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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狼特意从长安赶回小王庄,揪着王彪给王恶磕了个响头。
“二郎啊,要记得,是你王恶兄长用巨额的财富买了棉籽,无偿进献皇帝,这才换取了你的官身。王恶更是请求皇帝让你负责棉花的种植推广,你要不尽力,额没脸见你王恶兄长哩!”王狼红着眼睛吩咐。
教授蒙学,作为一个饭碗,还不错,可是怎么比得上九品从事的官身?那是云泥之别啊!再怎么说,九品从事也是人上人了,去县衙都能与县君相坐攀谈的大人物了啊!
王彪哽咽:“便是死,额也不敢忘兄长大德。”
王恶笑笑:“说这做甚哩,额们多年的情谊,有机会自然要照顾你的。对了,接替你的先生有没?”
好吧,王恶对小王庄现在的实际情况有些不了解。
除了小王庄原住户的子女,更有众多务工人员的子女也在就读,不仅仅是蒙学,现在连童生班都开起来了,外聘的先生多达三位,负责教授童生的先生还是常升的同窗,找人接替王彪自然是轻而易举。
有着棉花与胡萝卜傍身,身后还有王恶这一位战功显著、帝王恩宠的县子撑腰,王彪进司农监还真是轻轻松松,少卿柳括亲自护送,便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这一位的来头不小,轻易不要招惹。
王彪很谨慎,棉花种子只取用了一半,另一半封存。嗯,开春起,要在不同条件的土地上播种,看看情况再说,自己都不懂棉花的习性还去谈推广,那就是笑话。
秋收之日,小王庄又是一片欢笑声。
割完麦杆,犁出麦根,烧完地,帮佣的人便收拾行囊,准备回家了。
“爷们婆姨们静一静啊!你们还回不了,还有活,大活!”钱进笑得像庙里的佛陀。
“呸,钱管事,你该不是看上哪个婆姨,想把她留下吧?”泼辣的婆姨开始反驳。“秋收完了就得收工,难道你准备让额们去玻璃作坊里干活?那活额们也不懂!”
钱进笑眯眯地一指那婆姨:“莫胡说,没得败坏了额名声,郎君吩咐咧,准备继续栽种!”
“这季节栽种,郎君脑壳怕不是有包哟!”一个婆姨说完,其他婆姨笑成一团。
笑闹归笑闹,王恶的命令在小王庄那是极有权威的,婆姨们自然也满怀疑虑地留下。哼哼,要是干不了活,工钱可不敢少额们的。
一群群汉子抬着硕大厚重的玻璃往地头走,婆姨们诧异地指指点点。
挖出一道又直又深的坑,汉子们齐心协力把玻璃竖直,回填土,压实,一道玻璃墙出现在地头。
“哟,这是玻璃多了没处使,连地里都安上咧。”婆姨们打趣着,自己倒笑成一团。
四堵玻璃墙竖起,只有一道挂着厚实布帘的门可以进出,婆姨们都笑不起来了。
或许,是真有门道?
各种梯子架子加上悬挂的帮助,头上那一块厚厚的玻璃终于牢固地封顶咧。
婆姨们小心翼翼的进去试了一下,立刻热出一身汗来。
“咋地,这回觉着郎君脑壳还有包不?”钱进依旧笑眯眯的,但这话,却似扇在婆姨们脸上一般。
“是额们脑壳有包,不晓得郎君有大神通!”婆姨们立刻赔笑。
言辞讽刺几句算甚?能继续做工、多挣工钱才是正经的!
族老笑眯眯的,一日来玻璃暖棚里转三回,摸着厚实的玻璃,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嗯,地里的暖棚越来越多,瞅着那些外庄雇佣的婆姨在里面忙碌,族老的心越发觉得踏实。
这日子越来越好咧,再熬上一年,孙子也能成亲咧,要活下去,看着小王庄日子变得更好。
实际上,族老已经只挂个名号,真正主事的人成了王狼,王狼现在是长安小王庄两头跑,权柄仅在王恶之下,真正忙得不可开交。
族老的孙子现在在玻璃作坊当个主管,虽然手下人不多,却也干得极为开心,族老自然就更高兴咧。
日子啊!还有无限期望哩!
这次的田地,一半种棉花,一半种胡萝卜。
具体怎么种,王恶表示,莫问额,额也莫宰羊。
好在婆姨们才是侍弄庄稼的行家里手,抛开密度问题,还真种出了棉花和胡萝卜。
小王庄的人早就眼馋胡萝卜了,上次王恶收了耶莫夫·侯赛因的干胡萝卜,腌制的泡菜,让小王庄的汉子婆姨尝过之后念念不忘,听王恶说炒、煮更好吃,早就惦记上了。
只是这次的数量实在太大,一家地窖里藏了一堆之后,王狼安排人拉去东市叫卖,在这寒风呼啸的时节,胡萝卜极为抢手,几大车胡萝卜半个时辰就告售罄。
“明日还有没有?”几个没买到胡萝卜的大户人家管事紧张的询问。
“当然有,明日请早!”小王庄的婆姨笑着回应。
胡萝卜虽然罕见,但真正的大户人家或多或少都吃过些,知道味道不错,而眼下这时节的新鲜蔬菜更是难得,除了温汤旁边能借热气种出少量蔬菜之外,几乎是一菜难求。
收拾了一下,将菜篓装车,婆姨们牵着骡子,说说笑笑的走出东市大门。
“婆姨们买卖很好啊!额们的日子快过不下去咧,借几个钱花花。”一群泼皮狞笑着围了过来,打头那个,面上带疤,手执横刀,身后十余个泼皮持着短棍。
“呸,小兔崽子,抢钱抢到额头上来咧!看看谁虚谁!”小王庄的婆姨从来不虚谁,就是群匪围攻时也没有谁拉稀摆带,全部从身上抽出……菜刀。
婆姨们不虚,泼皮们可就虚了,虽然有横刀,可不敢朝致命处砍,婆姨们的菜刀可是刀刀见血的!
于是,在婆姨们奋勇直追下,泼皮们狼狈而逃,成了长安街头一出奇景。
小王庄上,王恶板着脸听婆姨们吹嘘,看到一个婆姨脸上一道细微的刀痕,脸沉了下去。
带着刀锋,王恶策马闯入长安城,直奔左武卫驻地。
虽然王恶已经解职,但在左武卫的情面还是有的,苏烈很快出来见他。
知道事情的缘由,苏烈直接调了一营兵力给王恶,很巧,是莫德思的麾下。
于是,长安城鸡飞狗跳,一处处的游侠儿聚集点被端,一窝窝泼皮被当街殴打,连长安县都惊动了。问题是,狄知逊知晓原委后,只能摆手苦笑,这一位胆大包天的主儿,他的人受委屈时长安县没有及时插手,现在又以甚理由插手?
偏偏地,这种蛮不讲理的手段极为管用,很快有人把惹祸那帮泼皮供出来,并自告奋勇地带路。
呵呵你们闯出来的祸,凭甚让额们背锅?
风雨飘摇的屋子里,泼皮们围着火炉烤火。
衣裳被疯狂的婆姨们砍出不少口子,身上有几道火辣辣的伤口,脸上全是困顿之色。
很显然,这是一个没有前途的活力组织。
废话,有前途也不会去打菜钱的主意,更不会被一群发飙的婆姨砍得狼狈逃窜。
即便是如此不堪,依旧有人怀抱梦想。
“弟兄们,困难是暂时的,总有一天,额们能将周围这些泼皮游侠儿全部清理了,独霸东市!书上说了,故天将降大任于死人也,必先苦其心智,饿其体肤……”
王恶一口老血喷出来。
有才,太有才咧,神特么死人,某人的棺材板要摁不住咧。
百名军士手持刀弓将他们团团围住,直接有泼皮放声大哭:“额们做甚咧?就是抢钱也没抢到,还被砍伤了啊!至于出动这么多军爷来吓人嘛?”
军士不比不良人,不良人抓捕,还尽量以活捉为主,军士动手,能要死的就不要活的!
吓人!
东市大门外,军士们麻利地钉下木桩,把这群泼皮捆在桩上。
“十二个时辰内,谁放走他们,就是与额王恶作对。”王恶丢下这句话,连看守的兴趣都没有。
寒风呼啸,熬上整整一日,能不能活下来,看这群泼皮的造化了。
莫德思回营之前,意味深长地告诉王恶,中郎将这次出兵,是看在王恶容纳了八位伤残军士的面上。
王恶秒懂。
苏烈这是在避嫌,不想与权贵有过多的牵扯。
尉迟宝琳一脸不满地出现在东市:“咋地,立功了,得圣宠了,瞧不起兄弟?这事为甚不找额?”
一群泼皮吓得直哆嗦。
早知道会扯到尉迟家这位爷,打死也不敢惹这事啊!
王恶轻笑:“这事比较犯忌讳,不合适找你,还是找左武卫公事公办比较好。话说,你家阿耶最近没少在朝堂里打架吧?”
尉迟宝琳一愣:“你怎么知道?”
王恶何止是知道啊!
尉迟恭与程咬金就是面黑心明的,明哲保身的技术一流,你以为真有那么多矛盾来让他们互殴?不是啊,他们只是借这种方式向皇帝表明没有结党营私之心。
这事自然是不能隐瞒的。
长安县、雍州府的奏折与左武卫的奏折同时递到了李世民的案头,李世民只是笑骂了一句“胡闹”,便再也没有反应。
没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
事情于是偃旗息鼓了,而十余名泼皮被释放时,都痛快的哭出声音,指天划地的赌咒发誓,以后一定改牙归正。
没错,就是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