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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是一项团队运动。——凯文·德布劳内
据方蔚然对龙峤的了解,除了曾对自己背誓,这家伙一直言出必行。既然在石大力面前撂了话,那就一定会解决吴彤的问题。
然而这一天的晚训,吴彤仍然没有到场。
龙峤的酒醒得差不多了,在亲亲给杨国庆练抛接球,球掷过去的力道比发球机更狠。
方蔚然还未走近,就听见他骂了一句粗话。
杨国庆倒也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重新摆好姿势。
方蔚然眼看龙峤把球砸过去,总觉得他酒是醒了,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暴躁却越发浓烈起来。
那边吴家兄弟垂头丧气地相互给对方抻筋活骨,一看必定是被狠狠操练过。
“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吴彤?”她走到龙峤身后问。
龙峤兀自砰砰砰砸球过去,头也不回道:“让你别操心,你还非得跟着?”
“我可以不跟。只是想提醒你和他聊的时候一定要多注意。他之所以退队,应该不仅仅是训练的原因,还有其他压力。能抽几分钟时间给我吗?”
龙峤耸耸肩,把球抛给龙小猫又叮嘱了两句动作要点,便同方蔚然朝林子深处走去。
“行了,你说。”
听完方蔚然对吴彤成长经历和人生挫败的总结分析,他满不在乎地嗤了一声。
“心结个屁,压力个屁!不就是个考试没考过,天还能塌下来?”
“我刚才说了,不只是一次考试。”方蔚然耐着性子说,“足球场上成了球队的弱点,是他没用。当初找不到工作,还害得父母存款被骗,也是他没用。”
“再往前追朔,明明很认真读了十几年的书,却因为地方教育水平和全国平均水平之间的落差,最后只能考上一个普通的师范学校,进了自己未必喜欢的专业。”
“这一切挫败对吴彤来说都是压力,反反复复让他觉得自己没用。日积月累到现在,是压力到了顶点才会爆发。”
方蔚然是这样考虑的:“要解决问题,就需要解开他这个‘我没用的’心结。”
龙峤嗤之以鼻:“这不叫压力,叫软弱。”
方蔚然听见他冷哼,只当他下一句会说“我告诉你什么是真的压力”,他却只是冷冷撇了下嘴角,没再说话。
“总之我希望你能同吴彤好好地聊,不要再粗暴地刺激他了。”她,“针对场上的不同情况,足球也有不同的战术,不是吗?
“行了,你放心,我不会去骂他。你也不用去找他当知心姐姐。”龙峤虚踹一脚,“那小子就是自卑。他自己不站起来,别人拽也拽不起。”
方蔚然正欲开口,被他一摆手截住:“总而言之,我负责训练和赢得比赛,这是教练的责任,除此之外管我屁事?更用不着你瞎操心。”
他转身就走,默认聊天已经结束。。
方蔚然走快两步,紧跟上去:“还有一个问题。”
龙峤停下脚步,示意她自己不会突然转身走掉。
“你周末喝了多少酒?”
龙峤耸耸肩:“我的错,我检讨。”
他话说得太顺溜,态度又太明显,让方蔚然的眉头越锁越紧。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不止周末,有人告诉我,你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不停地买酒喝酒。”数量从两三罐增加到成箱成件。
“这还有啥为什么?想喝就喝呗。”
“你从前说过,酒精是运动员状态的死敌,只要你还在踢球就绝不会碰酒精。”
龙峤一手拍向树干,笑得越发没心没肺:“你也说了,那是从前!”
在方蔚然再度搬出《云头寨球队暂行管理办法》之前,他抢先说道:“你定的规矩我记得,不让喝酒。不过那是针对球员的,和我这个教练有啥关系?”
方蔚然盯着他:“现在只是暂行办法,根据实际情况可以修改。”
龙峤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说:“别费这个劲了。也剩不了几天,就最后这点儿时间,你行行好,别再挑我的刺行吗?”
他语气轻佻,望向方蔚然的眼神却莫名柔软甚至苦涩。
方蔚然心头一跳,避开了这熟悉的狗狗眼。
“我知道比赛结束后你会回西班牙。可是在那之前,请你作为教练做好教练分内的事。”
她朝林子那头喧闹的“训练场”望去。
“至少在比赛之前,别因为酗酒让队里冒出流言,影响士气——这应该不算挑你的刺。”
龙峤一拳砸在树干上,头顶枝叶簌簌摇动:“杨有财他妈的又跟你说什么了?”
方蔚然轻叹:“看来你同杨有财的关系是真的不好。”
“知道他和我不对付,你还信他胡说。”
沙哑的声音里莫名听出丝委屈,方蔚然似有所动地抬起眼,却只在他脸上看见狠厉。
“他到底说我啥了,还能让你当成个问题?”
方蔚然摇摇头。
“我不会告诉你。不是因为不相信你而相信他,只是不希望再加剧你们之间矛盾。我不清楚你为什么和他这么不对付,但是既然现在在一个球队,教练和球员之间就应该尽量和平共处。”
“这话你和他说去!”龙峤说完又骂了句粗话,“说错,你别管,反正也没几天了。”
“我没有和他说,是因为我不相信他的话。我现在在这里和你说,是因为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不希望你总是被人抓住小辫子。”
“总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龙峤似乎特别爱挑她的话茬,他啧啧地将“总是”这个次重复了两三遍,忽然冷笑。
“你要是真相信我,他还能总是在你面前胡说八道?”
“我选择相信你,不代表我就不能听其他人的意见。”方蔚然拧着眉,克制住自己的语气。
“重要的不是我相不相信你,是球队的人,寨里的人。你关起门来酗酒的时候,他们要是觉得你飘了,要跟有钱的大老板跑了,或是私下达成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你觉得他们还能安心练球吗?”
方蔚然是越说越恼。
“你要回西班牙就回!你走了,球队怎么样也同你没关系,但现在你还是这个球队的教练,那就给我像个教练的样子!”
她从小家教严格,三四岁时笑声哭声稍大都会被训斥,早已养成喜怒不形于色,说话轻声细气的习惯。
此时突然吼出声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