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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花的婚事,淑兰并不参与过多,真正的注意是要周榆和大花拿的。
陆续有人上门,周榆不太言谈,但是心里是由杆秤的。首先得有一个公家的工作,大花好不容易有了一份营业员的工作,他是绝对不会让女儿再回来种地的,她从小就不是干活的料,所以,但凡是没有公家工作的他都通通拒绝了,也明确告诉大花找女婿不要看人模样,吃不吃公家饭是硬指标,达不到这个条件所有的都免谈。慢慢的人们都知道了周榆的标准,上门提亲的人渐渐少了,时间真不经过,很快就一年多过去了,大花到了十九岁,正是谈婚论嫁最好的时候,却没人上门提亲了,眼看着香饽饽要成为烫手的山芋了,周榆脸色越来越不好,出来进去的见了邻居也不说话,整天黑着一张脸。大花作为姑娘家没人提亲本就是一件让人难堪又不能言说的事,现在看着周榆的黑脸心里更不舒服,父女两各自看对方不舒服,隔三差五的闹别扭。
淑兰明的不能说,心里也为大花暗暗着急。淑兰之前是妇女主任,人缘又极好,大队领导和接触过的人都对她尊重又认可,有时候遇到难题还会请她出面帮忙,所以她即便卸任了妇女主任却依然常常在大队里进出。
看着大花和周榆为了婚事隔三差五的在家中怄气,她决定先从背后去试探一些消息。
她在大队进出的时候,见过一个小伙子,分到队里时间不久,看着人很精神,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定亲结婚,本来养姑娘家是不该主动地,但是眼下帮大花找个好姻缘胜过了她的面子问题,再说了,她也只是侧面打听和了解一下,有没有后话还未可知,但是宁可碰过也不要错过。
淑兰拿着前几天新主人放给她帮忙做的统计表进了大队院子,和大家热热乎乎的打了招呼,眼睛自然把各个工作人员都瞄了一遍,果然看见了那个小伙子坐在大队会计旁边的桌子前,认真的写写算算。
会计一看淑兰进来了连忙说,谢主任今天邮过来帮忙指导工作了?
淑兰笑着应道:“钱会计你可真会打趣,这话要让李主任听见了可不好,回头要找我麻烦我找你啊!我来给李主任交表格吗?顺便来看看领导们。”说着把手里拎着的布兜子放在桌子上,从兜子里拿出一个小茶缸,茶缸里是黄澄澄的马奶大沙枣,淑兰给每人桌子上倒了一茶缸。“前两天从老家带过来了,不是稀罕东西,但是好吃,心里记着你们给你们带过来尝尝”淑兰边说这话,边走到了小伙子面前。
“这个精神的小伙子是新分配来的吧?你也来点,管那一块,以后来办事好知道。”淑兰一边倒下沙枣一边问钱会计。
“这是小杨,分配来几个月了,你没见过吗?这可是知识分子,大队的新文书。”钱会计平时话不多,但是和淑兰却很熟稔。“对了,谢主任,你各个村子认识的人多,帮我们小姚操个心,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介绍一下”。
淑兰心下一喜,得来全不费工夫哈,不用她打听,消息直接就来了。
“好姑娘是有的,不过要看小姚想找什么样的,有什么要求……”
“小杨的条件好,要工作有工作,要模样有模样,家里也负担轻,肯定是要找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啊!”还没等钱会计说话,旁边的赵翠花就笑着接茬“人家小姚不急,我们到各个上心,可惜自己的侄女外甥条件不够好,小杨看不上呀”
淑兰笑了“看来小杨条件高啊,那具体有什么硬条件?是要有文化的还是有工作的还是长得漂亮的?小杨自己说说?”。
小杨涨红了脸,局促不已。淑兰见状,心中已经有了底。
“你们啊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小杨年纪也还小,条件又不错,谈婚论嫁自然是不急的,再说也得要缘分到了合适才行,有你们这么多人操心,接触的也多是吃公家饭的人,哪里用得着我操心呢……你们先忙着,我去李主任哪儿坐坐!”淑兰说着和众人打了招呼,出门去了妇女主人的屋子。
放下表格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和她拉家常。三句话不过,话题就到了大花身上。
“你说我家大花眼高,来提亲的走马灯似的过了一大串,就是没有看上眼的,一定要找个有文化有知识还要对眼和缘分的,你说这样条件的有几个人呢?可是我也不能劝啊,想一想,孩子的想法并没有错,虽然她妈妈去得早,但是这丫头却从来没吃苦受罪过,周榆一直宠着她,不舍得她下地干活,一直就在学校读书,读完小学读初中,你说咱们整个大队有几个姑娘家能读到初中毕了业?”
“大花,是不是就是前段时间刚到供销社售货的那个姑娘?我前几天去供销社还看见了,模样也不错,虽然皮肤黑了点,但是长得也标致”
“就是大花,这丫头学上的多,懂得多了自然心高气傲些,不满十八就有人上门提亲,到现在也没个看上眼的,前两天都有上门给娉绫提亲的人了,我说姐姐不出门,哪里轮的上妹妹的婚事,那岂不是没了规矩。”
“诶,咱们大队部新来了一个小伙子,很不错,前两天大家还开玩笑说让我给他瞅谋姑娘呢,你这一说,我觉得他倒是不错……大花条件也不错,两人都是有工作,年纪也相仿。”
“那人家条件也应该不低……”
“都是咱们养女儿的摆条件挑男方的,哪有他们挑咱们的理儿,你要是觉得合适,我改天去问一问,要等当个红娘,这不是好事一桩么?”李主任说的兴致勃勃,似乎已经走马上任了这个红娘的职务。
淑兰心下高兴的什么似的,面上却做出不敢答应的样子:“主任这份热心,我真要谢谢呢,听你一说我觉得那小伙子还真不错,不过大闺女的事要周瑜做主,我也只能背后操操心。大花确实到了婚嫁年龄,这个小伙子的条件,周榆应该也看得上,就看大花那里是不是对得上她所说的缘分了。正如你说的,如果他们真的有缘分倒是好事一桩,你也是功德呢!”
淑兰自然不忘放下半兜子大沙枣,与李主任的这半天家常才是她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原本想着可能会费几次周折,没想到短短的半天时间,大花的婚事,就如淑兰所愿的拉开了序幕。
没过几天,主任进了淑兰的院子,淑兰立刻迎上去让进屋,到了茶水又端出油饼招待。“我问过小杨了,把大花的条件简单的说了,还找借口带小杨去了趟供销社让他看了看大花……”主任眨着眼看着淑兰咯咯笑出声,“我看那小杨是看上大花了,这事儿有影儿,我估摸着过几天杨家会来找我说媒提亲”。
淑兰没想到李主任这么快就去张罗这事,而且这么顺利。送走李主任,她想这事现在可以让周榆知道了。
周榆听到这样一个大好消息自然是高兴的很,大花的婚事是压在他心头上的一块石头,如果真的合适,他就能让这块石头落地了。第二天他借着到大队部领饲料专程去看淑兰说的小杨,不过不凑巧,小杨出去办事,人不在。那他也高兴,吃公粮有工作,就凭着这一点他就满意,别的都不重要。
周榆的心情瞬间变得明朗了,阴沉了许久的脸上又浮上了若隐若现的笑意。
大花依然没有好脸色好脾气,她并不知道淑兰在背后为她做的这些事,也不知道自己好事将近。直到周榆告诉她明天晚上家里来人提亲,条件很好,是吃公家饭的人,这次她要好好把握,不要再挑三拣四,做过了这个小伙子,以后她的婚事就由不得她了。大花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最近周榆不和她闹别扭的原因。
李主任带着小杨来提亲时,大花认出了这个去供销社买过两次东西的小伙子,准确的说他第一次去她就记住了他。没想到来提亲的居然是他!
一见钟情,心花怒放!
周榆一眼就相中了小伙子,个子高高,举止斯文,一表人才,家庭清白又不清贫,这不就是他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么?周榆平日黑着的脸笑起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声音越发的洪亮了。大花更是满心欢喜,完全没有矜持也没有假装害羞,趁着吃饭的空档把周榆叫出屋子,说明了自己的心思,还叮嘱周瑜不许为难人家也不许提太多条件吓跑人家,否则别人她都不找。
周榆哪里敢提什么条件,恨不能立时就答应了下这门亲事,实在是碍于俗礼和面子,心里再满意,也要做出一些样子来表示女方的矜持和架子,这样以后女儿过了门才会被尊重和高看。当下忍者内心的欢喜,端着架子天只是表达了满意,说让女儿考虑考虑过些天回话。媒人自然是知道周榆心里的意思,立刻顺势约定五天后来问话,周榆立刻点头答应,没说半句不妥的话。事情进展的太顺利,让周榆和大花都觉得这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送走了媒人李主任和小杨,大花高兴地差一点跳起来,激动的和两个妹妹分享她见到他两次的样子,两个妹妹衷心为她高兴和祝福。
可能事情太顺利了,顺利的红娘都嫉妒了。大花和周榆等着杨家来问话,到了约定的日子却迟迟不见来人。周榆心急又不能问,院子里进进出出。第二天下午李主任才带话过来,杨家这两天在办丧事,小杨的爷爷没了,所以小杨向大花提亲的事,也只能缓一缓,等杨家丧事办完,过了七七再看适不适合提。
家中有老人去世,一年内都不能办喜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风俗,周榆和大花的心一下子就空落落的,不迟不早,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没了?要是再晚几天,哪怕两个孩子这婚事说定了,定了婚也好啊,至少这婚事定下来了,晚一年再办事也是可以的……可是现在,刚刚见了一面,连个确定话都没说,八字还没写成一撇,突然出了这样的事,这让周榆的心该往哪落呢?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却要飞了,这让他好不气闷。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大花心里竟然浮起这句话来。
大花的脾气又恢复了暴躁,父女两又开始隔三差五的吵架闹别扭。
淑兰对此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