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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娘见她一点口风都不漏,心道,你既然不提,我就非套出话来!
她接着道,“还是你心大,我可等不了,我家朱玉年岁也越来越大了,他不急我可急了!”
她见阿远娘不接话,接着道,“最近,他倒是跟衙门里新来的那个姑娘在一起,前几天两人还一起去了府城,我瞧着,他对那姑娘倒是有那点意思!”
“我也看过那姑娘,是个利落能干的。听说妹子你跟那姑娘熟,所以想请你做个媒人呢。”
阿远娘没想到朱玉娘也看上了阿木,一时有些愣神,手里的针线也停了下来,随即反应过来。
“他们那是同在一个衙门里做事,难免走得近了些,你家朱玉未必就有这个心思,你别着急给他说去。万一是你想岔了,日后他们在一起做事岂不是尴尬?”
朱玉娘见她这时候还诓自己,撇撇嘴,
“我这是不是着急嘛,这满县城的闺女都看了多少遍了,也没找到个合他眼的,好不容易来个能跟他玩到一起去,我还不赶紧给定下来?谁叫我儿子喜欢呢!你要是不方便,我就另外找媒人去。”
阿远娘见她一副拔腿找媒人的架势,立刻拉她坐下.
“嫂子别生气,我就是说说。”
说完,她仔细打量着朱玉娘,看她一副笃定的样子,迟疑地问道,“你,你真看上了那阿木?”
朱玉娘见她那样,知道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跟自己说实话,便一巴掌推开她的手,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我可等着抱孙子呢!”
听到她这话,阿远娘张了张嘴,终于开口道,“唉,嫂子,不瞒你说,我也看上那姑娘了。”
话说出口,她索性将自己的打算和想法都跟朱玉娘说了。
朱玉娘原本只是诓一诓她,探探她口风,看是阿远自己的意思,还是阿远娘的意思。
没想到,还真是阿远娘的打算!且听那意思,阿远也不反对。
朱玉娘立刻对那阿木起了万分好奇,催着让阿远娘多说说阿木的事。
阿远娘人本就实在,见她问,也不好推脱,便又接着说阿木在衙门里头的事。
说的多了,朱玉娘还真起了心思。
她是真觉得这姑娘不错,长得好不说了,身手还好,衙门的老爷都能看重,每月还有月银拿,还不用嫁妆!
至于那姑娘做的荒唐事,反正是跟她家朱玉一起的,要荒唐,两人一起荒唐去,好赖也没出多大的事。
她是管不了她儿子了,没准,这姑娘还能把她儿子给管住了,即使管不住,也没关系,总比她儿子一辈子打光棍的好。
她转头抓住阿远娘的手,“妹子,这下好了,咱两看上同一个媳妇了,这可咋办?你可跟那姑娘说过这事?”
阿远娘摇摇头,“这事怎么好跟姑娘直接说,再说了,阿远他一开始也不愿意,我瞧着他最近才有些松动,慢慢来吧。”
她想到朱玉娘也有这打算,心里却道,不能慢慢来了,等她回来就得找人说合说合。
朱玉娘一听这话,立刻眉开眼笑。
“哈,我瞧着那姑娘都是跟我们家朱玉在一起的,没准她喜欢的是我家朱玉。你家阿远年纪大了几岁,又是闷葫芦,人家姑娘定是瞧不上的。”
阿远娘笑着摇摇头,朱玉娘性子泼辣,说话也直来直往,她也不放心上,可到底有几分不服。
“你不知道那姑娘,她到底是在山上长大,到现在还没开窍呢,也没什么男女大防,我估摸着,她以为自己跟男人没分别呐。”
“这怎么可能?哪个女人到了这岁数,不瞄着俊俏的小伙子?”
朱玉娘以为她是搪塞自己,根本不相信。
阿远娘见她不相信,笑着将阿木站着如厕,还硬要衙门的人展示给她看的事情说了。
阿远娘还记得当时那姑娘捧着两只狗,左右端详的样子,他儿子当时臊的眼都不知道放哪儿,可这姑娘半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
事后,她还跟她讲了这男人跟女人的区别和男女大防。
虽说那孩子郑重谢了她,可她看得出,她半点没放心上。
这样的女孩,懵懂如童孩,怎会对每日称兄道弟的同僚产生倾慕之心?
怕是她眼里,阿远朱玉也只是跟那师爷和张鲁也一般无二。
朱玉娘听了目瞪口呆,半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拍着床沿道,
“妹子,我本没看上这姑娘,是大嘴婆说你家阿远跟那姑娘私会,我才来跟你套套话的,现在啊,我可真想把她领回家去,哎呦喂,我生了五个闺女,也没见着这么可人疼的,妹子,这媳妇儿,我可不让你,事要成了,我让朱玉来给你磕头。”
说完这话,朱玉娘便端着东西一溜烟儿地跑了。
朱玉娘从阿远家出来,趁着自己当家的在家,将阿木好一顿夸。
朱玉爹点点头,只问她,“那闺女拳脚当真那么厉害?”
“那当然,不然师爷也不会给她二两银子不是?一月二两啊他爹!哪家闺女这么能干?花二两还差不多!你是没瞧见,她打吴家那仨混球,我可在一旁看着呢,哎呦喂!那可真是了不得,她一人打三个,都不用旁人插手!就冲这个,衙门给她二两半点没吃亏!”
“真是她一个人打了吴家那三个?”
朱玉爹一月有大半月在外头跑,所以对城里大小事知道的不多。
“我还骗你不成?不是,他爹,我跟你说,那每月可有二两银子呢,关键这闺女没父没母的,嫁妆就省了一大笔!阿远他娘还想瞒着我,亏得我去套她的话,不然你儿子就打光棍吧!”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朱玉爹就起身急急地往外头走了。
朱玉娘赶紧在后面追,“哎,我跟你说话呢,这事到底行不行啊,你拿个主意啊!”
“行!我去准备东西请媒人去!”
第二日,朱玉爹娘备了些茶食点心,找到了柳师爷,将自家打算跟师爷说了,还郑重地请师爷当媒人。
师爷看着这夫妻二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朱家夫妻,他可知道,一个在外买货卖货,八面玲珑,颇有几分见识和眼色,一个连生了五个闺女也敢冲公婆要公道的泼辣妇人。
两人为自家三脉单传的儿子千挑万选几年,不成想竟选了阿木!
师爷想到阿木,也不知道这女孩是好还是不好,只能再三的问,
“你们二位可是想清楚了?要不要见见阿木?再跟朱玉商量商量?”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朱家夫妻,师爷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想着这媒要怎么说。
可还没等他把手里的茶吹凉,门房来人,说是阿远娘和小五爹上门请见。
师爷想不明白他们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便请人进来。
谁知,进了门,待问清来意,师爷手里的杯子都拿不稳了。
阿远娘不必说,本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没打算这么快,昨日被朱玉娘一说,今天一大早又听说他们夫妻上门见师爷去了,心下便着急了起来,当即从床上爬起来,仔细梳洗了一番,上门找师爷来了。
小五爹则是在路上碰上了从衙门出来的朱玉爹娘,见他们一脸喜气,便上前问了几句。
朱玉娘觉得师爷答应了做媒,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便也不瞒,快嘴快舌地跟小五爹说了,还把阿木夸了又夸。
跟朱玉家三脉单传不一样,小五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儿子。
小五上面四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他大哥娶媳妇时,聘礼是二十两的银子,两匹上好的大红细棉布,二十斤猪肉,二十斤鲤鱼外加六斤白糖,媳妇就是县城里磨坊家的闺女。
到他二哥时,聘礼就只有十两了,还是两匹棉布,可不再是精致细密的细纱,而是略略糙手的粗纱,猪肉和鱼倒是一样,糖没有了,媳妇是老夫子的闺女。
到了三哥四哥,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只得在下面村里寻了两个齐整的闺女,一家给了四两银子,两袋子大米,两袋子面粉就了事了。
轮到小五时,他爹娘早说了,家里啥都没了,只能把他爹差事给他,至于媳妇,聘礼什么的,得靠他自己挣去。
至于,他那弟弟,更可怜,连差事也没,好在他年纪还小,还不用想那么多。
小五他爹虽跟儿子说不管他亲事,可哪能真不管。
一听朱玉娘说阿木无父无母,连个外家也没,用不着聘礼,人又是有本事的,顿时也起了心思。
他当下表示,自己儿子跟阿木关系也好,他家小五天天回来念叨阿木,他也要为儿子求娶阿木。
说罢,连家都不回,直接奔衙门而来。
朱玉娘看着急急离开的小五爹,在后头跳脚,
“吴老滚,你给老娘回来,那是老娘看好的儿媳妇,你不能去!”
朱玉爹一把拉住她,冲她吼道,“叫你这婆娘多嘴,不是你话多,那吴老滚怎么会想来这一茬!你要是把媳妇给弄没了,你就紧等着哭吧。”
说罢,也不理朱玉娘,自己甩手回家去了,留下朱玉娘在街上指着小五爹的背影破口大骂。
师爷看着面前二人,阿远娘还好,一丝不苟的发髻,整齐的蓝花对襟褙子,一看就是装扮好上门来的。
可那小五爹,上面褐色短褂,下面黑色裤子,裤子上还些灰色的污渍,腰间扎着根布腰带,脖子上还搭着一块擦汗的布巾,一看就是临时做的决定。
师爷看着二人,直接道,“实话与你们说,刚才那朱玉爹娘已经托了我去做媒人,为他家朱玉求娶阿木,你们再上门来,我本不好答应,不过,既然你们几人都是要娶阿木,又都找上我来,我不便做任何一家的媒人,只当去问问阿木,可中意你们三家的哪一家可好?”
阿远娘和小五爹听了,不由得大喜,他们本以为师爷必定要推辞,谁知师爷不光拒绝了他们,连带着朱玉家也给拒了。
“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们一下。”师爷顿了顿,“阿木姑娘初来乍到,你们还不是太了解,你们再回去思量思量,到底要不要结这个亲,毕竟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万一。”
“没事,就是以后找着了他爹娘,她已经嫁了人,他爹娘还能不认我们这个亲家吗。”
小五爹浑不在意。
一旁的阿远娘也连连点头。
师爷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叹了口气,摇摇头,只当他多心。
他便跟小五爹和阿远娘说定,等阿木回来,他便去说,到时阿木选了谁,就跟谁结亲。
又派人请了朱玉爹过来,说了这事。
朱玉爹也没法,他总不能拦着别人去提亲吧。
让师爷说,还公正些,师爷人品,他们都信得过!
送走几人,师爷来回细想了下,他们说的也没错,即使他爹娘在,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他爹娘还能让他们和离不成?
等她结了婚,生了娃,她就不会想着离开乌县了,那她也可以一直在衙门里做事了!
想到这儿,师爷又有点高兴,怎么早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师爷也开始琢磨,这三家,哪家合适,哪家般配。
城里听说了三家的事,议论纷纷。
大家见惯了阿木一身黑衣,木簪束发,风风火火地逮鸡拿耗,觉得这阿木除了本事大些,心肠好些,跟其他衙役捕快没什么区别。
如今有人上门求娶,而且一来就是三家,其中两家还是不少人家眼里的金龟婿,于是,不少人家也都打听起阿木的月例起来,掂量着要不要为自己的儿子孙子求娶一下。
一时间,城里鸡飞狗跳,儿子孙子们喊着不要那个女阎罗,她还逛花楼!
大人们吼道,逛花楼怎么了,她个女人,逛花楼又不吃亏,你上哪找能当捕快的媳妇去,每个月还有银子拿!
吵吵闹闹了几天后,还是那三家,没多出来,也没少出来。
不过,日日都有人问,那阿木什么时候回来,还有好事的赌上几文钱,猜到底花落哪一家。
师爷听了外面的动静,不由得苦笑,这阿木好本事,人就是不在了,也能惹的一屁股的事!
也不知他们事情办的如何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回来后,也不知道她会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