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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踢足球，感觉太可怕了。——水庆霞
“怎么没有？”龙峤抬手朝篝火边划拉一圈，“队伍天天都在训练，热火朝天。”
石大力看看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这伙人，搓搓手：“这不是还不够正规么。”
“正规得很！”龙峤说，“方领队已经把管理办法都搞好了，这么多页呢。我还没看完，你先看看？”
说着就把厚厚一撂文件拍到石大力怀里。
石大力赶紧抱住，赞叹了几句方蔚然工作认真负责，又笑道：“关键是，这球队的人没凑齐。”
他伸手点数，从左数到右是九个人，从右数到左还是九个人。
“十个。”龙峤表示杨亚军人在省城，心在云头寨。
“十个也还差哩，我晓得的，上场挝球至少要十一个人。”石大力充满期待地看向龙桥，“就差这一个人了，是不是可以把门槛降一降？不管咋说，先把人凑齐最要紧。”
他把龙峤拉到一旁，语重心长道：“你不晓得，光是现在这样天天在寨里跑步喊操，没用。”
拍拍那撂管理办法，重复：“没用。”
“上面看不见听不着，哪晓得你搞了足球队，又搞得咋样？上面啥不晓得，等于我们就啥工作都没做。”
“这样？”龙峤摸摸鼻子，“我没当过官，你莫哄我。”
“哪个哄你？今天赶紧再找个人，我就立马让吴彤拍照写稿，今天写好明天就朝上面报，万事大吉。”
“石支书。”方蔚然刚走过来，前面的话没听见，不过只听见后面这一句，也足够她捋清问题并提出反对意见。
“俗话说宁缺毋滥……”
“方领队是说，宁啃仙桃一口，不吃烂梨一筐。”龙峤贴心翻译完又赶紧补充，“噢，没有说其他没选上的人是烂梨的意思。”
方蔚然挑眉斜睨他一眼，下意识抬起左手，做了个“安静的狐狸”——闭上你的嘴，竖起你的耳朵。
龙峤耸耸肩，抬手朝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认真选拔，首先是对球员本人负责。如果本身身体素质不适合踢球，进队跟不上训练不说，还容易受伤。一旦受伤，家里的农活谁来干，谁又来照顾他？球队是寨子的，球员受伤的医药费和其他损失寨里能补贴吗？”
一说到钱，石大力就叹气。
“二来也是对球队负责。大家水平差不多，一起训练进步快，球队发展得好，不仅给寨子争光，想要争取上面的扶持也更容易。”
“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也晓得。”石大力继续叹气，“这不是眼看着五月到了就是六月，时间不等人哩。”
“欲速则不达。”方蔚然说完又想了想，努力翻出更通俗的措辞，“慢工出细活，磨刀不误砍柴工。”
龙峤干咳一声：“石三叔你莫愁，我已经看中一个人，不过人家不愿意，回头我再说说。”
石大力精神一振：“你看中哪个？你说不动我去说。”
龙峤努努嘴：“也行，就在你们村委会。”
“就在村委会？”石大力眯起眼睛想，“杨八一已经在队里了……会计比我还老几岁……吴银妹是个女的，年纪也不小啰。你看中的总不至于是吴彤那小子，哈哈哈……”
龙峤把手一摊，石大力笑声渐消：“你看中的还真是吴彤？”
“是他没错。”
“他，他不合适。”石大力急了，“他就是个瘸子！”
“瘸子怎么了？他瘸着不也跑得挺快，我看很合适。”
方蔚然在一旁听着，也很惊讶，她记得龙峤分析吴彤这样的情况并不影响跑步，后来还专门去查询过，发现的确有不少腿部残疾的跑步选手。
可足球并不是跑步那样沿着自己一条跑道就能完成的运动。足球是许多人之间速度和力量的对抗竞赛。
工作失误被指出来都会紧张到结巴的吴彤，真的可以踢足球吗？她很怀疑。
“石三叔，刚才你还让我降低门槛，随便凑一个人就行，怎么到吴彤又不行了？”龙峤语气带笑，隐隐透着躁意。
这人总是很容易不耐烦。方蔚然眉心轻蹙，在石大力又一次重复“他是个瘸子”以后，打断道：
“吴彤下周就要参加初级会计师考试，这个对他本人，对寨子都更重要。等他考完，再问问他的想法。如果他不愿意，龙教练还是另选贤能。”
“又要一周？”石大力是真急了，一张嘴直接把“龙狗崽”叫出来，“还是先找个人来。你说你，连瘸子都看得上，寨子里那么多手好脚好的，难道一个都不行？只要凑够十一个……”
“我行不行？”
“你……”石大力睁大双眼，看着从方蔚然身后走出来的孩子。
脸蛋黝黑却清秀，一头已经努力梳理仍是毛毛躁躁的短发。上半身的运动服有点肥，裤子又明显短了一截，露出细伶伶的脚踝。
他笑着摆摆手：“你这小崽才多大？一边玩儿去，大人在说正经事。”
“过了芒种就十三了！”龙小猫大声道。
方蔚然按住女孩都肩头，向石大力介绍：“她叫龙小猫，是球队的球童。”
“龙小猫……”石大力咂摸下名字，“噢，就是龙家那个小女崽。你们球队连个球都没有，球童是做啥的？这些我都不管，只要第十一个人……”
“球童也是球队的人，不白拿补贴！”龙小猫一挺胸膛，“平时我都跟着他们一起训练，他们做的我都能做！不信你看——”
女孩双臂一挥，两脚蹬地，就在石大力眼前跳起来。
“这，这蹦跶得还挺高哩。”石大力连连摆手，示意龙小猫停下来。
“很标准的开合跳。”龙峤不但点评，还要招呼其他人来看，“都看清楚没，膝盖就要这样打直，在空腾空的时候完成勾脚，落地的一瞬间前脚掌主动发力……”
龙小猫受到鼓励，落地后不跳了，改为撒腿就跑。以石大力为定位筒，左右折返跑了几个来回，分明就是pro。
龙峤笑看石大力：“这个手好脚好，跑得也挺好。”
石大力已经被龙小猫绕糊涂了：“好是好，可她是个女崽啊。”
“又不是职业球队，不用这么死板。”龙峤满不在乎，“你要凑够十一个，那这就是第十一个！”
第十一个球队成员跑完回来，仰起红扑扑的小脸：“我当上球员了，补贴……是不是也能拿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