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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比渐近,陆氏的年轻人们纷纷闭关,加紧修炼;而前来观礼的世家子弟又多在路上,是以最近这些日子对陆启明来说,倒是难得的清静时光。? ??
经过数日的沉心研究,陆启明惊喜地发现,幽泉镜的防御能力比预想强得多——全力施展时,足以应对大周天中阶的力量强度!
如今他对于幽泉镜第一重的控制已能做到收发自如。那么,就算出现必须直面大周天初阶的危局时,他也能有三次保命的机会。当然,这里说的是“世家的小周天”;如果只是普通的散修,要保命哪用得着动用幽泉镜这等法器?
至于更强的敌人,他暂时没有考虑。毕竟即使是世家中,大周天中阶的强者也太少太少。况且世家间为保护后辈,曾做过共同的协议——不管有多大仇怨,出手的时候都不能比对方的修为高出三个小阶以上,违者众世家共诛。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他就算考虑大周天中阶一百遍,也还是打不了的。
外物再好,也是下乘——此时他本应修行不辍,然而对于功法和自身的某些怀疑却令他暂时停了下来。
因为他已经确定,功法确实是导致他这些年身体不断恶化的原因之一!
《长生经》对身体的益处早已被无数人验证过,而他修炼的功法亦无错的可能,所以问题的源头在他自身。
之前,他的精神力不足以发现不妥之处;而如今,他的精神力强度已达到大周天,再加上天生比同等级修者灵敏得多的感知力,他渐渐感到自己的身体有种说不清的怪异感——
无论是骨骼和经脉,他的身体看上去都与与常人并无二致;但是他对于五行元力的亲和度实在太强了,强到了违背常理的地步——显得十分“刻意”——就仿佛他的身体就是为了最强的五行天赋而刻意被制造的。
虽然这近十六年的记忆告诉他,这种听起来毛骨悚然的猜想,多半无稽且荒诞,但他仍无法放下警惕——尤其是当外人,比如暮途时那个高深莫测的黑影,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身体时。
想起黑影,陆启明不由取出了他赠给自己的那本医书。说是医书,实际上尽是些丹方;而且是带有强烈预言意味的丹方。
以黑影境界之高,就算是他整个陆家,亦覆手可灭。这等存在大费周章不可能只为害他,所以警惕归警惕,那些明显用来应急的丹药他还是要尽快炼制好。
陆启明随手翻着丹方,看着其中数不清的辅药,不禁有些头疼。他算了算时间,摇头笑叹道:“林兄啊林兄,这一路上是又遇见什么好玩的了?”
各种丹药所需的药材中,黑影只给他了主药;那些辅药就只能他自己准备了。? ? 不过就算是辅药,也皆是中洲里极珍贵的药材——这般大规模的采买,无论是通过族内,还是他自己出面,都太过引人注意;但如果换林有致来操做,就方便多了。
不过这姑娘迟迟不到,恐怕又是被路上哪儿的“隐藏价值”给吸引去了……
想到这里,陆启明不由无奈一笑——世人皆对她“颠三倒四”的作风评头论足,但陆启明还不知道她?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没有价值的事她从来不做。看似胡闹的行事中,不知藏着多少“夺命连环套”——不知这回又是谁中招了呢?
忽然,陆启明微一挑眉,抬头向东边望去——
朝阳渐起,天阔云疏。空茫的天际,忽地跃出一个雪白的影子来。
陆启明看在眼里,嘴角自然地勾起,轻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白影渐近,却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白羽猫头鹰,这正是林有致的信使。
在林有致之前,中洲还从没有人用猫头鹰送信的;但既然林家的小公主开了金口,那些驯兽师哪有不从的道理?不就是猫头鹰嘛,说驯就驯!
非但如此,这猫头鹰还是只三品的妖兽,足抵得上一个武师;连防身都包了,更不用提“送信”这本行——绝对飞檐走壁无所不至!只是不知道为何要起“海德薇”这个古怪的名字……
陆启明抬起手臂,接了猫头鹰下来,拆下它腿上系着的礼盒——正是林有致独有的包装方式——方正的小盒子上用彩色丝带系了个蝴蝶结。
陆启明微笑着拆开,发现里面是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秦悦风”。
……
陆启明丝毫不吃惊自家的演武场此刻人满为患;也不吃惊往日里一身武士服就春夏秋冬过去了的陆族姑娘们,今天都换上了柔美婀娜的闺阁裙装——毕竟是秦悦风来了嘛!
姑娘们的衣裙聚在一起,色彩各不同,像百花盛开一样好看;却皆艳不过秦悦风一人的大袖红袍。
陆家的姑娘们多活泼大胆,也不很在意自己还没一个男子生的好看,便团团把他围起来问东问西。好在这秦悦风确实很有能耐,没有遭了姑娘们好奇的目光“看杀”,应对颇为自如。
尽管离演武场的距离尚远,但以陆启明的耳力,自不难听到那阵阵银铃般的笑声。陆启明遥看着那身鲜艳的大红,暗暗好笑——这秦悦风,倒真是名不虚传!
东海秦家的男子皆专情又长情,是夫人们眼中最理想的女婿。要?看 ??书 可物极必反,这些年偏偏出了一个秦悦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足足可以去俗世考个状元出来——但他学来却只为惹桃花。
秦悦风年龄不大,今年只刚过二十,但留下的风流韵事可谓是不计其数。倒没想,他虽砸了秦家“最佳女婿”的招牌,却反倒愈发受年轻女孩子们欢迎,俨然已成了“大众情人”。
不过,如果因了这个就小看秦悦风,那可就错了——世家女子就算再年轻天真,也不是单凭风月诗画就能吸引得了的。
东海秦家的“五行术数”冠绝中洲,秦悦风则是秦氏一族天赋的完美继承者。在陆家的分析中,他在“卜算”上的天赋应该不弱于秦家始祖。
在陆启明心中,放眼整个中洲,能与他比肩的也至多有三个半——秦悦风占一个。所以,此前陆启明虽从未与秦悦风见过面,但秦悦风却可以算得上他最熟悉的世家子之一了。
脑海中飞快过着有关秦悦风的资料,陆启明不禁更加好奇——对这样一个妖孽,林有致林大小姐又是凭着什么把“秦悦风”这个名字作为礼物送给他呢?
……
看到渐渐走近的陆启明,演武场迅速安静下来,姑娘们知趣地退到一边,把场地让给他与秦悦风。
陆启明与近处的陆氏族人点头问好,再望向对面的秦悦风,注意到他看见自己肩头的猫头鹰时有一瞬不易察觉的尴尬。陆启明暗笑——看来他对与林有致的初次见面很是印象深刻。
两个人相互打量着,按世家间的标准规规矩矩地见了礼,却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自在,不由真正地对视一笑。
秦悦风那双总是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攸”的亮了——他就担心陆启明从里到外都沉稳老成透了,那待会儿不知道多麻烦。看样子这也是个趣人,可真是再好不过!
陆启明一见他的眼神,立刻有些警惕,心中暗道:“林兄这次玩的到底是什么?该不会连我也要一起遭殃吧……”他知道,林有致做“损友”的概率可实在是太大了。陆启明立刻决定,一会儿一定要问清楚!
秦悦风目光流转,心中大大后悔不该引这么多人,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清了清嗓子,用无比真挚的语气道:“在下与陆世弟神交已久,今日一见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他顿了顿,洒然笑道:“不过大家都是武修,见面不热热身着实令人心痒难耐……不如,陆世弟,你我就小小赌斗一场?不打不相识嘛!”
赌斗?陆启明挑眉——他可没有听说过秦悦风好战;就算好战,又哪儿有第一次到别人家就要先打一场的道理?而且,既然是赌斗,那么赌注是什么可就耐人寻味了。
陆启明微微一笑道:“秦世兄说得极是,素闻秦世兄的‘梅花易数’神妙无比,小弟正想找机会请教。不过……”他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一脸认真古板地道:“简单切磋便好;赌斗易伤和气,不符我陆家的待客之道。”
秦悦风差点就要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然想起与林有致的赌约,只好忍着心痛打住。他看着陆启明的目光带上了几分隐晦的怀疑,暗自腹诽:“这家伙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装的……”
不过他笑容不改,“唰”一展折扇,悠然道:“非也非也,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大家都是年轻人嘛,有彩头才热闹。”他又用真诚又欣赏的目光注视着陆家的姑娘们,微笑道:“陆家的兄弟姊妹们这般热情率真,让我心里亲近得紧,恨不能多交些朋友才好……陆世弟,你看这样可好——我若输了,之后七天你就收容了我住下来,就临时当个‘伴读’如何?”
周围的陆族姑娘们听了他这话,不禁有些脸红,暗自啐道:“这姓秦的未免也太夸张了,讨姑娘们欢心竟都似这般无所不用其极吗?”
陆启明无视了秦悦风暗暗飘过来的眼色,继续认真地问:“那若是我输了呢?”
秦悦风的笑容僵了一下,硬着头皮道:“那咱们也可以在之后这段时间……促膝长谈,讨论一下武学……到时候还望陆世弟不吝赐教啊!”
周围人皆瞠然——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莫非秦悦风的风流只是假象?他其实……
陆启明脸色也有点黑,叹了口气道:“秦世兄,有话还是直说吧……”
“让陆家弟弟见笑了。”一道清雅的女声响起,人群中走出一位穿着黛青色衣衫的年轻女子。她的面容赫然与秦悦风有八分相似,看上去却极为端庄娴静,与秦悦风截然相反。
按理说,她这般的女子在哪里都不会被忽视,但是之前那么久,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而看秦悦风尴尬的样子,竟似连他也不知道她在这里!
陆启明眉峰微挑,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秦悦风的亲姐姐,秦悦容。
秦悦容敛衣与陆启明相对见礼,环顾四周,娓娓道来:“今日初次见面就麻烦陆家弟弟赌斗原是十分失礼的事;这件事的缘由,其实是因为舍弟与林家林有致姑娘的一个赌约。”
她微歉一笑,继续道:“我们秦家的人向来一诺千金,就算是玩闹的赌约,也要严格履行。舍弟对赌约的内容没有表达清楚,不过林家姑娘聪慧,就托我带来了这个。”说完,她从袖中取出了一颗洁白的圆石。
秦悦风一惊,脸色都恍惚了,低声喃喃道:“不是吧……”留音石?!至于么?
陆启明则眼中多了几分深思——如果只是单纯的作弄人,林有致会舍得浪费一颗留音石?
这时,留音石发出淡淡的莹白光芒,一道清越的女声从中响起——
“秦悦风,到现在我已经胜了你七次,连讨姑娘你也比不过我,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周围顿时响起姑娘们戏谑的轻笑。秦悦风看实在躲不过,索性直接换了风格,双手一摊长叹道:“怎么把这句也录上了!唉,我的一世英名啊……”姑娘们见他不恼,反觉得更轻松亲近了些。
陆启明若有所思地看着耍宝的秦悦风,心道:“七次……‘七擒七纵’的典故么?看来林兄对秦悦风其人倒十分认可,这就是要发展成同伙的意思了……那一会儿就更友善些。”
留音石中林有致的声音继续道:“既然这样,就到了你履行赌约的时候了。反正你也要去陆家瞧陆启明,而他最近正忙,你就顺便做他几天的贴身护卫吧。”
听到这里,众人皆同情地望了秦悦风一言——怪不得他不愿意直说;这林有致的刁钻古怪,果真名不虚传!
陆启明则意会——她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反而是在提醒他此事有更深的牵扯。
“不过直接去好像太突然了……这样吧!你现在立刻去陆家,去了陆家就立刻找陆启明,找到了他就立刻赌斗,把贴身护卫当作赌注,这样不就有理由了?”留音石里传来少女拍手轻笑的声音,听起来对自己的点子十分满意。
陆启明却注意到了那三个“立刻”,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秦悦风;他知道林有致最讨厌废话,此次却连说三个“立刻”,其中必有紧急之处——只是他一时尚未看出这次是对事还是对人。
只听留音石继续响道:“你若有幸赢了他,就做半个月;输了就七天,意思一下就行了——这还用问为什么?一个护卫还没他强,出了事儿他还要护着你,多冤呀!……记住了,可是贴身护卫哦!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最后伴着少女的坏笑声,留音石的光芒熄灭——这就是林有致交代的全部内容了。
陆启明听到最后一句,不禁莞尔,用略带深意的目光看着秦悦风。
秦悦风被他看的发毛,道:“陆世弟,现在你也知道了,今天这事非我本意……”
陆启明点点头,道:“那,开始?”
秦悦风心中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震惊道:“你竟然同意?”
“那是自然。”陆启明微微一笑:“这不是挺好的事吗?再说,总不能辜负林姑娘的一番心意。”
秦悦风感觉着周围姑娘们诡异又期盼的目光,不禁钦佩地望向陆启明,压低声音赞叹道:“陆世弟,我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哪儿算情圣啊,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