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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商陆的哭声压抑在喉咙间,似乎不敢哭出来,她双腿并拢,以为这样就能没事了。
靳韩声推开手边的靳寓廷,他将商陆抱紧在怀里,“没事,肯定会没事的。”
靳寓廷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面也沾了血,秦芝双面色煞白地冲小于问道。“救……救护车喊了吗?”
“喊了,应该马上就会过来的。”
靳寓廷喉间轻滚下,“直接送医院去吧。”
“不行,”靳韩声闻言,抱紧怀里的商陆,“不能动,不能随便乱动……”
他急得嗓音发抖,身体也在抖,靳寓廷单膝跪在旁边,靳韩声的担忧兴许也对,这边离最近的医院也就十几分钟车程,有专业的人过来救助肯定是比现在急急忙忙自己送过去要好。
商麒摔得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眼角处也撞出了淤血。
商家的人也进来了,“商陆——”
“姐。”商麒凑到商陆身边,小心翼翼轻唤声。“你别吓我,你要撑住啊,宝宝肯定会没事的。”
靳韩声将商陆按进自己的怀里,他的嗓音像是淬了层浮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摔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商麒只顾着摇头,“走得好好的就摔跤了,姐夫,对不起。”
“好好的怎么会摔跤?”靳韩声的声音越来越冷。
小于闻言,收回神后从不远处的台阶上下来,她两腿都是软的,需要扶着栏杆才能走。
商太太看到商陆的样子,差点晕过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只是靠在旁边哭。
小于来到众人跟前,腿已经支撑不住她的身子,她软软地坐到地上。“靳太太是踩到东西了,不然无缘无故的,她不会这样摔下去。”
“踩到什么了?”商余庆怒不可遏。
“我,我也没看清楚,但她摔下去的时候,有东西跟着从台阶上滚落了……”
“东西呢?”靳韩声一双眼睛像是被血染红了一样。
顾津津下意识将双手背在身后,小于抬起眼帘,两人的目光碰到一处,顾津津轻摇下头,这件事跟她没关系,真的!
小于抬起手臂指了指顾津津。“被九太太捡起来了。”
她想拔腿就走,但是此时的双腿都跟灌满了铅一样。顾津津呆立在原地,靳寓廷转身看向她,目光冷冷的,她来不及细看,就见靳韩声身子动了动,正将商陆交到商麒和小于的手里。
顾津津心里涌起害怕,她知道靳韩声这回肯定是来要她的命的,顾津津张了张嘴要辩解,“真的跟我无关,你们相信我。”
靳寓廷想也不想地起身,快了靳韩声三五步的距离,他来到顾津津身前,高大的身躯也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靳韩声到了靳寓廷的跟前,目光冷冷地对上他,“让开。”
“大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这个责任,难道不该追究吗?”靳韩声向来将商陆视作自己的命,他这会眼底泛着悲哀的潮,眼圈也是通红的,“顾津津,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顾津津更加握紧了几分,“大哥,我知道我跟你解释什么都没用,但是……”
“我现在不想听什么解释,你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我只想看看,是什么伤了商陆。”
靳寓廷看到客厅内站了越来越的人,“大哥,先把外边的事处理好。”
“外边的事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商陆要是出了事,我们的孩子要是出了事,我一定要人一命偿一命。”
靳寓廷看在靳韩声的身前,不让他靠近顾津津,段璟尧和靳睿言也走了进来,靳睿言喊过钱管家,让他将客人都先带出去。
东楼的大门被关上,靳睿言几步走到他们跟前,她余光睇了眼顾津津握紧的手掌。
“津津,你也应该清楚,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长姐,我没做伤害大嫂的事情。”
靳睿言将手伸出去。“现在这件事还没钉死呢,不过既然发生了,还是一步步解决吧,你先把东西交出来。”
顾津津犹豫下,她方才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她把它捡起来,就是因为害怕他们会把这件事联系到她身上。可事已至此,就算她把那颗珠子吞了都没用,顾津津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去,将手里的珠子交给了靳睿言。
靳韩声一看到珠子,整个人就失控了,“果然是你!”
靳寓廷先一步拦住了她,“大哥,这是意外。”
“意外?有那么凑巧的事吗?”靳韩声几乎是歇斯底里的,“你的项链刚送到商陆手里就断了,我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你,顾津津,商陆究竟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大哥,我真没想害大嫂。”
靳睿言端详着手里的珠子,“这是老南洋里头的首饰,做工肯定是最上乘的,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了?”
“是,项链是你送到东楼来的,不是你动了手脚,还能有谁?”靳韩声咄咄逼人,眼睛里面这会也容不下任何人。
靳寓廷站在顾津津的身前,也是一步不肯让,“东楼里面装满了监控,你先送商陆去医院,等你冷静下来后再把所有的监控调出来细细查看,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如果你查到这件事真跟顾津津有关,我绝不偏袒,但如果它是意外……”
“意外?”靳韩声冷笑声,眸子一瞬不瞬又落到靳寓廷的身上,“这样的借口要是按到你身上,你信吗?”
靳睿言收起手掌,走过去用手推着男人的胸前,“韩声,冷静点。”
靳韩声冷静不了,但他这会也知道商陆需要他,他转身回到楼梯跟前,商陆两手抱紧肚子,商麒和小于坐在原地不住痛哭,屋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救护车来了。”
门被钱管家打开了,靳韩声一把抱起商陆,他余光扫过冷硬的地面,看到上头有殷红血渍。
商麒追了出去,经过顾津津身侧,靳韩声定住脚步看了她一眼。
商麒抹着眼泪,下意识要替顾津津说话。“姐夫,您别这样,谁都不想项链就那样断了,那是意外。”
“项链断了,是意外,”靳韩声眸光扫了眼商麒,随后又转身冲小于吩咐道,“现在开始,不要让任何人上楼,还有,我如果没料错的话,首饰盒内的珍珠应该一颗都没少,那这多出来的一颗,是谁的?”
小于点下头,爬起身后上了楼去锁门。
靳韩声抱着商陆大步离开,商家的人也很快也走了,偌大的客厅内余下不过几人。
靳睿言走到秦芝双身边,“妈,我先送您回去休息。”
“送我去医院吧。”
“您别这样,就算您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秦芝双却是执意,“与其在家等,还不如在医院等,我没事,送我过去吧。”
“好。”靳睿言说着,搀扶着秦芝双往外走去。
靳寓廷回头看了眼顾津津,他牵起她的手,一语不发往外走。
顾津津跟在他身边,仿佛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潭里面一样,出了东楼,她迫不及待地问道,“靳寓廷,你相信我吗?你应该是信我的吧?”
靳寓廷一言不发,带着她飞快地走,顾津津差点就要跟不上他,“我没在项链上动手脚,我也没想害大嫂。”
到了西楼,顾津津突然甩开靳寓廷的手,“为什么没人听得进去我的话?”
靳寓廷回头看了眼,他再度走到她跟前,这一把握住顾津津手腕的力道很重,他将她拉到跟前,“你看商陆的孩子,还保得住吗?”
顾津津轻声抽泣,随后又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孩子能保住,一切都好说。”
顾津津想要将手抽回去,她忍不住哽咽出声,“如果保不住呢?”
“津津,项链断了,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无关,什么都不要想了,先回家。”
“真的吗?”顾津津另一手也握住了靳寓廷的手背,“你相信我?”
“相信。”
顾津津被他轻揽过去,回到了主卧后,她坐在床沿处一动不动。
医院。
靳韩声上了救护车后,也没选什么最好的医院,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他直接让救护车将她送去了就近的医院。
商陆被推进急救室,秦芝双和靳睿言随后就到,可不过这么一点点时间,医生就出来了。
冷冰冰的字语如冰锥般折磨在每个人的心上,“孩子保不住了。”
“什么?”靳韩声怔在原地。“保不住了?”
“已经流产了。”
“你想想办法,或者……或者我们转院行不行?你再想想办法,只要能保住孩子,你想要什么都行……”
靳睿言不由看向靳韩声,“韩声!”
男人蹲下身,两手抓着头发,声音明显带着失控的哭腔,“我老婆呢,她有没有事?”
“大人没事。”
商太太捂着嘴哭了,商麒忙在边上安慰,“妈,您别太伤心,保重身体啊。”
秦芝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望了眼自己空落落的双手,今天她还在跟靳永岩说,再过几个月,她就要抱孙子了,也不知道新买的衣服和玩具他会不会喜欢,她还准备让钱管家在主楼的院子里搭个专门给孩子玩的地方呢。
一切的一切,她都设想的那么好,可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先是顾津津的孩子没保住,现在又是商陆的,这种一而再的打击,谁又能受得了呢?
靳韩声肩膀轻耸着,沉闷的走廊间,也只有哭声在撕扯着他的心,一道道口子剜割开,再一把把狠狠揪扯、撕烂。
商陆被推出来的时候,神志是清醒的,她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靳韩声。
靳韩声快步上前。“商陆。”
她激动地拉扯着靳韩声的手臂,“回家,我要回家。”
“商陆,你别急……”
商陆推开靳韩声,一把扯下了插在手背上的点滴,“我要回家!”
她两手撕扯着,拿了点滴管的针头就要往身上扎,靳韩声见状,忙擒住她的手腕。“好,我带你回家,别闹,你听话。”
商陆拉住靳韩声的衣领,身子不住往他怀里拱,她不想看到这些陌生的人,也不想看到头顶的灯光,方才在手术室内,灯光就是好亮好亮,她痛得那么厉害,可她看到医生摇头了,她也听懂了她们说的,孩子没了。
靳韩声将她抱起身,秦芝双冲了过去。“韩声,你别跟着糊涂了,商陆现在的身体虚弱成这样,不能回家啊。”
“回家挂水。”
“韩声!”
靳韩声望了眼怀里的人,“谁说都没有,妈,孩子已经没了,我不能再让商陆也垮了。”
商陆在他怀里,眼神惊恐地看向四周。“你赶紧带我回家啊,他们要把孩子抢走。”
“别怕,这就回去了。”
“哈哈哈哈——”商麒听到商陆的笑声,觉得后背发凉,她不由抬起眼帘,只觉那一阵高过一阵的笑简直是令人毛骨悚然,她有些害怕地上前,靳韩声听到这声音,也吓坏了,“商陆,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吓我。”
“抢不走了,他们抢不走了,哈哈哈哈——”
靳韩声不愿在这多待一会,商陆的情况很不对劲,他这会心急如焚,抱紧了她快步往前走去。
经过商麒的身边,靳韩声朝她看了眼,“你跟我先回东楼。”
“好。”商麒站起身,攥紧了手掌后跟在靳韩声的身后。
车子快速开回东楼,靳韩声叫来的家庭医生也到了,他将商陆小心地放到床上,她这会的脸色白的像是一张纸,也没力气再闹,靳韩声看到她眼睛盯着天花板,任他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再理睬他一句。
家庭医生给她插上点滴,商陆闭上眼,靳韩声见状,让医生守在了床边。“千万不能走开一步。”
“是。”
靳韩声看了眼商陆后,起身往外走,小于站在门口,脸上布满惶恐和悲伤,“靳先生,我数过了,首饰盒内就是六十八颗珠子,一颗不少啊。”
靳韩声转身,目光落在了商麒的身上,“你之前的那种说法,是不是有误?”
“不,不可能啊,”商麒赶忙回道,“我记得那家店就是这样的……”
“如果是,这件事就是你的错,商麒,哪怕你是商陆的妹妹都没用,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靳韩声从未这样凶狠的跟她讲过话,商麒怔在原地,“姐夫……”
“靳先生,项链是九太太送的啊。”小于不忍看到商麒被误会,忙适时提醒道。
“如果那条项链的珠子不止这些,而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们错漏掉了一颗,导致商陆摔跤没了孩子,你说你该不该死?”
商麒张了张嘴,面上溢满委屈,“姐夫,项链断了是意外,姐姐摔跤,那……那也是意外啊。”
“我不信有多么多意外。”
“可……”商麒说完,急急忙忙将手机掏出来。“你可以给那家店打电话,这会店里应该还有人。”
靳韩声没有接过商麒的手机,他走出去两步,“东楼装满了监控,我就不信查不出个蛛丝马迹!”
商麒跟在他身后往书房走,“是,监控里面肯定能看出端倪的。”
进了书房,靳韩声坐到电脑跟前,将今晚的监控全部调了出来。
首饰盒从顾津津手里,交到了商陆手中,很快,画面就进了卧室。
卧室内之前是没有监控的,靳韩声也不喜欢所有的私密都暴露在镜头底下,在这个房间内,他和商陆相处的时间最多,再加上之前总是带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刺激她,靳韩声自己也过不去这个坎。
只不过后来商陆怀孕了,靳韩声细致如此,也是实在不放心,这才在房间内也安装了监控。
之后碰过首饰盒的人,有小于、商麒,还有他。
所有的动作都曝光在监控探头之下,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样。靳韩声手指在键盘上轻敲,画面来到了出事的楼梯口,那边有两个探头,一上一下,足能将每个人的动作都放大到极致。
从项链断了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靳韩声都不敢错过。
书房内就开了盏台灯,商麒站在边上,余光睇了眼靳韩声的脸色。
他严肃地拧着眉头,眼神冷冽如冰,又像鹰隼般带着摄人的寒意,视线紧紧盯着跟前的画面不放。
商麒蹲下身在捡珠子,还有佣人和小于在帮忙,顾津津也找到了几颗。
最后,靳韩声带着商陆往下走,那会还没出事,一切看着也是正常的。
靳韩声继续盯着画面在看,往后也没什么人再上过楼,大家都出去用餐了,直到商陆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监控中,这个时间段内就没有人接近过楼梯。
监控内,商麒和小于带着商陆上楼,商陆摔跤时,靳韩声将画面放大,看到了那颗珠子从台阶上往下滚落。
事实是再清晰不过的,商陆就是因为踩到了它才摔成那样,当时商麒也用尽全力去拉她了,但还是没用。
靳韩声紧咬牙关,看到那颗珠子滚到了离顾津津不远的地方,也看到她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男人将画面倒回去,鼠标定格在商陆摔倒的地方,他锐利的眸子扫过阴鸷,他将之前几人捡珠子的画面又切了过来。
商麒听着手指在键盘上的敲打声传入耳中,她垂在身侧的手掌轻握,她也紧张的不行,她知道东楼内四处都是靳韩声装的监控,也许一个不小心的动作就能引火上身。所以她当时每个动作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为的就是今后呈现在监控画面中时,她能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这样看来,她应该是做到了。
靳韩声将每个人弯腰的动作都截图了下来,再放到商陆摔跤的那个画面旁边,这样一比对,就是顾津津无疑了。
那个地方,佣人找过,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更没有伸手的动作。
而那个地方,顾津津蹲下了身子,她伸手过去,靳韩声将画面推近,由于她背对着镜头,正好挡住了细节部分,再加上前面的监控也因为台阶的关系拍得不全面,所以看不到她是怎么把珠子放上去的。
画面中,顾津津握着手掌,起身的时候手里也拿着珠子。
她说她是在那里找到的,但现在从监控上来看,她分明是拿了一颗起来,又放了一颗在原地。
商麒悬着的心总算落定,这兴许就是老天都在帮她吧。
从整个画面呈现的效果来看,简直是天衣无缝,如果这都不能说明是顾津津做的,那别人更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的了。
靳韩声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不理智而错过什么细节部分,他再次将画面放大、比对,但事实就是如此,顾津津捡起珠子的那个地方,就是商陆滑倒摔跤的地方。
而别人在那处,均没有动手的可能性。
商麒收回视线,怯怯说道。“姐夫,九嫂不至于做这种事,是……是意外吧?”
靳韩声抬起了眼帘看向她。“如果那颗珠子就是多出来的,它还有可能是意外吗?”
商麒没再说话,是啊,这怎么可能是意外呢?只不过西楼那边,至今还不知道现在的事情,靳寓廷肯定也以为那是项链断了的意外而已。
如果事情真是这么简单的话,靳寓廷肯定不会拿顾津津怎么样的,顶多就是对商陆多一分愧疚罢了,但事情愈演愈烈,如今这么好的证明摆在眼里,商麒真是迫不及待要看看靳寓廷的反应了。
西楼。
顾津津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沿处,靳寓廷抽了支烟,从阳台上进来。
他同样的心神不宁,商陆抓着他,让他救她时的画面还在他脑子里,他鼻翼间仿佛还能闻到血腥味。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顾津津猛地直起身,看到靳寓廷转过身去接通电话。
半晌后,她才听到男人沙哑的嗓音响起。“知道了。”
顾津津忙站了起来。“是医院那边的消息吗?怎……怎么样了?”
靳寓廷的手臂垂了下去,指尖勉强握住手机,他喉间处不断滚动,使了那么大的劲道才吐出几字。“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