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墨凉身世

余生不复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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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抬眸,警惕道:“陆城主,你该不会是想骗走我,再伺机对墨凉和碧穹下手?”

    陆荆看我半晌,调转头去,叹气道:“云宿,你放心吧,纵然在运城,逸尘和墨凉,都是我动不得的人。”

    对于陆荆,我总是这般困惑。说不信罢,有些时候偏会有一些信他,说信罢,还得时时提防他无处不在的算计。

    白逸尘身份贵重,陆荆说动不得,我当然有几分相信。

    但墨凉不同。墨凉自小长在蓬莱,父母英年早逝,师公作古多年,父辈中唯一的师伯又不问世事,甚至没几个人记得他鬼医徒孙的虚名。单凭这一点,陆荆便说动不得他,实在怪异。

    除非——墨凉还有其他我们并不知道的身份。

    陆荆倚在亭柱上,惬意的放眼四看一会儿,悠然道:“美景在前,美人在畔,叫我十分想说道一段往事。”

    很显然,他知道我的疑虑。

    我见惯了他莽服绶带,板板正正的形象,忽见他这般随意自在,难免有些不适。不知素常深不可测的他和这般言笑随意的他,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试探着问他:“可是和墨凉有关?”

    他眼眸一弯:“孺子可教也。”

    故事需从鬼医年轻时的一段风流韵事说起。

    世人提及鬼医,总会想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糟老头子。但鬼医得名如此,实在与他形象无关,全因他性格怪癖,惊才绝艳。

    鬼医皮相极好,年轻时潇洒俊逸,风流倜傥。这一点看陆欢,白逸尘便知。

    与儿孙的痴情截然相反的是,鬼医风流多情,年轻时招惹了不少桃花债,这些桃花债若撰成野史,并不会比鬼医双典薄上多少。其中轻描淡写又十分紧要的一笔,便是同漠北女子慕沙的一段过往。

    说它是轻描淡写的一笔,皆因相恋半年后,鬼医便离开漠北移情别恋,将慕沙忘的一干二净;而慕沙也有着漠北女子特有的豪爽,不屑与鬼医痴缠,两人断的干脆利落。

    但这一笔却彻底改写了鬼医及一子三徒的宿命,所以又十分紧要。

    鬼慕二人分开不久,慕沙便发觉自己怀孕了。漠北人敬畏鬼神,认为胎儿是神明的恩赐,堕胎与杀人同罪,所以这个孩子毫无争议的被留了下来。数月后,就在一双粉雕玉琢的女婴降生,慕家人欢欢喜喜张灯结彩兴办满月宴时,宿敌忽来寻仇,灭了慕家全族。

    慕沙护着怀中幼女杀出重围,将幼女托付给前来接应的挚友后就咽了气。怕仇家不肯放过这一双幼女,留有遗言,希望将二女送到运城鬼医身旁。

    姐妹俩被送回运城时,怕这贸然出现的一双女儿扰了陆府安宁,或不得鬼医认可,挚友掐准时机将一双女儿放在鬼医归家的必经之路上,在襁褓内留下二女名字。

    鬼慕二人相识在漠北一个云淡风轻的午后,故姐姐取名慕淡云;又因慕沙的名字中带了沙字,且漠北遍地黄沙,妹妹取名慕影沙。

    这本是明眼人一看便知的事情。只要鬼医不蠢,见到名字便能知晓这是自己亲溜溜的女儿。

    但那些年鬼医实在风流,愣生生就没想到亲生这一茬上。不过到底是父女天性,骨血相连,鬼医一见姐妹二人便由衷喜爱,带回家收了徒,授了艺。

    那挚友却当鬼医心里有底,放心回了漠北。

    这才有了后来陆欢和慕淡云亲兄妹相恋并定亲荒唐事。

    陆欢大婚前夕,鬼医瞧着马上就是自家儿媳的小徒儿,愈看愈是欢喜,不知怎地心慌至极地想起了慕氏,前思后想看了又看滴血认亲还亲自跑了趟漠北,终是老泪纵横的承认慕氏姐妹确确然然是自己亲溜溜的女儿。

    将过门的爱人成了兄妹,一对有情人终成怨侣,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陆欢自此一蹶不振,任鬼医做主娶了剑城白家的嫡女;慕淡云郁郁寡欢,被迫代替被逐出师门的慕影沙嫁了大师兄墨无殇。

    我听到这里,再愚钝也是懂了。墨凉是飞凰山庄庄主,也是鬼医如假包换的亲外孙,药王谷谷主陆欢的亲外甥,白逸尘如假包换的姑表兄弟。

    这身份,确然不是陆荆想动便可动的。

    陆荆道:“所以你大可放心,便纵我欲对墨凉不利,也不得不好好供着他。”

    我道:“墨凉可知晓这事?”

    陆荆摇摇头,道:“连我,也是这两日才从父亲口中知晓。希望你你寻个时机告知他。”

    我点头应允。“既然有这一层,何不直接将墨凉重伤的消息送到药王谷,请陆欢为墨凉一诊,正好省了让墨凉舟车劳顿。”

    陆荆道:“我前几日便让人去药王谷了,只是怕陆欢不愿破例出谷,所以没有提前告知你们。听父亲说了这件事才多少有了些底。今日接到回话,不出两日,陆欢便能抵达运城。”

    陆欢若真对慕淡云情根深种,没道理不管她的儿子自己亲外甥的死活。

    陆荆盯着我,认真道:“云宿,只要陆欢出手,墨凉便算有救了。但逸尘那边,真的不能再等了。”

    我心里一揪,假装漫不经心欣赏着湖面上的残荷,竖起耳朵仔细听陆荆说着。

    只听他沉声道:“逸尘从了母姓,但在许多白家人眼里,他终究是个外人,当年若非白老城主力排众议,纵使剑术天下无敌,他也做不了剑城少主。

    此番若再落得个品行不端,不务正业的名头,他的前程,真正毁了。”

    我闻言心中震颤,但总觉得陆荆有几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俯下身子真诚的拜了一拜:“陆城主好一番兄弟情深,赤诚热心,着实让云宿热泪盈眶。”

    陆荆看了我一眼,扶额道:“我自小在剑城长大,弱冠之年才回到运城。逸尘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多次胁迫他不假,但以他鬼医独孙的身份,若实在不愿意,我又能奈他如何?”

    “运城城主,长在剑城?”我愈想愈是糊涂,忍不住问道。

    陆荆点头。

    我早先还纳闷,既然陆荆是上任城主陆饕之子,又何来根基不稳不得人心的传闻,不想却是这个缘故。

    陆荆继续道:“逸尘出生后,陆欢连夜躲入药王谷,白夫人携子回剑城,我想这些你都听过。但许多人不知的是,这件事差些让两城人反目为敌。

    白老城主觉得女儿蒙受奇耻大辱,盛怒之下,扬言与运城势不两立,甚至给运城下了战书。父亲自知理亏,为了平息白老城主的怒火,维持几百年来两地苦心经营的太平景象,选中与逸尘年龄相仿的我立为少主,送去剑城的天霜剑府做了逸尘的陪学。

    那些年,我在剑城受尽冷眼和刁难,若不是逸尘多次维护,怕早就没命回来继任这城主之位了。

    我工于算计不假,但恩怨是非却是分得清的。所以云宿,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是真心为了逸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