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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娉绫秀绫相继出嫁生子的时候,淑兰时常会想起她的另一个女儿,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结婚,有没有遇上好人家。只要想起转转,淑兰就郁结难解。
远在千里之外的转转,如今又是怎样呢?
自从李家媳妇被全村人孤立唾骂后,李家媳妇再没了往日的张狂和蛮横。刚被孤立时心里还有一股浊气顶着,立着眉毛竖着眼睛看着一个个不给她好脸色的人,尤其是看见李家儿子和婆婆,还想像从前那样耍脾气拿捏他们。很快她就发现那一招不灵了,她回娘家的日子被迫给一岁多的儿子断了奶,婆婆让儿子从邻居家换了一头山羊,又去镇里买来奶粉,现在儿子已经习惯了羊奶和奶粉,她再回来后,失去了母乳哺乳的价值,一下子没了可以拿捏要挟的底牌,不管是婆婆还是男人都不再把她当回事。出了家门都是孩子们骂他的顺口溜,看见个邻居没等开口对方就转身走了,在家里,婆婆带着伤好了的转转照看这两个孩子,洗衣做饭干家务井然有序,完全没她什么事,更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不仅被村里邻居们隔离孤立,也被家人厌恶抛弃了,她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让她大受打击,在鼓励和压抑中心中的浊气像漏气的气球慢慢泄气、萎缩,直到缩成一团再无生气。然后她试着没话找话的和男人搭茬,不搭理,低眉顺眼的回来,找个机会再去,如此五次三番,男人终究不忍心,毕竟多年夫妻又给他生了两个孩子,纵然她行为实在可恶,毕竟也有感情在,给她个教训让她改了,日子也还能过。
缓解了和男人的关系,她立刻去和儿子亲近,妈和儿子亲近这是天理,婆婆虽然厌恶她,但是也不能阻止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奶奶再亲也比不上孩子对妈妈的想念和依恋。坚冰一旦开始融化,就会有水流动起来,李家媳妇慢慢的又被家人接受了。
只是小金香却一直远远的躲着她,只要她在就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奶奶,眼里心里对她都是不能抹去无法掩饰的恐惧。李家媳妇也心虚,自觉的离转转保持距离,自然也不再挑剔指派,更不再随意辱骂,转转终于拥有了一段安全又舒心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两年后李家媳妇第三次怀孕。
一年多吃饱饭穿暖衣的安稳日子,不仅仅给转转养好了身体,也让她的心灵和情感得到了喘息和慰藉。没有了李家媳妇的跋扈干涉,邻居们都伸出关爱的手,这家给她一件穿小了的就外套,那家给她拿过两双鞋,还有谁家吃好吃的就会让孩子来叫她,也叮嘱孩子们不仅不能欺负转转还要对她好,多帮她,转转失去了李家媳妇和男人的关爱,却得到了邻居们更多的关心和爱护,再这样的温暖中,转转内心的阴霾渐渐消散,脸上竟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在奶奶和邻居们的关心爱护中转转长大了,个子蹿起一大截,身子也结实了,十三岁时已经变成了婷婷小少女。
李家媳妇再次坐月子时,转转已经成了家里的主劳力,苦难的孩子早当家,奶奶岁数大了,家里家外竟然全依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把持张罗。转转就像一个主持大局的小家长,她一手带大的妹妹和弟弟对姐姐言听计从,是最忠实的拥护者和小跟班,坚定的和转转站在一条战线上,李家媳妇偶尔忍不住又对转转指责挑剔时,不等转转开口,大妹和小弟就和妈妈顶嘴辩驳,绝不让姐姐受委屈。
看着弟弟妹妹这样维护金香,李家奶奶的心里也有了一些安慰,以后即便她护不了金香,家里也有能帮着她说话的人了。其实即使没有弟妹维护,转转现在也不怕李家媳妇了。她个子长得比李家媳妇还高,打能还手,骂能还口,尤其现在家里的活全靠她,她的价值凸显,有价值有能力有功劳有苦劳,胆子自然也大起来,到了李家十年的转转终于能站直身子声音响亮的说话了。
刚满十六岁,邻居们就开始给转转张罗着介绍对象,年纪是有点小,但是大家都希望她早日逃离李家这个苦海。即便转转现在不挨打受受冻受虐待,但毕竟还是缺衣少穿,十年如一日的没见穿过一件新衣服,即便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身上也是改来改去的旧衣服。邻居们的帮衬接济毕竟是有限的,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家才能够真正过上自己当家做主的舒心日子。
大家看着转转长大,知道她能吃苦也善良,到谁家也是一个认真过日子的好姑娘,所以邻居们都操着心帮她介绍好人品的婆家。知道李家媳妇是不愿意转转早早出嫁的,所以邻居们开始并不直接去李家提亲,而是直接把小伙子和转转约到自己家里先见个面,如果转转有意,再去李家正式提亲。
转转一个没人指点的小姑娘,哪里懂得什么见面相亲的事,懵懵懂懂的去见了面,懵懵懂懂的回了家,开始的两个小伙子,她完全属于糊里糊涂的状态。邻居们发现了问题后,一边感叹这没娘在身边心疼的孩子可怜,各种事情都没人教导,一边开始给转转讲相亲和结婚后的各种事情……真的感恩这些善良有热心的邻居们,没有她们,转转有需要经历多少黑暗迷茫的摸索呢?
十七岁那年夏天,转转出嫁了。
对象是邻居张婶介绍的,是她大女儿的邻居。是镇上有口皆碑的好人家,家中女主人更是出了名的和善,生的五个儿子也都品性良善。给转转介绍的事二儿子,中等个子,性格温厚老实,见了转转还没说话到西安红了脸。经过邻居们的教导,转转已经明白了结婚的意义,也渐渐开了心窍。再加上赵大婶的分析和支持,转转定下心思,她相信一直照顾她护着她的赵大婶,除了奶奶她是转转最亲近信赖的人。
上门提亲时李家媳妇自然是不同意的,家里干活的主劳力走了,以后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杂事、家务谁做?好不容易这几年能用得上了,说什么也得好好在给家里干几年活,还一还这些年养育她的恩情!
但是奶奶非常支持,而且态度坚决摆出当家的老资格。在金香的事情上,她有很多愧疚,这一次她是绝对不会再犯糊涂,她岁数大了,她得看着金香能找个好人家嫁出去才能安心。小伙子她看着是老实本分的,估计也不会让金香受气。家庭门风也听说了是好人家——像他们李家这样的门风,能遇上个不嫌弃的好人家,那是金香命里的福气运气。当下就同意了亲事,并且省去了繁文缛节的程序,两个月后直接办喜事。事已至此,李家媳妇唯一能做的就是要了一笔可观的彩礼。
结婚那天,李家媳妇叮嘱转转离家出门时要哭——这是规矩,女儿出嫁要有“离娘泪”,否则别人会笑话女儿不知感恩,没良心。可是转转哭不出来,她也不想哭,她是一路笑着离家的。邻居们都来来,为她贺喜也为她送别,这个苦命的孩子,终于熬出生天了。
没过门,婆婆就听说了转转在李家从小吃的苦受的罪,心疼的紧,结婚进了门就把她当亲闺女看,婆媳相处的亲如母女。女婿更是对她极好,事事顺着转转,什么都由她做主,日子过得舒心又顺畅,没出三年就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全家人都喜气洋洋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