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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一步迈上乌篷船,然后站在船头,指着前方一艘渐行渐远的乌篷船,“船家,快快快,快帮我追上前面那艘船。”
乌篷船上的老伯,青笠青蓑,手执船桨,半天未动,一脸审视的看向云溪。
云溪:“……”
头顶上仿佛有一片乌鸦,嘎嘎嘎的飞过。
什么鬼?
本来焦急的气氛,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让人嗅到了一丝丝尴尬的气氛。
云溪试探性的,放慢了语气,指着前方还在摇摇晃晃的乌篷船,又说了一遍,“劳烦老伯开船,为我追上它。”
半天,船家没任何回应,云溪愣了。
摇乌篷船的银发老伯,仔细的打量云溪几眼,见眼前甚是秀气的少年,面上的神情不是装的,着实有些焦急与不解的样子。
船家便多说了几句,“这位公子,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云溪有些愣愣的点点头,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的乌篷船。
船家下船,接了系在岸边的绳子,“小公子,那可是有何急事,要追上前面的船?”
云溪随口一句,还是说不出,别人是小偷那样的谎言,“那船上,许是我多年未见的老友。”
船家点点头,起船,慢慢的加速。
乌篷船的动力,是靠脚躅桨,划船的人坐在后梢,一手扶着夹在腋下的划楫,两脚踏在桨柄末端,两腿一伸一缩,桨就一上一下地击水推进,若是顺水,时速可达十公里。
待船平稳了些,船家开始和云溪搭话,手脚的速度却是半分不减,“公子,你可能还不清楚我们的规矩,我们撑乌篷船的,在这乌江水上急不得,得慢慢悠悠的,送客安全至,归时完整归。”
“顺水亦或逆水而行,就连在这若水河上遇到的人,都是随缘。”
送客安全至,归时完整归,在这古代,水上人家亦是凭天气吃饭,若是遇上不好的天气,归时完整归,于几十年的老船手来说,那也是奢望。
而心软的人,最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轻舟八尺,低篷三扇。
云溪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乌篷船小,船板上铺以草席,或坐或卧,但不能直立,因船篷低,如直立,便有失去平衡而翻船之险。
云溪轻轻的开口,也不急了,顺势四顾这河上景致,“老伯,还请往这边开,用你习惯的最大速度便好。”
对,有些人,有缘便能再遇。
碧波荡漾,乌篷轻摇。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乌江若水,见证了太多的离愁别绪,爱恨情仇。
若水河上,到处飘荡着渔家特有的调调,船家也跟着哼唱了一嗓子。
春天里百花开,海风习习吹过来吹过来,渔歌伴着山歌唱,一江春水好放排。
夏季里山如黛,往返人儿画中来画中来,千条瀑布万条溪,石栀扬帆向乌江。
……
周遭的渔歌调,还在水面上飘荡着,船家朝着云溪说道:“这位公子,前方便是乌江了,坐稳喽。”
欢乐的氛围,顿时感染了云溪,云溪笑眼弯弯,给船家指路,目光游离在前方的乌篷船和周遭景致上,“往那儿走。”
气氛欢脱,只是这船越来越慢了。
眼瞅着离前方的乌篷船,越来越近,船家突然往岸边靠,“这位公子,这船怕是卡上了石头,划不动了。”
云溪摆摆手,“老伯,你先靠岸,我试着喊喊,能不能把船给喊回来。”
云溪往船头坐近了一些,开始扯着嗓子喊,“兄弟,前面乌篷船上的兄弟,能不能停一下,我们的船坏了。”
这一刻,就是那种,优雅娴静的气质全无的时刻,想来小院里的人见了,也会大吃一惊的样子。
云溪喊完,还是有些害羞,摸摸红了的耳朵,看前方缓缓行驶的乌篷,转头朝着这边驶来,又卖力的招了招手。
船身缓缓靠近岸边,从乌篷船里,走出一位青衣少年,双手作揖道:“不知这位仁兄,可是在喊在下?”
天质自然,面若冠玉,通身一股儒雅清和的味道。
又跟丢了!?
云溪抬头,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赞叹这江南山水,尽养公子佳人。
见云溪一直盯着自己看,青衣少年浅笑着又问了一遍,“不知仁兄,刚才可是在唤人帮忙?”
几乎是脱口而出,云溪又立马改口,“不是……我是说老伯的船坏了,能不能捎带我们一程。”
岸边的船家,立马挥挥手,“小伙子,不用捎带我,帮忙捎带一下这位小公子就好,我船上有工具,我修完再赶回去。”
也是,都是寻常人家,哪里舍得花那冤枉钱去修船,摇乌篷船的,谁家不会点修船的手艺活。
青衣少年点点头,笑开来,做邀请状,“还是坐我的船吧。”
云溪朝着青衣少年,做了一礼,“叨扰了。”
转身瞧着头发花白的老伯,云溪还是放了十两银子在乌篷船里,顺势将手里拿着的十个铜板递给老伯,“老伯,今日麻烦你了,这是路费。”
云溪浅笑晏晏,十两银子或许不够她们吃一顿饭,但却够一户寻常人家几年的嚼用。
即使对这样的现实现象,无能为力,但终究,还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船家老伯不好意思的接过铜板,仔细的将铜板,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不麻烦不麻烦,该是我不好意思,耽误了小公子你的行程。”
船家摩挲着双手,看着自己枯树皮似的双手,也不好意思拉小少年的手。
云溪摆摆手,指指旁边的青衣男子,笑得暖洋洋的,“没有,老伯,这便是我要赶上的人。”
船家老伯满脸的褶子舒展开来,笑着朝着云溪挥手,“赶上了,那就是极好,你们快回镇江城吧。”
慈祥的样子,让云溪想起来小院的爷爷,还有青山村的爷爷们,他们也是这般慈祥。
云溪挥挥手,“老伯再见。”
而这一切,尽数落入不远处的白衣少眼中。
夜白握紧手里的折扇,轻声请示道:“王爷,小少爷的这个朋友甚是奇怪,已是多次与我们相遇。”
“每次都是恰好遇见,未免巧得有些让人怀疑,甚至还明目张胆的尾随其后,可否需要让他们搬离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