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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露面,朝堂静默。
明明人人都识中兴剑,却无人敢认张仲定,无论是大将军或者景桓侯,士族都期许这人能躺在文陵对山,受世人敬仰。而非活脱站在他们身旁,与朝臣相争世俗权力。
“诸位官长,贫道有何不妥之处吗?”陈道人大方转身,让众人观个仔细。
“不,先生神丰异彩。”
“道人有仙家风度。”
“从事,如玉公子也。”
惊讶过后,事实总归要承认。朝中大员纷纷恭维陈道人,因为在此时的长安城,陈道人翻云覆手间便可当得第二位董太师。权贵在兵马面前贱如草芥,这些三公九卿已经在董卓那里深有体会了。
“诸公缪赞,那贫道便入席了。”陈道人对刘协躬身一拜,去了后方昏暗角落的坐席。
道人刚刚落定,景桓党纷纷起身请奏,王上公突然有些恍惚,这盘散沙似乎凝聚成了奔涌不息的河流,那烛火灯台下的身影如源头大山一般压的他喘不过气。
士族大吏中有很多人如王允一般感同身受,对陈道人的心态也矛盾复杂,毕竟有不少人受过景桓侯的恩情,且这位端人在朝堂上的作为挑不出任何毛病。就连灵帝在弥留之际都将中兴和张安画了等号。
“陛下,臣有一事请奏。”羽林中郎将张合与陈道人眼神做了交会,起身走至殿中。
“张卿请讲。”刘协此刻觉得背依雄岳,中气更足。
“末将日前搜捕董卓党羽,抓了两位重囚,请陛下处置。”张合命甲士带来两位白衣囚徒,一为李儒,二是贾诩。
士族见来人纷纷不忿,李儒鸠杀少帝,贾诩引国贼入洛阳,二者皆称毒士,乃祸国殃民之源。
“陛下,此二贼应当千刀万剐。”
“陛下,恶毒之人不过如此,不益留之啊!”
“陛下,杀了他们以解民愤。”
士族十数人纷纷请谏,反观李,贾二人神情毫无变化,坦然接受众臣恶言。
“李文优,贾文和,众臣皆请尔等死,尔等有何辩言?”刘协高声问道。
“臣之罪,不敢辩,只求速死。”李,贾二人何等精明之辈,若手中无依仗,早就暗离长安城了,至于这如云的叫嚣,不过是庸人无能罢了。
“陛下且慢,贫道愿为二人陈情。”
“道人不必起身,朕听得见。”刘协点头说道。
“陛下宽厚,人人皆知。”陈道人躬身立于席,做了周全礼节:“李儒,贾诩二人的确罪不可赦,但陛下杀了他们能得到什么?时间回溯至洛阳,还是少帝居于朝纲。
不过两具尸首而已。对朝廷,对陛下有何进益?也就百姓称一句痛快,道一句圣明罢了。”
“非也,此举关乎国法,合乎人情,若不杀此二人,荒废了朝廷法度,是何人的过失?”王允起身已经抛下了个人恩情,是两个在朝党派的碰撞。
“王上公所言有时宜之差,若立于盛世,杀二人可正国法,儆效尤。但如今汉室颓靡,朝廷所辖方寸地,应破陈规,立新法。
试问在朝诸位,抛却家国情义,有谁的智计比这二人纯熟?贾文和敢唆使董卓以五千人入鼎洛阳,而李文优单凭一张口舌,以人心之法破了张安的连环计,毁了他的中郎将营。如此人物难道不堪用?”
“咳咳咳!”陈道人话语刚出口,刘协端起的茶杯溅了自己一身,心叹:先生真是性情中人,急了连自己都骂。
“有才无德,不如平庸,若是有朝一日这二人生了异心,谁人敢保证他们不会出卖朝廷?”王允针锋相对,即便站在他对列的是提拔他的景桓侯。
“就是这种心理才会致使大汉败落,唯才是举方是正道,在座的都是孝子,谁人来当干臣?”陈道人开口便讽刺举孝廉制度,若是继续施行旧制,要不了两年士族的傻大儿都当三公了。
王允知道张安以口舌着称,但没想到比他预计的更锋利,若是气短之人,在他嘴下怕走不过五合。
继,陈道人对刘协一拜道:“陛下,臣愿意为这二人担保,若是二人反叛,提臣头颅便是,要两具死尸,还是治国之臣,请陛下抉择。”
“贾诩,李儒尔等可听见道人之言?”
“臣等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李儒,贾诩齐声答道。
“好,朕就拜李卿为两千石曹,贾卿为中都官曹,希望尔等勿忘君恩。”
刘协纯粹是信任陈道人,而陈为公心中也作虚,他也不敢保证恶毒之人哪天会叛离朝廷。但陈道人秉持一个理念:用着总比放着好,等到二人老眼昏花,也就逃不出长安城了。
“多谢陛下。”
李,贾二人退出殿门,荀彧则再次起身。
“陛下,如今帝都西迁,朝廷中阙移至长安,不可再与司隶混作一谈。臣请陛下改赐州名,以示新朝气象。”荀彧认为函谷关外朝廷暂时难以涉足,不如分裂两州,以便关内治理。
“荀卿所言,正合现况,诸位以为用何字为好?”刘协满意一笑道。
“依老臣之见,不如沿用雍州,昔年武帝设立十三州刺史部,后光武又立雍州,且雍州在古九州之内,正合时宜。”皇甫嵩说道。
“好!那朕即日下诏复立雍州,暂辖京兆尹,右扶风,左冯翊三郡。”
“陛下圣明。”
时至午后,朝议罢。
皇甫嵩,朱儁,陈道三人行于宫前青石道,陈道人持弟子礼跟在二人身后,目色恭顺。
“仲定,王太傅此人并不险恶,且忠心为朝多年,汝不可逼迫过紧。”皇甫嵩刻意叮嘱陈道人,莫以权势压人。
“学生记下了。”朝堂之事,只字片语说不清,陈道人只能尽力去维持。
“可惜子干不在,不然我等可畅饮一番。”朱儁叹了一句,当年黄巾时期的三杰都显老态了。
“学生已派人去书给卢公。”陈道人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人一旦没了心气儿,高官厚禄也无用啊!
“仲定,趁我这老骨头还能用,可不要吝惜军令啊!”
“某家也是!”
青石砖道突兀变了模样,陈道人依稀可见两位风华正盛的少年将军,利胆银枪,长刀喝马,孤身入沙场,何曾恋人间?许是: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