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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坏都一样,因为这就是一门生意。——何塞普·瓜迪奥拉
龙峤满腹心事从村小学出来,刚走上花桥,便被桥上做针线活的女人们叫住,争相朝他打听足球队选拔的事。
“你就说说,到底是怎么个选拔法。是要比谁跑得快,力气大吗?”
“我家男人矮归矮,人特别结实,开田都不用牛哩。”
“从没挝过球的能不能去?”
“五百块钱的补贴是真的哇?那是按月一结,还是按年一结?”
“要是同外面的球队打比赛打赢了,是不是还有奖金发?我听说县城足球队是有奖金的。”
她们问得仔细,龙峤答得耐心。正其乐融融,桥头又上来两个人,是杨有财同他媳妇。小两口拎着大包小包,一看就是从镇上进货回来。
杨有财的媳妇叫吴美恩,同龙峤也是小学同学,论亲排辈更是他的远房表姐。一见龙峤便热情招呼:“大球星,那天让你留下吃饭你不留,今天有空来不?看这牛蹄子多拽实,酱了正好给你下酒。”
龙峤才婉拒一句,旁边杨有财就训起媳妇来:
“你省省,这种东西也好拿出来待客?别个大球星都是吃海参,喝洋酒。”
说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朝龙峤点点头,算是招呼。
有个嬢娘笑问杨有财:“杨老板,你要不要参加足球队?”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杨有财笑笑,斜眼觑向龙峤。
龙峤也笑笑:“杨老板是赚大钱的人,一个月五百块钱当然看不上。”
杨有财哎了一声:“说笑了。又不是国际着名球星赚啥子大钱哟?小本经营混口饭吃,全靠各位嬢娘阿婆平日帮衬。”
说着,他从一个口袋里抽出样东西:“五嬢嬢,你家崽上回要的发光陀螺,我找来了。”
又招呼另一位阿婆:“热水瓶内胆也找到了。这回说是换了个新厂家,质量更好。过两天就到店,一到我就给你拎家里去。”
他左右逢源欢天喜地,龙峤冷眼看着只觉得无趣,只高声叮嘱嬢嬢阿婆:“会不会挝球都没关系,只要想来,人人都有机会。这周六来鼓楼前参加选拔,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我等着!”
他转身就走,背后杨有财音量拉得更高:“这个周六店里有床上四件套到货,全棉的,花色又新又好看。当天做活动,来买就送洗脸毛巾哟!”
龙峤朝东,杨有财两口子朝西。下了桥,转进安静无人的小巷,吴美恩才扬起自己拎着口袋,撞向杨有财的。
“你啷个回事,非要跟他唱对台戏?我本想跟他说说让你进球队,你倒好。”
“谁稀罕?”杨有才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个山旮旯里的破球队,拉不拉得起队伍还难说,这就把他牛逼坏了。”
“我看你就挺稀罕。”吴美恩才不给男人面子,“你平时不是成天看电视上的人挝足球,这样那样吼得比解说员还激动,现在有机会自己挝还不好?”
“我是喜欢足球。喜欢归喜欢,谁要跟龙峤那狗逼挝球。”
“七八岁大那点破事你还要记多久?不就是把你按到塘里灌了一肚子泥汤,那你还打落了他两颗牙,没吃亏哩。”
杨有财冷哼一声:“噢,看他现在混得人模狗样,你也想学吴顺跟在后面舔?”
吴美恩啐了他一口:“醋瓶子打翻都没你酸。我晓得了,你是气他一回来就抢了你这个腊汉头的风光。想开点儿,吴顺他们原本就不服气你,就算他不回来,有什么事腊汉开会还不是要听石材生的意见?”
杨有财的面色更阴郁了:“总之我是绝不可能跟他混的!”
“不是劝你跟他混,我是劝你赚他的钱。”
“我是差你五百块钱花了?”
“五百是不多。”吴美恩朝他眨眨眼,“可足球队里财源滚滚哩。”
她分析给杨有财听:“新闻上不是说中超球队一年要烧掉上亿吗?我们寨的足球队那当然不能和专业的比,可该置办的东西总要置办。买足球是一笔钱,买球鞋又是一笔钱,挝球累了也是要吃要喝的。你要是能打入内部,就算带着他们一人喝一瓶运动饮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哩。”
杨有财阴沉的脸上露出丝笑意:“有道理。这笔钱不管是村委会出,还是他龙峤出,总之最后都要稳稳落进我们手里。”
“那你就好好准备周六的选拔。”
“准备个屁!”杨有才轻蔑一笑,“就你男人这身高,这体格,这身体素质,寨里那群老弱病残哪个能比我强?再说了,这个寨子里就没人比我更懂足球,不信到时候他不给我个10号球衣穿。”
“球衣!”吴美恩一拍巴掌,“过两天我就我去县城找批发服装的问问,看看能不能进到好看又便宜的运动服。”
这边小两口喜滋滋商量着怎么发财,那边村委会里哭声正苦。
国庆婶哭着要开离婚证明,不给她开就死在村委会门口。农药瓶就攥在她手里,方蔚然和吴彤两人合力,好不容易才抢下来。
“这日子我是真的过不下去嘞。”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透着疲惫和绝望,“他不好好做活路我认嘞,他不做,我自己也能做。他迷斗鸟我认嘞,男人么总要有点爱好。千不该,万不该——”
她哽咽一声,手握成拳重重捶打自己胸口:“他怎么敢做出这种丑事?!真是活生生要毁嘞我和两个崽哟!”
方蔚然赶紧按住她的手,动作生疏地轻轻拍打安慰:“不要急,开证明需要盖章。我们现在就帮你联系妇女主任。”
吴彤在旁边举着电话:“吴、吴主任还在镇上开会。”
“那就联系石支书。”
石支书在田里脱不开身,只能通过话筒外放劝慰国庆婶。
“离啥子婚,二十几年的夫妻,哪有说离就离的?你也莫哭了。这件事村委会和寨老们商量过。按规矩,他喊完寨还要受罚,出工出钱把树重新栽了,再请全寨喝酒吃肉。考虑到你家的具体情况,酒肉这一块就先记账,等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补罚。”
国庆婶凄然摇头:“我不怕出工出钱,也不怕罚酒肉请全寨吃。我只恨他丑事连累全家。”
“经过这一遭,他晓得错了肯定收心。你就给个改正的机会。往后两口子好好做活路,不怕日子过不好。”
国庆婶只是摇头:“改不了的……石支书你不晓得,他,他那个斗鸟,不是一般的斗鸟。”
她咬着牙,异常艰难又痛不欲生道出实情:“他是拿鸟赌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