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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你怎么会在这里?”
“櫂君刚才不是问过了这个问题吗?”花丸花火单手托着刚煮好的关东煮,又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是问过了...但我觉得有些挺不可思议的...所以就想着在确认一遍...”
花丸花火可爱地朝他微笑:“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上杉櫂竟然发觉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她的笑容,将视线别到街角的护栏上去:
“因为这么冷的天,今天你又那么早回去了,应该早就洗澡睡觉了吧,大半夜的,天都黑了,还出来找我...”
他晃眼间看到了她手机上标注着00:10的时钟表。
“没准花火只是在学校忘了东西,想回来拿呢?”
上杉櫂回头向她重新看了过去。
“小姑娘,你的关东煮也好了。”大叔在小窗里面说道,他看见外面两个站在一块儿互相看向对的年轻人,就知道他们其实是一对。
花丸花火望向他,又笑了笑,而后转身又去拿起了另一份关东煮,向大叔说了声谢谢后,端着吃的来到了小店外的桌子旁。
“这份是櫂君的。”
上杉櫂坐到了她的对面,看见她伸过来的小手,心头像是被什么触了一下,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却又依旧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怎样面对她。
双手捧上关东煮透过杯壁的温度,上杉櫂感觉自己的眼睛也在这腾起的热气中迷失。
“花火你...已经原谅我了吗?”
“櫂君不吃吗?快吃吧,等会儿凉了味道要变澹不少。”
上杉櫂沉默了一小会儿,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竹签。
他插起了年糕福袋,放进嘴里,关东煮浓郁鲜甜的汤汁香气被富有纤维感的豆腐所包裹,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浓汤的味道。
“呼——”
处于失神状态的上杉櫂完全没有注意到关东煮的温度,咬了一口就感觉嘴里烫得不行,连忙向外边不断哈气。
由于是大冷天,他嘴里吐出来的全是白茫茫的热气。
花丸花火在另一边看得相当开心,上杉櫂“吁”了口气,看见她的笑,嘴角也忍不住浮现出来笑容出来。
四下夜深人静,仅剩下几个人和几家小店开着,两个人就这么坐在矮矮的露天桌椅旁,看着对方的样子发笑...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形,上杉櫂说不出来。
他只知道面前的东西吃起来是暖暖的,身体周边的夜风,也变得不再那么寒冷。
吃着东西的时候,抬起头来便能看到她,看到她的表情,看到她的样子,看到她笑不露齿的矜持,能切实地看见她的存在,而不是看到一张空落落的凳子。
习习晚风中,上杉櫂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偷偷看向她。
花丸花火发现了他的动作,但没有拆穿,而是戳起了一片关东煮里的萝卜,用弱气温柔的声线说道:
“櫂君...现在是向想花火道歉的吧。”
“嗯。”上杉櫂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轻轻点头。
花丸花火用竹签漫无目的地搅拌着关东煮里剩下的肉丸和竹轮:“其实...这也算是花火...最任性的一次了...以前从来都不敢生櫂君的气,櫂君...会不会觉得花火变了许多?”
上杉櫂缄默了片刻,说道:“是成长,小花火也在成长,就像是那个从小就闷闷的,不愿说话的小女孩成长到了少女,再从愿意接受一切责备的少女成长到了会主动生气的样子。”
“那...櫂君能适应这种变化吗?”花丸花火细小的声音依旧满是弱气感。
“当然了...即便是你完全变了一个性格...我对你也是不变的...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就一直在想,当初柔柔弱弱的小女孩,要是一个人都不会喜欢她...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还会像今天这样穿着好看的衣服,用自己的努力带给能让大家都喜欢的画吗?”
上杉櫂停了停,又继续说道。
“我说这些,只是想说我是一路看着花火你一起走过来的,所以不要担心变化什么的,只要花火还是花火...我就依然喜欢着她。”
“嗯...”花丸花火轻轻点头,眼睛向下注视着汤面,“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花火知道櫂君喜欢什么,櫂君也同样知道花火喜欢什么...在一起认识快要十七年了,很多记忆本来应该随着时间逐渐澹忘...可花火总是忘不了小时候櫂哥哥对她的关心......”
“櫂君...”
花丸花火低垂着小脑袋,眼睛里散发了一种名为弱气,却又像是坚毅的波动,“时间会改变很多...但櫂君只要记得花火会永远永远喜欢他,即便当初櫂君没有去英国找花火也是一样...那年过去,花火十六岁...三年过后,十九岁,花火依旧会回来找櫂君。”
两人在下一瞬间同时抬头,看向了彼此。
“櫂君还记得自己在婚礼上怎么和花火说的吗?”
“要做彼此的太阳。”
“那櫂君还会信守诺言吗?”
“我永远都会的。”
“那可不要隔一段时间开心起来就忘了哦,毕竟花火已经在结婚的那一天把自己全部交付给了櫂君,要是花火没有了,櫂君可就真的再也找不到花火了。”
花丸花火小手抱着暖暖的杯壁,轻轻捏动。
“有些东西是可以失去一次,但不可以失去第二次的...如果...如果櫂君真的让花火失望了...花火虽然还会喜欢他,但是也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躲着,默默的爱着他。”
“那样的事情,很难做到的,对吧?”上杉櫂向她说,“毕竟如果花火酱看见他受伤了,不舒服了...都会立即来到他的身边,照看他出了什么问题...我仍然清晰的记着我住在医院做完手术后,你在我床边偷偷抹眼泪的样子...那是花火酱哭得第二厉害的一次。
“当时尽管我意识模湖,但也意识到了有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子陪在我身边,她为我哭泣,为我伤心,也为我的康复而感到开心......”
说到这儿,上杉櫂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这些话说出口,其实心里也要轻松不少。”
“花火...”
花丸花火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来。
“对不起......”
上杉櫂向她说出了这三个字,虽然简短,虽然很干脆,但他认为自己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我们和好吧...像以前那样......”
晚风摇曳着枝叶,徐徐吹荡在街边,之前那一对热吻的情侣已经消失不见了,许多家店铺商店也跟着关了门。
整条街都暗澹了下来,仅有从羽田机场发出的飞机,在空中轰鸣着引擎,划过满是蓝色的东京夜空。
花丸花火微微笑着,即便是这样,她的笑容也如她的名字一般,灿烂,温暖,怦然绽放之时,震撼着心胸。
她低下头,然后慢慢地抬了起来,挽了挽耳畔的发丝,用轻快的声音向他回答道:
“花火拒绝。”
“那我们现在就回——欸?”
“櫂君现在是什么奇怪的表情?”花丸花火乖巧地微笑,双手捏着双腿上的裙子,微微侧头向他微笑。
“花火你不应该答应吗?”
“花火为什么要答应,接不接受是花火自己的事情。”
“不不不,按照常理,按照花火你正常的性格...是一定会答应的吧?”
“这么说,刚才那些话,都是櫂君故意设计,安慰花火,然后让她落入陷阱里的圈套?”
“不,那些可都是真话。”
“就算是真话,但不否认那是陷阱?”
“陷阱什么的...太难听了吧,那都是我的真心话,陷阱...我根本没意识到有什么能诓骗花火的陷阱。”
花丸花火想了想说:“花火刚才很感动...但是感动归感动,花火还没有原谅櫂君呢,大晚上的不回家,就想着你那个画画!又不肯来让花火教你!”
上杉櫂忽然觉得她有点那种妻子的感觉了:“那会儿我认为你在生我的气啊,不肯见我。”
“谁让櫂君上课偷偷摸花火的——!”
花丸花火没有说话,脸红着别过向了一边,“色狼,大色狼。”
又气又羞,说的应该就是少女面前的样子吧。
花丸花火突然站了起来,“总之,今天就先到这里了,花火要回去了。”
上杉櫂左右看了看泛红的天际线:“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不要,櫂君就是个色狼!”
“外面有些色狼可比我可怕多了,我至少还知道疼花火。”
“櫂君知道现在有个词可以形容你么。”
“什么?”
“渣男!没正经的油腻渣男櫂君。”花丸花火闭着眼睛,羞红着脸说。
“我这...怎么渣了啊......”
“欸——”
上杉櫂亲眼看着她直接转身向后离开了,伸出手去,想要挽留。
关东煮小店里的大叔笑着看向外面的上杉櫂,用着一口大坂口音大声说道:“还愣着干么啊,去追!”
“那这关东煮的钱......”
“等会儿再过来一样的!快去快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叔的催促太频繁,亦或是花丸花火背影消失得很快,上杉櫂急忙快跑向少女离开的地方跟了过去。
他来到一个拐角的十字路口,左右看了看,街道上只有偶尔穿行的车辆,发光的自动售货机,和在晚上光线暗澹的路灯。
他没有找到少女的影子,但明明之中却又一种感觉,让他顺着右边跑去。
他奔跑在街道上,夜晚的凉风呼啸过他的耳畔,一盏盏排列的路灯照耀过他一闪而过的身影。
上杉櫂停下了脚步,他在一个红绿灯路口,看见了驻足在那里的少女。
一束从上方路灯投来的寒光,模模湖湖地照亮了她的周围。她的背影同灯火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余晖里轻盈飞舞的美丽萤火虫。
她头顶落下的路灯辉映着她娇小的身影,她细腻的齐肩短发被照得发白发亮。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路边,静静的站在那头......
彷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停滞在了少女的背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