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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里,陆雯让喜儿去热菜,自己与杨嬷嬷回房换宽松的衣服。
回房后杨嬷嬷紧张地查看陆雯。“雯姑娘出去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或许陆雯能瞒得过旁的人,但是怎么都瞒不住杨嬷嬷的。
对于陆雯而言,杨嬷嬷在年纪上是祖母,在生活就是母亲。
从小陆雯就是杨嬷嬷带大的,陆雯的一举一动皆在嬷嬷的眼里。
陆雯到底出去是和四姑娘出去煨地瓜。还是做别的事,杨嬷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眼见陆雯不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杨嬷嬷推了陆雯一把,说道:“你休想用蒙别的话儿,来糊弄你老嬷嬷。我还不清楚你想些什么。岂不是辜负了老夫人将你托付给了?”
“嬷嬷,你轻点。我被踹了两脚。背疼……”陆雯的后背一直疼的紧,趁着杨嬷嬷拿衣服的空档趴在床上。
“被踹了?”杨嬷嬷大吃一惊,“表少爷对您动粗了?”
“嘘!嬷嬷。你小点声。”陆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杨嬷嬷点点头,心疼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伤成这样?”
“林城那个见色起意的登徒浪子,不说也罢。所幸,敏涛没有伤到,我左右挨上两脚也不是什么大事。”陆雯故作轻松的说。
杨嬷嬷板起一张脸,“姑娘,这两脚可是不轻。要是踹到实处,是要落下病的……”杨嬷嬷看着就觉得揪心。“你如何让四姑娘说你们去煨地瓜的?”
陆雯活动活动脖子,说:“我答应下次真的给敏涛煨地瓜……”
“……”是呢,孩子心性,本就是最好把控的。
“敏涛聪明,她知道说了什么话,才是真的不能回柳姨娘的院子。”陆雯说着,不由地感慨:庶女难当,逼得这么小的孩子如此早慧。
杨嬷嬷依旧放心不下,“可是……万一林家少爷说了呢?那林家少爷可不是什么要脸的人,恨不能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受委屈。好在老爷这里得好处也不一定。”
陆雯噎住了:她的自信全来自那个小奶娃的爹……一点都没有怀疑。想到这里,陆雯对自己如此粗心大意捏了一把汗。
好在,诚如小奶娃的爹所言,林城没有将今晚的事情捅出去。
“姑娘?今儿,是谁救了你?”
陆雯带着一个孩子,怎么也不像是林威大发慈悲把她们俩送了回来。
要不是有人出手,只怕这个除夕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何况前院是明明白白说了林威被打了。
杨嬷嬷知道自己姑娘绣工不错,诗书可以,不知道陆雯何时学过拳脚功夫,又或者是陆敏涛一个四岁小儿天赋异禀?
陆雯回过神,轻描淡写地将今晚的事情和杨嬷嬷说了一遍。
杨嬷嬷压着心口,“这多危险……林家这个小少爷可是凤城臭名昭著的登徒子。好在老夫人保佑,才没有出事情。”她双手合十,向天拜了拜。
“嬷嬷。”陆雯拉着杨嬷嬷的手,“放心。我会平安出嫁,平安生子,平安终老的。”
“是,我们雯姑娘有万福。”杨嬷嬷双眼含泪。
陆雯托着腮,陷入沉思,对杨嬷嬷说:“嬷嬷,你说今天替我出头的人会是哪家亲戚呢?”
“一定不是夫人那边的亲属。不然不可能不认识林城……”
“可是,我陆家在京城也没有其他亲眷呀!”陆雯苦思冥想不得要领。小奶娃和他爹既然能在除夕夜里来陆府吃席,必将是极其亲密的亲眷。
杨嬷嬷沉吟一番,说道:“姑娘,你说,会不会是穆王……”
“穆王?”
“今日除夕,陛下必然在金殿摆席。不仅皇子要去,连带着皇孙要出席。穆王……怎么会在陆府呢?”陆雯自知,杨嬷嬷十有八九说得是对的。不然,还有谁能吓得林城死活不开口说是挨了谁的打。
杨嬷嬷说道:“……除了皇子皇孙……皇媳妇也是要出席的……穆府如今没有女眷……”
“穆王府中不是有两个良娣吗?”
“这等宴席,哪有良娣出席的份额。以后不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姑娘好生糊涂啊!”
“啊!是呢……”陛下不还正因此事,要给穆王再指一门婚事吗?陆雯低下头,想起坊间传闻,穆王带着小世子上朝一事。
今日见过小奶娃,这则传闻更加的有画面感。陆雯不由地笑了。
“姑娘还有心思笑……”杨嬷嬷却苦着脸,“虽然今日林少爷不提这事。若是日后再遇到怎么办?林少爷至少春闱前都会在府上呀!”
“此事,我已经有了办法!”陆雯本来灵动的笑容,变得杀气腾腾起来,有些人不长教训,就得下猛药了!
初一清晨。
陆雯生无可恋地坐在床上,昨日是除夕,要守岁的。她丑时初刻才上的床,然而背痛难耐,一直到寅时才累得昏睡过去。
昨日陆林氏罚她今早要去祠堂抄心经和女戒。才睡了两个时辰的陆雯就被喜儿叫了起来。现在宛如行尸走肉。任凭喜儿拉扯摆弄她净脸,漱口,穿上衣服。
坐在镜前准备梳妆的陆雯,还是一脸迷瞪。
“咦?”喜儿背着陆雯发出疑问的声音。
半晌,见喜儿没有给自己梳妆,陆雯才懒懒地问:“怎么了?”
喜儿转过身,手里晃着一个瓶子,“姑娘。你看。这儿有瓶药酒……我不记得咱们房里有这个东西啊!”
陆雯登时醒了。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天杀的!这是什么东西!
凌晨,陆雯累得不行睡了过去之后,隐约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床前看了自己一阵。可是她太累了,便没有睁眼。
而后听见有人对自己说什么,让姑娘受了委屈,给姑娘送瓶药酒……之类的话。
陆雯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毕竟这是陆府后院,怎么会有男子漏夜前来进自己的闺房呢?
可是,房里多了一瓶不属于自己的药酒,不正说明睡着之后真的有人来过!
可是面上陆雯还是故作镇定,“恐怕是杨嬷嬷放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嬷嬷怎么会把药酒放在姑娘梳妆的台上呢?”喜儿不解。“这不像嬷嬷的习惯……”
“我昨夜守岁坐的腰疼,让嬷嬷给我揉了揉,那么晚了。嬷嬷大概是顺手放这儿吧……”陆雯自己拿起梳子,梳顺垂发,可是,心绪不平竟扯掉了自己好几根头发。
“姑娘,还是我来。”喜儿接过梳子,“真是的……大过年的……竟然要去祠堂抄书……”
“正好,给祖母请安。”陆雯说到。
“那一会儿,喜儿去备点供果。给姑娘带去。”
“那你快去吧,我自己梳头。不想一会夫人又逮着我训诫不守时。”陆雯端坐着,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可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瓶药酒。喜儿不知道自己家姑娘内心是怎样的心惊肉跳:这个瓶子实在是太扎眼了!
喜儿看不出来,可是陆雯却识得,这红瓶不是泥瓦瓶的红色,而是上好的铜红釉钧瓷。
钧瓷,釉具五色,细看之下,这个瓶子,釉层晶莹,釉中红里透紫,紫中藏青,青中寓白,白中泛红,五彩争艳。绚烂夺目。
这是皇家的东西,兀自出现在她的屋里,就像一个土雷。陆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变成被炸死的鬣猪。
留给陆雯的时间并不多。趁着喜儿出去,她立即将药酒藏在了屋里隐蔽的地方。待晚些去祠堂抄完书回来再行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