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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沈云薇收拾好碗筷,洗干净了双手,从柜子里将给丈夫做的新衣裳取了出来。
沈云薇的手指在新衣上轻轻拂过,唇角噙着温婉的笑意,她捧着衣裳去了院子,对着正在那里干活的丈夫甜甜的喊了一声:“夫君,你来。”
秦时中听到她的声音,便是放下了手中的斧头,他看见了妻子弯起来的眉眼,自己的唇角也是噙上几分笑意,向着妻子走去。
沈云薇将手里的衣裳递到了丈夫面前,与他道:“你将这衣裳试一试,若有哪里不合适的,我再改一改。”
秦时中低眸,看着那簇新的衣衫,上面的针脚细细密密的,足以看出她的心思。
“我整日要进山,哪里需要这样好的衣裳。”秦时中开口,他的眉眼温和,嘴巴里虽说着不需要,可沈云薇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
秦时中十分利落的脱下了自己的旧衣,从妻子手中接过新衣穿上,自己张了张胳膊,与沈云薇道:“正合适。”
沈云薇也是莞尔,她细细的打量着,袖口,领口那里都是比量着,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秦时中心里一软,若不是昨晚才要过她,倒是恨不得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揉一揉才好。
“这里还要改一改,有些紧了,你干活会不舒服。”沈云薇轻声细语的开口,她的眉目温柔如画,落在秦时中眼里,只让他的心都变得柔软。
“秦老弟,秦老弟!”
蓦然,一道焦急的男声从外间传了进来,院门也是让人拍的山响,秦时中听着,立时大步上前打开了门。
就见是住村西头的张二哥,气喘吁吁的样子,显是累的不轻。
“张二哥,出了何事?”秦时中皱了皱眉,问道。
“你们家的子安,那孩子……”张二哥上气不接下气的,刚说到这便是卡住了。
“子安怎么了?”沈云薇大惊,声音都是颤了起来:“他是不是下河了?”
村头有一条河,就是当初差点将沈云薇淹死的那条,秀水村每年都会有几个顽童背着父母下河戏水,然后被淹死的,只不过那多是炎炎夏日,如今是秋天,沈云薇虽然觉得孩子不会往河边跑,但每逢秦子安出去,她也还是会叮嘱孩子不要跑远,更不能下河戏水的。
“子安没下河。”张二哥喘着气,见沈云薇着急成这样,一旁的秦时中倒是沉着的,只让张二哥心里嘀咕着,这亲爹不像亲爹,后娘倒像是亲娘了。
“张二哥,子安究竟怎么了?”沈云薇着急的厉害,忍不住催促。
“子安这孩子方才和吴老四家的栓子和铁牛一块耍,也不知这几个小子从哪寻的火苗子,将杨寡妇家的草垛子给点着了,等着大伙儿瞧见,杨寡妇家的灶房都烧没了!”张二哥说着直咂嘴,“杨寡妇当场就哭晕了过去,栓子爹和铁牛的娘老子眼下也都赶了过去,我赶紧来知会你们一声,赶紧儿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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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沈云薇心里一“咯噔”,放火把人家的房子都给烧没了,这个祸闯的可不算小,怕是要一番纠缠。
秦时中的脸色仍是沉稳的,他谢过前来报信儿的张二哥,然后牵起了沈云薇的手,带着妻子向着杨家匆匆赶去。
沈云薇回过神来,只盼着事情没有杨二哥说的那样糟糕,可等她和丈夫去了杨家一瞧,沈云薇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杨家的大火已经被街坊们扑灭,可满院狼藉,灶房的房顶倒了下来,里面被烧得黑漆漆的,所有的东西全没了。
杨寡妇揽着一儿一女在地上轻泣着,只说家里所有的粮食都是堆在灶房里,这下子全都化为乌有,再说那草垛子,一家人全都指望着用它来生火烧饭,垫床和暖猪窝的,如今也没了,这大冬天的,让他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
栓子爹和铁牛的娘老子也都聚在杨家的院子里,两家人在那里吵着不可开交,纷纷责怪着对方的孩子,都说自家的孩子是被其他的两个孩子教唆,才会干下这事。
而那犯了事的三个娃则是老老实实的在一角站着,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是黑蒙蒙的,显是吓得不轻。
看到父母,秦子安先是一怔,然后向着沈云薇奔了过去,他畏惧的看了父亲一眼,在沈云薇身后缩了缩身子。
沈云薇顾不得其他,见孩子一眼的惊惧,知道孩子是被吓坏了,她取出帕子,先是为孩子擦了一把脸,她没有过多苛责,只将孩子环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孩子的肩。
看见秦家来了人,栓子爹和铁牛的娘老子都是停下了吵闹,纷纷向着秦时中夫妇看去,秦时中看了儿子一眼,他并没有发火,再看那杨寡妇,仍是带着两个孩子瘫在地上轻泣,只让人看着不忍。
这杨寡妇前两年死了男人,一个人带着一儿一女过活,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日子可想而知,这次家里的草垛和灶房全都化为灰烬,只让这个女人寻死的心都有了,她并没有呼天抢地的撒泼,只不住地轻泣,而那凄苦的轻泣声却更能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沈云薇看着心里也觉难过,她转眸,就见丈夫已是蹲下身子,将秦子安拉到自己面前,问道:“告诉爹爹,这是你做的吗?”
秦子安低下了头,面露歉疚之色,他没有吭声,只点了点头。
秦时中见着,便是无声的按了按孩子的肩头,继而起身上前将那杨家的那两个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而后他一手扶起了杨寡妇的身子,与她道:“大嫂不必难过,劳烦嫂子估算一下损失,看需要多少银子,咱们赔。”
秦时中这番话说的十分干脆,杨寡妇听得这一道男声,便是抬起了头,她的肤色苍白,一双眼睛红红的,腮边挂满了泪珠。
这一抬头,就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高大英武的汉子,她是认识秦时中的,可却从未与他说过话。
这杨寡妇生的十分很有几分姿色,见她没了男人,平日想从她身上占些便宜的男人数不胜数,引得一些女人背地里都爱骂她,骂她不要脸。
“秦家兄弟,你要赔钱可以,但咱可要先说好,咱家栓子最是老实,要不是被旁人领着,你打死他他也不敢放火。”
栓子爹的话音刚落,铁牛娘就是一记冷哼,插起了腰对着栓子爹嚷道:“哟,这说的倒好听,你家栓子在三个崽里年岁最大,若不是他带的头,铁牛和安娃子才几岁?他们两能干出这样大的事?”
“铁牛他娘,天地良心,你说我家栓子带的头,你有啥凭据?”栓子爹当下就是反击。
铁牛娘一把将铁牛扯了过来,对着孩子道:“你说,是谁带的头?”
孩子本就吓坏了,再被母亲这么一堆桑,一个字也没说,当下就是哭了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铁牛娘更是生气,张开手就是向着儿子屁股上打去。
一时间杨家的院子里鸡飞狗跳,妇人的责骂声,孩子的哭泣声,邻居的劝架声,声声交织,缠到了一处。
再看秦时中,他不曾理会周遭的声音,只从怀中取出一串铜钱,递到了杨寡妇手里,与她道:“劳烦嫂子先给孩子们买些吃的,其他的我明日再送来。”
说完,秦时中转过身,看着仍是在那里吵着闹着互相推诿的两家人,男人没有说话,只带着妻儿离开了杨家的院子。
杨寡妇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铜钱,那些铜钱沉甸甸的,甚至还带着秦时中身上的余温,她的心一颤,只抬起头向着秦时中看去,男人的背影英挺而高大,让人一瞧,就知他是家中的顶梁柱,能让妻儿倚靠的。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沈云薇牵着孩子,看着丈夫的背影,她知道,这一回丈夫一定是生气了。秦子安也是害怕极了,一路都是紧紧贴着沈云薇,沈云薇心里叹了口气,只用眼神安抚着孩子,让他不要怕。
回到家,秦子安缩在母亲身后,畏惧的看着面前的父亲,秦时中的脸色仍是平静的,他招了招手,让儿子来到自己面前,他的声音低沉,只和儿子吐出了两个字:“跪下。”
秦子安低下头,在父亲面前跪了下去。
“跪满两个时辰。”秦时中撂下了一句话,便是上前拉住沈云薇的手,要带着她出去。
沈云薇喊了他一声:“夫君……”
“不用给他求情。”秦时中看了妻子一眼,将儿子关在了屋里。
沈云薇闻言,便是噤了声,别说她还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即使是,孩子犯了这样大的错,她也不好让丈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慈母多败儿,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念起杨寡妇一家,沈云薇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去了灶房,比往日要多煮了一些饭菜,打算送到杨家,给杨家母子吃。
她将给杨寡妇母子的饭菜用碗扣好,放进了篮子,又在篮子上盖了一层棉布,做好这些,沈云薇端了一碗饭菜走到里屋,刚想悄悄把这碗饭给秦子安送去,就听丈夫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让他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