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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苏若惊讶初晴的反应。
初晴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很晚了,我家就在前面,你还是快回家吧。”
的确将近晚上十一点,如果一个男生这么晚送女生回家,恐怕也会造成对方的困扰。
“你平时几点怎么上学?”这里挺偏僻的。
初晴不知道苏若为什么这么问,便回答:坐六点五十分的公交,十几分钟就到学校了。
苏若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苏若打从心里希望喜欢的女孩不要受委屈,所以跟她道别,静静地看着她转入深深地巷口,才转身离开。
没关系,今晚算是很好的开始了。苏若心想,心里有棵小树苗在缓缓发芽,痒痒的。
初晴五分钟不到就到家了。
“他这混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怪我?你还怪我?儿子哪样不是你惯出来的!”
屋里传来打骂,东西破碎的声响。
到家门前的初晴脚步一怔,心里像无底洞,有什么东西一直往下落,却到不了低。牙齿紧咬着,肩膀微微颤抖,手心微凉。
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初晴觉得过了一世纪之久,声音停了,才举步进了屋。
这就是初晴的家,在云州老城区一处平房里,这里的楼普遍不超过两层,她家在一层,古典的红色砖瓦,有个小花园,门口用生锈的铁门隔断。小花园里一盆一盆种了些桂花和万年青。
吱一声打开了家门,眼前的场景跟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即使屋里灯火通明,父母都是各站一方,背影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一地狼藉。
“我到底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嫁给你!”初母恶狠狠地说。
苏父的背影更弯曲了一点,生活的重担和妻子的不满快要压断了他的腰。忽地他捂住了胸口,难受地大口大口地呼吸。
“装!你就会装!”苏母看到苏父的不适,心里更加愤怒。
初晴见状赶紧冲上前去紧拍爸爸后背。
“够了没!”初晴不满地瞪着苏母,“都这样了还吵!”
苏母咬紧牙关闭了嘴,眼神依然充满怨恨。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是有什么不适,自从两年前车祸之后,花光了积蓄医治他,他性情全变了,以前多么努力向上的一个人,如今变得懒惰不堪,每天就会问自己拿钱出去喝酒!剩下自己每天早出晚归,为这个家拼死拼活,现在连儿子也离家出走!哪来的不舒服!他都是装的,一直以来都是!就是不肯承担家里的责任,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这个废物!
初晴等爸爸缓过了一些,开始收拾一地的狼藉,斑驳的桌子上有一个打开的小盒子,她认得是母亲用来装首饰的小盒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心里也想了个大概,她的哥哥初云天回来过,而且是偷偷地回来,翻箱倒柜后把母亲仅剩的首饰也拿走了。
呵。人渣。
今晚的导火线似乎也明了。初云天,比初晴大三岁,高中时期不知结交了什么猪朋友狗,毕业之后搜刮家里的值钱东西,离家出走了半年,而这半年里,时不时趁家里没人回来一趟,每一趟都拿走一些值当的东西。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剩下的就是父母无边无际的战火,各自的埋怨,从那时起,爸爸本来瘦弱的神态,每一次吵架都会感到呼吸不顺,痛苦不堪。初母也每天生活中埋怨和崩溃之中。
初晴迫切地想自己的爸爸去医院做检查,但家里已经没有能支撑做检查的钱,所以她不停地打工,希望自己能赚上点钱,做一个体检的钱。
但今天,上个月的打工钱也要拿出来支撑家里的吃饭问题了。不知是第几次,初晴心里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做梦。醒来还是父母慈爱,兄妹和谐的情景。
初晴红了眼,收拾完之后从口袋里拿出来几百块。
“妈,这是这个月的伙食费。”
初母打从心里疼爱自己的小孩,看到自己的女儿每天打工这么晚,花一样的年级却要承受这么多,又想到自己不争气地儿子,心里又忍不住数落自己的丈夫一番。都是他把儿子惯坏了,钱也赚不了多少,花钱还大手大脚。
“小晴,妈妈对不起你,贫贱夫妻百事哀,你不能像妈妈一样,你以后不能像妈妈一样你知道吗?”初母说完大哭起来。
初父起身摔门而出。
初晴咬着牙,貌似懂得,微微点了点头。
曾经美好的家,为什么就忽然变了样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初母心情恢复了点,吩咐女儿洗漱睡觉了,自己盘算着明天要将所有值钱的东西收藏好,初晴应诺了一声,心里却担心刚夺门而出的爸爸。
时钟指向凌晨1点。
初晴坐在书桌前,台灯发出柔和的光线,昨天的作业已经完成了。
而爸爸还没回家。
初晴心里担忧,她打开了老式电脑,这是刚上初中时,因为是年级第一,爸爸送给她的礼物。连了网,有自动打开的QQ。不一会闪烁了一个男生头像。
名字,枫。
“晴子,你喜欢流川枫还是樱木花道?”白衣少年轻轻地问。
“流川枫吧,樱木花道太傻了。”白裙女孩笑得有点甜,风吹过她的刘海,露出好看的眉。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会被一个人的傻,牵绊了一生。
从此之后,白衣少年的网名变成了枫。
晴子心慌地看了一下自己的QQ是隐身状态,定了定神。
点开对话框。
初晴。最近忙吗?好久没看到你上线了。我一年的语言关已经过了。想找个你分享,等你上线了,找我好吗?
初晴关闭了对话框,打开了MP3,戴上耳机。这个是子昂哥临走前送给她的礼物,里面只有一首歌,子昂最喜欢的《The sound of silence》。
“初晴,我在美国等你。”他轻轻地拥抱着她,恰似无声的告白,给出的承诺。
风乍起,白裙飘飘。
从那天起,晴子打从心里想去美国,想追随这个陪伴自己青春的少年,纵使前面荆棘满地,都想到他的面前。
可是现实如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坎,即使她的成绩多好,家里条件也不允许,她牵绊太多,没办法去美国。
子昂不一样,他成绩斐然,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逻辑思维,初中时就已经在各大赛事里面拿奖,去美国也是拿的全额奖学金。家里不需要砸锅卖铁供他上学。但她不一样,条件真的不一样。
一年前的初晴还在拼了命的学习英文,希望有朝一日能追上子昂的步伐,但几个月前,她慢慢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逐渐放弃去美国的心愿。她开始拼命兼职,赚的钱想带爸爸去检查,她只想爸爸好好的,现在只要家里能好起来,其他的,她不再奢求了。
初晴趴在书桌前,眼睛沉沉地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