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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尘飞奔出寺庙,回到车里,同时,拨通了唐唐的电话,开门见山:“思齐呢?在你身边吗?”
唐唐:“没有啊,今天没有思齐姐的戏份,应该回房间了。”
吴尘:“你快去她房间看看,手机怎么打不通。”
唐唐:“好的。”
好在机场本身就在T城东北方向的郊区,吴尘直奔机场。
唐唐打来电话:“思齐姐是不是午睡了?敲门没反应。”
吴尘心情沉重,强行用镇定的语气道:“你去前台说明一下,有要紧事,要一张房卡来,刷进去。”
唐唐:“好。”
吴尘又打电话给经纪人:“邹姐,想问你点事,最近剧组的资方在不在影视城?”
邹姐:“投资方吗?没派人过来啊,制片人在呢,有事?”
吴尘:“剧组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或者有没有一些陌生人出现?”
邹姐听出不对劲:“吴导,发生什么事了吗?”
吴尘:“我担心思齐,她电话不通,房门也敲不开。”
邹姐了然:“好,我这就去看看。”
吴尘:“我已经让助理去拿房卡了,邹姐,一有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吴尘买了机票,好在这次航班时间很好,他没等多久直接登机了。
没一会儿,邹姐打电话过来:“思齐不在房间,我们去影视城找找。”
吴尘管不了那么多了,在飞机上打着电话:“房间东西摆放整齐吗?手机、钱包或者手提包呢?还在吗?”
邹姐转悠了一圈:“就手机不在,包包没带。”听得出来吴尘语气急切,她又安慰,“应该是去逛街了,这边还是很热闹的,她又爱吃。”
吴尘也只能这么去想了,又回忆起上次的经历,他在半途心急如焚,回到家,她却喝醉了在看电影。
唐唐和邹姐在剧组微信群里询问常思齐的行踪,没人能答得上来。
邹姐发动大家帮忙找人,自己则与唐唐赶赴影视城的小吃一条街。
一大帮子人,找了很久,都没消息,这下连邹姐都有点慌了,打电话给吴尘:“要不要报警?”
吴尘看着飞机窗外的碧蓝天空,万里无云,就像他此刻的大脑一般,一片空白。
邹姐已经报警了,可是只有人员失踪24小时后才能立案。
吴尘下飞机的时候,天色已晚。
与此同时,常思齐被关在酒店顶楼的某个房间里,手脚被绑,嘴也被贴了胶布。
她在房间睡觉,被门铃吵醒,门口之人说是客房服务,她便打开了门,谁知被一个陌生男人捂着嘴拖拽捆绑了,塞进一个大体积的行李箱。
这人拖着行李箱离开,先下电梯,后上电梯,把她带到了现在这幢楼的这个房间,看布置,也是一个酒店。
常思齐急得直蹬腿,很明显,她还在剧组附近,只是换了个酒店。
眼前的男人蒙了脸,但是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莫名眼熟,常思齐又看他电脑屏幕,他在网页搜索什么?
她努力昂起头,眯了眼睛,才看清,网页搜索着:氰化钾的致死量。
常思齐吓得一阵哆嗦,又看向窗户,玻璃窗关闭着,可她的双手被捆了。
她悄悄站起来,两脚虽然被绑着,但她挪着小碎步小心地移向窗户,眼前之人始终背对着他,她趁机拿被绑在一起背在身后的两只手去打开玻璃窗。
她数了数对面房屋的楼层,共六层,看着那幢楼的层高,又看了这个房间的层高,都差不多,那么她此刻应该是在这幢楼六楼的房间,极目远眺,是一片湖,湖中还停泊着小渔船,那船只是停泊着用于观赏,船上没人。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音打破了宁静,电脑前的男人霍然转身,见她已经站在了窗边,正往下观望。
他几步迈了过去,抓起一把椅子,朝常思齐的小腿肚砸去。
常思齐疼得闷哼一声,屈膝跪倒在地。
男人从她裤兜掏出了正响着的手机,吴尘两个大字闪烁在屏幕。
他拿出一张纸条,在上头写了一行字,对她道:“你接起电话,就让他到这个地方去,等他到了那里,我就放你走。”
常思齐看着纸条,上面写的是:南平街道11号巷子口。
男人替她接了电话,把手机放她耳旁,又撕了她嘴上的布条。
她终于接到电话,吴尘着急地问:“思齐!你在哪里?”
男人指了指纸条,示意她说出这个地址。
常思齐却一声不吭,只是愤怒地看着这个男人。
男人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对她做口型:“说!”
常思齐被掐得发出几声轻咳。
吴尘听了,问:“怎么不说话?”
常思齐被掐得脸色都涨红了,偏不发声,这人要把吴尘引到奇怪的地点去,她不知他们要对吴尘做什么,但肯定很危险。
男人没办法,挂了电话,但他怒火冲天地拿起了一旁的椅子,猛地砸到她腿上,朝她凶恶地吼:“我让你说话,你听不懂吗?!”
常思齐被椅子砸得蜷曲了双腿,抱着头蜷缩在地面,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依旧紧咬牙关,闷不吭声,只是死死瞪着这个人。
她这一脸不屈服的模样更激怒男人,他忽然抓住她的长发:“不怕死是吗?为了维护他?”
常思齐的头发被他猛地一拽,便一头撞上了木柜,砰然作响。
她觉得一阵钝痛,眼冒金星,咬牙,照样不吭声。
她不求饶不示弱,眼神毫不屈服,也不开口说话。
他再次抓住她的长发:“很能忍啊!”他拽着她的头,一遍一遍地往木柜子上撞。
砰砰!
砰砰砰!
血痕从常思齐的头部流出,濡湿了她的发,她终于哭了,但也只是安静地淌泪,死扛着不做声,贝齿咬住下唇,下唇被咬破了。
男人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这么硬气,从桌上拿出了一管针筒,针筒里是满满的液体,他晃着针筒:“你看清楚了,这是氰化钾溶液,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打电话,告诉他到这个地方去。”
男人把针头对着她的胳膊。
吴尘已经抵达影视城,跟邹姐他们会合,他一直在拨打电话,常思齐的手机一直在响。
男人再次接了电话,按下扩音键,放到常思齐面前。
吴尘问:“思齐,你还好吗?”
常思齐看了一眼跟前男人的眼色,又看着那对准了她血管的针头,听话地回答:“我……我很好。”声音微微发颤。
吴尘听了,一顿,又问:“在哪里?我去找你。”
常思齐:“你……你不在家吗?”
吴尘:“嗯,我说过的,我会来看你,已经到影视城了。”
常思齐痛苦地闭眼,他为何偏偏在这时候过来了?否则还能多拖延一阵。
常思齐:“我一个人出去散个步。”
吴尘:“散步?什么地方散步?”
常思齐看着窗外的星空:“你猜猜。”她满脸泪痕和血迹,语气却故作轻松。
见她这么绕来绕去的,眼前的男人不耐烦了,拿手指了指她的胳膊,示意她快点说。
常思齐顺从地点点头,又对吴尘说:“让我们聊聊天好么?”
这句话既是对吴尘说的,也是对跟前这男人说的。
男人见她现在愿意开口,也担心电话那头的吴尘察觉异样,便容忍她多说两句,反正这两个人死期已到,干脆让他们说说遗言。
吴尘疑惑:“聊天?“
常思齐:“嗯,聊一聊,天。”
吴尘抬起了头,看着夜晚的天空。
邹姐和唐唐见吴尘抬头,也跟着抬头看,今夜的天空很晴朗,一片云都没有,只有漫天的繁星。
常思齐:“你记不记得我们在露台上看过的星云?我说过,我最喜欢猎户座的星团。”
吴尘记得,可是,她为何忽然聊这个?
从前一个电话的那几声轻咳,吴尘就发觉不对了,所以当电话第二次接通,他问的是“你还好吗”,而她发颤的声音,更让他确定她此刻不是真的一个人在散步。
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9点多一点了,在北半球,春季,北纬30度左右的地区,那么猎户座应该是位于天空西南方向再偏西一点,他很快定位了猎户座星云的位置。
常思齐继续说:“我现在正在南平街道,一个人看星星。”她说出了南平街道,但心里暗暗焦虑,就怕吴尘真的信了,掉进陷阱。
他眼前那个男人嗤笑,死到临头了,还看星星,也真是死得很有情调了。
吴尘:“你现在能看到猎户座星团?”
常思齐:“对。”
如果她此刻出事了,那么为何还能打电话给他?
只有一种可能,她被要挟了。
所以这个什么南平街道,绝对不是她真实所在的地址。
吴尘观察着这附近的所有高楼,目测了楼层密度,以及各楼层的观察角度,暗自分析:如果在这一片的建筑内想要看到西南天空,首先排除了所有居民楼,因为居民楼的窗外都有雨棚,挡住了视线,剩余三个酒店,又因为楼间距不宽,想要看到猎户座星团,那么至少要五楼以上了。”
吴尘还不能确定是哪一个酒店,再次问常思齐:“景色很美吗?”
常思齐想起刚才看到窗外的湖和船,道:“很美啊,让我想起了李清照的诗句“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就差云雾了。”她心里一直祈祷着,希望吴尘能明白。
吴尘拿开手机,小声问唐唐:“这里有水吗?”
唐唐傻乎乎地给他递了瓶矿泉水。
吴尘:“不,是问你这附近有没有河流之类的。”
唐唐:“河流没有的,就是影视城人工造的湖,用于拍摄取景。”
吴尘问:“哪个方向?”
唐唐一指,是西南方向。
三个酒店并排,吴尘直奔最西边的那个酒店,邹姐和唐唐连忙跟上。
吴尘跟常思齐继续聊着:“只有危楼高百尺,才能手可摘星辰,你够不够得着星星呢?”
常思齐一直死咬着下唇的贝齿终于松动了,感动得鼻子一酸,他听懂了!他在问她楼层的高度!
常思齐绞尽脑汁,组织着答案:“如果要摘星星,我就要最亮的那一颗,比太阳还要亮一万倍的。”
吴尘还在思考,比太阳亮一万倍的星体太多了,到底是哪一个?
常思齐也意识到自己没把答案讲清楚,继续解释:“你记得你跟我讲过的万圣节的起源吗?”
吴尘顿时明白了,是昴宿星团!那么最亮的星星是昴宿6,吴尘当即对身旁两人小声道:“是六楼。”
三人朝着楼上跑,常思齐为了拖延时间,开始讲故事:“你说过,对于股凯尔特人和不列颠群岛的德鲁伊特来说,昴宿星团与亡魂有关。”
吴尘:“是的,一年中它们总会有一天升到天空最高点,那一晚的午夜,亡魂会在地球上游荡。”
三个人已经冲到了六楼,吴尘看着楼道最西边的窗外,果然能看到人工湖,湖面停泊了几只船。
“星河欲转千帆舞”,而且今晚没有云,没有雾。
吴尘肯定:“是这里。”
常思齐:“这是萨温节的起源,现在叫做万圣节。”
常思齐跟前的男人再次抖了抖那张纸条,常思齐懂了,便问:“吴尘,你有没有到南平街道?我在11号巷子口这里呢。”
吴尘:“嗯,正在过去的路上,很快了,你要不要唱一首歌给我听听,一个人走夜路,还挺无趣。”
常思齐知道他还没能找到她的房间,可她自己都不知道房号,便清了清嗓子,开口:“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她不会唱歌,也唱不出什么流行歌曲,此刻,她只要大声一点,发出声音,让吴尘找到就行了。
她跟前那男人再次嗤笑一声。
吴尘:“怎么这么难听?”
常思齐噗得一声笑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眼泪,她知道吴尘故意跟她开玩笑,想让她放松一点,但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掉泪。
外头三个人还在紧贴着门,一个个房间听过去,但这个酒店的门板很厚,里头的声音不太清晰。
吴尘说:“难听,换一首。”
常思齐:“换什么?”
吴尘:“《死了都要爱》。”
拿着注射器的男人也讥讽地笑了,这两人,还真是“死了都要爱”,那就让他们死前再多说几句。
常思齐嗓门小,音域也窄,不像叶观杰他们专业唱歌的,但关键时刻,为了保命,她还是扯着嗓门开始高歌:“死……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没两句就破音了。
她面前的男人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常思齐小心地看他眼色,真怕他因为自己唱歌难听就一针氰化钾给她注射进去了。
外头的三个人很快确定了常思齐所在的房间号,唐唐想撞门进去,吴尘阻止了,小声道:“下去拿房卡。”
唐唐快速下楼。
吴尘又对一旁的邹姐说:“去看看警察有没有到。”
邹姐也不知他是何时报的警,如何报的警,但是也连忙下楼。
他能想象出常思齐此刻应该处于被挟持的状态,这里的门板又厚实,万一一脚踹过去没能破门,里头的人先行动就糟糕了。
每一点小的举动,都牵动着常思齐的命运,他只能谨慎再谨慎。
吴尘继续吐槽:“听你弹古琴的时候可想不到你唱歌能唱到破音。”
吴尘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警察打给他的电话,响声太大,惊动了房内的男人。
男人惊觉,一把夺过常思齐的手机。
来不及了!吴尘只能发狠地撞门,当门撞出一点缝隙之后,他又拿脚去踹!
因为发力的原因,他脖颈的青筋暴起,胳膊的肌肉紧绷。
门板被撞击发出巨响。
三两下,门破开了,但里头的男人已经拽住了常思齐,面朝着吴尘,手握针管,针头依旧对着常思齐的胳膊。
明明人就在眼前了,吴尘却不敢迈前一步,可恶!
吴尘的手机还在响,男人道:“把电话挂了!”
吴尘把警察打来的电话掐断。
男人:“你不该来的你知道吗?让你去南平街道,你就该过去。”
吴尘:“可以,我现在过去,你把针筒放下。”
男人:“你以为现在是你说了算吗?”
吴尘:“那你说,如何做。”
男人的手机也响了,他一看屏幕,是烽爷打来的,估计是来问情况的。
男人只好说:“也成,你现在过去,不可以报警,否则,我这边扎个针是很快的。”
吴尘同意:“的确,只要几秒钟。”
男人:“嗯,你是聪明人,懂得判断利害,在你抵达那边之前,我的针不会放下。”
吴尘:“好,我这就走。”
常思齐心急如焚,没想到都面对面了,吴尘还是要去涉险,她心焦,对着吴尘微微摇头。
吴尘看着她此刻的模样,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转身便走。
常思齐绝望地闭眼。
吴尘飞快下楼,只见邹姐正带着一帮警察冲上来,他当即拦住了:“不要上去了。”
邹姐一脸疑惑。
吴尘跟几个警察沟通了几句,再次回到楼上。
“你怎么又回来了?”男人见吴尘再次出现在门口,语气不耐。
吴尘:“是来劝说你的,方隆。”
这个男人听到吴尘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方寸大乱。
吴尘:“毕竟合作过,我认为我应该告诉你怎样做才是对的。”
方隆握着针管的手在颤抖。
吴尘:“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让我去那条街道,但是如果你今天这一针扎下去了,你是难以逃脱的,虽然你蒙了脸,握了针管的手也戴着手套,但是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方隆,而且,这里还有其他目击者。”
方隆身份被揭,因为紧张,手不自然地发了力,针头居然扎进了常思齐的皮肤!
常思齐惊叫:“啊!”
吴尘也吓一跳,再也管不了其他,猛冲了上去。
方隆六神无主,手中的针头越扎越深。
一根警用电棍从方隆背后的窗户伸展过来,触及到他的脖子,他瞬间被电击倒了,但是因为他紧紧裹挟着常思齐,部分电流通过了她的身子,她也跟着晕倒在地。
吴尘一个健步奔到她身前,立马拔出了刺入她皮肤的针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身子因为紧张在颤抖。
他看着被丢弃在地上的针管,还好,里面的液体依旧是满的,常思齐只是血管被扎破,流了一点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