两边。
往日,竹鹤烟是不要自家女子作陪的,今日似是实在气到,又要于灿青面前对擂,心下明白是卿姨的安排,却也笑纳两人,开始左拥右揽起来。
周叶和玻舞不是吃素的,混到如今时日,看看局面就明白自己的位置,虽气愤于二对一,还是对一个籍籍无名只是今日风光些许的新人,但深知神秘的灿家少主出现,自然也是要为红场的少主竹鹤烟争回个所以然来。
美酒杯杯入口,美人之笑伶俐动人,气氛一下子便热了起来。
他们这梯面的酒,是一壶接了一壶的上,乐了送酒的小厮与丫鬟。
“灿兄今日雅兴,多年不曾露面的人,今日竟然光临我红场,实在是惊喜。”竹鹤烟几杯下肚,有意要跟深居简出的灿青对上,话语中颇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鹤烟的生意做的大,我是早有耳闻,但百闻不如一见,尤其这新人女子,恰是我来时飞舞全场,是份大礼!”灿青今日就为这事来的,自然要开好这头,把竹鹤烟对孔梨产生的意外之情消磨几分,要竹鹤烟真强收了孔梨,那她就再没有机会发挥作用了!
“少主可愿做长赏,收下吉梨?”孔梨见缝插针。
竹鹤烟听闻她一口一个少主,不禁心裂几分,带着笑意的脸下,全是恼怒与嫉妒。
灿青抚她发丝,“表现出来。”
孔梨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个白眼,然后又恢复浅笑,伸出那白嫩的双臂,就朝着灿青更深的胸口环去。
不得不说,师傅衣服上的毛毛是真的柔软,她总是忍不住蹭脸上去。
竹鹤烟笑,“灿兄或许胃口不开,那女子不过是次类,以后常来,你便知道优者何类了!”
酸,好大的酸味。
孔梨白他一眼,她才不在乎什么优劣,那都是像竹鹤烟这种愚蠢的东西妄意施加的分类,她只知道,等她拿到画单金水,一个跟着沣家为虎作伥的竹鹤烟,自然是被送入大狱的存在。
“既是新人,就还有进步的空间。”灿青言,“既是鹤烟麾下的人,那我就等她变优,先行预定可还行?”
竹鹤烟一杯酒又入口,而后抬眼,“不行。”
“哦?”
“还真没有这项规矩。”
针锋相对的意味立马出来,两人对视,眼中不让分毫。
“替她赎身。”
“新人不接。”
“包她一门。”
“未到时候。”
灿青拥着孔梨一同坐前,细看着竹鹤烟的眼。“怎么何处她都像是个例外?”
竹鹤烟也同样拥人坐前,回看灿青视线。“我红场有规矩,新人一月不准见客,今日已经给了灿兄厚面,她不过刚来三天,一切包赎,都与她无关。”
竹鹤烟还真是动了真心,已经是光明正大的在为孔梨竖屏障。
灿青眼一紧,看来计划要提前实施。
出现如此的拦路虎,一个不慎,真怕会满盘皆输。
两人在这里针锋相对,气焰升腾,更是引爆了这新人吉梨的讨论。
就连天顶上拉开瓦条的沣临啸,看着看着,都皱起眉头来。
一种兵临城下之意让他不寒而栗,他知道,若不解决竹鹤烟这生出的事端,怕是一切变数都要集中造成危害。
看来,需要去找明影士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