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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姜喝了几口糖水缓下苦劲,英勇地把剩下的药一口闷掉。柳去尘一进隔间,便见床上躺着的那人已醒来,翻起白眼望着他。两日的疲惫一扫而光,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敛住的眉目舒展开来,笑盈盈地搬了把椅子,坐在那人身侧,完全没注意那人的另一侧还有个人。
“醒来啦──”柳去尘每次求人哄人时声音都可以腻死人,像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绝世小甜心。
“嗝……”这是一个充满药味苦涩的嗝,细品就可以体会出竺姜勃发的生机,“谢谢你的药。”
小柳一如既往地爱动手动脚,玩弄起半身不遂残疾人那一脑乱蓬蓬的头发,爽朗应道:“谢什么,咱俩谁跟谁──认识我这个丹修,你一辈子的药都包了!”
(?????)这话听起来咋那么不吉利呢?
竺姜:“咱俩你跟我。”
柳去尘:“……”好喔。
三个人中,如果有两个人不太熟,很容易出现孤立。竺姜和柳去尘东扯西扯聊了聊陆嘉,发现陆嘉情况比她好得多,把脚筋再生一下,在栖云峰待了两个小时,人家便可以御剑了,她感觉自己真的要提高对炼体的重视。聊过陆嘉,她真的没想到还能聊什么,毕竟隔间里有个低气压大佬。虽然柳去尘极力忽视人家,但竺姜好歹有良心,大佬与他非亲非故,屈尊降贵服侍她,总不能把他当工具人用完就抛。最好的做法是……
“很晚了,你们早点回去吧──”竺姜的呵欠张口就来。
“不走。”柳去尘来劲了,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变本加厉地趴在床沿上,“除非你有更好的理由。”
思考鬼话时,竺姜爱用门牙咬下嘴唇,撕完下唇的死皮,她故作深沉地问小柳:“你确定要听吗?”
“说。”
“你太丑了。”自古以来,论什么最能逼疯一个俊俏男子,当然是丑拒,“你忙了两日,过于憔悴,到时候人家小姑娘都不喜欢你,你就拿不了奖品了。”
“合着您老惦记的是我的奖品啊──你居然忍心让你的好朋友出卖美色!”小柳妩媚地抚脸,假装要哭。
负心汉竺姜:“卖都卖过了,不介意多卖几次。最近刘仙子有没有来骚扰你呀?”
“有!竺大仙,救救我!我不想走,让我给你做牛做马吧──”
竺姜的狐狸眼与柳去尘的凤眼有个共同特征──一激动眼眶容易泛红,她每当看见那双骄傲的凤眼因她而变红,总是会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们两个都是圆州中级仙门培养出来的鬼话人才,鬼话对决之时,谁先妥协,比的就是谁先心软,然后去迁就另一方。
竺姜的潜意识里其实还把柳去尘当作那个与她一同许下承诺的十五岁少年,心安理得地受着好意。所谓的欠人情还人情,都是有样学样,模仿柳去尘过去故意制造疏离感的操作。
小柳这边劝不动,竺姜便转而问舒夷:“前辈你呢?”
舒夷对尴尬的容忍度奇高,完全没有注意柳去尘的孤立,一个人气定神闲地端坐思考,把戮仙钉的前世今生完完整整梳理一遍。他被竺姜这么一问,稍愣了片刻,整齐浓密的眉毛微扬,很认真地答道:“受人之托,不敢妄离。”
原来是受人之托,徐逍遥面子太大,能让别人家的大佬来她的病房当工具人。
竺姜浸淫话本界多年,也有过不堪回首的无知岁月。刚筑基那会儿,她不是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身边全是美男,她幸福地与他们周旋,公平公正,从不厚此薄彼。
她十二三岁的梦想在某种程度上实现,然而她并没有感到幸福。做人太难!竺姜此刻忽然想起她家竺老头,她爹是她见过最玲珑剔透的人,只要竺老头在场,每个人的脸面都会被照顾到。像这种三人局,他根本不需要动脑子就能处理得极为妥帖。
既然都不走,那她就装死吧。
小眼一闭,谁都不管。
……
并没有过去很长时间,竺姜闭着眼睛,总觉得眼球胀得难受,微睁双眼,隐隐约约见舒夷在看书,柳去尘……柳去尘发现竺姜假睡,憋着笑,把脸怼到竺姜眼前。
装死失败。
哎,两年没正经睡过觉,连演都演不像。
柳去尘一笑起来,勾起的眼角如同凤尾,翘到天上去,“就知道你没睡。”
竺姜:“你不无聊啊,检查我睡没睡有意思么?”
“当然有意思!而且我看你挺无聊的。”柳去尘炫耀似的撩起竺姜一缕被他织成小辫的长发,以示他充实得很。
“无聊的话,我给你念念这书吧。”舒夷在做三陪上有相当高的思想觉悟,只要向他点明要求,就能立即执行。
竺姜可以猜到大佬看的肯定是最需要动脑子的书,连忙道:“真的不用了,我躺着就行。”
“前辈您还是别忙了,她这人看不进正经书,我去帮她取话本来──”柳去尘揭短毫不拖泥带水。
什么叫她这人看不进正经书,看书这件事是要结合心情的好叭!竺姜对柳去尘的污蔑不能苟同,但实在太想看话本子,也就由他去。
“三位仙子昨日拿了许多东西,那只小箱中应有竺姜要看的书。”舒夷的目光瞥向在隔间柜子上的小箱,轻声提醒道。
竺姜要被她们“妖魔鬼怪”四姐妹之间的默契感动到哭,这些女人太了解她的尿性,救她于尴尬水火之中!
柳去尘打开箱子,里面有三个叠起的布包裹,他逐个拆开。第一个,是竺姜的中衣和外袍。第二个,他方欲拆开,忽而微风袭面,眼中进了细沙,在他揉眼之时,舒夷移步到他身边,打开了第三个包裹。
第三个包裹里齐整码放着竺姜要看的话本子。
舒夷:“忘记告知你,书在蓝色包裹中。”神色如故。
小隔间没有窗户,竺姜不能用灵力,柳去尘不用细想,也知道凭空出现的风是谁弄的,一张常带笑容的温和脸冷了下来。他凑近舒夷,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道:“前辈刚才是想做什么?”
舒夷自然听出来者不善,眼下正苦于思索较好的解释。他看书的确看迷了,居然会忘记竺姜还是个女孩子。昨日于康乐走之前特意叮嘱他箱子里的三个包裹分别放了何物,蓝色的里面放的是话本,中间白色包裹里是贴身亵衣,褐色的包裹里是外袍,生怕逍遥洞三个大男人给竺姜拿话本时,错打开白包裹。好在他盯住了柳去尘,守住了小狐狸的隐私,不然他真的要去于康乐面前以死谢罪。
考虑了许久,舒夷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非礼勿视。
嗯,非礼勿视。很客观,凭借着柳去尘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明白的!
柳去尘琢磨片刻,懂了,老脸一红,连带着眼眶也泛出暧昧的赤色。舒夷则不自然地搓手,浅浅咳了两声。
竺姜躺在床上,丝毫不知她绣满狗头的魔幻肚兜有见光的风险,没心没肺地问小柳找到了什么书。
小柳用手在脸上狠掐一把,终于缓过那阵尴尬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她,“有《霸道魔主和修仙魔姬》、《道君与佛子的欢乐种田生活》、《穿回乱世做仙长夫人》……呃……你要看哪本?”
竺姜很想看《道君与佛子的欢乐修仙生活》,但考虑到主角都是男子,不太利于柳去尘和舒夷的身心健康,便随手选了第一本。
……
时至今日,竺姜才发现柳去尘有当说书人的天赋。一片普通的套路文,在他嘴里变得有滋有味,尤其是修仙魔姬的台词,经过他的演绎,仿佛女主亲临。不仅竺姜听得如痴如醉,舒夷也看不进他艰涩难懂的书了,狗血的情节接二连三地从耳道蹦入脑海,他自觉把魔姬带入竺姜的脸,发现这玩意儿相当上头。
他依旧面无表情,安坐如山,看似守住了一个面瘫最后的尊严,但还是忍不住抬眼偷瞄洋溢着满足(猥琐)笑容的小狐狸。
这一眼被柳去尘精准捕获,虽然他明白舒夷的阻止是一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可是舒夷是如何知晓竺姜贴身衣物的位置?他不爽!他要搞事情!故事正说到关键情节,柳去尘却冷不丁停住,弯起他漂亮的凤眼,像个天真淘气的孩子一样,“阿姜,我有个提议,你看光我一个人念多没意思啊,要不叫上前辈一起来呗──”
竺姜:“你一个人念够有意思了,而且你不是该问舒前辈么,难道我能替人家决定?”
“那前辈愿意吗?”柳去尘单手撑头,懒洋洋地问。
挑衅?这属于舒夷的知识盲区,也许是因为师父红杉道人的缘故,太一宗无人敢来摇光堂撩嫌。小柳道友大概错误估计了他与竺姜的亲近程度,他与她,可能连朋友都够不上。既然提出来了,不妨玩玩吧,这也是梁致精神的第三奥义啊──
“当然。”舒夷把他的椅子搬到柳去尘的椅子旁边,展示他的诚意,并云淡风轻地朝正瞠目结舌的竺姜点头。
舒前辈,如果你是被逼的就请眨眨眼。竺姜做出吃惊的正版表情,比裴蜇学会的阉.割版本要崩坏数倍,“那你们谁念魔主谁念魔姬?”
“不若掷铜钱罢。”舒夷料到柳去尘一定有法子让他读魔姬的部分,抢先提出更为公正的评判标准。
柳去尘挑眉道:“可仙界早已不流通铜钱,现在上哪儿找呢?”
“我恰好有几枚。”舒夷还在凡尘界时,每次过年吃饺子,他娘都会往饺子里包铜钱。他运气一直不错,吃到过好几个,他娘把他吃到的铜钱串起来,放在枕下压岁。直到他与母亲天人两隔,他的脖子上还挂着那串铜钱。他十二三岁学着去理解世事,每每看到父母的遗物,心头便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痛苦。心碎了十多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坦然拿出那些视若珍宝的东西,用它们来赴一场赌约。
舒夷的铜钱闪着莹润光泽,明显是被其主人经常抚摸,表面上形成釉质。它正面是篆体的年号“后元”,反面是一对鲤鱼。
舒夷让柳去尘先选,柳去尘选中年号,舒夷分到鲤鱼。让铜钱竖立旋转,最后哪一面朝上,对应那人就读魔姬的词。
在竺姜公正目光的注视下,铜钱的旋转速度逐渐放缓,落下时年号那面朝上。
柳去尘摊手,大方接受。
竺姜的手如果能动,此时一定会拍着小柳的头,告诉他这就是命,年轻人要清楚自己的定位。
两个男人没有扭捏磨蹭,很快入了戏。
前情提要:修仙魔姬与小白莲侍妾发生争执,在推搡过程中,小白莲意外摔倒流产,霸道魔主的第一个孩子没了。以下表演为魔主魔姬就白莲问题的硬核交谈。(注:目前的仙界实行一夫一妻,不存在古早的纳妾体制。)
魔姬(柳)难以置信地哭诉:“主上!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这个贱女人怀的不是你的骨肉──”悱恻哀婉,字字戳心。
魔主(舒)铁青着脸厉喝:“你不用解释,你命到头了,害我孩儿,我让你不得好死!”
魔姬:“我叫你一声主上,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我叛出仙门堕入魔道,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么?既然如此,我跟你拼了──”柳去尘这一句演的很像,最后几乎破音。
魔主:“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激烈的战斗……
竺姜其实在听战斗的过程时已慢慢入睡,她虽然精神亢奋,身体总归是疲倦的。
魔主:“好娘子,我错了。”
魔姬:“主上,我还是喜欢修仙,我们在一起没有未来。”
舒夷和柳去尘敬业地读完了这段情节,从狗血虐恋中缓过神来,发现床上人又一次睡熟,呼吸均匀绵长。二人无声守了半个时辰,共同退到隔间外。
柳去尘伸了个大懒腰,对着时刻保持端方的舒夷叹道:
“真不让人省心啊──”
“或许是吧。”舒夷附上他的赞同,眸中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