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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跃十分怨念。
他还没来得及促成老婆假死,大舅子就已经做到了,显得他很没用似的。他不知道的是,这也是纪勉最嫌弃他的地方——
“不中用!!”
沉鱼瞪他:“你要求别太高嘛。”
纪勉回瞪:“不懂得把握时机,乃兵家大忌!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纪三郎害死了!就算他陪你死又怎样?他那条命能把你换回来吗?”
沉鱼说也怪我自己大意。
纪勉气得不想跟她说话。
其实平跃是做了安排的。他思忖着使纪飞鱼重新被世人承认的方法,得出她必须在这场风波中发挥作用的结论——唯有足够耀眼的政治资本,才能掩盖她不够光彩的六年过去。
平跃希望智障老婆拥有底气,然而这底气却是向君王谋求,于是她便不能太过触怒君上。他指导她辅佐君王的同时,看见君王对她愈加顾惜,心中酸涩难当,很想带她离开,可他知道她不想走。
准确地说,不想跟他走。
她已经对他的计划心动,同时明白他一己之力无法办到——纪飞鱼这个身份带了太多符号,修复它的方法只有纪家人才知道。
她嘴上说着私奔,其实唯恐拖累他,一直追问他一件事——有没有定时给她大哥寄信。他通过各种渠道在寄,可惜没有回音,据说纪绍治军严谨,生平只阅军情与家信。
平跃想着想着不由惆怅,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为什么旁人都在盘算帝位,拂林王府却只能顺着君王得到所求?
拂林王微笑:“这么嫉妒他?”
平跃也笑:“他每次去看她,我都会想,他会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会不会动心他是一国之君,我却只是个小小统领,哪怕她始终坚定,我也忍不住去想,未来究竟会怎样,我提出了计划,却无法为她实现”
拂林王叹气:“这就是你的毛病。你想得太远,忽略了眼前。我问你,今夜若非是她二哥布局,你又要如何救她?比起未来光景,你为什么不能察觉眼下险情?”
平跃起身作揖:“是孙儿好高骛远。”
拂林王笑不出来:“这就是你二人的不同,一个着眼未来,一个看重当下,若能互补自然是好,若起冲突莫要强求。”
平跃垂首不语。
沉鱼正想睡觉,纪勉却拿出平跃寄来的信继续嘲讽:“你看看这都写的什么东西,文绉绉的各种隐喻,不知道作画易懂吗?大郎差点给烧了,还是我抢救回来”
沉鱼翘起大拇指:“二哥哥你最有文化了!!”
纪勉说实话:“我也没看懂。”
沉鱼:“”
纪勉又拿出一幅画,上面画着一只笼子,里面囚了一个美人,美人手持一柄宝|剑。
沉鱼不是太懂,纪勉一脸调侃:“这是你第三个二哥哥送来的,接着大郎就把我赶回来了。”
沉鱼这回懂了:“元秩他想要尚方宝剑。”
纪勉发表意见:“我虽然也看不上元秩,可你不得不承认,他比平跃更有手段吧?”
沉鱼眨眨眼睛:“当年他四处传扬我孝期食肉,害我声名狼藉被送去浙州。”
纪勉搂过她:“想哭就哭吧。”
纪勉准备了一箩筐安慰她的话,眼眶里的泪水也已经就绪,正打算发挥无敌妹控治愈大法,不料听见了一阵轻轻的呼噜声。
二哥哥:“”
二哥哥给六妹妹盖好被子,心中既欣慰又悲哀。欣慰的是她坚强了不少,悲哀的是她所求的不多。他心目中的理想妹婿,不说是龙章凤姿,起码也得运筹帷幄,而不是像平跃这样用一个口头承诺,就哄得她对他百般维护。
如果她只是像喜欢物件一样喜欢这个男人,他当然可以为她取来,可她分明不是,这就需要他提点——
一旦你恢复身份,身边就会有更多对你好的俊杰,落难之时遇到的平跃还会是首选吗?
沉婕妤的尸体在湖的下游被找到。
她被湖水泡得太久,尸身已然发胀,依稀可以认出面容,以及前胸后背杂七杂八的箭伤。
陛下在尸体旁坐了很久,愣是想不通她为何寻死。难道是怕他不会护她,还是怕他护不住她,总不会是不想拖累他吧?
王福泉决定转移他的伤心:“奴才以为,沉婕妤不能白死。”
陛下突兀地笑了一声:“纪三郎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前脚送靳永到刑部,后脚就有杀手来劫人,他参与打斗光荣负伤,非但放跑了靳永,还成功推卸责任。
这是陛下早就料到的。他没料到的只是沉婕妤的死。
王福泉嘀咕了一句“月妃”。
陛下大笑。
其实他没什么可笑的,也没什么可悲的。左不过是死了一颗棋子,这颗棋子总背不好台词,可正因如此才令他轻松,每一次都不带剧本、即兴发挥。
陛下支着太阳穴,多了一个想不通的问题——
“她每次都气我,我怎么笑得出来呢。”
陛下追封沉婕妤为愉妃,以贵妃之礼厚葬,皇后果然杀到养心殿,却不是来反对。
她红着眼睛问他:“沉鱼真死了?”
陛下很无语:“你不会自己看嘛。”
皇后冷笑:“我听说你又遇刺,现在还不肯动那贱人吗?”
陛下抬起一双阴鸷的眼,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闭嘴。
皇后可怜他:“说什么将计就计,你就是不舍得,我以前只知道你犯贱,却不知道你这么犯贱。”
陛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皇后没有挣扎,静静等他放手。
陛下没有放手,直到王福泉来解救皇后——月妃求见。
皇后理好领口,扬长而去。
月妃好言相劝:“沉婕妤本是舞姬,贵妃之位实在逾制。她不喜束缚,不若择山清水秀之处安葬。”
陛下不禁感慨,月妃居然比他还坏,人死之后继续回踩,理由如此冠冕堂皇。沉鱼封妃逾制?她是宫里最没资格这么说的人。
陛下心累得只说了一个字:“滚。”
祥宁宫。
子雾责问月妃:“是你对不对?”
月妃斜她一眼:“是我又如何。”
子雾泪眼汪汪:“以后再也没人陪我钓鱼了”
月妃喃喃自语:“其实我挺喜欢她的。可惜她的命不好,碰巧我的命也不好,没工夫同情她”
子雾说那我呢。
月妃微微一笑:“等迷雾揭开,你自会知晓。”
明华宫。
皇后责问九命:“你是怎么保护少令主的?”
九命摸摸鼻子:“令主莫急,咱们再挑一个。”
皇后轻嗤:“你当挑萝卜还是挑青菜,我好不容易把纪小鱼培养出来,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九命便秘脸:“事已至此”
皇后说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九命坦言:“令主本来是一只鸟,却被关在笼子里看猫,哪能不害怕呢?人遇困境不出,唯有宣泄一途——困住另一个人,以期分担痛苦。”
皇后垂泪:“为何我愈发痛苦,如今更是痛得厉害。”
九命只能唱歌:“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
沉鱼曾问过九命一事——
“你们监视朝堂,纪三郎要造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打听到?是不是不想告诉皇后啊?”
九命坦荡地回答了她——
“寻芳令从来都是能者居之,为了延长我的职业寿命我叫你一声令主你敢答应吗?”
沉鱼说叫我萌主好不好。
九命从善如流:“萌主大人~~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