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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书房,从没这么热闹。
外头燕子齐飞,落在屋檐上叽叽喳喳的,里头也不太清静。
内院是姑娘们的学房,以往,想尽法子拖延或者不来的林允月,这些天,那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的,积极的让女先生都暗暗摇头。
春天来了,杏花要开是拦也拦不住。
还好,这几个小姐还算规矩,没的跑到前头去,只是,这脖子怕是要长歪了,也怪不得她们,那几个公子后生,女先生见着,也难免面热。
课休期间,林允月就凑到林允芳跟前,细声细语的聊着,说着说着,两人面色就红成一片,林允星就坐在边上,红着脸扯了扯自家姐姐衣服。
“扯什么扯,你不也竖着耳朵听进去了,有什么说不得的,不过,你还小...”轮也轮不上,林允月被扯烦了,赶车嗓门大了些。
现在,这府上到了可以议婚年纪的,除了那个与她们都格外不同的林霜语,就她和五房的三姐林允伊了。
林允伊就是个木头桩子,和五婶一样。
聂家的事,虽然两家老太太都发了话,没走出什么风声,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至少知道,聂家和林家,有结亲的意思,就是还没定是谁,上次传林霜语,这都这么久了还没信,应该不是。
只是,林霜语是老大,她的亲事不订,她们难道都的等着?
“那个聂公子,也...不差。”林允芳胆子也是颇大的,虽然不像林允月一样口无遮拦。
“不差什么啊,就是夏家也比聂家强些,你傻啊,更别提那云都候府的二公子....那罗公子能跟云二公子做朋友,家世肯定也不差。”
这林允月让三太太教的,当真是一点样子都没走,天天家世背景挂在嘴边,也不想想,她娘现在还在庵堂,就算三太太现在好好的,恐怕也是白寻思。
“四姐姐,小点声。”
林允芳四周看了一眼,拍了拍胸口,还好周围就是她们的丫头没别人,先生去休息还没来。
“怕什么,这是在咱们林府,又不是外头,三姐,你别不哼声啊,你瞧着谁好?”林允月自己嘟囔还不够,还的扯上别人。
林允伊瞬间脸就红了,连连摇头。
“我可是听说了,外头可是不少人给祖母递帖子,要跟咱们一块上学,哼!以前怎的不来?打的什么主意啊,真不要脸。”
“四姐!先生来了。”林允星实在听不下去了。
四姐姐再这般无状,早晚有一天要惹祸,都是娘给惯的,祖母说,让四姐姐没事多去合院,她看行,有祖母管束管束,或许能好些。
林允星人小心思重,这同一个娘生的,有时候这差距还真的大的让人看不懂。
总算是安静下来,可是课一结束,就迫不及待收拾往前头跑了。
林允月每日就盼着这个时候,因为内院和外院的男子书房是差不多同时散学的,若是赶巧,就能碰上,就算是两条走廊,还是能看上一眼的。
“四姐,慢点。”林允星生怕她胡来。
别的她不懂,但是一听就知道,那都是贵门公子,若是四姐胡来,就算名声毁了,人家也一定会负责的,他们林家现在就是个名声好听点是书香门庭,却是一点势力都没有。
反正,就是惹不起,爹私下跟她言明厉害,让她看着点四姐。
可四姐这性子,她哪里看的住啊!
经历儿子退婚一事,三爷也算是明白了几分,高攀终究是高攀,如今,孩子的娘送去了庵堂,这几个孩子的婚事,就更的缓缓了。
三爷心里算计着,若是儿子争气,春闱考中,就是‘贡士’了,有了贡士的身份,就有资格参加后面的殿试,只要合格就是进士,迈出这一步,老太爷就是为着孙子的前程考量,也会将孩子他娘接回来。
哪怕接回来,在府上关着,这对孩子们的影响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三房现在就求一个稳字,根本没再想着借由儿女去攀什么高枝了,这也是三爷与二爷不同的地方。
“出来了,看到没,那个穿银色长袍的...”林允月羞红着脸,与林允芳低声细语。
林允星只能装着不知,用身体挡了挡对面的视线。
“几位妹妹,咱们还是走快些吧,祖母说了,让咱们下了课就快些过去。”很少开口的林允伊这会也开口了。
这万一让旁人听到了传了出去,人家才不管是林家哪位小姐说的,都只会说,林家没规矩,林家的姑娘轻浮无状。
听到祖母二字,林允月总算是有些惧意,低着头收回视线,不情不愿的加快了些步子。
“那边几位,就林府的妹妹们吧。”一身银色长袍的翩翩公子,这还不到夏天,手里便多了把折扇,似模似样的拍打着。
一双桃花水眸,流转之间,皆是风流。
“正是府上的几位妹妹。”身为老大,林宏正代为回话。
若非梅先生,恐怕也结识不上云都侯府的公子,所以说话之间,自是小心了几分。
仿佛也被人这般对待惯了,明明是在人家家里,却反倒像个主人,“哦,听说,你家大小姐是梅先生的学生,她也在内院上课?”
这张口就问人家小姐,却一点没有觉得不妥,问的理所当然。
林家几个兄弟不回答反而显得小气了,林宏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二公子,大妹妹不上女学房,跟着五弟一块听课。”意思就是不会来这上课,可以打住别问了。
“哦,这样啊,还以为能领教一下梅先生的女学生之风采,可惜了。”
“行了,云二公子,你老念叨人家大小姐做什么?”一旁一身黑灰长袍的公子显然有些看不惯,出声阻止。
“好奇!罗大公子,难道你不好奇?梅先生可是不会轻易收学生,尤其还是女学生,头一个吧。”说的理所当然,就好奇怎么的?
被称罗大公子的男子撇了对方一眼,装,大尾巴狼,刚才都偷偷看过了,还在这装,那大小姐可不是个善茬,梅先生都没在她跟前讨着便宜,这云胤杰若是自己非要招惹,可别怪他没拉过。
不过,这林家大小姐还真是越看越不同。
原来,这位罗大公子,便是当然梅先生跟前伺候的书童。
至于现在怎么成了罗公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趣,罗...你是越来越没趣了,消失一年,变了个人似的。”这一句,是自言自语了,声音很轻,周围的几个都未大听清。
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聂牧,在云胤杰提到林霜语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不过也只是一瞬。
原来,她是梅先生的学生,怪不得,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她那双眼睛,那般通透,这几日跟着梅先生上课,受益匪浅,是位良师,梅先生确是当世大才,她既是梅先生的学生,又怎会差。
原来,当真是他聂牧,配不上她。
虽已释然,可原来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对了,大公子,刚才你说的五弟,可是你们府上大房的五公子?”
“正是!”林宏正继续应付着。
回来之后,与老太爷聊过之后,林宏正心态到是好了许多,府上下人和其他几房的人,也没自己像的那般另眼相待。
走路,总算不再低着头看脚了。
“几次听梅先生说起你这个五弟,小小年纪,读了肚子的书,能被梅先生夸一句博学多才,本公子到想见见,正好今日无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见见你这五弟?”
“这...”林宏正犯难了。
“无妨,我们就到前面的廊亭去等。”明知,偏要为难,这是赖上了。
罗大公子免不得又瞪了对方一眼,这家伙,从小就好奇心重,梅先生一说,他就嘟囔着要见识见识,这都见过了,还折腾什么?
“二公子,实不相瞒,五弟身子一向不太好,这春日里,是极少出院子...”林宏伟忙帮着解释了一句。
云胤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挥了挥扇子道:“对对,听梅先生说过,一时忘了,到是本公子唐突了,那就咱们去看他。”
这...跟刚才说的有区别吗?
还不是要见...
“那...我等先去告知一声。”林宏正也无奈了,给一旁的四公子林宏修使了个眼色。
林宏修一向灵活,立刻先行一步去通报了,不过跑远之后,就招来小厮,让小厮去跟老太爷那说一声,自家去了乾院。
这云都侯府的公子,到底不能怠慢,算是贵客,还是更祖父说一声的好。
自从这几位公子到林府一起上学之后,林家其他小的就暂时都没去了,紧着几个大的要参加春闱的来。
而且,让梅先生一下教这么多,也实属过分,老太爷还是知道分寸的。
这往日都是一同出府的,这会云二公子要留下去看五少爷,这夏家公子也默不作声跟着,夏成轩不出声,聂牧也只好默默跟着,否则,他这一人提出先行一步,未免有些突兀。
只是,心又莫名的有些不静了。
“是应该告知一声的,免得唐突了,带路,咱们慢慢走过去,正好,今日天气好,说起来,来府上打扰这么些日子,还没好好看看。”
知道唐突还好意思开口,罗大公子又是一眼过去。
某云公子仿佛早已习惯,脸皮颇厚,且当没看见,大摇大摆的欣赏府上景致了。
“府上比不得京都人家的府邸,没的赏景的园子,若是再晚些,待到四月芳菲时,乾院的一片海棠还尚可一观,只是现在不到时候。”林宏正很是谦虚,这现在叶芽儿才出来,到处还光秃秃的,哪有什么景致可看。
“海棠...吗?大公子这么一说,定是有些特色的,若有机会,一定来看看。”说的煞有其事一副到时候真打算来的样子。
大家也没当回事,不过一说罢了,这云都侯府富甲一方,听说,京都郊外,四季赏景的园子就好几个,还稀罕这淮安城林府的一片海棠?
只有罗大公子默默翻了个白眼,完了,这家伙,四月肯定会溜达过来,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云胤杰有猎奇癖?
在他跟前最合适的就是沉默。
就因为梅老头多了一句嘴,这就死活缠着要上林家来,头疼...
“啥?什么云....那个侯府的云二公子?他...他要见稚儿?”大太太望着林宏修,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侯府的公子没事见稚儿做什么?
林霜语刚好到这,正跟洛大夫谈及林宏图,还没说完呢,就被打断了。
“大伯娘,我已经让人去告诉祖父了,二公子应该一会就到了。”林宏修就是来传话的,他哪里知道那二公子为啥要见小五。
“好好,知道了,袁妈妈,你去喊稚儿过来,小心些...”大太太没那攀附的心思,可也知道,侯府的公子是贵客,不能怠慢。
心里却是一百个不乐意,这都小心加小心了,就是怕让儿子出房间,刚听说,倩儿在稚儿那闹了不痛快,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呢,说是大小姐让稚儿出屋晒太阳了。
挨着洛大夫还在,又是在说儿子的事,她便不好开口,这怎么又来事了。
“你们几个,去准备些瓜果点心,还有上次我从娘家带回的新茶,给沏上一壶。”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理了理衣襟。
光想着儿子,忘了跟前还有个林霜语,是个姑娘家,是不便见男客的。
袁妈妈又去喊林宏图了,没人提醒,大太太就没想起来,林霜语又是个压根不在意的,到是洛大夫一个外男,看在眼里却不好多嘴。
“大小姐,你刚才说的方子,老夫还想再跟你详问一下,不知...”洛大夫借势看了一眼里屋,示意进去说。
这洛大夫也是尽力了。
林霜语何其聪慧,一边便知洛大夫的好意,只是没必要,刚才听大双好似说,那爬墙听闲话的,便是府上新来的两位‘贵客’。
这才见过了,怎么?上头看不真切,这会还的来看看?多此一举,也不嫌累,她到要看看,这两位贵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洛大夫不妨,看看这个方子如何?”林霜语从袖中拿出一张自己写的方子递过去,其实,她早就让长生换了药。
不过,只是略微的调整了几味药材,与之前的方子,出入不大,但是药效却有所不同。
洛大夫只能默默接着,就刚才与大小姐的一番谈话,便让他对大小姐的医术有些惊讶,内行人,一听就能听出高下,既然大小姐不避讳,他也不好再三提醒。
干脆,装作什么也不知,埋头看起药方来。
“这方子...是大小姐所写?”
看了一遍,再细细又看了一遍,心头一动,这方子与自己的方子并无多大出入,可这几位药一换,这药效...
“是我写的,洛大夫,你给五弟诊断的可是...败痨之症?”林霜语也不怕大太太听着,因为这个病症,就是一般的大夫都听不懂。
洛大夫双眼一睁看向林霜语,似是不信。
“大小姐如何得知...是大小姐诊出的?”这小小年纪,怎么可能?莫不是老太爷跟大小姐说的?
可老太爷连大太太都瞒着,又如何会告知大小姐,连忙又问了一句,“大小姐知道败痨症?”
林霜语摇了摇头,“我并没诊出败痨之症,但是,洛大夫应是依据路游札记诊出的。”没有多做解释,只简单的一句话。
因为,五弟得的,并非败痨之症,而是与其很相近的另一种病。
洛大夫却是惊的拿着方子的手抖了抖,这么说,大小姐是依着他的药方得知他的诊断,路游札记,是路神医的医术笔札,少有人知,里面记在的都是一些疑难杂症的罕见病例。
只是,大小姐如何会知道路游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