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江月年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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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泉先说的龙神传闻让气氛凌『乱』起来,他吴常恭还悄悄打量一人一妖。

    即便楚稚水认为龙神引发战争跟人类女子无关,但他们现在显然发现更感兴趣的事,偶尔会观察楚稚水辛云茂,让人想提醒蓝泉先注意驾驶安全。

    这使她坐针毡。

    但车里的闲聊没坚持太久,主要是随着海边越来越近,辛云茂的脸『色』越来越紧绷。

    他在飞机故意说自己难受,但的心烦意『乱』起来,却一声不吭地靠着车窗。终年缠身的龙焰变得滚烫,仿佛要将他反复煎烤,大战后造的伤害不可逆,一断爪,一烧痕。

    『色』更暗,阴云翻滚,厚厚的云层遮蔽日。海边的气总是这样,一阵狂风就能携来阵雨。

    微风从车窗外钻进来,夹杂海水腥涩,还有泥土味道。

    楚稚水察觉辛云茂不适,她探身确认起来,出声道:“先停车,他有点难受。”

    辛云茂嘴唇紧抿,却脸『色』微白,眼眸的光明明灭灭,像在克制着什么。他双臂环胸横在身前,仿佛建立起一层保护墙。

    楚稚水用手抚『摸』他额头,被他温的身躯一烫,可妖怪不应该会发烧。

    辛云茂感受她的冰凉,这才微微闭眼小憩,似乎缓解一点痛楚。

    车辆停在路边。

    吴常恭蓝泉先面面相觑,他们认为辛云茂无所不能,自然不理解现在的异常。

    片刻后,蓝泉先一瞄不远处的海岸,他恍然大悟,发声道:“海水蕴含龙神妖气,跟龙焰有相同效果,他靠近海底龙神庙会不适,但漆吴局有安全区域,就跟外面的感觉一样。”

    漆吴局位于小岛,那里跟内陆差不多,只是乘船跨海要经过龙神庙。

    “龙神庙会增强龙神,供奉的人越多,这力量就越强,所以有些流亡鲛人还掀起海浪,迫使渔民们继续信仰龙神,借此让龙神庙留存下去。”

    黑『色』龙焰里饱含人类信徒的五毒八苦,即便是辛云茂也没法彻底净化,这才导致姓名被污染。

    他现在就像自带游戏里负面buff,只要靠近龙神势力强的区域,就会不断被炙烤折磨。

    楚稚水将矿泉水递给辛云茂,忧虑地问道:“你要不要先回槐江?”

    难怪他只待在槐江,要是不小心踏入龙神领地,那就会加重龙焰的焚烧。

    他要是不跟来,就不会难受了。

    辛云茂摇摇头,态度还挺固执。

    她眉头微拧,看向另外二妖:“没什么解决办法吗?”

    吴常恭小心翼翼道:“他都没法解决的话,我们更不会有办法。”

    蓝泉先:“果待在不靠海的地方,或者进我们局里的话,那应该就不会难受。”

    “还是治标不治本。”楚稚水思索,“你们局里有竹子吗?”

    “这……”蓝泉先面『露』为难,“这里是海边,很种这个。”

    “那这回可以种。”她拍板道,“我们先去乘船,把他叫进去,他就不用跨海经过龙神庙。”

    辛云茂不愿意回槐江,或许他最初对进不进漆吴局并不在乎,但现在被龙焰挡在外面,跟他自己不去是两回事。

    她可以领悟他的倔强,恨不得将漆吴种满竹子,以此来还击龙神的挑衅。

    安静的码头角落,蓝泉先吴常恭经去办理船票。

    楚稚水让辛云茂坐在长椅,她发现他脸『色』好转,这才略微放心下来:“那我去安检了,你稍微休息下。”

    乘船要进入码头,通过安检才行。

    辛云茂点头。

    楚稚水转身欲走。

    辛云茂望着她背影,他不知为何,抬手牵住她,掌心仍滚烫。

    楚稚水被辛云茂一拉,她疑『惑』地回过头,又见他不说话,拍拍他脑袋,笑着保证道:“好啦,半小时后就叫你。”

    小岛距离码头不远,乘船只要二十分钟,加排队就半小时。

    辛云茂闻言,这才松开手。

    码头门,楚稚水遥遥就看到蓝泉先,从他手中接过纸质船票,得知吴常恭先去安排船。

    她望着特殊船票一愣:“这是内部票?”

    蓝泉先:“对,我们有专门去局里的船,现在好像刮风了,游客船票都停售,一两小时才开。”

    漆吴靠海会有游客船,但附近没什么景区,旅游业就不发达。现在『色』转阴,便停售游客票。

    楚稚水淡声道:“我给漆吴局拨些钱,你们把龙神庙都扫了吧。”

    她现在就像第一次带他到银海局,叶局越不让他们来,她的逆反心理升起,偏要频频带他『露』面。

    既然是龙神诞生之地,故意要让他灼灼难熬,那就将这个据点捣毁。

    蓝泉先无奈:“捣毁龙神庙不难,关键是搜索很难,龙神妖气像油一般漂浮海面,然给流亡鲛人形庇护,除非直接从海底释放力量,否则根本没法探明全部位置。”

    她平静道:“那就攒钱买潜艇,来些端设备。”

    “……还能这样么?”

    楚稚水蓝泉先通过安检,他们走码头,果然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小船,船身还有观察局的眼睛标志。

    空黑沉沉地压下来,大团大团的乌云翻滚,连海风都汹涌起来,眼看就有暴雨降临。海水的味道越发浓烈,空气『潮』湿发闷,让人感觉憋得慌。

    道路边的树木盛开紫红『色』花朵,这种植物好像叫作洋紫荆,今都被狂风摧残花瓣,凄凄惨惨零落一地,留下数抹残红痕迹。

    “楚处长,我们跑两步,争取早点到。”蓝泉先在前带路,他脚步加快,又不闻声音,回头确认道,“楚处长?”

    他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串洋紫荆花瓣,歪歪斜斜地排满一路,好像诱捕猎物撒下的诱饵。

    另一边,楚稚水一脚踩过花瓣,她眼看小船近在咫尺,却不见蓝泉先的踪影,出声道:“蓝科长?”

    “人呢?”她取出手机想打电话,又想起吴常恭早船,抬头向小船那边喊,“吴科长——”

    楚稚水一边往小船走,一边伸手打电话联络,浑然不察地面湿漉漉的水痕。

    巨大的水花溅起。

    扑通一声,紧接着是双眼一黑。

    意识清空前,一连串女子的悦耳声音响起,好似坐在礁石用优美嗓音引诱水手的鲛人。

    角落里,辛云茂坐在长椅有所恢复,却突然感觉浑身烈焰翻涌,无数青黑『色』的火焰从他左臂蔓延而出,最后在他左手掌心中凝结扭曲的龙头。

    大战过后,他遭遇那条龙污染,双方力量彼此交融,致使他的妖火都是青墨『色』。

    龙头声音嘶哑干裂,这不是龙神的本体,而是他及其信徒的怨气。

    [你也该体会一次永失所爱的滋味。]

    辛云茂一把捏碎龙头火焰,他面『色』一凛,猛然从长椅起身,大步前往乘船码头。

    船只边,吴常恭闻蓝泉先搞丢楚稚水,惊叫道:“你完了,你完了,你今死定了!”

    辛云茂不将蓝泉先抽皮扒筋才怪。

    “我知道,死前也要先找人,让局里观察处出动。”蓝泉先紧握手机,严肃道,“我给沙局打电话,肯定是流亡鲛人,要尽快定位才行。”

    “她呢?”

    说曹『操』曹『操』到,辛云茂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竟然经抵达码头。

    吴常恭惊惶地回头,他看清对方模样却一怔,忙道:“神君,你身……”

    辛云茂往日障眼法早被青墨妖火烧毁,今是一袭青黑『色』的古袍,只是袖处还袭涌深黑火焰,可怖的妖火影随形,甚至要将他完全覆盖。

    只是他面若寒霜,丝毫不顾烈焰灼身,手中还紧握着龙骨伞,唯有持伞的右手完好无损。

    龙骨伞是神器,对妖怪有致命效果,勉强护住他一片皮肤。

    辛云茂越靠近海边,他身的火势越盛,反复烧灼玉白的脖颈,浓黑妖火使他斑驳,青『色』妖火使他恢复,好似在用他的躯干僵持缠斗,仿佛千年前的大战仍未结束。

    蓝泉先:“流亡鲛人族群里,有一种战斗力很弱,但擅长诱捕人类,专门钻进人类意识『操』控人心,她应该是被对方拽进海底,现在沉浸在幻觉里。”

    辛云茂陷入沉默,他静心感受信物,却找不到她位置:“这海水表面有他的妖气?”

    “对。”

    辛云茂握着龙骨伞,他眼底浸润杀气,果断道:“船,只要劈开这海就行。”

    空一声惊雷,船只缓缓启动,没有开向漆吴局,反而朝向海面中心,那是海底龙神庙聚集最多的区域。

    吴常恭眼看着辛云茂身妖火烧得更旺,甚至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不禁惊得咋舌。

    豆大雨点落下,将船身击打得叮当作响,依旧无法扑灭深黑龙焰。

    辛云茂冷峻的脸庞有雨滴滑落,他的领彻底浸湿,伸手举伞隔空一劈,凌厉浪花瞬涌起,在半空中形巨大水幕,然后眨眼淅淅沥沥落下,重新掉进海里形一片幽深。

    他只能劈开这海一瞬,竟然无法将它掀起来。

    蓝泉先注视着他身的青黑妖火,小声道:“你他的力量融为一体,很难将这片大海掀起。”

    漆吴海面附着深黑妖气,跟辛云茂身同出一源。

    吴常恭扼腕:“应该让神君跟着保护她才对!”

    “她从来不需要我保护。”辛云茂紧握龙骨伞,他今骨节发白,又挥手次一劈,冷声道,“说半小时后叫我,那就肯定能做到。”

    吴常恭连忙摇头,他怯懦地嘀咕:“完了,气疯了。”

    蓝泉先:“人类在幻境中只剩本我,完全没有自主意识,很难喊出你的名字。”

    楚稚水必须有意识,才能喊出他的名字,但鲛人编织的幻境专攻人类内心弱点。

    辛云茂斜睨二妖一眼,他眼眸中迸发出冷火,怒道:“那是你们以为的人类,像你们这种鄙陋的存在,即使活十年、百年、千年,都无法理解她的所思所想,要打比方的话,不过是一群有妖气的愚昧凡人,但凡失去妖气,连普通人都不,比不她的一根头发丝!”

    他无法容忍他们惋惜的语气,就好像将她视为无能的弱者!

    不过是区区小妖,便以为能比她强?

    “他的信徒是一群无知的空壳,而我的信徒是世界最完美的人。”辛云茂眺望沉沉大海,只见暴雨云团边缘,隐现一丝丝光亮,“她一点也不弱,她为所有爱她她爱的人,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而他只要相信她就好。

    从很早以前,他就清楚知道,她不一定需要他,但他肯定需要她。

    他不明白地为何让他神,就像不明白妖怪为何要化人。既然人类是永生无法拥有妖气的渺小存在,那就不应该让他们修炼后变为人型,更不该赋予他们在人行走的名字。

    他曾经对人类不屑一顾,认为他们都弱小灰尘,脑中认知永远肤浅,汲汲营营苟活一生,只为追求虚妄之物。

    但某起,他逐渐对人类改观,隐隐揣摩出地用意。

    他开始学习她的行为,体会她的所思所想,跟随她踏过不同地方,乐在其中感受一切,实感地变化,这才是正修炼化人。

    神绝不是在、睥睨众生的,用无尽的力量招揽一群混沌信众,然后在虚伪又可笑的吹捧中飘飘然,像龙神般将对自己有利的一切攥得死紧,那跟手握权势的可耻人类有什么两样?

    神是磨难、是奉献、是牺牲,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自己力量有限也善待旁人,是清楚生命必然有所残缺却不会失落,是一股清泉从坚硬地表喷涌而出,是柔溪水将冥顽不灵的硬石打磨圆顺。

    这看似弱小的力量,涓涓细流绵延不绝,无声无息感化沿途万物。

    没错,她从来不是他的信徒,反而他才是她的信徒。

    他通过她习得神。

    深黑无光的礁石底部,一座残旧不堪的庙宇分外显眼,此处没有海水涌进,倒像是地下水族馆。部分鲛人可以编织御水纱,他们将其布置在周围,建造出能在海底呼吸的空。

    蕴含妖气的海水环绕,为流亡鲛人提供庇护。

    楚稚水湿漉漉地躺在礁石,她今双目紧闭、脸『色』煞白,显然还没有自主意识。

    流亡鲛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他们正在准备祭祀的供品,打算将这个人类献祭被封印的龙神,以解当年辛云茂砍断龙神手臂的仇恨。

    一名男鲛人询问:“经攻破她心防吧?”

    女鲛人答道:“没,当时只用洋紫荆制造幻境,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

    男鲛人一惊:“那还着做什么,她要是中途清醒,就能把他叫过来!”

    流亡鲛人在楚稚水脖子发现信物,他们越发确定没找错人,倘若没海水阻隔,辛云茂早就出现。

    女鲛人连忙应声,用妖气探入楚稚水的精神世界。

    古怪的花香弥漫,头脑昏沉醒不过来,楚稚水的意识好像陷入一片纯白空。

    她的身体像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突然就失去知觉,脑袋里遗忘什么,只感觉有人伸手在她头颅里杂『乱』翻找。

    女鲛人妩媚的笑声『惑』人,让人类落入更深的睡梦,只要找寻对方的五毒八苦,就能一击致命彻底『操』控楚稚水。

    女鲛人肉搏能力很弱,但她擅长『操』纵人心,每个人类生来沾染五毒八苦,只要抓住他们的命脉就无往不利。

    楚稚水的世界被迫展开,她的意识今脆弱幼童,毫无还手之力。

    女鲛人潜心进入楚稚水的空,这里没有任何污秽,竟然是纯净的白『色』,无限地向外延伸,一眼都看不到尽头。明明只是人类,但精神很广阔,难得不沾五毒。

    五毒是贪、嗔、痴、慢、疑,能摆脱这些的人,无疑是人中龙凤。

    但就算没有五毒,也没人躲得过八苦,分是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离、五阴炽盛。

    女鲛人伸出手来,她站在白『色』空里,拨拉楚稚水的回忆。鲜活的记忆碎片被粗暴翻出,胶片般在女鲛人陆续闪现。

    现在,这个人类的一切都展『露』,从她诞生到现在,什么都不会错过。

    这是名为楚稚水的人类的痛苦。

    生苦是婴儿在产房的第一声啼哭。

    老苦是谢妍楚霄贺变白的发丝、皱纹加深的眼角,开始佝偻无力的身躯。

    病苦是她在医院病床苍白无助,胃部疼痛宛若撕裂,门外双亲悲痛长叹。

    死苦是金渝的眼泪,哀求她活过百岁。

    怨憎会苦是童年劝父母生男胎的大人,是歇斯底里指责她虚伪的联合创始人,是顽固地用偏见待他的无数妖怪。

    爱离苦是丹山合照后的“水”字,她早知有一会离,既不希望他彻底遗忘,又不希望他记得太清楚,所以不写全名,只留下一个字。

    求不得苦是他说不能开花,为能理解,所以求不得。

    五阴炽盛苦,『色』、受、想、行、识在此积聚,她的喜乐、忧愁、烦闷、欲望凝结在一起,内心焦躁不安,以七苦在此碰头,带给每个人永不停息的烦恼。

    女鲛人好不容易来五阴炽盛,她刚要伸手触『摸』那团火,却只见它啪嗒一声熄灭,在纯白空中杳无声息。

    前面七苦也烟消云散,这片纯『色』地重归安宁。

    女鲛人大为不解,她茫然地四顾,想要次伸手翻找,却迟迟无法拢起碎片。

    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你在找我么?”

    女鲛人侧过头来,发现纯白空出现人影,竟是一家三温馨手牵手的场面。

    男子女子只有模糊的背影,他们中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去只有三四岁的模样。

    小女孩今个头矮小,只能牵着父母的小指头,一手牵爸爸,一手牵妈妈,正回头凝视女鲛人,那双眼眸清透泛光、明澈镜,丝毫没有怕生的模样。

    她的脖子挂着一枚水晶星星,鸡蛋般的大小,现在熠熠生辉。

    女鲛人神『色』变幻,她现在手指微颤,不料楚稚水的本我居然在精神世界化人,这是以前从没遭遇过的况。人类陷入幻境就任其『揉』搓,从来没有能逃过五毒八苦的。

    小女孩看女鲛人呆愣原地,顺势松开父母的手指,男子女子的背影随风化为碎片。她转过身来正视对方,手中不知何时又握着一根细竹竿,悠闲地在柔嫩掌心把玩。

    “虽然管他叫神君,但说实话是哄他开心,我从来没将他当过神。”小女孩语气软绵绵,她手中的竹竿晃来晃去,好像在指教学生的小老师,朝着女鲛人一指,“你们这些妖怪是不是都把人类当蠢货,认为抛出利益诱饵,或者出言威胁一番,就能牵着人类鼻子走?”

    她刚才被女鲛人翻个底朝,是什么秘密都没法隐藏。

    “是的,我没有妖气,也没有赋,更没有漫长寿命,但那又怎么样呢?”小女孩慢条斯理道,“能用妖气完的事,我靠自己可以做到,做不到也不用遗憾,就算我只能活一百年,照样可以过得精彩圆满,当个普通人又不丢脸。”

    她垂眸:“人类都不肯接受自己,还能期盼谁来接受你,谁都不会看得起你。”

    她年幼的时候,拼尽全力想证明自己,却只换来外人对父母讲“你们这要是男孩,那就完美了”。有时候,她同样会思索,是不是生而为男,活着就容易很多,起码不用遭受这种无礼挑刺。

    但她今不会这样想,她不知道人有没有来世,可要是有选择的机会,不管重头来多次,她还是会做相同决定。

    越困难的处境就越要坚持,她为她的女身份而骄傲。

    大的狂风暴雨,她照样从中获胜,一点不比无数的“他”差。

    现在也是同理,即便在妖局工作久,见识过无数神奇怪事,她依旧从未想过摆脱普通人身份。

    她为她的人类身份自豪,这就是她努力至今的意义。

    不管欢乐还是痛苦,幸运还是不幸,完美还是遗憾,她都心甘愿地尽数吞下,否认其中任何一部分,都是在否认靠自主选择走到现在的她。

    她不是没有人类的五毒八苦,只是到头来凭借本心释怀,选错或没选错,只要是她选的,都可以接受。

    果这世界的有神,来主宰她命运的起伏,那就只能是她自己。

    “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请你离开我的世界吗?”小女孩礼貌道,“不然我就要喊他了。”

    女鲛人脸『色』大变,她伸手欲拦,却无济于事。

    “辛云茂。”

    暴雨倾盆,颠簸的船头,辛云茂手持龙骨伞,他不断掀翻巨浪,借着海面被破空隙,寻觅楚稚水下落,然而迟迟无法准确定位。

    他墨发披散,浑身古袍早被黑火烧透,也看不出丝毫的青『色』,最初还是青墨交织,今就只剩焦黑一片。

    吴常恭慌道:“神君,你先回去吧,你好像不太好……”

    这要完全烧黑了。

    海风肆虐,乌黑厚云被一道金辉破开,太阳终于刺透云层,让海面『荡』漾起微光。

    辛云茂:“她叫我了。”

    正好半小时,她没有失信。

    蓝泉先正联系同事,他还未领悟,疑道:“什么?”

    下一刻,黑『色』缝隙将辛云茂吞噬,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船,只留下吴常恭蓝泉先。

    四周是安静白茫茫,却泛着柔的淡光,能够感受到她的气息。清浅的,温暖的,平的,没有一点肮脏之处,可以浇灭所有焦躁怒火。

    辛云茂刚落地时,还不知降落何处,后来才发觉进入她的精神世界。他深吸一气,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部,怔怔地抬起手来,忽然发现身的黑焰熄灭,连古袍长袖都变为纯净青『色』。

    他方才形的伤全部愈合,只感觉浑身全所未有的轻松,一直以来无法摆脱诅咒之火,竟误打误撞地破解长久以来的困扰。

    倒也不是误打误撞,这里是她搭建出的世界,没有沾染任何五毒八苦,所以才将他净化。

    他现在重新拿回“云茂”这个名字了。

    辛云茂想起她不喜黑衣,他今一袭纯青古袍,不见丝毫的烧痕,开始左右环顾寻找她。

    没见到人的她,倒看见幼年的她,同样挺新鲜。

    另一边,女鲛人想要抓住小女孩,谁料她刚一靠近对方,小女孩就用竹竿抽自己,说力气不小却挺疼,抽得她眼泪都掉出来,无数珍珠叮咚落在地。

    这里是楚稚水的世界,所以只要她找回意志,就能将女鲛人来回『揉』搓。

    小女孩看着满地珍珠很新奇,她本来就示威式反击,一看见珍珠产生实验心理,反正对方早晚是劳改犯,忍不住又抽女鲛人两下,果然漂亮珍珠掉得更多了。

    下一刻,青『色』古装的冷峻男子骤然现身,他一把单手抱起小女孩,另一手握着同样恢复深青的龙骨伞,冷飕飕地凝视女鲛人,语气冰寒道:“就是你拐卖人?”

    女鲛人认出辛云茂汗『毛』倒立,二话不说拔腿就到,然后龙骨伞经升空,嚯得一声展开,甩出青『色』妖火!

    小女孩环住他的脖颈,她顿时瞪大眼睛,惊声制止道:“不要烧灰,她会掉珍珠!”

    辛云茂一愣:“所以呢?”

    她震声道:“珍珠能卖钱,还要借出去一百多万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