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对决

尼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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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袭失利之后,奥斯曼人非常突然地从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以至于有人以为他们已经改变了在草原上进行决战的计划,准备在君士坦丁堡城下与帝国军决一死战,然而,凌子风有种强烈的预感,敌人只是变得更加狡猾、更加坚韧了,他们肯定像草原上的狼群一样,死死地盯住自己的目标,一旦对方露出破绽,立刻毫不留情地扑上来,用尖牙和利爪将撕成碎片!

    自从被调集到前军之后,凌子风变得更加小心谨慎,采取一连串的手段来加强防御,避免遭到突如其来的打击:斥候的搜索范围增加到五十公里;用缴获的战马组建骑兵大队,在行军途中进行训练,从而具有了自己的机动部队;宿营的时候一律深沟高垒,营地四周方圆几平方公里内的野草全部清除掉,陷坑和绊马索的数量也大大增加。

    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预想中的袭击一直没有发生,于是塔斯曼全军上下都渐渐松懈下来,想当然地认为奥斯曼人已经撤退到了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准备据城死守,最后连凌子风也动摇起来,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直觉来。但是脑袋里装满的各种偷袭经典战例使他明白,表面上看起来越平静实际上也就越危险,因此丝毫不敢大意,依旧小心翼翼地处理好每个环节,甚至为此遭到了阿特麦拉的冷嘲热讽——这位为复仇而来的伯爵大人,在处心积虑准备暗算的同时,也不放过任何其它打击情敌的机会,只要对方出现哪怕针尖大的一点失误,都会摆出上司的架势来狠狠训诫一番。

    此时的凌子风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这位新上司,阿特麦拉伯爵就是当初在帝都想制他于死地的幕后黑手,复仇的念头同样像毒蛇一样在舔噬他的心,他清楚地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活过战争结束,无论是为了过去的仇恨,还是现在的生存,都必须作个了断!凌子风相信,在险恶无比的战场上,肯定能找到这样的机会,而且那一天很快就会来到。

    七月的第四天,奥斯曼人的历书中,这天始终是与鲜血和死亡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所以被叫做“流血之日!”,就在这一天的中午,狂风军团来到普鲁斯河南岸,这里距离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只剩下不足三十公里的路程,队伍中开始弥漫着轻松、愉快的情绪。

    “大人,河水最深处只有一米半,宽度在八十到两百米之间,可以徒涉。”

    听了斥候的报告,凌子风没有立即下达渡河的命令,而是把目光投向上游四五公里外的几片树林:树林散乱地分布在河道两旁,面积都不是很大,但是足够掩藏上万人的部队,如果奥斯曼人在这里布下伏兵,等自己半渡的时候发起突袭,绝对抵挡不住!

    “那几片树林侦察过了吗?有没有奥斯曼人的踪迹?”凌子风沉声问道。

    “昨天下午刚刚看过,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多带些人,再过去仔细察看,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凌子风语气凝重地吩咐道:“在大军开始渡河之前,你们必须确保那里没有敌军埋伏!”

    “遵命!”

    斥候刚刚翻身上马,准备离去,一匹快马越过士兵的行列,裹带着急风冲到凌子风面前,身着银甲的传令兵滚落下马,前行几步后单膝着地,大声喊道:“统领大人急令!”

    “说!”

    “尔部为三军前锋,为何裹足不前?陛下有令,全军务必于日落前抵达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狂风军团立即渡河建立防御阵地,搭建浮桥,掩护后军通过,不得有误!”

    “知道了!”凌子风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冷笑,“你回去报告统领大人,我军立即开始渡河!”

    传令兵离开之后,凌子风把正准备出发的斥候叫住,然后下达了渡河的命令:“骑兵大队马上渡河,抢占对岸土丘,步兵向两翼列阵,掩护辎重渡河,然后各部交替掩护,依次通过!”

    “我们过河!”凌子风挥了挥手,率先冲进普鲁斯河,骑兵们高举战矛,紧跟上去,镜面般平静的河水立刻被踩得粉碎,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哗啦啦的破水声在半空中回荡了很久。

    过河之后,骑兵队飞速冲上河道侧面的土丘,然后迅速排成圆弧阵型,将渡河点完全包围起来,这样一来,方圆十几公里的动静尽收眼底。

    沉重的木桩被砸进河底的淤泥中,一块块木板不断向对岸延伸,木槌沉闷的响声在水面和草原上回荡着。

    自从过河之后,凌子风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远处的树林,而心里却在为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怕:奥斯曼人想赢得战争的胜利,就必须击败诺曼三世亲自率领的中军,如果袭击自己这支前锋的话,就会暴露目标,使整个计划全部泡汤,这样一来,即使最终能全歼自己的军团也影响不到大局,所以他相信,就算奥斯曼人真的埋伏在树林里,也不会对这区区几千人动手。但是,推测归推测,谁又能保证奥斯曼人按常理出牌呢?

    当第一辆大车摇摇晃晃地驶上浮桥之后,缓慢而坚定地走到这边之后,凌子风心里开始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赌对了!

    车队井然有序地渡过河道,在土丘脚下围成一个坚实的圆阵,后面跟进的步兵立刻在外面挖掘壕沟、构筑胸墙,不多会儿,营垒就初具规模。

    狂风军团全部渡河之后,阿特麦拉亲自率领的两个军团先后赶到,乱哄哄地开始渡河,在他们身后十几公里远处,中军和左右军的大队人马如同翻腾的巨浪,滚滚而来,队伍上空飘扬着难以计数的旗帜,除了塔斯曼帝国的大旗之外,还有无数的贵族私旗,花花绿绿地遮蔽了半边天空。

    阿特麦拉确实不是个领军打仗的材料——他既没有在渡口两侧部署警戒部队,也没有去约束部下以加快渡河的速度,而是带着十几名亲兵,早早地过了河,在狂风军团的营地里指手画脚,显示自己的无知和浅薄。

    一个小时之后,日头开始西斜,可是阿特麦拉的部队居然还没有全部过河,而后续部队却已经赶到河边,远远望去,到处都是飘扬的旗帜和攒动的人头,显得拥挤不堪,直到这个时候,伯爵大人才意识到自己犯下非常严重的错误,慌忙快马跑到浮桥边,企图恢复这里的秩序。

    诺曼三世显然对目前的状况非常不满意,在派出大量的人手架设新桥的同时,命令骑兵和步兵开始徒涉。

    在烈日下跋涉了整整一天的士兵们早就想跳进河里洗个痛快,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原本整齐的队列顿时散乱开来,最前面的千余名骑兵立刻策马跳入普鲁斯河,在他们的身后,数以千计的步兵高举盾牌和武器,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哗啦啦的水声立刻回荡在河道上空。

    “杀啊…!!!”

    突然,惊天动地的怒吼从远处传来,仿佛一股从地狱里冲出来的狂风,带着扫荡一切的气势,震动着凌子风的耳膜,数以千计的战马感受到这种惊吓,顿时前腿腾空,后腿人立而起,高声长嘶!

    虽然早有预感,凌子风还是被吓了一跳,稳住战马之后,他凝神向西面望去,此时,西斜的日头已经

    下将到只有一竿子高,阳光依然强烈的刺眼,好一会儿才看清东西——无数骑兵从稀疏的林木间钻了出来,如同涨潮的海水般向前滚滚而去,呈扇形扩散开,黑色的铠甲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出血样的红色。

    伴随着雷霆般的怒吼,骑兵们一个个雷奔电走,快马如龙,转瞬之间就覆盖了好几平方公里的草原,然后以散乱的队形向塔斯曼军队的背后包抄过去,在他们的身后,密如蝗虫般的身影仍然接连不断地从树林里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普鲁斯河上游传来一阵阵怪异的声音,凌子风手搭凉棚眺望过去,只见水天相接处出现一道淡淡的黑线,正在以惊人的高速向下游推进,此时,河道弯曲处的河水和浮桥上还满是惊恐万状的士兵!

    “水攻!”这两个字浮现在凌子风脑海的同时,他立刻运足斗气,高声喊道:“弟兄们,马上离开河滩,向上走!”

    话音刚落,在土丘下面布防的狂风军团士兵就毫不犹豫地撒腿狂奔,因为在他们对自己的指挥官非常信任,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虽然部分先期过河的阿特麦拉的部下也听到了凌子风发出的警报,但是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在河滩上根本看不到上游的动静!

    瞬息之间,奥斯曼骑兵和河水就呈现并驾齐驱之势,狂猛地向塔斯曼军队席卷过来。

    诺曼三世率领的中军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在经历了最初短暂的混乱之后,迅速恢复了秩序:没有渡河的骑兵们端起长矛,飞速向西面集结,步兵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向南移动,然后在距离河道五百多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排出防御骑兵攻击的标准阵型。

    然而,左右两军与阿特麦拉率领的前军似乎根本就没有应付这种突发事件的能力,上至统领、下至普通士兵,很快在奔腾的铁蹄声中失去了理智——已经过河的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河道中央的大部分加快速度向北岸前进,少部分掉头往回跑,然后与从南岸冲下来的人撞在一起,双双跌倒在河水中,甚至还有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浮桥上面不断有人、车辆和战马被挤落下来,随即在十几秒钟内被完全挤死,动弹不得,于是更多的士兵选择了徒涉。

    仔仔细细地观察一会之后,凌子风发现奥斯曼人竟然没有在北岸部署兵力,心头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在下达全军戒备的命令之后,好整以暇地观察起对岸的情形,看看纳尼西亚最强大的两支军队孰强孰弱。

    “轰隆隆!”奔腾的河水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当塔斯曼士兵们看到一两米高的水浪的时候,两者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百米,仍旧滞留在河道里、浮桥上,以及河滩上的那些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汹涌的河水吞没了!

    由于河道越来越宽阔,水流的高度和速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迅速下降,这样一来,那些被水冲走的士兵有很大部分逃出了生天,可是那些身穿重甲的贵族骑士和重装骑兵们根本无力站起,几乎全部淹死在水中。

    浪头过去之后,凌子风刚把自己的目光从河道向对岸转移,却惊讶地发现,原本散乱的敌骑不知何时已形成一股密集的铁流,呈扇形向塔斯曼军队包抄过去!

    三千余名重装骑兵在中军前沿排出三道略显单薄的队形,迎着蚂蚁般密集的奥斯曼轻骑兵冲了上去,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骑兵们纷纷拉下头盔的面罩,高举的战矛慢慢落下,笔直地指向前方,长矛的尾部紧紧地夹在腋下,进行这些动作的时候,战马一直维持在高速奔驰状态。

    看着帝国重骑兵流畅的动作,凌子风不禁暗自点头,然后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那些仅仅装备了轻便皮甲的奥斯曼人,看他们是如何应付这些钢铁怪物——重骑兵身上的铠甲足有四五毫米厚,普通的弓箭根本无法射穿,甚至骑兵的弯刀也砍不动。

    这时候,两股激流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百米,冲在最前面的奥斯曼人没有采用惯常的弓箭攻势,而是从马鞍上取下一个两头拴着铁球的皮绳,在头顶上旋转起来。

    凌子风还没有想清楚这种神秘武器的用途,塔斯曼骑兵的阵型就出现了轻微的骚动,部分士兵在恐惧的作用下加快了速度,原本严密的阵型顿时出现了多处缺口!

    一个个铁球脱手而出,以两倍的高速向塔斯曼人飞了过去,准确地落在目标的脖子或者身体上,高速前冲的沉重躯体在牛皮筋强力的拉扯下猛地向后一翻,从马背上跌落下去,随即被踩成肉酱。由于不断有人倒下,骑兵阵型上的缺口如同鸡蛋上裂缝,迅速向两翼扩展,转眼间就变得支离破碎!

    “哧哧哧…”利箭破空声响成一片,奥斯曼骑兵的头顶上腾起大片乌云,笔直地向对面笼罩过去,钢甲上随即响起丁丁当当的碰撞声,中间不时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和战马的悲鸣。

    超过一半重骑兵倒在最后的这一百米内,等到双方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塔斯曼人已经没有了队形,完全是各自为战!

    钢矛洞穿皮甲,弯刀在板甲上砍出一串串火星,轻重骑兵凶猛地绞杀在一起。

    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距,每名塔斯曼骑兵的四周都有五个以上的奥斯曼人在围攻,尽管他们的武技和装备都占上风,但是面对无孔不入的进攻还是无法抵挡,除了少数强横的军官之外,其余的很快就被从马背上掀了下去,于是奥斯曼人留下数百骑兵继续围攻负隅顽抗的骑士,大队人马迅速越过对方的尸体,兵分两路杀了过来:一路骑兵在四千左右,向滞留在普鲁斯河南岸的军队包抄过去;主力部队汇集成一股滚滚铁流,从南面向诺曼三世的中军冲杀过去。

    “狂风,你这个混蛋!”凌子风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怒骂,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兼仇人,阿特麦拉统领气冲冲地出现在小丘顶部,战马的腹部和靴子上都有水浸的痕迹,显然也差点葬身鱼腹。

    “中军遭到敌军围攻,陛下危在旦夕,你不去救援,反而在这里观望,是不是想造反!”惊吓过度的阿特麦拉越说越气,举起鞭子就要往凌子风脸上抽。

    “大人,且住!”凌子风往阿特麦拉的身后一看,竟然没有看到一个护卫的亲兵,顿时心中狂喜,脸上却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我正在安排部队过去救援!”

    “人在哪里?”阿特麦拉收住鞭子,疑惑地问道:“我怎么看不到?”

    “他们在土丘背后!”凌子风亲热地说道:“大人如果不信的话,请跟我过来看!”说罢随手抓起阿特麦拉战马的缰绳,向土丘背后走去。

    “狂风,这里…”阿特麦拉望着远处正在加固营垒的士兵,正准备质问凌子风,话刚出口,只觉得胸口一凉,随即感到一阵剧痛,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凌子风冷冷的声音缥缈地响起,“蠢货,我根本就不喜欢阿德丽雅那个贱人!”

    “大…大…大人!”凌子风缓缓从阿特麦拉逐渐冷却下来的身体内抽出短剑,耳边却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回身一看,只见一名士兵呆若木鸡地站在十几米外的草丛中,马上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用滴血的剑尖向前一指,低声喝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看到阿特麦拉大人被洪水冲走了!”

    看着头盔下稚气未脱的苍白面容,凌子风缓缓点了点头,握剑的手臂慢慢放了下去,沉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奥西里斯,大人!”士兵的很快恢复了平静,非常得体地回答道。

    “奥西里斯,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侍从官!”凌子风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去传我的命令:步兵在河边佯装架设浮桥,吸引奥斯曼人注意力;斥候队从北面向下游迂回,寻找可以徒涉的地点渡河。”

    “遵命,大人!”奥西里斯恭身答应,正准备离去,又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阿特麦拉大人的部下怎么办?他们可有四五千人呢!”

    “噢,你很聪明啊!”凌子风用诧异的目光看了看奥西里斯,不假思索地说道:“打乱之后混编到我们军团当中,违抗命令者,就地处决!”

    说完之后,凌子风略微思索了一下,招手叫住奥西里斯,“这件事可能不太好办,还是我亲自处理吧!”然后与澳西里斯一起向河边走去。

    凌子风知道,自己的命运暂时已经与塔斯曼帝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一旦帝国军被奥斯曼人全歼,狂风军团也逃脱不了灭亡的结局,所以只能竭尽全力地去增援中军,使其免于覆灭,当然,最好的结局是双方势均力敌,打得两败俱伤,而自己的军队却能保持完整的战斗力,这样一来,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正当凌子风在北岸紧急整顿军队的时候,南岸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并且呈现出越来越激烈的势头!

    滞留在河滩上的部队总人数在七八千人左右,绝大多数是各路贵族的私兵,由于很多贵族被洪水卷走,剩下的人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再加上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还没有来得及恢复秩序就被奥斯曼人冲了过来。一排接一排密集的箭矢如同狂风暴雨般越过两三百米的距离,深深射入简单甲胄下面单薄的躯体,利箭破空和贯穿肉体的声音响成一片,濒临死亡的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由于河滩的位置低洼,队形又过于密集,既不能发动反击,也不能进行有效的防御,完全是一场单纯的屠杀!士兵们一排排地倒在河边的草地上,殷红的血水在浸透泥土之后,汇集成一股股细流,流入逐渐平静下来的普鲁斯河,河水为之色变,在夕烟的映照下发出绚烂而凄美的色彩。

    连续十几轮齐射之后,河滩上铺上厚厚一层尸体,总共只有大约十分之一的人幸免遇难,这时候,奥斯曼骑兵放下短弓,摘下弯刀,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从左右两翼向残敌包抄过去,开始了最后一击。

    与此同时,奥斯曼主力与塔斯曼中军之间的对决慢慢拉开了序幕——诺曼三世的中军共有八个步兵军团和一个重骑兵军团,在渡河和阻击中损失了全部重骑兵和大约半个步兵军团,总兵力为五万余人,与奥斯曼帝国投入进攻的兵力基本相当。

    排着松散队形冲锋的奥斯曼人逐渐密集,无数箭矢自黑压压的阵势中飞了起来,以遮天蔽日的气势向塔斯曼的方阵飞了过去,黄昏的天空陡然变得更加黯淡起来!

    密集的箭矢接连不断地射在高举的盾牌上,发出同样密集的“夺,夺”声,尽管绝大多数的利箭都挡了下来,但是由于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仍然有为数不少的流矢传过盾牌的缝隙,射入士兵皮甲下的肉体,红色的液体顿时激射而出!

    随着阵型中间的一些士兵倒下去,严整的盾阵开始出现了裂缝,奥斯曼人的攻击随即像水银泻地般渗透进去,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数以万计的利箭就仿佛奔腾的浪潮,卷走数以百计的生命。

    喜出望外的奥斯曼人正准备扩大战果,塔斯曼人的反击就开始了:数十个桌面大小的火球从方阵中央腾空而起,准确地落在敌群中间,此起彼伏的爆炸之后,数十个直径超过十米的黑色大坑突兀地出现在草原上,攻击范围内的四五百名骑兵连人带马被炸得尸骨无存!紧接着,十几道跳跃的电弧从半空中劈了下来,在奥斯曼骑兵中间连环跳动,首当其冲的十几名骑兵顿时被打成青烟渺渺的焦炭,后面的骑兵直接被从战马上打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两次魔法攻击使奥斯曼人的前进速度忽然放慢,攻势出现短暂的停滞,塔斯曼军队的长弓手们终于等到了还击的机会,随即用密集的箭矢迎头痛击对方的先头部队。

    骑兵的应变速度非常快,前面的千余名士兵倒下去的瞬间,后续部队就向左右两翼散开,然后与方阵保持两三百米的距离,以平行的位置狂奔起来,与此同时,他们不断拉弓放箭,把一波波箭雨倾泻而下。由于魔法师施法速度太慢,跟不上对方的节奏,这样一来,巨大的方阵到处都处在对方的凶猛打击下,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士兵在对方的箭下丧生。

    夕阳慢慢消失在西天的云头,漫天的霞光渐渐退去,草原很快投入了夜晚的怀抱。然而,激烈的战斗非但没有结束的迹象,反而更加猛烈起来!

    耐心地用弓箭连续攻击了一个两个多小时,最大限度削弱对方的防御力量之后,奥斯曼人经过短暂的休整,重新集结起来,进行最后的突破!

    暗淡的星光下,只能听见利箭破空和贯穿肉体、盾牌的声音,骑兵黑色的浪潮迅速从草原上一掠而过,迅速出现在方阵前面,然后在瞬间把速度提升到极限,笔直地撞入如林的长矛之中,被贯穿身体的同时,也将守军压倒了一片。

    一个,两个,三个……

    奥斯曼人飞蛾投火般的攻势终于出现效果,严密的刺猬阵出现了十几个缺口,高举弯刀的骑兵马上汹涌而上,死命地砍杀起来。不擅近战的枪兵被撤了下来,剑士们在激扬的战鼓声中迎了上去,疯狂地绞杀在一起。战场上仿佛刮起了一阵势不可当的大风暴,人和马都像个大漩涡似地搅在一起,漩涡中心的那些人都在用近乎疯狂的速度和力量挥动臂膀,丁零当郎地舞着武器,弯刀在呻吟,长剑在相撞,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卡啦卡啦的斫击声、呻吟声,被斫倒的人发出的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交织成一片最可怕的轰响,仿佛地狱里所有的冤鬼突然都叫嚷了起来。

    凌子风驻足土丘顶上,焦急地注视着远处的战场,但是由于夜幕的阻挡,落入眼帘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火星,其余的什么也看不到,反倒是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声响——滞留在对面河滩上的奥斯曼骑兵警惕性非常高,幽灵班四处游荡,根本无法渡河,自己又不敢确定北面有没有奥斯曼人在埋伏,只能坐等黎明的到来,但是中军能坚持到那时候吗?

    午夜时分,对岸突然传来奥斯曼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紧接着,跳跃的电弧和熊熊的火球冲破了夜的黑暗,欢呼声戛然而止,随后五道魔法的火焰冲天而起,一直飞到好几百米高的空中,足足悬停了几十秒钟才慢慢消失。

    “难道他们是在求援吗?”凌子风喃喃自语道,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晨风驱散了朦胧的夜色,把血腥的战场呈现在人们面前:广阔的草原上撒满了折断的长矛、弯刀和十字剑,人尸和马尸堆积如山,尸山上还戳起了一只只手脚和马蹄,一望无际的尸体下面,是鲜血染红的泥沼。

    战场的中间,在无尽的尸体组成的连绵丘陵正中,数千名身着重铠的塔斯曼骑士肩并肩排成一个又一个严密结实的大圆圈,将诺曼三世、大臣和宫廷法师们牢牢地保护起来,这些骑士大部分都是皇帝的宫廷侍卫,其余的全部是高阶骑士,是塔斯曼帝国军队的精华,个个都有以一当百的能力。骑士身上的铠甲足有一厘米厚,站在地面上就像一座钢铁的堡垒,既不怕骑兵的冲撞,也不惧弓箭袭击,重剑随意的挥动都带有千百斤的力量,如同敲碎鸡蛋壳一样把奥斯曼人的头盔和脑袋砸碎,凡是长剑攻击范围内的奥斯曼人无一例外地被砍翻在地,尸体堆积的如同小山一样。与此同时,宫廷法师们不停地发射火球和闪电,一次次打乱对方的阵型,使他们的攻击流产。

    白昼降临之后,奥斯曼人加快了攻击的节奏:数千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手持链枷和战锤走出队列,从不足两百米宽的正面发动连续进攻,准备不惜代价突破塔斯曼人的防御。

    武器撞击出火花,向上飞窜,木头的碎片、折断的旗杆、鸵鸟毛、孔雀毛、以及血迹斑斑的家族纹章和军队的旗帜,全都混杂在一起了——塔斯曼人像一野猪被一群狼包围时那样自卫,奥斯曼人的包围圈却把他们那个圈不住地压紧,有如一条毒蛇缠住一头野牛的躯体那样,已经疲惫不堪的骑士们在重武器的反复打击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圆圈出现一个个非常小的缺口,内圈的骑士立刻补漏上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包围圈越来越小,地面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而更多的预备队毫不犹豫地被派了上去,最前面的奥斯曼士兵甚至已经可以看到诺曼三世马车上镌刻的纹章!

    突然,草原深处传来一阵紧似一阵激扬的战鼓声和悠长的号角声,举目望去,只草原尽头的高地上,有一种黑黝黝的东西,仿佛荒凉的田野上突然冒出了一片森林,而五颜六色的旗帜像彩虹似的飘展在森林上空的阳光中,旗帜的下面,烟尘四起,以遮天蔽日之势滚滚而来!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从包围圈内传了出来,骑士们立刻变得神勇起来,重剑疾风般连环挥击,将不知所措的敌军打得连连后退。

    经过整夜的战斗,奥斯曼人将塔斯曼军消灭大半,但是自己也损失了一半的兵力,并且人困马乏、疲惫不堪,无暇分身,于是只好把留在普鲁斯河南岸的四千骑兵调了上来,去阻击塔斯曼人的增援部队。

    当凌子风看到巴萨卡的旗帜出现在尘烟之中的时候,就知道奥斯曼人败局已定,同时对诺曼三世的胆量和谋略感到十分钦佩!

    精明的诺曼三世知道奥斯曼人肯定会在草原上袭击自己,但是苦于无法推测出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不能进行有效的防御,于是就精心设计了一个致命的圈套:先找个借口把四个骑兵兵军团一股脑地派了出去,但是实际上却是远远地跟在主力的后面,只等奥斯曼人倾巢出动的时候再突然出现,包抄其后路,前后夹击。

    形势的发展和凌子风所预料的完全一样,前去拦截的四千骑兵很快被淹没在数以万计的塔斯曼人,滚滚铁骑毫不停歇地冲了过来,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转眼间就出现在奥斯曼人的背后,双方随即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一直在观战的凌子风意识到表现自己的机会来了,不等浮桥架设完毕就立即向全军下达出击的命令,然后一马当先跳进冰冷的河水,骑兵们拍马挥剑,紧紧相随。

    等到凌子风亲自率领两个骑兵大队走上河岸的时候,胜负已定:腹背受敌的奥斯曼人只坚持了很短的时间就阵型崩溃,分成无数小股四散奔逃,这样一来,那些下马步战的士兵来不及逃跑,很快被全部歼灭。

    “大人,你看那里!”奥西里斯突然指着一股向西逃窜的奥斯曼任大喊道。

    凌子风顺着奥西里斯手指的方向望去,瞬间就明了他惊叫的原因——千余名骑兵的最前面有一名特殊的将领,此人高出身边的同伴一头,身上细密的鱼鳞索子甲居然是纯金打造的!

    草原人向来简朴,敢穿这种铠甲的人即使不是敌军的首领,至少也是个万夫长之类的高级军官!

    想到这里,凌子风用刀尖向前一指,高喊道:“弟兄们,跟我上!”

    狂风军团的战马已经休息了一夜,奥斯曼人却一直在战斗,马力根本不可同日耳语,凌子风刚刚追出几分钟时间,双方的距离就缩小到不足五百米!

    这时候,队伍尾部的百余名奥斯曼骑兵纷纷弯弓搭箭,在高速奔逃的同时回身射箭,用密集的箭雨阻止对方继续靠近。

    长刀风车般舞动,铁器丁丁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中间不时响起利箭贯穿肉体的惨叫声,等到凌子风冲过箭雨的时候,身边的士兵只有三十多个,剩下的不是被射落马下,就是被挡在后面。

    凌子风抬头一看,发觉自己与敌军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二十米远,立即长啸一声,然后猛踢马腹部,向前狂奔而去,与此同时,巨大的斩马刀上下翻飞,盘旋而上,硬是从骑兵中间杀出一条血路,向金甲将领冲了过去。

    “殿下快走!”十几名护卫一字排开,拦在凌子风前面,弯道编织出绚丽的刀网,劈头盖脸地砍了过来。

    凌子风猛地扭动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锐气和力量,长刀从身侧弹起跃入半空之中,刀锋高速旋转着自左向右横扫而去,刀风发出无比凄厉的锐响,所到之处,夹杂在凌子风与金甲将领之间的几个护卫当即被拦腰绞做两段。

    斩马刀透过漫天血雾,笔直地向对方的肩膀砍了下去。

    金甲将领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弯刀向上一架,企图挡住这力可开山的一刀。但随着“当”地一声巨响,弯刀脱手而出,在护卫们的惊叫声中,雪亮的刀尖稳稳当当地停在长满了络腮胡子的下巴上。

    凌子风意味深长地哈哈一笑,抽回长刀,然后调转马头向来路走去,奥斯曼骑兵被他的威势吓倒,竟然没有人敢上来阻拦,死里逃生的金甲将军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字一顿地说道:“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