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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水的小毛贼们在所谓“十三太保”新鲜出炉后,也接受了教训,有了防备心,自此人均带刀上街,定水镇街头的治安形式朝着某种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也为定水县第二次小规模严打埋下了伏笔。
这是尔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
尔东先去看望了舅母,然后回家。
依照惯例,年三十尔建国一家三口带着年货去了索伦村祖父和外祖母家,一家人整整齐齐祭祖上香共享家宴。
除了四叔七月份毕业回乡算是大事,其余一如往常。
初一在索伦村呆了一天,舅母和佟晓峰佟晓光也在,兄弟三人其乐融融,在滑雪场高高兴兴玩的过瘾,恍惚间尔东觉得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初二,尔建国一家三口回到了伊河乡家中,尔东又马不停蹄的提着礼物去了欧阳校长和李老师家拜年,两位师长都很高兴。
尔东在伊河乡的据点不在自己家,而是梁家院子。朱明年三十回来一趟后又走了,他现在忙的不亦乐乎。
这会儿,就尔东和梁氏四兄弟是闲人,伙在一处吹牛扯淡,还是以前的模样。
尔东的情况梁岩应该是给家里讲过,所以这回过来有点儿小别扭,总感觉梁乡长(转正了)和何护士对他另眼相看,有点儿招呼平辈儿客人的意思。
梁斌过年就年满十八了,他一门心思的想当兵,去圆他指挥官的梦想,按他的计划,今年底招兵的时候就走。
梁斌两眼放光,说阿三最近在边境上闹的有点儿欢,早点去当兵还能捞到仗打,去晚了连立功受奖提干的机会都没了。
尔东本想说阿克塞钦那边儿不是伊水河谷,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况且打仗是要死人的,对方再弱,手里头也是真枪实弹而不是烧火棍。但是话到嘴边,又看梁斌意气风发的模样,也就没能说出口来。
梁军梁文受二哥和尔东影响,现在专注于学业,他们的目标也是宁远三中,就看今年中考成绩怎么样了。
尔东给四兄弟都带了新年礼物,一身牛仔服,现在朱明店里卖的最好的就是牛仔服,再加上朱明送的运动鞋,梁氏四兄弟没觉得怎样,五个人自小在一起厮混,就没怎么分过彼此,何护士倒有些热泪盈眶,心中暗悔当年扎针太猛……
初三尔东去了县城一趟,给师父师伯拜年,翟晓丽看见他就神秘的笑,拉着他到一旁盘问,听说你趁着跳闸抱着人家小丫头不撒手,啃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尔东惊讶的睁大眼睛道,哪有,大姐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那谁谁,说亲眼见你亲了人家小丫头,呸,小二流子!
尔东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亲自己对象不能算二流子……亲对象……谈恋爱的事……能算二流子么?
接着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好逑”,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屋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好不容易摆脱难缠的师姐,尔东从翟家出来,又去了刘校长家,虚心听罢教诲后出门,拉了李世勇家和阿布出来,三人回了伊河乡。
当晚,尔东在家摆了一桌子,师兄弟三人和梁氏四兄弟在一起谈天说地共度佳节,尔建国看一帮小伙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觉得挺有意思,差点动了掺和的心思,结果被佟梅英揪着耳朵拉到邻居家打牌去了。
初四一大早吃罢早饭,李世勇和阿布告辞走了,尔建国两口子也去了单位上班,尔东悠哉悠哉的去河边挑水饮牛,回来时却见自家院里停着一辆摩托车。
就见一个身形挺拔卷发俊朗身披黑色风衣的帅气青年站在院里抽烟,见尔东看过来,轻轻一笑弹掉烟头。
东哥,好耐冇见啦,你呢排过得点样?
……
卧槽,晓明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提前打个电话?
尔东放下担子快步走过去,和佟晓明紧紧抱了一下。
哇,长这么高?过两年要超过我了。佟晓明笑道。
问你话呢,尔东皱眉,不要扯别的。
佟晓明还是笑,东哥,好大的威风,能不能进屋讲啦?
两年不见,尔东觉得眼前的佟晓明看起来有点陌生,谈吐打扮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做派。但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后,那个熟悉的晓明哥又回来了。
少了当年离家时的窘迫和焦虑,佟晓明的聪明利落和远超同辈的潇洒帅气云淡风轻,令人瞩目,他身上散发出的成熟稳健的气质,即便是尔东看了也是暗自赞叹不已。
他可以想象到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经历了怎样的艰难困苦和危险,但是从他自己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一切却又充满着独特的趣味和毫不掩饰的乐观。
初到羊城,佟晓明就发觉传说是多么的离谱。
除了极少数人当了三道四道贩子倒卖走私货,绝大部分人走了邪路,坑蒙拐骗抢偷无所不为,这帮人聚居的郊区小镇,已经成了贼窝和销赃点,在羊城臭名昭着。
饿极了,他们连自己人都干,往日的朋友,一夜间就可能刀枪相见。
佟晓明三人带着六千元钱,犹如黑暗森林中无助的羔羊般醒目,初来乍到,就被无数恶狼盯上。
当机立断,三人和另外两个以前相熟的伙伴,连夜遁出小镇,准备另谋生计。
路上,五人在发展方向上产生了分歧,佟晓明坚持要去闽南,他记得尔东说过,那边海上管的松,机会可能多一些。而随他们出来的两人不愿离开羊城。
最终五人没谈拢,就在羊城火车站分道扬镳,佟晓明三人去了海边渔村当苦力,另外两个最终上了海船打黑工。
佟晓明他们的事先按下不表,那两个打黑工的兄弟所做的营生说来极为有趣。
他们拿的是船东伪造的证件,刚开始出海时担惊受怕不说,干的都是些没技术含量的脏活累活,工钱比起人家正式海员自然要低很多,基本上属于是海上盲流。
但是猪拱鸡刨各有各的道,在海上漂的久了,他们伏低做小百般讨好,终于从老海员嘴里讨到了一条发财路径。
他们这条船主要跑羊城到日本东京港航线,做的久了他们发现,抵港后日本方面对于海员的各项检查其实并不太严,于是每次上岸后那些老油条们就去城区的各个垃圾站碰运气,什么旧电视烂电器只要看到就当宝贝一样往回扛,回羊城后随便转个手就能卖个几百块。收破烂的海员里流传着从旧洗衣机里找到金项链的传说,当然,上一趟岸空手而归也是常有的事。
这俩小子捡垃圾捡的久了,发现日本这边治安很好,自行车摩托车之类的放在外头基本不上锁,居民好像没那个防范意识。
一来二去两人胆子越来越大,后来就形成了套路,上了岸先整两辆自行车,然后骑着车满大街转,趁人不备就偷点儿拿点儿,有时候甚至直接进店大明大方的拿,然后骑车就走,店主根本都反应不过来。
一天下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啥都有了,还偷人色情杂志拿回来卖,一趟少说也能搞个一两千,运气好的时候,一个月跑四趟日本航线,轻松小一万到手,比那些老海员挣的都多。
国际小偷啊这是,尔东道,那两货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么,去年在羊城还见过,一起吃了顿饭,还让我入伙,后来一年时间就没有消息了。
佟晓明叹道,像他们那样的,要么就是偷渡日本香港打黑工去了,要么就是犯了事被抓了,喂鱼的可能性都有,海那么大,又没盖子,谁知道呢……
…………
相对于海港小偷的鸡零狗碎,佟晓明被陈伯看上做长驻羊城的代理商这事,背后的原因说起来更有意思,甚至很有传奇的意味。
先是尔东知道的,陈伯注意到了鹤立鸡群阳光帅气又能说几句本地话的佟晓明,在听说他来自遥远神秘的边疆省后,又起了好奇心,请他去家里吃了顿饭。
直到此时,也纯属一个悠闲的本地小老头和一个醒目的外地小苦力聊个天扯个闲篇而已。
不曾想一番交谈下来,陈伯发现这小伙并非只是外在的高大帅气那么简单,首先他很有礼貌,身上颇有老派的长幼有序的行事风格,其次就是在待人接物言谈举止上极有分寸,比周边村镇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烂仔们强的太多,这一点颇得中老年人欢心。
陈伯这边实话说只是有些欣赏而已,并没有想太多,想的多的,另有其人。
陈伯的小女儿,村里的会计,陈熙媛。
陈熙媛在看到佟晓明的第一眼后,芳心即告沦陷。
许文强……发仔啊……陈熙媛心都快跳出来了,此刻堂屋里安静的聆听陈伯说话的佟晓明,简直就是略小一号的许文强,只不过,比许文强线条硬朗,也爱笑多了。
陈熙媛已经在爱的过山车上魂牵梦萦上下起伏好几圈了,佟晓明那边却毫无感觉。
这不怪他,和所有言情小说的桥段一样,陈熙媛是躲在暗处悄悄观察的。
佟晓明万万没想到,二十一岁的陈会计熙媛小姐,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当晚就和老爸摊了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