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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笑起来,低沉的笑声透过他的胸膛传进温离慢的耳朵里,有种令她说不出的感觉,她不大会形容,也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大抵……就和吃了很美味的饭,盖了很柔软的被子一样。
“你还是关心你自己的小命吧。”官家伸出一根修长的指,点在了温离慢额心,轻轻戳了戳,将她的脑袋戳的往后仰倒,却又及时托住她的后脑勺,另一手始终搂着她的腰。“别那么快就死了。”
温离慢脾气好,也不生气,她坐在魏帝怀里,温顺的像一只小兔子:“应该不会死得太快吧。”
官家睨了她一眼,他今日本有事情要做,因着安康入宫,徐微生派人传了消息,他倒是不担忧她被人骗,只是觉得安康烦人,没有温离慢时,她可不敢生出那些有的没的多余的心思,看样子是这些年过得太舒坦,皮又松了,需要好好紧一紧。
爱慕探花郎沈丰羽的帝姬之女清慧手头沾了两条人命,虽然并非她亲手所为,却是主使,廉恕又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安康帝姬为了这个女儿肝肠寸断,清慧犯了大罪,被关入大狱,只等来年问斩,安康帝姬眼都要哭瞎了。
谁知这只是倒霉的开始,她作为母亲教女无方,直接被褫夺了帝姬的份例,驸马更是因此挨了一顿板子,安康帝姬也被禁足,这还不是最扎心的。
官家向来是直接杀人,若他不杀,那必定是有比杀人更叫人难受的手段。
也是被禁足期间,安康帝姬才知道驸马背着自己竟置办了外室!
那外室是从前在公主府伺候的一个婢女,因着办事利索,到了年纪后安康帝姬便给了对方恩典,放她出府去了,哪里知道对方出府时便与驸马珠胎暗结,如今那养在外头的子女,最大的已有十二岁!
官家懒得管这些琐事,安康帝姬固然有不得他欢心,又是先帝之女,可毕竟是皇室中人,他可以惩罚,却轮不到驸马给安康帝姬羞辱,因此被打了一顿板子的驸马,那是结结实实被毒打了一回,抬去公主府时整个下|半|身一片血肉模糊,整个人是进气儿少出气儿多。
安康帝姬恨极了驸马,女儿的性命都要没了,她还要这个男人做什么?
驸马在公主府,那还不是任由她捏圆搓扁?且她不傻,知道官家这样做便是默许,更是想出百般手段折磨,以此来消心头之恨。
而被驸马养在外头的外室,虽然为驸马生了一双儿女,却全靠着驸马养活,安康帝姬不敢对他们伸手,被禁足后她失去了自由,官家的禁足可不只是口头说说,那是真能让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驸马自身难保,又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外头的女人跟孩子?安康帝姬虽没有对那对儿女下手,却故意吓唬驸马,说把他的儿子给弄死了,驸马一听,瞬间失了精气神。
他做驸马哪里都好,荣华富贵不缺,帝姬对他也和善,女儿清慧他自然喜爱,可人生在世,做了驸马便不能入仕,满腔才华无处施展,还连个儿子都不能有!
他想要儿子都想疯了,安康帝姬却不能生,他只好找别的女人生,原本想着偷偷留个根,却不曾想帝姬如此狠心!
当即发了一场高热,伤势转重,没几日人便没了。
宫中的官家听闻,并未放在心上,也未因此解除安康帝姬的禁足,南方雪灾情势缓和,他这几日也略有闲暇,看完了折子便监督温离慢走路,她因着前几天生了病,在床上躺了许久,再走路时又有点喘不上气,一开始还好,见到了官家直接耍赖,若非边上还有宫女内监跟着,怕是要坐地上去了。
跟冬萤学的女红最近颇有些成绩,不过官家不准她学,她私下偷偷绣了点,他在的时候便全藏起来,女红伤眼又伤神,她自己也知晓,不敢花太多时间在上头。
她不肯走路,总不能催着赶着,官家命人抬了一架琴进来。
他盘腿坐下,长指轻抚琴弦,只听乐音袅袅,曲子便从他指间流泻,悦耳动听。
他也不跟温离慢说话,不让她继续走,也不叫她到他身边,只是悠然抚琴,虽然温离慢不懂琴,可只用听的便觉官家琴艺高超,她不由得朝他走近,先是在琴边跪坐,然后伸出手指也想碰碰琴弦,他却不用看,都抽空将她的小手拍开。
在此期间,琴声不断,婉转悠扬,是首很轻快的曲子。
官家拍的那一下并未用力,温离慢攥着拳头贴在胸口,认真看他抚琴,她第一次这么近看到琴,眼睛都微微睁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她什么也不会。
一曲未罢,官家却停了手,温离慢本听得跟着曲子点头,他骤然停下,叫她不解,却听官家问:“想学?”
温离慢这回才有机会再碰一碰琴弦,一边好奇,一边点头:“嗯。”
“去把路走了,朕就教你。”
说来说去,还是要她走路,温离慢爬起来,似乎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听话地开始绕着太和殿的墙根走起来,官家便又为她抚琴,这回换了首舒缓温和的曲子。
其实她平时走路也觉得麻烦,她就是不爱动,喜欢在一个地方窝着静止,每天都走来走去,身体难受不说,又没什么甜头,要说多动动能多活两年,她自己对这个似乎也不是特别在意,多活两年是暂时看不见的,可走路难受扎扎实实。
这回倒是很听话,走完就跑到官家跟前,被他拉进了怀里,盘腿坐在他身前,整个人都被包围住,能呼吸的全是官家身上的气息,安全感十足。
身后便是官家的胸膛,宽广结实,温离慢直接倚在他怀里,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放到琴上,她生得极美,天生自带一股圣洁之气,哪怕不会,瞧着也像模像样。
官家轻笑:“音都不认识。”
温离慢悄悄勾了一根琴弦,这回官家没再拍开她的手。
寿力夫最是会看眼色,这种时候还有旁人什么事?他抬起头一挑眉一挤眼,伺候的都是人精,哪个不懂?当下静悄悄退出去,寿力夫最后一个,他守在内殿门口,听见里头传来一阵荒腔走板不成曲调的琴声,脸上就有了笑,官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世上仿佛就没有他不会的,可他对这些兴致都不大,想来有些事要娘娘陪着做才有乐趣。
那就是他这个阉人的知识盲区了。
温离慢从前还需要自己洗衣收拾,因此虽然一身冰肌玉骨,手指的肌肤却稍显粗糙,被带来大魏后,不仅事事无需自己做,还有宫女为她保养打理,十指养得又娇又嫩,抚琴时难免怕疼,官家也不嫌弃她身娇体弱,一点一点带着她学,指引着她,明明是这样无聊的几乎是在打发时间的事,他却很是有耐心。
殿内只有两人,琴声确实是有些难听,温离慢自己听得都有些臊得慌,她也不算笨,甚至称得上是敏锐聪慧,按理说学琴于她而言并不算难,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没法静下心来听官家讲,什么宫商角征羽,左手要如何按弦取音,右手又要如何注意指法……她通通听不到脑子里去。
于是弹出来便一塌糊涂,甚至于她还为自己找准了借口:“……太难了。”
不是她学不会,是太难了。
官家似乎笑了笑:“是你的心思不在这上头。”
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都能察觉到她的走神,若是这样还能学会,那才叫没来由。
温离慢抿了抿唇,收回被他盖在掌心的两只小手,觉得发烫,又不懂为何发烫:“我学不会……”
“学不会也要学。”
官家又将她的手捉了回去,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有常年握刀执笔留下的茧子,每次触碰都让温离慢觉得皮肤像是被什么滚烫的温度蔓延开来,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抱她在怀里她也不会这样慌张。
这让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好像生病了。”
原本眉头舒展的官家瞬间低头看她:“怎么?”
他扬声要叫寿力夫,却被温离慢抓住,她把他的一只手紧紧贴在自己心口,有点不解地问他:“你一靠近我,这里跳得就好快,我觉得像是要发病一样。”
官家愣了下,又情不自禁凝视她认真的小脸,发觉她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当真以为她自己病了,可能是从未有过的症状,秀气的眉毛还拧了起来。
他一出声才发觉自己声音略显沙哑:“……朕也是。”
温离慢眨了眨眼睛,慢半拍抬头看他,四目相对,被他泛着血红的眼眸凝视,她还在他怀里,背靠着他,整个人往后仰来看他,反应像个稚童,天真又纯洁,听到官家说他也是时,还发出轻轻的一声气音。
官家一手揽着她,嘴角不由得浅浅一勾,他是很少笑的,即便笑也大多是冰冷的、讽刺的、傲慢的,但在温离慢面前,他的笑容总是浅淡又罕见,带着只有她一人能得到的温和。
温离慢仰头看了他半天,他也看她,漂亮的裙子像是一朵鲜艳的花盛开在铺了毯子的地面,帝王俯首时,两人面颊贴得极近,最后,他后撤一些,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