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世间最温柔的存在

清子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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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依安红了眼眶,没揭穿他,嘟着嘴小声道:“离圣诞节还早着呢”

    安然搓搓双手,微微笑道:“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好啊。”林依安笑着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回家吧”这三个字,她心里会那么的开心。

    两人顺着小路走到医院后面的停车场里,司机师傅还在车中等待,装猫的太空舱也安安稳稳地放在车座上。

    安然打开门,让林依安先上车,然后抬手将太空舱从座位上拎走,关了车门。

    听到车门“砰”地一声,转头看时安然却并没有坐进车里,林依安心里一惊,探过身子,有些慌张地按下车窗,问他:“你要去哪儿?”

    安然将太空舱背到肩上,一边整理肩带一边说:“我带橘子去宠物医院扎疫苗,你先回去吧。”

    林依安想都没想地回答:“我和你一起去。”

    安然摇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伤口要赶紧擦药,我房间抽屉里有碘酒和棉签,你回去以后去我房间里拿。”

    林依安愣了愣,有些惊喜:“我可以进你房间吗?”

    安然解释道:“只有这一次可以。”

    林依安沉沉地哦了一声,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心里又有个声音在质问自己:你到底在不爽些什么?难道还想经常进他房间吗?

    林依安正在心里和自己较劲时,那边安然就已经吩咐司机带林依安会城东大院了。

    车子缓缓发动,林依安趴在车窗边和安然的背影说了一声再见,也不知是因为距离太远了,还是她的声音太小,安然并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他背上太空舱中的橘子反应挺大,还在精神抖擞的和尾巴“打仗”。

    林依安趴在车窗边着迷地看着安然越来越小的身影,心间“砰砰”的心跳声又再一次占据了她的大脑,回想起他的考虑周到,他的暖心举动。

    林依安忽然有种想要对安然更好的冲动。

    天色渐晚,临近十点,林依安坐在沙发上,百般无聊地仰头看向天花板。

    安然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琴已经练了一下午了,所有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都做了个遍,正当她起身想去二楼的阳台吹吹风时,玄关处就响起了开门声,林依安直接改变行走路线。

    安然手里拎着太空舱,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却看见林依安正站在他面前,双眼瞪得像铜铃,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

    “还没睡呢?”他问。

    林依安的心思完全不在睡觉上,接过太空舱,把橘子放出来,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安然径直走到沙发前,瘫坐上去,指着地上走来走去的橘子,连连感慨道:“这家伙眼睛太尖了,针管刚拿出来就跑了,费了好大劲才抓住。白百破和狂犬疫苗打了一下午,根本就按不住它,现在算是明白它当初为什么会掉进通风管道里了”

    “打完针之后又接到临时通告,路太远了回不来就直接去公司了,一直忙到现在。”安然趴在沙发上,伸手摸了摸正在蹭他的橘子,对它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林依安上前一步走到安然面前,蹲下身,问道:“医生怎么说的?它的腿伤怎么样了?”

    安然没抬头,还在逗着橘子,回答道:“已经痊愈了,医生说橘子现在其实已经三个多月了,之前身体娇小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被误以为是新生。”

    林依安半张着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安然忽然坐起身,想再说些什么,目光一下子落到林依安的手臂上。

    手臂依旧通红肿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最重要的是并无任何碘酒的痕迹,和之前一模一样。

    安然皱着眉头抬眼看她,有些诧异地问:“你没用碘酒消毒吗?”

    林依安摸了摸鼻子,心头有种“他要求的事情自己却没有去做”的愧疚感。

    可是,要怎么办呢?他说了自己就要照办吗?他可以不在乎,可以为了顾虑别人的感受而一退再退,但是自己不可以啊。

    她不能利用他的宽容与豁达去做那些打破原则,触碰底线的事情。

    那是他的房间,是他仅剩的一点隐私,是他拼命维护的最后一丝尊严啊

    林依安摇摇头,有些难以启齿地轻声道:“那是你的房间,我不能进去。”

    安然突然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看着面前女孩极为认真的双眼,忽然有种被尊重的暖心感觉。他站起身揽过林依安的肩膀,把她顺势按到沙发上坐下,说道:“你等一下。”

    林依安瞪着雪亮的大眼睛看他,只见他飞快地跑回房间,从屋里拿来了碘酒和棉签。

    安然蹲到林依安面前,用棉签沾上碘酒,抓过她的手,在伤口上细细地擦拭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碘酒的刺激感,还是抚上他手心的触电感,总之林依安忽然觉得呼吸困难,浑身酥麻,瞬间抽回手,吞吞吐吐拒绝道:“我我自己来”

    林依安拿起棉签,歪歪扭扭地给自己上药,心思却不在手臂上,而是面前这个目光好像太阳一般炙热的男人,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她的手臂。安然皱着眉头看她,那双拿着棉签的手颤颤巍巍,好像无法承受它巨大的重量一样,涂的药也是歪歪扭扭,好几下都根本没涂对地方。

    安然叹了口气,随性直接伸手夺过棉签,也顾不得她什么反应了,特霸道地来了一句:“我来。”

    林依安没准备,棉签又被他抢了回去,看着安然低头认真为自己涂药,还时不时对着伤口轻轻吹起,生怕哪一下把她弄疼了,好像在对待一个特别精致的珍宝一样细心。

    林依安感觉呼吸更加困难了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安然低垂的眼眸,他的睫毛长得几乎能刷墙,却在也在微微抖动,战栗。

    林依安忽然回想起来,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细心地为自己包扎伤口

    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那温柔似水的动作,那被自己本能拒绝后依旧不急不恼的样子,在林依安脑海里慢慢记起,逐渐清晰,真实起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那时候的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三年后的今天,居然有幸能被他再次这样温柔对待。

    林依安紧紧抿着嘴唇,望着他的目光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内心的情绪越来越复杂强烈。

    面前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人,明明可以高高在上,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却甘愿卑躬屈膝地蹲在她面前,替她做这些根本没必要的事情。

    他是世间最温柔的存在。

    林依安的眼眶里瞬间积满了泪水,睫毛再也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瞬间滑落,直接滴在了安然的手背上。

    安然心头忽然一惊,拿着棉签的手指微微一颤。

    他不敢抬头看她的现在的样子,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爱哭的女孩,又被感动了

    安然低着头,忽然开口:“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哪一点吗?”

    林依安有些惊慌,吸了吸鼻子:“我我不知道”

    “就是你什么都不说。”

    林依安愣了一下。

    “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的时候真的很让我抓不住头脑。我想帮你做些什么,但我发现好像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拒绝。一开始我以为你是讨厌我,后来感觉你是喜欢一个人做事,再后来我发现,你的拒绝好像已经成为了本能。其实有的时候,顺从比拒绝更好,稍微麻烦一下别人,更能让人感觉开心。”

    安然顿了一下,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轻声道:“心里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一直不说会憋坏的。”

    林依安脑子一热,瞪大眼睛,反驳道:“谁说我不开心了?心里哪有什么事情憋着,你别乱说”

    安然抿抿嘴,停下手上涂药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问:“那你为什么要哭?”

    林依安哑口无言,嘴唇开始颤抖,双眼的视线从清晰到变成模糊,再突然变得清晰。她望着安然明亮的双眸,似乎他能在乌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似乎能看到自己那些曾经的过往。

    每一件事情都像是一把把血淋淋的刀子,硬生生插入她的心脏,狠狠地分割她的生命。后来的她,学着不去再去回忆那些过往,不再触碰那些伤口,让刀子成为阻止伤口流血的隔断。

    但这毕竟不是治愈的方式,只要稍稍一动,还是会血流不止。

    她不愿在他面前露出伤口,更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这样不堪的一面。

    她不说话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安然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明白你心里的感觉,我曾经也渡过过一段很艰难的时光,那时的我不爱笑,不爱和别人说话,更不喜欢被别人讨论。但没有办法,我的职业偏偏就是需要被大众讨论。”

    “所以后来,我学着去面对这些,学着不再压抑心中的事情,也学着去忘记。就算不能完全忘记,但也总比一直憋着好。”

    林依安怔怔地看着安然,混合着刺眼的灯光,她感觉世界忽然静止了。

    有的时候千万句劝解,都抵不过一句感同身受的话语。

    而这句话,来自的正是那个曾经给过她无穷力量的人。

    林依安能隐约感觉到,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成为那个唯一能把自己拉出深渊的人。

    无论这一天有多么遥远,她都愿意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