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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稍一恢复,便再也难以忍受整天躺在床上的日子了。她也没有下马车,而是穿着那件松松垮垮的白衬衫,披着被修补好的黑色军服,坐在车夫旁边的空位上,双手抱膝,懒懒地晒着太阳。
值得一提的是,就像精灵能见到的其他人一样,车夫也是近卫成员之一。为了让精灵能晒到太阳,他还特意拆除了头顶的挡板。
为此,他还淋了雨。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招惹了一群数量惊人的苍蝇。
“希尔女士,尝尝这颗果子吧。”、“希尔女士,把这束花放在车内吧。”、“希尔女士……”、“希尔……”。
总有近卫骑士凑过来献殷勤,而其他人,也总是在一旁偷看,精灵只好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拒绝他们的好意。到了最后,每当她注意到有人提着东西靠近,就靠在背后的挡板上,放松身体,闭上眼睛,歪着脑袋。
精灵可不是在装睡,只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只要他们不说话,哪怕人都站在了精灵面前,她也不会睁开眼睛。这很有效,因为没几个人真的好意思去强迫她,或者说,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强迫她睁开眼睛。
这时候,精灵就会发现,原来那些近卫在平日里也并不会太把谢德尔的身份当回事。哪怕谢德尔就在附近,双手抱胸,目光仿佛要杀人,也有的是近卫来“挑逗”她。
精灵也发现了,这些近卫和谢德尔之间的关系其实更接近战友,而非上下级。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谢德尔可以准确地叫出每一位近卫骑士的名字,哪怕他们戴着头盔。这些近卫骑士自己的身份似乎也很特殊,甚至没有所谓的近卫“军官”。所有的近卫身份都是平等的,甚至没有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
他们似乎自有一套潜规则,依靠非正式组织和个人领导力来号召其他近卫骑士。在他们心里,似乎自有一套排位。他们在战时会无条件遵守上级要求,但在平时却会互相挑战,相互挑衅。
对了,精灵才知道,谢德尔也是一位近卫骑士,并且在近卫们心目中排行很高。
这当然和他的身份有关系,但也不尽然如此。
在晚餐后,精灵很快就见识到了。
……
谢德尔手持一把未开刃的金属长剑,穿着近卫的标准链甲和罩袍,而在他的对面,则是另一位近卫。精灵记得他,他叫博伊斯,是一个金发碧眼、体形壮硕的成年男性,在没被地狱影响的情况下,他都有威利那么高。
博伊斯穿的也是近卫护具,左手持盾,右手拿着一柄类似钉锤的武器。不过,它的锤头被一种膨大的材料包裹了起来,没有了那么危险。
此时,就在火堆旁,二者在慢慢地绕着圈子,周围围了一大批看戏的近卫。
以及一边看戏,一边吃东西的精灵。
博伊斯在此时也直呼谢德尔的名字:“谢德尔,我说过一万次了,要格挡,就用盾;要破甲,就用锤;和伙伴在一起,就用矛和戟。哪怕是单挑,耍剑的人,在战场上也活不了多久。”
谢德尔紧紧盯着博伊斯的眼睛,身体微微下蹲,双手持剑。
“啊,我承认,剑确实不够好。长矛、长戟、钉锤,甚至十字弓,这些武器才统治着战场。”他的步伐突然加快,“但是单挑,和战场可不一样。”
谢德尔迅速上前,一剑刺出,速度快到连精灵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博伊斯反应明显更慢,但盾牌极其适合格挡。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就让谢德尔的剑划过了盾面。谢德尔一个旋身,舞出了势大力沉的一记挥砍,在空气中带出了一道破空声。
然后砍在了盾上,让博伊斯晃都没晃一下。
博伊斯迅速冲上前,挥舞起了手里的锤子,却被谢德尔迅速避过。二者在这片空间迅速交手,掀起了一片片风声。每次,谢德尔都能攻击到博伊斯,而每次,博伊斯都能用盾牌挡住谢德尔的攻击。
虽然有几次格挡很危险。
当然,博伊斯根本打不中谢德尔。
所以谢德尔占上风。
“战场上,在队列里面,哪儿有这种闪躲腾挪,甚至肆意挥舞武器的空间。只有前进,格挡,进攻。”博伊斯有些无奈,“何况,你这样,根本无法对我造成伤害。”
是这样的,因为用一面大盾格挡对手的攻击,对于一个壮汉而言,是真的很容易。
“那是因为这把剑不行。”谢德尔微微喘气,“如果是我的剑,这面盾早就破了。”
“如果你的身边站着队友,砍到我前,你就先砍到自己人了。”
谢德尔看起来很得意:“要充分利用环境嘛,战士怎么能只会使用一种武器呢?老古板,不行就是不行,别找借口嘛。”
他朝着周围的近卫挤了挤眼睛。
一片大笑。
博伊斯也笑了:“我就知道你觉得这样不好看,仗着天赋好,没人能教训你。几次在战场上和人混战,也没受太大伤,反而让你自以为非常正确。”
他颠了颠锤头,有些深意:“不过,你得知道,闪避可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精灵坐在火堆旁,还在咀嚼着一只烤野鸡。
好香啊,好像还放了香料。皮脆脆的,满手流油。
嚼嚼。
然后她看到博伊斯冲着自己冲了过来,挥起了锤头。
她傻了。
谢德尔急忙上前,试图用剑格挡。
精灵颊边鼓鼓的,一时都忘记了咀嚼。
谢德尔摇摇晃晃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剑都弯了。他差点一头向后倒去,直到他身后的精灵抵了他一把。
周围近卫的笑声都停止了,就像是被卡住脖子的母鸡。
博伊斯没有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德尔,拄着那面大盾。
谢德尔低着头,没有说话。没过多久,他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是的,你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