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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放心,书苑那边奴婢都已打点过了,无人敢说什么,小世子这两日也是一直昏睡着,崔御医悄悄和奴婢说了,他给小世子喝了醒神的汤药,小世子今晚绝对能醒。”木姑姑压低了声音,一路跟在顾容秀身后,顾容秀则是一身公府婢女的衣裳,一眼看去,只以为她是秦时中府上的侍女。
顾容秀没有吭声,走至半路,却是突然停下了步子。
“大小姐,您怎么了?”木姑姑有些不解,向着四周看去,却也不见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边,是不是秦时中夫妇的院子?”顾容秀看向那一处精致而幽静的院子,与木姑姑道。
“是的。”木姑姑点了点头,见顾容秀突然提起,倒是有些不明所以。
“那里头,是我住过的。”顾容秀唇角浮起一丝浅笑,眼底却满是讥讽之色。木姑姑一怔,继而才想起这座宅子原先是秦侯府,秦时中在北境立下大功,虽被皇上封为了平恩公,可秦时中却婉拒了圣上新赐豪宅的美意,仍是携妻儿住在这里。
听得顾容秀这般说来,木姑姑微微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好在顾容秀也不曾逗留,又是向前走去,她毕竟曾是这座公侯府的女主人,即使几年不曾回来,可路仍是记得清楚,木姑姑甚至要加快脚步才能跟在她身后,与她一道来到了秦子安所居住的书苑。
如木姑姑所说,书苑上上下下的确已曾打点,此时见木姑姑骤然带回了一个面生的婢女,众人也都是不敢多言,守在秦子安身边的御医在看见顾容秀的面容之后,甚至还起身向着她行了一礼,方才退下。
顾容秀走到床前坐下,就见秦子安小脸潮红,呼吸急促,她皱了皱眉,伸出手探上了孩子的额头,顿觉一阵温热,孩子还在发烧。
“这么多人,是如何伺候的?怎么到现在还没退烧?”顾容秀看着孩子病重,也是隐隐有些担心,如顾容峰所说,这孩子如今是她唯一的指望,哪里经得起闪失?
“大小姐别担心,”木姑姑安慰道:“小儿起烧最易反复,有崔御医在,准保小世子无虞。”
顾容秀淡淡“嗯”了一声,有侍女送来了汤药,木姑姑双手接过,呈到了顾容秀面前,低低的开口:“再过不久,小世子就要醒了。”
顾容秀看了她一眼,自然明白木姑姑的心意,她伸出手将碗接过,舀起一勺送到了孩子唇边。
苦涩的药汁入喉,秦子安在昏睡中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顾容秀见状,连忙轻柔的为他拍着胸口,秦子安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就见自己面前坐着一个女子,正那样温柔的照顾自己,他睡眼朦胧,只含糊的喊了声:“娘……”
“子安,你醒了?”顾容秀的唇角挂着慈爱的微笑,温声道:“来,咱们快些将药喝了。”
秦子安渐渐清醒了一些,听出了她的声音与沈云薇不同,孩子一怔,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发现眼前坐着的不是母亲,而是顾容秀!
“是……是你。”秦子安有些愕然的看着她。
顾容秀眼底微红,只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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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世子,您生病的这几天,都是你娘守着你,她为了能进府照顾你,整日里都扮作丫鬟,您瞧瞧她身上的衣裳。”木姑姑立在一侧,轻声说道。
秦子安目光一转,果真见顾容秀穿着丫鬟的衣裳,她面色憔悴,眼底满是血丝,显是许久不曾歇息过。
“只要我的孩子能快些好起来,让我扮做什么,我都愿意。”顾容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她颤抖的伸出手,去抚上了秦子安的脸庞,秦子安身子一震,可看着顾容秀的眼睛,这一次,他却没有躲。
见状,顾容秀与木姑姑心里俱是一喜,顾容秀舀起一勺药,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又一次送到了秦子安的嘴旁。
“小世子,您好好喝药,早点好起来,瞧瞧你娘为了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木姑姑在一旁趁热打铁。
“孩子生病,当娘的哪有不担心的,只要孩子没事,我不论多辛苦也没干系。”顾容秀的唇角挂着和蔼的微笑,待秦子安喝完药,又是拿着手中的帕子为孩子擦净了嘴角,她的手势那样的温柔,依稀让秦子安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以前的女子不是顾容秀,而是沈云薇。
“娘……”他又是喊了一声。
“哎!”顾容秀答应着,眼底透着精光,她还欲和秦子安再说些什么,可秦子安病中虚弱,没过多久又是沉沉睡去。
“姑姑,老爷往咱们这边来了。”蓦然,有丫鬟匆匆闯进,对着木姑姑报信道。
木姑姑闻言就是一惊,与顾容秀道:“小姐,您还是快些走吧,下次有机会,我再接您过来。”
顾容秀一把攥住了木姑姑的手,她的眼眸灼灼,只靠近了木姑姑的耳旁低语道:“和崔御医说,让他控制着药量,不要让孩子痊愈的太快。”
“奴婢明白。”木姑姑心领神会。
“再有,让孩子白天不要醒,只有等晚上,我来的时候,再让崔御医给他灌醒神汤。”顾容秀继续低语。
“是,奴婢知道了。”木姑姑心中一紧,看向顾容秀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顾容秀吩咐完,心知无法再多留,只让丫鬟领着,从后门离开了书苑。
秦时中进屋后,木姑姑一行人俱是向着男人行下礼去,秦时中走到孩子床前,探了探孩子的额头,见孩子还在发烧,秦时中顿时发了火,将御医一顿呵斥,崔御医心下惴惴,只不由自主的向着木姑姑看去。
木姑姑晓得其中的蹊跷,秦子安如今生病,乃是顾容秀唯一能让孩子与她亲近的机会,念及此,木姑姑垂下目光,不曾说声。
见她如此,崔御医心中便是有数了,只向着秦时中跪了下去,只道自己会竭尽全力,救治小世子云云。
秦时中压根没耐心听他的废话,男人摆了摆手,命崔御医退下,自己则是在秦子安的床前守了一夜,所有的贴身的事,诸如为孩子擦身,喂药,换衣等事,全是亲力亲为,不曾让木姑姑一行人插手。
天色微亮。
秦时中守了儿子一夜,眼底已是浮起了几分血丝,
见孩子还不曾醒,男人眉宇间蕴着担忧之色,只与一旁的嬷嬷吩咐道:“你去荷榭小筑,将沈夫人请来。”
听着秦时中这样说,木姑姑心中便是一震,沈家人如今正寄居在秦府,秦时中也曾为他们在京师置下了宅院,可沈母挂念女儿的身孕,执意要留在沈云薇身边照料,如此,沈家人如今便都还住在秦时中府上的荷榭小筑中。
木姑姑知道,秦时中口中的这一位沈夫人并不是沈母,而是沈云薇的嫂嫂朱氏,因着秦时中对沈家人的敬重,但凡看到沈母,她们都要喊上一声沈老夫人的。
而此时秦时中将朱氏接来照料秦子安的起居,有这么个精明的妇人在,顾容秀再想来看孩子,便是难上加难了。
木姑姑心乱如麻,面色却仍是恭谨的,不敢露出丝毫情绪。
顾家别苑。
“秦时中把沈云薇的嫂嫂唤来了?”顾容秀听得消息,一双秀眉顿时紧拧,对着青萝道。
“是的,许是沈云薇如今有孕在身,无法照料小少爷,而秦公爷又是万事缠身,所以,就让沈云薇的娘家嫂嫂来小少爷身边照看着。”青萝将自己猜测与顾容秀说道。
顾容秀一声冷哼,“这等小事木琴也要来问我?”
“小姐,木琴姑姑还在等您拿主意。”青萝道。
“没用的东西,”顾容秀斥了一声,心思一转,已是想到了法子,只对青萝道:“我听说那朱氏,膝下有个闺女?”
“是的小姐,是沈云薇的侄女,听说还没有小少爷大。”
“你和木琴说一声,让崔御医想想法子,给那孩子弄点病或者灾的,让那朱氏分身乏术,无法再去秦子安身边照料。”
听得顾容秀这句话,青萝先是惊,继而便是有些踌躇道:“小姐,这主意虽好,可那毕竟是个孩子,这万一……”
“能万一什么?”顾容秀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又不曾要她性命,这小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不是寻常?让你去你便快去就是!”
见顾容秀发火,青萝不敢多言,只匆匆离开,与木姑姑传信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顾容秀一人,顾容秀打开梳妆镜,细细的为自己上起妆,在眼底敷上了一层青粉,让她看起来仿佛许久都不曾睡觉一般憔悴。
平恩公府。
秦子安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顾容秀倚着床头,微微的打着盹,烛光映着她的脸庞,也映着她眼下的乌青,一瞧就知道她熬了许久的夜。
秦子安有些怔怔的看着她,倒是不曾动弹,只怕把她吵醒,这些日子,每逢醒来,他都能看见顾容秀陪在自己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她那样的细心,也那样的温柔,仿佛要将这些年不曾给过他的母爱一股脑儿的全都给他似的。
人在病中本就比平时要脆弱,更遑论秦子安这般大的孩子,在顾容秀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这些日子,秦子安对她,终是不像之前那般抗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