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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多味仔细回顾当时的情景,学堂里除了小朋友的爹娘,他都差不多认识。并没有陌生人出现过,或许是他没有看见。
“没有看见不认识的人。”余多味手里的东西有些烫手,他无措的看向顾芸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明天带到学堂交给夫子?”
顾芸娘摇头,将盒子放下,“东西我们留着不用,如果对方有目的,肯定还会出现给你送东西。如果有陌生的人接触你,你不要同他们搭话,更不要跟他们走。让姨夫给你安排一个人保护你的安危,可以吗?”
余多味想到那些欺负他们的坏人,小脸板着,很严肃的说道:“好,我不会乱跑!”
顾芸娘对苏景年说道:“我担心那些人对付不了我们,从多味这儿下手,你安排一个靠谱的人暗中保护多味,顺便监视将人揪出来。”
苏景年颔首,“我安排一个书童给他。”
第二天,云暮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过来。
余多味早早的过来,顾芸娘给他做早饭,重要的是为这书童而来。
他看见一个瘦高的大哥哥,挠了挠后脑勺,“姨夫,小哥哥以后保护我吗?”
“你别看他年纪小,武功很好,他能保护好你。”
“谢谢姨夫!”
“卫勉叩见小主子。”卫勉单膝跪地。
余多味吓一跳,不安的看向苏景年。
“今后他是你的人。”苏景年神色淡淡,并不给余多味解围,让他自己去适应处理。
余多味吞了吞口水,有丫鬟伺候他,但是没有会武功的小哥哥跪他。
他对会武功的人心怀崇敬。
可他是苏府的表少爷,算是半个小主子,苏景年将人给他,怎么着也要稳住,不能给苏景年丢脸。
他像小大人似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不必多礼,“余多味。”一开口,就泄底了。看着顾芸娘与苏景年温和的笑容,涨红了脸。
索性也就不装了,他笑着朝卫勉挥着小手,“小哥哥,你用早饭了吗?”
云暮道:“我们这就去用早饭,等下在府门前等小主子。”
“好。”余多味说,“我两刻钟后去府门前。”免得他们快速吃完去府门前干等着。
云暮与卫勉离开。
苏景年对顾芸娘说道:“他年纪小,能够让人放松戒备,不必隐在暗处。”
这样有突发的事故,也能及时护住余多味。
顾芸娘没有任何的异议,抿唇笑道:“你做的事情我放心。”
苏景年扬眉,似乎被她这句话取悦,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柔情自然流露。眉眼间萦绕的阴邪气息散尽,钟灵毓秀的面孔,神情如清风明月,自有一种洒脱气度。
顾芸娘望着他流于自然的宠溺神色,仿佛无论她提多么过分的要求,都会纵容她。
拿着公筷,给余多味与苏景年一人挟一个汤包。
用完早饭,顾芸娘将她切成块的蛋饼装在食盒里,递给婢女。
“姨母、姨夫再见!”余多味挥挥小手,蹬蹬蹬的冲去府门前。
顾芸娘不禁失笑,旋即想着送礼的人,脸色冷沉下来。
“金氏如何处理了?齐老夫人她们还在京郊客栈住着吗?”顾芸娘担心这些人还会阴魂不散。
苏景年捏了捏她圆润的耳珠,细腻的触感令他心神一荡,不禁松了手,捻着指腹道:“事情已经压下来,随便寻了一个罪名将她给处置了。金氏交代是迟曦的主意,与迟曦接触的婆子与婢女一应处置。裴家不会留有隐患,昨夜里将齐家的人逼走,一路上有人在盯梢。”
顾芸娘松一口气,只怕裴家不全信金氏的话,担忧金氏受齐老夫人的指使,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赶走。
一旦回到祖籍,给当地知县打一声招呼,齐家的人甭想再离开分寸之地。
三代内不能科举,就是平民,不必担心卷土重来。
——
信阳虽然不想见顾沉舟,她却记得顾老夫人从皇家寺庙里吃斋礼佛回来。
顾老夫人向来极重规矩,府中很看重孝义。
她在外礼佛半年,一朝归府,府中子孙必定要齐聚相迎。
毕竟是孙长媳,第二日天蒙蒙亮她就回了顾家。
顾家子嗣兴旺,老夫人回府时,乌泱泱全都站在府门前。
顾大老爷与顾大夫人、顾沉舟、信阳站在最前面,依次排列开。
一炷香的功夫,方才看见顾老夫人的马车缓缓驶来。
婢女从马车上下来,摆好木梯,一左一右搀扶着头发霜白的老太太下马车。
众人一一问候。
顾大夫人给信阳第一个眼色,两人上前搀住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舟车劳顿,面带疲色,久别回府,精神极佳。笑意盈盈,一派和蔼慈祥的神态。触及身旁的信阳,眼底的笑意淡了两分。
这个孙媳她不太满意,却是圣上赐婚,也不好做得太过,维系着面子情分。
信阳心里敞亮,平时也不往顾老夫人跟前凑,招人嫌。
只想着快些将人送进屋子里,她功成身退。
顾老夫人却是收回手,发话道:“天寒地冻的,你们在外头等久了。我和质儿舟马劳顿,先收整休息一番,你们明日早上再来请安。”
护卫抱着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从马车上下来,还在酣睡中。
顾老夫人忙让人仔细裹着顾文质,招了顾大老爷夫妇,顾二老爷夫妇,单独顾五老爷与顾沉舟去福寿堂。
这三位是顾老夫人所出,而顾三老爷与顾四老爷是妾室所出,顾老夫人不喜,因此不叫在跟前。
这个时候能去福寿堂的,都是得顾老夫人喜欢的。
信阳求之不得,目光掠过顾五夫人,看着她低眉敛目,一派恭顺的模样,在顾五兴匆匆抱着顾文质的时候,眼神黯淡,见顾五俨然忘记她的存在,带着婢女往后退了几步,等一行人离开,她方才吐出一口浊气。
信阳心想,这顾五夫人,比她还不如。
如果不是顾五前妻难产而亡,又是一个没有多大出息的人,她身为顾家的远房表亲,没有多么出众的身世,压根进不了顾家的门。顾五娶她进来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心思,顾五闹得险些与顾老夫人离心。
顾老夫人是个厉害的人物,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让她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与她生分,松口让顾五夫人进门。更是因为如此,顾老夫人极为厌恶顾五夫人,这份心思从未在顾五面前表露出来,甚至在顾五面前对她嘘寒问暖,顾五一直认为婆媳相处得好。
顾五夫人之前并不知道这份心思,曾在顾五面前吐露顾老夫人不喜欢她,顾五自然是不信的,甚至冷落她几日,顾五夫人方才醒悟过来,再也不在顾五面前提顾老夫人半句不是。她有孕之后,顾老夫人往顾五房里塞了两个美妾,夫妻情分更淡了,顾老夫人连最表面的功夫也不再做。甚至有时在顾五面前为难她,顾五也当做没有看见。
“五婶。”信阳见顾五夫人望过来,淡淡的打了一声招呼。
云萝点了点头,从乳母手中将两岁的女儿抱过来。寂寥的目光落在远处,看着顾文质趴在顾五的肩膀,睡眼惺忪,顾五笑吟吟的颠了颠,吓得顾文质抱紧他的脖子,愉快的笑声远远传过来。
云萝抿了抿唇,不顾孩子闹着要爹爹,步履匆匆的回院子。
信阳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药香,想着云萝的脸色难看,不由问道:“她病了?不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郡主,奴婢听闻她在喝求子的药。”
信阳记起来了,云萝生这一胎,伤了身子不能有孕。
“真是疯了。”
信阳觉得不可理喻,顾五已经有嫡子,云萝生个女儿没什么不好。就算她生个儿子下来,也不能改变她在府里的地位,何必折腾自己呢?
不说顾老夫人根深蒂固的门第之见,就是当初顾五为了她伤透顾老夫人的心,早已注定她在府里的地位。
“吃了一年没有怀上,听说已经放弃了,这个月开始没有再吃。”
信阳摆了摆手,表示她知道了。
回到屋子里,婢女问安,信阳直接问道:“顾沉舟昨天带来的人呢?”
婢女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信阳冷笑一声,躺在美人榻上睡觉。
这一睡,日上三竿,醒来时,顾沉舟已经回来,坐在书案后看书。
婢女扶着信阳起身,打热水来伺候她洗漱。
坐在桌前,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摆在面前。
顾沉舟不冷不热道:“醒了?”
信阳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这句废话。
顾沉舟脸色沉了沉,放下书卷,坐在美人榻,等着信阳吃完面再谈。
信阳心气不顺,知道他最注重涵养,故意将面条吸得滋溜响。
顾沉舟额角青筋跳了跳,正欲呵斥她几句,看着她用左手执筷,抿紧唇角,目光落在她垂落在身侧的右手。
“伤势很严重?”
“你觉得呢?”
顾沉舟默然,去掀信阳的衣袖。
信阳不躲不闪,由着他掀开,一大片乌青极为吓人。
顾沉舟手指紧了一下,唇角动了动,“下次不可莽撞。”
呵呵!
信阳简直想将这碗面扣在他头上。
胃口败尽,却仍是将一碗面扫尽,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
“你说我回来,将人给我带走。我给你面子,回来迎接老夫人回府,你现在把人给我。”
顾沉舟说,“迟曦不是苏府的婢女,她是裴府的人,我待会将人送去裴府。”
信阳这暴脾气立即上来,拽着顾沉舟的衣襟,“你给我再说一遍?”
顾沉舟不动于山,皱着眉,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将人从裴府带回来,送去裴府有何问题?苏景年要人,他去裴家将人给带走。我答应帮他出面解决陈国一事,不会因为他们骗我而食言。”
信阳恶狠狠瞪着他,几乎要暴走。
“我再问你一遍,人在哪里?”
顾沉舟垂着眼眸,神情并没有因为信阳动怒而有波动,“你手受伤了,我给你擦药。”
信阳几乎控制不住想要给他两拳头。
她简直对牛弹琴,和他说话比她扎一个时辰马扎还要累。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这点伤死不了人。你把迟曦给我,明天我按时出现给老夫人请安。”言外之意,如果不将人给她,她就会缺席。
“信阳,你是顾家的儿媳,整日往娘家跑像话吗?你能不能好好听我的话,不要像仇人一般敌视我,与我唱反调?母亲昨日问我们何时要个孩子,我认真考虑过,我们成亲两年,可以要一个孩子。或许你为人母之后,性情会稳重。这段时间你搬回来住,我给你安排几个婢女。”顾沉舟顾自安排下来。
信阳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沉舟,她认为生孩子讲究缘分,而在顾沉舟眼里却像是一个任务,按部就班。
并且一点都不尊重她,单方面做了决定。
“你安排人监视我?”
顾沉舟对她这个用词感到不满意,“去年你有孕,因为自己的疏忽小产。我如今安排几个人给你,只是更好的照顾你。”
信阳脸色发白,听出他话中的苛责,手不禁抚向腹部。
顾沉舟见她眼底似有水光闪动,皱了皱眉,他在陈述事实,并非有意中伤她。
“人在后院排房。”
信阳看也不看他一眼,扭头快步离开屋子。
外面寒风一吹,泪水似乎冻结在眼眶里,她面无表情,去往后院排房,将关押在里面的迟曦拎出来。
迟曦见到信阳,高热烧得通红的脸瞬间惨白,“怎么会是你?”
顾沉舟分明答应她,明天送她去裴家!
“你盼着谁?顾沉舟?”
信阳冷笑一声,看着扭头要逃跑的迟曦,一脚踹去,迟曦狠狠摔在地上,啃一嘴的泥,牙齿也磕断一颗。
迟曦痛得脸颊抽搐。
信阳嫌迟曦脏,让人将她送去苏府。
望着乌沉沉的天空,心情也随之沉闷。
到底没有回娘家,去了顾大夫人的屋子尽孝。
顺便给顾大夫人看到她被顾沉舟伤到的手臂,还是为了裴府一个丫鬟。
顾大夫人一听还了得,生怕顾沉舟学顾五什么阿猫阿狗的女人往府里抬,将顾沉舟喊去训话。
堵在信阳胸口的郁气,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反而无端生出疲累感。
——
顾芸娘看着狼狈不堪的迟曦,心里毫无波动。
迟曦嘴里的泥土混着血水,恶心得她直干呕。
跪在顾芸娘面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涌上来,她知道回京找顾芸娘报仇,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条。她知道求饶也不会放过她,只求顾芸娘给她一个痛快。
“夫人,我知道自己罪不可赦,贪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不得善终。求求你看在我伺候主子十年的情分上,给我死个痛快。”迟曦怕面临生不如死的折磨,痛快的承认自己的罪行。“我是不甘心,我陪着主子度过他最痛苦的日子,他好不容易走出来,我以为自己有希望。可你不过与他认识多长时间?就迷得主子非你不可,叫我怎么不嫉妒你?现在你已经得到主子,我已经不是你的威胁,你就发发慈悲,让我死得体面一点,我好下去给文氏赔罪。”
“感情不是配不配,而是相互是否衷情。如果是比时间长久,没有人比我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更长。”顾芸娘叹息一声,“你并不认为自己错了,即便是赔罪,也不是诚心,她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迟曦猛地抬头,一片惊乱之色,“你……”
顾芸娘将帕子堵在她嘴里,“卫寅,将她拖下去。”
迟曦死死盯着顾芸娘,心里还在琢磨她的话,做梦也不会想到顾芸娘就是文曲颜。
顾芸娘给迟曦吃的是毒药,顾沉舟反悔不将人送来,迟曦也会毒发身亡。到底是在眼皮底下处置了,才能够真正心安。
傍晚,余多味回来,他的布包里没有被人放礼物。
只不过他吃的中饭,似乎与学堂里的不一样。
余多味将这件事告诉顾芸娘,“学堂里的饭菜都是一样的,可我饭碗里有红烧肉,虾球,烧排骨,还有点心。问起夫子的时候,他说我表现好,才会与他们不同。”
顾芸娘皱紧眉心,这是收买了夫子。
她准备派人去学堂找夫子问话。
这时,门房送来一封邀请帖。
浣纱送进来给顾芸娘,“三夫人,这是顾家送来的帖子。”
顾芸娘心中疑惑,不知道向来不与苏家有交集的顾家,为何突然给她送帖子。
将邀请帖打开,见是顾五夫人邀约,心下的疑团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