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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红溪大吃了一惊,右手在他脉上探了探,不由面色一白,简秋毗目道:“怎样了?”
冷红溪抬起管青衣手中剑,立起来,猛地转过身子,目视着火妪刘海刹,冷冷笑道:“老婆婆,你下手太狠了,管前辈又与你有何仇恨,你竟然要取他性命?”
这时那火妪刘海刹,也似受了点伤,只见她背靠着石壁,呼呼有声的喘个不住。
这婆子真是丑到了极点,一双火红的眼睛,在冷红溪身上转着,桀桀笑道:“小子,你是什么人?管青衣又是你什么人?”
冷红溪这时怒到了极点,挺身而上,一剑刺过去,刘海刹掌中离火剑一拨,呛一声,二人身形都禁不住晃了一下。
刘海刹桀桀笑道:“小子,管老头都不行,你还要来送死不成?”
她说着目光一扫左右,只见眼前这一干少年男女,莫不是手持兵刃,一步步向自己面前逼近过来。
刘海刹猛地跳起来,发出了鬼啼似的一声怪笑,用手中离火剑一指各人道:“孩子们,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简秋一声怒吼,会同简春浓,一左一右猛然扑了上去,两口剑一左一右,直向着刘海刹两肋下插去。
可是这婆子一身功力,实在是已登峰造极!
双剑来到,只见她掌中剑左右一挥,叮当两声,已把来犯的两口长剑荡了开去。
非但如此,简氏兄妹竟然为她这宝剑一荡之力,双双被震退出,差一点摔倒在地。
冷红溪见状,生怕他兄妹吃亏,大吼了一声道:“恩兄,你们先退下来!”
说罢点足而前,却见那刘海刹一声怪笑道:“住手吧,小子!你也不行!”
她说时连声笑着,一身红皮,连连颤抖着,可怕极了。
但见她摇动着手上那口离火剑,怪声又道:“你们都听着,我老婆子是居心仁厚,不愿意随便杀人,我已杀了那个老的,可不愿再杀你们这群小的了,你们趁早走吧!”
简秋怒声叱道:“少啰嗦,我师父与你有何仇恨?说!”
刘海刹一双红豆似的眸子,向简秋看着,点头笑道:“好!我就告诉你吧,一来是他命该如此,二来是我与人有约在先,我杀他实在是不得已的事!”
简秋冷冷笑道:“今日除非你把我们全杀了,否则你休想踏出白牛堡一步!”
刘海刹呆了一呆,桀桀笑道:“小伙子,你们可别这么做,我老婆子是不能再随便杀人了!算了,死一个糟老头子又算得什么!让我走吧!”
冷红溪在一边注视着她,他心知此姥一身功力了得,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趁她说话不注意时,身子猛地拔起来,向下一落,已到了她的背后,掌中剑一剑劈了出去。
刘海刹霍地转过身来,对冷红溪这个年轻人,这老婆婆却是一点不敢轻视,见状惊叫了一声,掌中离火剑向前一抖,双剑再次交锋,又发出了“呛”的一声大响。
可是冷红溪身子陡然向下一缩,如同是一只猴子似的,陡又向上一腾,就空一滚,又到了刘海刹背后,掌中剑平削而出。
刘海刹倒是真没有料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会有如此功力,不由大吃了一惊!
冷红溪这种招式,看似无奇,却是从地涧内那雪猴身上领会得的奇招,是以连火妪刘海刹也感到奇怪,而认为从来未曾见过。
刘海刹忽地叫道。“咦!这是什么招式?”
说时,她身子猛地翻起来,落在了一根石笋尖上,可是冷红溪这种“雪猴”招法与身法,施展开来,已不容许她再脱出左右。
刘海刹身子方一扑上石笋,冷红溪已跟踪而至,掌中剑第二次递出去,却是由下而上翻出去的!
这一剑,更使得刘海刹吃了一惊,她身子猛地一闪,大声叫道:“小子!这不是人使的招式,是谁传授你的?”
冷红溪施展雪猴身法,一连两手,居然都为对方逃开,心中也不由吃惊十分!
刘海刹这时哑声笑道:“小子,你不要逼迫我老婆子出手,我们没有什么深仇!”
冷红溪正要第三次腾身追去的当儿,忽听得一旁的简春浓一声惊叫道:“不好,吴天化跑了!”
众人都不由一惊,赶忙望去,果然看见那风火道人吴天化,身子倏起倏落的,直向出口方向奔去。
火抠刘海刹见状,陡然大叫道:“好呀臭牛鼻子,你想走呀,那可不行!”
她说着竟然舍弃了冷红溪,身子猛的扑了出去,风火道人吴天化,本想乘众人纷乱时逃走,却没有想到被简春浓看到,败露了形迹。
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高声笑道:“刘海刹,我们有言在先,怎么,你还不许我走么?你快快为我阻他们一阵!”
刘海刹怪声笑道:“牛鼻子,我已为你杀了一个人,还嫌不够么,要走也行,你得把元阳三宝给我留下来!”
话声中,身子倏起倏落,直向吴天化身后扑去,吴天化足下更是加速前奔。
二人一追一跑,霎时之间,已出去了数十丈以外,冷红溪等自是也都不舍,一齐追赶,简秋匆忙间背起了管青衣的尸身也随后追去!
风火道人见此情形,真是又惊又怒,他努力的扑到了入口洞前,刘海刹已如同疾风似的袭了上来,吴天化足下踏动机纽之时,刘海刹身形正好落下,只听见“轰隆”一声大响,石门一翻,同时把两个人翻了出去。
风火道人身子匆匆站定,刘海刹已扑到面前,怪笑道:“牛鼻子,快把元阳三宝献出来,我才放你逃去!”
吴天化怒叱道:“好个无理的妖妇,竟然言出无信,我没有向你要回离火剑已是好的了,你居然还有脸向我要其他东西,真是无耻极了!”
说话时,但闻石壁又是轰隆一声大响,冷红溪等也翻了出来。
吴天化见状大惊,转身就跑!
他才跑出几步,却为刘海刹自身后扑过来,一把抱在了腰上,桀桀笑道:“牛鼻子,把东西献上,这些人交给我了!”
吴天化吼了一声,扭过身来,一掌向刘海刹面上打去,可是刘海刹却怪笑一声,身子向下一翻,二人顿时在地上滚作了一团。
这时冷红溪等一干人也都来到了近前,见状都不由为之一怔!
因为像这样的打法,他们是从没见过,只见两个人在地上扭作一团,吴天化口中更发出了连声的厉哼,而那火妪刘海刹,却连声的怪笑着,一双瘦手在风火道人身上到处乱抓。
两个人滚来滚去,竟滚向了火海的边沿,吴天化大声道:“快放手,快放手,我给你就是!你这个死女人!”
刘海刹怪声笑道:“我自己来拿!哈,你也害怕了?”
说话之间,二人已到了元阳火海边沿,接着“轰通”一声大响,两个人同时坠落下去!
红色的火浆一开一合,把两个人整个的吞没了,上面只冒出了几缕黄黑色的淡烟!
这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刹那,在场的几个人,全都看得呆住了,真想不到,两个人竟然会是这么样的死了!
冷红溪目注着滚滚的火海,冷冷一笑道:“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死了倒也干净!”
简秋苦笑了笑,叹道:“这样也好,倒省得我们费事,只是……”
说罢低头看着管青衣的尸身,禁不住泪下,冷红溪慢慢走近,目睹这位名满天下武林前辈的尸身,却也难抑无限伤感!
简春浓和雪雁舒又青都已哭成了泪人似的,只有银瓶还理智一些,事实上是她到底对这位老人家还认识得太浅,想悲也悲不起来。
这时,她只是在一旁皱眉不语,良久之后,冷红溪才拍了拍简秋肩膀道:“恩兄不必再伤心了,我们应该想个法子,先让他老人家入士为安!”
简秋收住了眼泪,叹了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可叹我这个徒弟,竟未曾尽过一天弟子之道!”
说罢重新把管青衣的尸身背了起来,此老生前身材已是很高,死后僵直,看起来就更显得高了,简秋背起来很不方便,当时就由冷红溪帮着他抬起来,二人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小心翼翼的向堡外行去。
白牛堡经过这一番劫难之后,可以说是完全瓦解了,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里里外外看上去一片狼藉!
这时银瓶也找来了她姐姐金瓶的尸身,只见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竟然被烧成了个炭人似的,众人闻知金瓶舍身救妹的一段经过后,都不胜感慨,银瓶哭得几乎都昏了过去!
经过各人的劝慰,银瓶才止悲收泪,用几件衣服,把姐姐尸身包起来,紧紧地抱在怀中。
一行人走出了白牛堡,天色已是很晚了。
他们原来的意思,是想在堡内先住一夜再离开的,可是银瓶却怕如玉仙姑找来,主张尽快离去,众人这才匆匆离开。
有了银瓶作向导,众人很容易的通过了赤土烈原,然后选择了一片静土,把管青衣及金瓶姑娘的尸身埋葬好,一切就绪之后,天空中已现出了蒙蒙的一线晨光。
冷红溪向两个死者行礼后,黯然道:“简恩兄如今准备何往?”
简秋满面伤悲的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尚无一定的去处,冷大侠你呢?”
冷红溪冷冷一笑道:“你们的仇是报了,可是我那仇人莫环,不知已逃到哪里,此人不除,我是寝食难安!”
简秋点了点头道:“我兄妹此番,得力你实在不小,如果你有用我兄妹之处,万死不辞!”
冷红溪十分感激的道:“恩兄言重了,我想令妹也需要养息一下,再者银瓶姑娘,也需要恩兄你照顾,莫环之事,有我一人,足可以应付了!”
简秋面色微微一红,道:“这……”
目光一扫雪雁,又道:“雪姑娘你……”
雪雁低下头来,伸出一只脚在地上划了一划,面色微微发红,似乎是很难启齿的样子,她抬头看了简春浓一眼,简春浓一双眸子也正注视着她。
雪雁叹息了一声,道:“我想去找我姐姐……她如今情形,也不知怎样了!”
冷红溪道:“雁妹可和我同行,等我除去了那莫环之后,再一同去找你姐姐如何?”
雪雁忽然苦笑了笑,道:“不必了,如今大仇未报,我又是归心似箭,小寒山自我姐妹离开以后,这么久的时间,也不知究竟如何了,这些事我都要去料理一下!”
说到此,顿了顿,目光膘着冷红溪,有些合情脉脉的低声道:“大哥事成之后,可以到小寒山去找我,我一定会在那里……好不好?”
冷红溪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一定会去的!”
雪雁向他微笑颔首,遂又转过身来,对着简氏兄妹及银瓶含笑道:“简兄及二位姐妹,日后有便,亦请到小寒山一游,小妹当尽地主之谊,更愿为三位一充向导!”
简秋抱拳欠身道:“一定,一定!”
简春浓忽然上前一步,低头有些像要哭的样子,道:“雪姐,上一次我……”
雪雁忙握起她一只手,道:“唉!还说这个干吗呀!上一次也是我不对,都怪我没有追上你,结果害得妹妹吃这么大亏!”
春浓听到此,只觉得鼻子一酸,顿时伏在雪雁肩上哭了起来。
在场诸人,都知道她所受的委屈,虽然未曾失身于那吴天化,可也是够丢人了,一时都深深同情不己。
这时简春浓边哭边道:“姐姐,我……我怎么办呢?”
雪雁轻拍着她,微笑道:“你可不要再伤心了,那妖道已死,也总算为你消了一口气了,妹妹你要是不嫌弃,和我同去小寒山庄住上些时日可好?”
简春浓凄然道:“姐姐不嫌弃我么?”
雪雁微笑道:“这是什么话?请还请不到呢!”
简春浓遂破涕为笑,回头望着简秋道:“哥哥,我去雁姐姐家玩几天好么?”
简秋笑道:“好是好,只是太打扰舒姑娘了。”
雪雁舒又青笑道:“不会的,简兄放心就是,我负责令妹一切安全如何?简兄与银瓶姑娘如肯赏光,那就更好了!”
简秋忙摇头笑道:“不打扰了!”
说时一双俊目看向银瓶,流露出一片真情,道:“银妹新脱魔掌,只怕那如玉道姑放她不过,我想护送她一程才能放心!”
银瓶忸怩了一下道:“谁要你送……”
这句话引得大家都笑了,冷红溪暗忖简秋与银瓶二人,倒是郎才女貌,甚是匹配,又见二人眉目之间,均含着无比情意!
想不到简秋目力甫自恢复,就得到如此一位知心的人儿,冷红溪心中不由深深为他高兴不已。
当时遂对简秋道:“银瓶姑娘为了恩兄,落得如此,恩兄却要确实负责她的卫护责任才是呢!”
简秋面色又是一红,笑道:“这是自然,冷兄你不必关照了!”
冷红溪见各人都有了去处,于心甚慰,遂抱拳向各人道:“既如此,我告辞先走一步了!”
说罢一双瞳子,转向雪雁舒又青,现出几分依依之情,可是舒又青却假作没有看见,掩嘴笑了笑,一拉简春浓道:“妹妹,我们走吧!”
简春浓却依依叮咛道:“大哥事情完后,可要来小寒山呀!”
冷红溪颔首道:“我一定来!”
舒又青又拉了简春浓一把,面色微红的笑道:“管他呢,我们走吧!”
说罢二女相率驰行而去,简秋也向冷红溪点首示别,他来时瞽目,去时是双目复明,又得如此一位如花似玉的佳人同行,可说此行不虚。
可是二人,一人死了师父,一人死了姐姐,虽是得为比翼,亦不免心中郁郁!
路途中,那银瓶始终低头不语,伤心落泪不已,简秋感叹的道:“姑娘不必再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如果能好好珍重自己,令姐虽死九泉,也可以安心了!”
银瓶一双泪眼,投向简秋,有些凄怨的道:“那不都是为了你这个人么……现在可好……我连一个去的地方都没有了!”
简秋叹了一声,垂首道:“姑娘对我的好心,我是至死也不会忘记的,我必定好好对你!”
银瓶听了这句话,似乎才回悲为喜,那双秋波似的眸子,向简秋瞟了一眼,低头笑道:“你只要说话算数就好了!”
简秋忍不住紧紧握住了她一只手,目放异彩道:“我简秋自幼命苦,虽被那道人收为门下,学成绝技,却又为阴素裳那贱妇害瞎双目,自此以后,这多年以来,我一直是一个瞎子……残废,谁想到还会有人与我交朋友……”
说到此,他痴痴的看着银瓶道:“姑娘……你竟能不以一般世俗的眼光来对我,救我于危难之中,使我再见光明,姑娘,实在说来,你无异是我简秋的再造恩人!”
银瓶笑着推了他一下,道:“你还说这些干吗呀!”
说时,一双瞳子,斜睨着他,玉脸上,带出了些红晕,又道:“我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简秋呆了呆,忽然解悟了银瓶言中之意,一时俊脸通红,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银瓶娇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简秋“哦”了一声,望着银瓶微笑不已。
银瓶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额上点了一下,挣脱了简秋的手,道:“你呀……咱们走吧,老站在这里,我可是害怕!”
简秋跟上几步,冷笑道:“姑娘放心,如果那老尼姑再……”
才说到此,银瓶忙嘘道:“小声!”
左右看了一眼,轻声又道:“你胆子可真大,才出了白牛堡,就敢这么乱说话,要是被我师父手下的人听见了,那可就糟透了。”
简秋见她对乃师如玉如此害怕,心中有点不服,谁知银瓶话声方落,果见对面树林内,一连驰出了三匹白马。
白马之上,认蹬巧坐的,竟是三个黑衣道装少女,每人带着一口金鞘长剑。
银瓶匆匆一望,不由神色一变,可是她立刻又恢复了镇定,向简秋道:“这是我三个师姐,可是武功都不如我,你只看我情形,见机行事就是!”
说罢,面上装成很坦然的样子,前面三女本是策马疾行而来,为首一人这时忽地勒马道:“快看,那不是银瓶师妹么?”
其他二女赶忙勒马,三人一齐翻身下马,都叫起来道:“喂!银瓶……银瓶!”
银瓶低声对简秋道:“别怕,跟我来!”
接着挥了挥手,笑着迎上去,道:“咦!你们来干什么呀?”
三女由年岁看去,都在二十三四之间,最大也不超过二十五岁,都是高高身材,颇有姿色,每人除一袭黑纱道服以外,在颈后,又都各垂有两道红色的短绦,看起来颇显风姿!
这时四女凑在了一块,叽叽说了半天,才见银瓶回过身来,向简秋招手道:“你来!”
简秋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那三个道姑,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三女是二瘦一胖,可是瘦不露骨,胖不显肉,为首少女,肤色微黑,忽地一笑,低声说了几句,其他二女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银瓶却装作未闻,手指三女,对简秋道:“张师兄,这是我三位师姐!”
简秋心中一怔,暗忖我怎么改了姓了,可是一转念也就明白,忙抱拳道:“久仰!久仰!”
银瓶眸子一转,手指那肤色微黑的少女道:“这是我三师姐,她名叫杏花。”
接着又手指其他二女道:“这是翠花、梨花,四师姐和五师姐!”
简秋又抱拳欠身道:“久仰!”
三女都噗哧一笑,那个叫梨花的一双桃花瞳子向着简秋一转,转向银瓶嗲声道:“银瓶妹,你这是怎么介绍的呀,这位张师哥是哪里来的呀?怎么糊里糊涂又冒出一个……”
杏花推了她一下,笑嗔道:“五妹你怎么说话的?”
说着含笑向简秋道:“张师哥是随祖师爷爷来的吧?”
简秋点了点头,方不知如何回答,银瓶已为他代答道:“张师哥是祖师爷过去一个记名的弟子,这一次祖师爷特地把他带来白牛堡,命他负责看守门户的!”
杏花点了点头,笑瞅着简秋道:“原来是这样,师哥是几时来的?”
简秋结结巴巴的道:“大……大概有七八天了吧!”
银瓶忙又笑道:“因为张师哥初来,这附近地势不大清楚,所以祖师爷才令我陪着在外面走走!你们来干吗呀?”
梨花一双桃花似的眸子,瞟着银瓶道:“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瓶子吗!师父一天不看见你们心里就不舒服,你们两天没回去了,师父不放心,怕出了什么事。才叫我们三个赶来看看!”
银瓶一笑道:“师父也是太小心了,在这里还会出什么事么!”
翠花耸了一下鼻子,笑道:“是呀!要是知道你们在散步,我们才不来打扰呢!”
银瓶冷冷一笑道:“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这话要是被师父听见可不会饶你!”
金银二瓶在“巴文图女子修道院”,辈份虽低,可是由于武功极高,又得如玉宠爱,是以地位极尊,仅次于如玉本人,这时她一板脸,倒真把翠花吓了一跳,当时咯咯一笑,道:“好妹妹,我可是跟你说着玩的,你可别认真呀!”
杏花却皱了一下眉道:“听师父说,敌人已全数来到了,张师哥可知道这个消息?”
简秋冷冷一笑,摇了摇头,杏花一本正经的道:“张师哥还不知道?听说敌人之中,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有一个老头子叫什么管青衣的,武功之高,可能还不在祖师爷之下呢,另外还有红灯盗冷红溪……”
翠花嘻嘻一笑道:“听说这冷红溪本事大得不得了,人也漂亮,我还真想见见他呢!”
杏花看了她一眼道:“四妹你又乱说话了,当着张师兄面,你也不怕人家笑话!”
翠花掩了一下嘴,就把头扭向了一边,杏花又小声对银瓶道:“敌人之中,还有一个姓简的,听说是祖师爷过去一个弟子,这个人……”
说到此,看了简秋一眼,简秋不由心中一紧,就见杏花用手拉了银瓶一下,微笑道:“来,我们一边说话去!”
银瓶也不由暗惊,以为杏花已看出了简秋身份,当下只得提着心,同杏花走到了一边。
杏花遂小声道:“张师哥到底是祖师爷的人,这话可不能让他听到,师父要我关照你和金瓶,说敌人中有一个叫简秋的,要你们对他特别留心,最好能擒他一个活口,然后送回去!”
银瓶又复一惊道:“这又为了什么?”
杏花偷偷看了简秋一眼,然后又小声道,“师父说那个姓简的知道白牛堡很多隐秘,甚至连什么火海的秘密他都知道!”
银瓶闻言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记住就是了!”
杏花又问:“金瓶妹子呢!”
银瓶只觉得鼻子一酸,可是她却极力的忍住内心的辛酸,摇了摇头道:“大概还在堡里面,我不清楚!”
杏花点了点头道:“我们仍得去一趟,师父也有事找她!”
银瓶怔了一下道:“什么事你告诉我也就是了,我代你们告诉她一声,也省得你们再跑了!”
杏花点了点头道:“那也好,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姐妹谁回去都是一样!”
说着走回来,对梨花、翠花道:“我们走吧!”
于是三女上了马,正要掉转马头,忽听后面有人哑声喊道:“仙姑救命!”
大家都吓了一跳,赶忙转身看去,却见一个白衣青年,自林内爬出来。
银瓶只一眼,已看出这白衣人是白牛堡内的一名弟子,不由大吃了一惊,这弟子此刻看来,像是受伤颇重,全身都是鲜红的血。
杏花立时纵身过去,把他扶起来,骇然问道:“你不是白牛堡的剑岷师兄么?怎会这个样子?”
这名白衣弟子喘息着,伸出了一只手,遥遥指着银瓶,咬牙切齿道:“不要信她的鬼话……银瓶她反了……白牛堡全都完了,人死光了……我……”
杏花全身打了个冷颤,道:“有这种事?这……这……”
这时翠花、梨花也都走了过来,杏花面色惨变道:“你二人快拦住银瓶,别叫她走了!”
翠花、梨花都吃惊道:“是怎么回事?”
杏花又问那弟子道:“那位张师兄又是谁呢?”
剑岷这时大概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只摇头道:“他不是什么张……师兄,是……”
说着一歪头,顿时也就不动了,杏花恨恨的咬了一下牙,放下了那名弟子,猛的回过身子,怒叱道:“好个银瓶,你……”
才说到这里,就见简秋同银瓶,双双腾身,跃上了马背,银瓶在马上冷冷一笑道:“三位师姐还请看在昔日情分上,不要相逼过甚,否则,可就怪不得小妹要手下无情了!”
杏花大怒,叱了声道:“好贱人,看我擒你。打!”
叱声中身子猛然向下一塌,右手一扬,“哧哧”打出两口飞刀,分取简秋、银瓶二人。
可是这两口飞刀,如何伤得了他们二人?尚未近身,就为银瓶掌力一吐,叮当两声,震落地上!
这时翠花、梨花,已由两侧猛袭了过来,二人已然带马欲去,翠花娇叱了一声,道:“好个丫头,作出此事,我看你往哪里跑!”
猛然腾身,向下一落,正到了银瓶身后,这丫头身子向前一欺,把银瓶那匹健马惊得人立前蹄,差一点把银瓶摔下马来。
银瓶冷冷一笑,叱道:“翠花你硬要逼我还手你还差得远呢!”
这时那梨花也已如同星坠一般,猛地自空而降,一口冷剑向简秋身上刺去,可是简秋单掌一现,反向梨花身上逼到,迫得梨花坠落一边。
银瓶拍马过来,道:“秋哥,咱们走,谁不要命,尽管追上来就是!”
说罢一拉简秋,二马飞奔而去,可是这时杏花却跃上了另一匹马,怒叱着自侧面追上来,她手中持着一口长剑,尚未近得二人身后,银瓶猛然侧身,右手拨动一根竹管,发出“砰”的一声大响。
随着这响声之后,自竹管内射出了一枚火球,直向杏花身上打到。
杏花见状,大吃了一惊,她知道这是风火道人最厉害的独门暗器,制成后,只分赠了如玉仙姑本人,以及金银双瓶二女,是以虽是同门弟子,杏花等却都未有所得!
这时一见银瓶竟然对自己发射这种暗器,不由慌了手脚,掌中剑连忙向当空火球撩去!
只听“哧哧”一阵声响,那火球顿时散出流萤火花,接着“轰”一声,炸了开来。
杏花一时闪让不及,全身上下,皆为火星沾上,并烧了起来,吓得她由马上倒翻下地,满地乱滚,梨花、翠花见状也顾不得再追二人,赶忙上前帮助她拍灭身上的火,三个人乱作了一团!
在混乱中,简秋与银瓶已然策马驰出了这片林子,来到了一片草原上。
银瓶急急策马道:“快!快!不要叫她们再追上来了!”
二人加速策马,又向前跑了一程,前面有一道清清的水流,银瓶忽然勒注了马,长长吁了一声道:“好了,到了这里,我就放心了!”
简秋看着四处奇怪道:“怎么到了这里就好了?”
银瓶一只手摸着心口,叹了一声,道:“你哪里知道,这条水名叫‘望生溪’,本地的牧人相传说,只要来到了这望生溪,一切的危难就解除了,他们甚至说,人马要是饮了这溪里的水,即使千里沙漠,也可以平安渡过,中途绝不会生出任何疾病来!”
简秋不由微微一笑道:“姑娘莫非也相信此话不成?”
银瓶嫣然一笑道:“住在这地方的人,没有不相信这话的……”
话方说完,却忽听身后一人冷冷笑道:“那倒不一定!”
二人大吃了一惊,猛然转身,只见不知何时,身后立着一个身着白衣,长发披肩,清艳绝尘的妇人。
简秋不由剑眉一挑,道:“你是什么人?”
银瓶这时已是面无人色,猛地自马背上跃下来,扑倒在地道:“师父……”
说着更泪流满面,痛泣了起来,简秋这才知道这个白衣女人原来竟是她的师父“如玉”仙姑,顿时也为之呆住了。
但见这位如玉仙姑一只玉手,持着一根全白的拂尘,一双妙目,黑白分明,其内蕴含着无比凌厉的光华,恨恨的注视着银瓶道:“好丫头,你的眼睛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银瓶磕了个头,道:“师父饶命……”
如玉冷冷一笑道:“你姐姐呢?”
银瓶流泪道:“她……死了!”
如玉仙姑那双妙目霍地一张,却又慢慢的合上,全身微微颤抖了一下,又霍然张了开来,道:“死了?”
银瓶这时已泣不成声,闻言抬起头道:“师父,我姐姐是死在莫环的手里……莫环现在已经逃了!”
如玉冷森森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道:“白牛堡已瓦解了?祖师爷呢?”
银瓶咬了一下嘴唇,面色惨白道:“他也死了!”
如玉向前走了几步,嘿嘿一笑道:“很好,这件事,等一会再向我详细报告!”
说到此,那双寒光炯炯的双目,向着简秋一扫,手中拂尘微微指向简秋道:“你又是谁?”
简秋只得硬着头皮,深深打了一躬,正要答话,银瓶却抢着道:“他是祖师爷……”
话还未完,如玉已厉声叱道:“你少开口!”
银瓶顿时闭口不敢多言,如玉那双目光,又回扫到简秋身上,冷冷的道:“你说!”
简秋直起腰来,冷冷一笑道:“仙姑何必如此见逼,在下姓简名秋。”
如玉立时一怔,细眉一扬,又恢复如常,点头道:“你原来就是简秋,很好……”
说时一双目光,在简秋身上转了一转,道:“风火道人真的死了?”
简秋正色道:“那妖道与火妪刘海刹,双双坠落火海,早已化为乌有,自然是真的死了!”
如玉狞笑了一声道:“好,他死得好!”
语罢,望着二人冷笑道:“你二人现在且随我回去再说!”
银瓶颤抖了一下道:“师父,你老人家放我去吧,我……”
如玉哼了一声,道:“你今生休想!我们回去再说!”
银瓶站起来,忽然叹息了一声,道:“师父,弟子自知罪大恶极,难逃一死,只是他……请师父念在他……”
如玉一声冷笑道:“你居然还有脸说话?走!”
这个“走”字方一出口,陡然伸手向银瓶身上抓来,简秋一旁见状大惊,猛然跨前一步,右手一分,反向如玉仙姑手上切去,口中同时叱道:“仙姑留情!”
可是他手方自递出,就见如玉另一手上的拂尘霍地卷起来,向他手腕子上缠到。
简秋似乎已觉出对方拂尘上劲力十足,不敢硬加招架,身形一闪,飘出数丈以外。
可是如玉仙姑的一只左手,这时已搭在了银瓶肩头上,拍拧之间,以独特的“封穴”手法,把她整个身子定住。
简秋身形飘出,本想招呼银瓶速逃,却未想到如玉有此一着,当时呆了一呆,叹道:“金瓶是因为救我才死的,此事与银瓶姑娘并无关联,仙姑如难为她,可就未免太不通情理了!”
如玉森森一笑,冷若寒冰的道:“看来你二人竟是十分情深,倒也难得。简秋,你妄想逃开我的手心,还不束手就擒么?”
说时把那支白色拂尘缓缓举起,置于银瓶头顶,冷笑一声,又道:“莫非你愿意她如此就死不成?”
简秋见状,着实吓了一跳,当时忙道:“仙姑且慢下手,我随你回去就是!”
如玉冷冷一笑道:“很好,那么你过来!”
简秋只得慢慢走过去,如玉忽然冷叱了一声道:“杏花,你们过来!”
溪水下流,有人应了一声,稍时便见一艘白色的快船逆流而上,船上立着三个少女,正是杏花、翠花、梨花三人,杏花此刻看起来,全身衣衫被烧得千疮百孔,狼狈极了。
小船一直行到了附近,三女才相继纵落到岸上!来到如玉跟前,纷纷跪地见礼。
杏花一面磕头,二面嘤嘤泣道:“弟子等奉命至白牛堡,不想途中遇见……”
如玉一摆手道:“方才之事,我已目睹,此事如非我亲眼看见,我绝不敢相信银瓶她竟会……”
说时面色至为难看,妙目在银瓶身上转了一下,杏花却痛泣道:“弟子如今已体无完肤,面目全非,请师父作主!”
如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纤手一指银瓶,道:“把她穴道解开,先押她上船去!”
杏花答应了一声,首先转身走过去,其他二女也都跟过去,三女把银瓶穴道解开之后,由杏花抽出长剑,点在她前心上,冷笑道,“师妹,这一次你该死心了吧!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能逃出师父的手中!”
银瓶叹息了一声,垂头不语。三女遂将她押上了快船,如玉冷冷的向着简秋道:“你也上船去!”
简秋皱眉道:“仙姑要把我二人带往何处?”
如玉一声冷笑道:“家有家法,门有门规,银瓶竟然胆敢通敌背师,杀害本门师姐,实在是罪不可赦,回去之后,我自会按规矩处置她,至于你……”
说到这里,鼻子里哼了一声,徐徐道:“我还有用你之处,就看你想死想活了!”
简秋冷冷一笑道:“那风火妖道已死,仙姑却何必与我们为难?仙姑你是明白人,凡事应该三思而行,否则悔之晚矣!”
如玉微微一笑道:“这些话还要你来对我多说不成?快快上船去吧!”
简秋见银瓶被三个师姐押上船后,面色惨白,垂头不语,自己本应设法逃走,可是实在是放心不下,试想银瓶对自己之深情,竟甘愿背师叛派,其姐金瓶更为此丧生,如此情形之下,就是为她粉身碎骨也是应该,岂能舍她而独去?
想到此,点了点头,冷笑道:“仙姑执迷不悟,日后只怕自讨苦吃,我就随你回去,看你又奈我何!”
如玉一双秀眉向上一扬,狞笑道:“管老头与冷红溪小辈,别人怕他们,我却不在乎,有机会我倒想会一会他们呢!”
简秋冷冷一笑道:“管前辈已死,你是会不成了,不过冷红溪你倒是还有机会,此人武功高强,只怕仙姑你不是他的对手!”
如玉面色微愠道:“此事不急,今后终有见面之日,简秋你还不上船去么?”
简秋冷冷一笑,遂大步跨到船上,如玉身形微起,如同一阵小风似的,也落在了船头之上,船身却是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她手中拂尘一扫道:“翠花你押送马匹由陆地上回去,杏花、梨花随我一路便了!”
翠花答应了一声,跃身下船,梨花即摇动船桨,这艘快舟,便逆水向上流行去。
草原上吹来阵阵寒风,溪面上泛起了鱼鳞般的细纹,简秋坐在银瓶身后,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小声道:“我们硬闯一回如何?”
银瓶目注着船头的如玉,又回头看了杏花、翠花一眼,摇了摇头,道:“行不通的,师父的‘马尾针’能在百步内取人性命,你千万莽撞不得!”
简秋正要说话,却见如玉回过身来,冷冷笑道:“你们要是想中途脱逃,可是自寻死路!”
话方到此,当空响起了两声鹤唳,只见一双白点,由正前方飞来,如玉仙姑妙目一睁,一声娇叱,只见她手中拂尘向外一挥,“丝丝”轻响了两声,飞射出两条白线。
高空那一双白鹤,飞行之势忽地一顿,竟然由上而下,飘悠悠地坠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坠落在船板之上。
两只白鹤,每一只都约有小鹅般大小,这时落在船板上,遍体染满了鲜血,在船头上拍翅欲起,可是怎么也飞不起来。
如玉手搭拂尘冷笑了一声,目视着简秋道:“你可要看一看,它们是怎么死的么?梨花,你把这对鹤儿拿过去,给他二人看看!”
梨花答应了一声,提起那双白鹤,走到了简秋身边,高高举起。
简秋见这如玉挥动拂尘,竟能将高空双鹤打落,而且时间配合得如此巧妙,不由暗暗惊凛!
这时梨花提起双鹤,让二人观看,才又见二鹤双目皆为一根细长的白色长鬃所贯穿!
简秋匆匆一看,不由更为惊心,他真想不到这位如玉仙姑,竟然有如此一手绝技,虽说是过于残忍,却不由人不打心眼儿里折服!
如玉回身森森一笑道:“简秋,你如果自信能逃过我这手‘马尾针’,就不妨一试!否则你还是安下心来,听候本仙姑的发落才是!”
简秋冷冷一笑,并未言语。这艘快船逆水上行,约摸又行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才发现溪水加宽,变成一条十分宽阔的大河,而在前方一片浓密的树林子里,现出了高耸的飞檐,绿色的琉璃瓦!
巴戈图女子修道院,简秋并未来过,心中正自惊奇,就见身旁的银瓶用手轻轻碰了自己一下,道:“你还是老实一点,等以后再想办法,眼前不可妄动,否则必死无疑!”
说话间小舟已在一座木桥边停下,桥上这时已立着两个青衣少女,放下了扶手,如玉首先下船,接着简秋与银瓶相继登岸。
如玉仙姑这时面若寒霜,她内心实在已怒到了极点,只是她为人很深沉,她内心最疼爱的金银双瓶,想不到一个已死,一个竟胆敢背叛自己,这是她最愤怒痛心的一件事!
她绝对不能容许银瓶有这种想法与作为,她要亲手把这个背叛自己的弟子结果掉,以泄心中之恨!
一行人进入“巴戈图院”之内,简秋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见这所女子修道院,竟然有如此规模,心中甚是惊异。
这时院内的女弟子,已整齐的列成两行,由大门一直列到内厅,恭迎如玉返回,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出声的,微风吹得院内落叶,在地面上嗦嗦抖动,气氛至为森严!
如玉押着二人直入大厅,进厅后立即冷叱一声:“鸣钟三响,焚香侍候!”
一旁的弟子答应了一声,银瓶不由面色惨变,望着简秋道:“我们完了……”
说罢,忽然惨笑了笑,伸出一只玉手,紧紧握在了简秋手上,简秋不由面上一红,当着外人面前,他没有想到银瓶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一时吃了一惊,正要挣脱,却觉出银瓶那双眸子内,射出无比热情的光辉!
简秋呐呐道:“姑娘你……你怎么了?”
银瓶非但不退,反把身子向前偎了偎,她笑了笑,用悲伤的语气道:“秋哥,我本来是救你,却想不到反把你害了……你恨我不?”
简秋苦笑道:“你怎么说这些话?我们不见得就会死……”
才说到此,就听得外廊内,响起了一阵钟声,每三下一歇,历久不绝,简秋呆了呆道:“这是怎么回事?”
银瓶此刻似乎自知必死,反倒是心情放开不在乎了,她把身子靠近了些,仰起了脸,注视着简秋甜笑道:“傻子,你马上就明白了,这是院中的集合令,师父马上就要请出本门家法,我们活不了一刻了!”
说话之间,如玉仙姑已就坐于厅内正前方金漆座位之上,各方弟子潮水似的涌了进来。简秋不由虎目一睁道:“我们闯!”
银瓶忽地紧紧抱住了他,道:“千万不要,秋哥……那是没有用的。”
简秋怔了一下,道:“你难道甘愿就死不成?”
银瓶忽然伏在他肩上哭了,她抽泣着道:“秋哥,你听我说,我虽必死,可是你还有活命的机会,记住……”
说到此,语音忽然放低,贴在简秋耳边道:“我师父因风火道人已死,白牛堡内的隐秘只有你知道,你只要骗她说知道元阳火海三宝的藏处,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记住!”
简秋哈哈一笑道:“姑娘不要泄气,我二人生则同生,死则同死,简秋蒙姑娘如此见爱,生死何足为念?”
银瓶见他如此慷慨激昂,更是大为感动,她呆了一呆,泪下如雨道:“秋哥,你……你太好了!”
说罢竟然投身入怀,紧紧地抱住了简秋双肩,简秋伸出一手轻拍了拍她道:“姑娘不要伤心,事情尚未到如此地步,先定下心来,何必自寻伤心!”
银瓶抬起头,破涕为笑道:“我又何尝不明白,其实能死在你身边,还有什么可伤心的,只是你……”
说着叹息了一声,双手紧抱住简秋,道:“我们命好苦,今生不成,也只有再求来生了!”
她方说到此,就见简秋忽地一怔,银瓶才忽然觉出四周这时,竟然鸦雀无声,不由忙松开了双手,退后了几步。
敢情这时,大厅内早已集满了二三百名白衣少女,数百双眸子,都注视在他二人身上。
二人都不禁面上一红,忽听得当头一声娇叱道:“死在目前,尚敢如此,你二人真正是不知羞耻了!”
简秋忙抬头上看,只见那如玉仙姑一双凤目内,泛出隐隐凶光。
这时她头戴金箍,上身加披了一件金色的披风,远远看过去,真像是一个女皇一般的华贵威严!
银瓶禁不住上前一步,缓缓跪下去道:“请师父念在弟子追随多年,从无过错,此次变志并非背叛师父,实在是因风火道人行恶太甚,弟子才……”
如玉秀眉一扬,一声叱道:“不必再多说了!”
说罢双目微扫,冷冷一笑,环视左右道:“上香侍候!”
她身边一双黑衣女弟子各自跪下行了一礼,转身退出,须臾捧了一只白铜香鼎进来,放在了厅前,另有一个女弟子双手捧香望空一拜,把香插入鼎内!
如玉待这一切作好之后,才冷冷一笑道:“银妞,并非是师父无情,实在是你自己做得太过分了,你可知罪?”
银瓶点点头,道:“弟子知罪,求恩师特别开思……”
话未说完,如玉一声冷笑,道:“你是真正的妄想了!”
突然玉手在案上“啪”一拍道:“刑堂四宝怎么还没有请来?快去!”
旁边立时又闪出了四个白衣少女,各自向堂上行了一礼,正要转身,却见一侧门内,行出两个白衣少女,合抬着一个金色的“丁”形架子,那四个女弟子立时退身不动,原来刑堂弟子已把四宝请来。
大厅内立时起了一阵骚动,因为她们皆知这刑堂四宝的威严厉害,设非是犯了重罪死刑之人,是绝不会轻易请出四宝的。
这还不说,厉害的是如玉仙姑亲自处理此事,就更显出此事不凡了。
所谓的刑堂四宝,乃是一个“丁”字架,一个白色的瓷坛,一筒金针和一面四方形的红色大旗。
这四样东西陈在大厅上,刑堂的白衣弟子各自退立两侧,如玉仙姑凤目一开,冷笑道:“银瓶,你我到底师徒一场,那百人穿刺一桩可以免了,由我赐你一个痛快,还不叩头领罪,自上金架,难道要我动手不成?”
银瓶伏在地上战抖了一下,遂叩了个头道:“弟子遵命!”
说罢霍地站起来,可是简秋却忍不住猛地扑到她面前,横身怒声道:“姑娘,你不能去!”
接着转身面向堂上的如玉,厉声道:“仙姑这是何意?”
如玉娇哼了一声,道:“你还敢多事么?站开!”
说时,右手霍地一挥面前的白玉拂尘,只听银瓶一声惊叫道:“小心!”
简秋自见如玉高空落鹤神技后,早已防到了对方那一杆拂尘,此刻见状自是更加小心,随着如玉拂尘挥处,两线极细的白丝,一闪而至,直向自己双目上飞来,简秋双腕一分,左右双手各自一切,已把那两条白线抄在了手中,这才发觉出竟是拂尘上两条极细的柔丝。
简秋这时已怒不可遏,厉叱了声:“老道姑,你欺人太甚,我与你拼了!”
说罢足下一顿,正要扑过去,忽见眼前白光连闪,已有四口长剑向自己身上直逼过来。
简秋身形一矮,也自背后把宝剑抽出,却见银瓶惊惶泣诉道:“秋哥请快快收剑,你打不过这么多人的!”
简秋冷冷一笑道:“我可不能坐以待毙,姑娘,我们走!”
一上步,来到银瓶身边,拉住了她一只手,大声道:“姑娘,横竖是死路一条,又何必不拼死一试呢?”
银瓶这时被他这句话说得心中一动,又见简秋如此气魄,不由胆气一壮,她本来甘愿服死,用心是想能救得简秋一命,可是眼看师父此刻情形,分明对简秋更是衔恨入骨,也许会有更厉害的手段来对付他,否则方才何至于竟欲以独家暗器“马尾针”刺伤简秋双目?
银瓶一念想通,不由胆力大增,她忽然冷冷一笑道:“好!”
同时后退一步,高声道:“师父请恕弟子失礼了!”
说时己把背后一口“金牛剑”拔在了手中。
刑堂四个白衣道姑见状,各自娇叱了一声,为首一个浓眉大眼的道姑厉声道:“好个大胆的丫头!”
这道姑口中叱着,足下一跨,掌中剑“嗖”一声直劈了下来,却为银瓶短剑一压,“呛”一声拨了开去。
那道姑二次一翻长剑,还未上得身来,就为简秋一剑刺在了腿上,鲜血如泉水似的流出,她口中叫了一声,踉跄后退。
这时全厅弟子,皆都惊叫了起来,各自拔剑在手,一拥而上,可是坐在堂上的那位如玉仙姑,却是面带冷笑,身形纹丝不动。
简秋目睹此情,心知那如玉胸有成竹,必有厉害手段在后,心想这正所谓“此时不走,尚待何时”了。
当下一摆掌中剑,把正面两个道姑逼得后退了一步,他却在这时猛然拔身而起,扑上了一扇巨窗,左手用劈空掌力,霍然向外一推,只听见“哗啦”一声大响,这扇窗子竟为他掌力震了个粉碎。
简秋回身大叫道:“银姑娘我们快走!”
可是银瓶此刻一口短剑,正抵敌着六口长剑,竟是无法脱身,简秋只得又回身助战,他掌中剑一连逼退了十数名弟子,来到了银瓶身边。
银瓶一口短剑,施展得风雨不透,她心中多多少少还顾全一点同门之谊,是以动手时,受了很大的牵制,简秋猛扑回来,却是有如猛虎一般,顿时杀开了一条路来!
坐在最上的如玉仙姑,看到此,却是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她身子蓦地站起,由案上拿起了一个金铃,正要摇动,就在这时,忽听得厅外有人大叫道:“火!火!不好,失火啦!”
如玉仙姑惊慌中向外一望,只见自己参息的寝楼上火光冲天,火势已是不小,这一惊,真使她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候她再也顾不得对付简秋与银瓶,口中尖啸了一声,双足一顿,身如穿帘的燕子,蓦地窜窗而出,室内众弟子也顾不得再打了,纷纷嚷着夺门而出。
一时之间,这座大厅内弟子走了一多半,剩下十几个,自然是起不了作用,很轻易的被二人脱逃出厅外!
对银瓶来说,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意外,她真想不到,竞能如此轻易的逃出了如玉之手。
二人一出来,身形倏起倏落,直向院外纵去。
这一带地势银瓶甚是熟悉,是以极顺利地便来到院墙旁边,简秋身形一耸,窜上墙头,正要唤银瓶跟上,就在这时,一条白影,有如飞星下坠,呼一声自空而降,正好落在简秋身边。
简秋右手一抬,便要举剑撩去,可是这人身手之快,竟是出人想象,只听他嘻嘻一笑道,“恩兄是我!”
说时,一只手搭在了简秋肩上,简秋注目一看,不由大喜道:“怎么是你?冷兄!”
来人正是冷红溪,他这时神色匆忙,急道:“恩兄请与银瓶姑娘速速走吧,望生溪边我留有小舟一艘,此去塔木关不过半个时辰,二位到了塔木关,即刻乔装改走旱路,到小寒山咱们再见面吧!”
简秋连连点头答应着,忽见冷红溪手上抱着一个仿佛是婴儿模样的东西,不由一怔道:“兄弟,你手抱何物?”
冷红溪微微一笑道:“此乃那道姑本命元婴,此物在手,不愁她不唯命是听,你们快快走吧!”
简秋心中方自一动,这时银瓶也跃上墙头,见状大惊道:“咦!这不是我师父的白泥道婴么?怎会在冷大哥手中?”
话尚未完,只听见当空一声尖叫,楼角上一个女人的身影,有如流星似的猛扑了过来。
身影一落,现出了如玉仙姑愤怒的面容,只见她手指冷红溪,怪声叫道:“小辈,你还我的元婴来,否则仙姑与你拼了!”
冷红溪哈哈一笑道:“如玉,你平日心术不正,但是倒无什么大恶,姑念你一身武功得来不易,不加罪于你,只是这白泥道婴,乃风火道人的孽种魔胎,如任你厮守互长,一旦成了火候,只怕危害人间……”
才言到此,如玉厉叱了声,尖声叫道:“冷红溪,你还我的道婴来!”
说时如疯子般的扑了过去,这时候立在一旁的银瓶,蓦地一拉简秋道:“傻子,还不快走!”
简秋本想看个究竟,经银瓶这一提醒,赶忙同银瓶飘下院墙,相率逃走。
现场只剩下冷红溪与加玉道姑二人,那如玉这时有如中魔一般,只管狂追着冷红溪不舍,可是冷红溪身形奇快,总要超前数步,是以那如玉虽然使出全身解数,兀自追赶不上,二人在这偏院楼墙上一跑一追,足足有盏茶之久,前行的冷红溪自忖着时机已经到了。
就见他一声长啸,身子陡然拔起来,落在了一所茅亭之上,如玉这时已全身汗下,状同疯狂一般。
冷红溪大喝一声,右手轻抬,向着怀内泥人顶门上一拍,道:“倒下!”
如玉身形一歪,怪叫一声,当真扑通一声倒了下去,顿时蜷缩在地喘成一片。
冷红溪定下身来,望着她叹息了一声,遂走过去,把她扶坐而起,冷笑道:“如玉,我冷红溪与你并无怨仇,只是这白泥道婴乃风火道人胎魔性根,天残老人管青衣所以千里寻来,一则固为剪除风火道人,二来也为消灭此婴,只可惜老人在元阳火海遭了劫难,他虽然已死,我却不能不为他了此心愿,泥婴一坏,你本身虽有痛苦,可是短时之内不难恢复,听老人说,泥婴毁后,你灵性必增,来日前途不可限量,你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真正令人不解了。”
如玉这时竟伏身石几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闻言后抬头望着冷红溪,断断续续道:“这多年以来,我已为此婴耗尽了心血,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毁了!”
冷红溪摇头冷笑道:“恕难从命,你中魔已深,令人可叹!”
如玉一面低泣,可是身子却慢慢向前移动着,忽然见如玉身子一窜,举掌直向冷红溪面门上打来。
冷红溪哈哈一笑,身形轻跃而起,落向了一边,他右手贯足了真力,突向怀中那泥人身上拍去。
只听“啪”一声,那泥人已被拍了个粉碎。
如玉忽然一声大叫,顿时又复倒地,但见那破碎的泥人之中,散发出几缕白烟,卷向如玉身上。
如玉本已倒地昏死过去,这时竟猛然跳身而起,向着那几缕白气迎去。
冷红溪看到此情,不由摇头,他功力极高,在寒涧绝谷养成了过人的空灵智力,此时见状,已然知道那几缕白烟,定是风火道人加在这泥胎上的孽根,看来已和如玉心灵上有了牵连,如任如玉和它结合一起,只怕日后更成不了之局。
这种天地间的奇淫戾气,却不能任它沾上人身,想到此,双掌一搓一扬,已把自己苦练多年的元阳真力发出,“呼”一掌迎空击去!
当空那几缕白气,眼看已将近如玉身上,忽然为冷红溪掌力所中,顿时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如玉仙姑口中“哇”一声吐出了一块血块,倒地人事不省。
冷红溪自出娘胎,还是第一次得见这种怪事,一时呆了一呆,他慢慢走过去,见如玉一头秀发披散在地,面如金纸,牙关紧咬,如同死了一般,再看她吐出的血块,颜色漆黑,如同是一块淤墨!
冷红溪曾受天残老人生前指点,得知一切,这块淤血实在也是加诸在如玉身上的魔根,此刻吐出来也就好了。
只是道婴一毁,这如玉道胚必伤,她身上功力无形中也就减了一半,自己并非是与她有什么仇恨,到此地步也实在够了。
于是,冷红溪就轻轻地把她抱起来,放在亭内石几之上,由身上取出几颗丹药,放入如玉口中,料想她不多久也就会醒转。
冷红溪不过是当初由闲谈中,得知管青衣来此心意,是以管死之后,他才暗暗存下心来,不想凑巧简秋、银瓶被困于此,冷红溪救人心切,放了一把火,本来是想转移如玉注意,好让简秋、银瓶二人逃走,不想那如玉道姑急切间,竟未顾及救火,先至她坐息的房内抢救了这个泥婴,冷红溪这才忽然心动,记起了管青衣闲谈之言,便从如玉手中把这泥婴抢了过来。
他糊里糊涂的完成了这件功德,想来却如同梦中一般,目睹如玉那种痛苦情形,也不免有点不忍之感。
简秋、银瓶既去,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再留恋的,其实,他主要的目标,是要去对付莫环!
这真是一件好笑的事,想起来实在令人不解,莫环明明已落在他的手中,他却把他放了,在外人看来,该是一件多么难解的事情,可是在冷红溪却不然!
在他经过漫长岁月、刻骨深仇的侵蚀之后,他已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深深知道、对莫环这种巨凶大恶之人,绝非一刀一剑杀了他,就能使他罪有应得。
因此,他才想到了这种复仇的方法!
他要先使莫环称心快意,要他对生命感到了欣慰与依恋,然后再……
看来他这种心愿,似乎是已经达到了,因为他以为依附在莫环身边的几个人物,己然先后走的走,死的死,这使得莫环的地位更暴露凸出,以后的一段日子,将是他全心全力对付莫环的时候了。
在望生溪的尽头,也就是靠着沙漠的边缘,有几块散乱的石头。
这时,正有一个大头乱发,全身是血,并且还断了一只手的老人,仰天躺在那里。
他睡在一块平面的巨石上,目视着满天的星斗,不时错齿出声,发出了喀喀的响声,而且断断续续的道:“放心吧,莫环,你死不了的……”
“哈哈!等着吧,会有人经过这里,然后……嘻,你就得救了!”
说着,他抚摸着那只断手,连连地冷笑着,口中又骂道:“妈的,冷红溪那小子武功太高,我是真打不过他,我看算了,这条命能逃出来,真***是拣来的!”
想着,他翻了个身子,来此已有一日夜,肚子里什么也没有装,饿得可真是不好受。
莫环勉强坐起来,背靠石头,这时候,他那一腔盛气是真没有了,现在只希望能有一个人,或是一头骆驼从这里经过,那么他这条命就算保住了。
当空有几只秃鹰,低低的盘旋着,嘴里发出“哧哧”的鸣声,它们在此盘旋,主要的原因是看中了莫环这个人,因为他看起来,简直就和死人是一样的。
莫环坐了一刻,只觉得全身发软,嘴里发甜,禁不住“哇”一声吐了一口血,他身上的内伤外伤实在太重了,再挨下去,只怕是非死在这里不可了。
莫环吐了这口血,哑笑了笑,举起那只右手,在空中抓了抓,怪声自语道:“哪个好心的人,快来救救我吧,你爷爷我实在是挺不住了。妈的,冷红溪小杂种,也用不着你用宝剑来杀我了,我自己也快完了!”
蓦地,沙漠中响起一片驼铃声,莫环已经搭下的眼皮,忽然睁开来,死鱼似的一双眸子,瞪得滚圆!
漠线上,出现了一串骆驼的影子!莫环低低干笑了一下,他知道救他命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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