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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七八日,阿木赶到了府城,府城繁华依旧,人流不息。
她却顾不得看,依旧趁人不注意,贴了张罪告书在了城墙上,引来行人驻足观看。
阿木看了一会儿,从人群中悄悄退了出来。
她按着之前打听来的消息,找到了按察司,在外转了一圈,到底没有上前,耐着性子等天黑,这才将罪告书贴到了按察司的大门上。
其实,她压根儿不用费劲将罪告书送到按察司手里。
按察使赵大人两天前便听说这事,手下的人也传来了万梅亭那边的解释,说他家大人是被贼人所胁迫,没办法,这才写下了那些罪告书。
赵大人对于那什么杀人不杀人倒不在意,私通山匪这一条,那可是一丝也不能容忍的。
上一任按察使刚上任不满半年就被下了大狱,他可不能重蹈覆辙!
他前日便吩咐人去顺和和乌县查证了,如今那匪人又将罪告书贴到了自己衙门口,这事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赵大人当即命了人,极速前往顺和显提取万梅亭,又派人盯紧城内动静,若有可疑人,立刻捉了。
阿木看着一对官兵从按察司出来直奔顺和,这才转身。
她做了她能做的,剩下的,只盼着像老头说的那样,公道自在,人心自在。
了了郑七的事,阿木打起精神,下面的事才更要紧,也更麻烦。
如何洗脱李四和自己身上的冤情,并为大力讨回一个公道,她转了一圈,没找到头绪。
自己没证据如何才能告的了那王斌,何况李四确实跟劫匪有那么一些关系!
想到罪魁祸首王推官乃是知府陈大人手下,阿木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试试找陈大人看看。
拿定了主意,等着天黑,她便立刻寻到了府衙。
可她刚在墙头探了一下,便又赶紧跳了下来。
知府的后宅果真非同一般,院内灯火通明,她到底做贼心虚,不敢明火执仗。
她却不知,因着万梅亭的事,不要说府衙,就是按察司衙门里,一到了晚上,那灯也都全点上了!
她隔着院墙转悠了一圈,遇上两次巡逻的队伍,便彻底歇了进去的心思。
正懊恼间,突想起一人来,上回见到那个顾师爷。
第二日一早,阿木使了两个大钱,唤了一个小童,让他往府衙的门房送了封信,自己则在第一次见顾师爷的那个茶舍等着。
等了一上午,顾师爷依旧不见踪影。
阿木心越提越高,正打算赶紧出城,就见顾师爷擦着汗一路小跑过来。
顾师爷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明显有些慌乱地跟阿木招呼,“姑娘,又见面了。”
待两人坐定,阿木道,
“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师爷能帮忙。”
顾师爷连道不敢,“不知姑娘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
阿木便将自己和李四被当作劫匪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个遍,只瞒了李四拿银子的事。
末了,她道,
“如今王大人一口咬定我二人就是劫匪,阿木和李四百口莫辩,这才请了师爷出来,想请师爷代我二人向陈大人禀告,我二人绝没有做出那等事来。”
顾师爷接到阿木的信,吓了一跳,立刻揣着信寻了陈大人。
两人以为阿木为着写信去京城的事找上门来了,听说她武艺不凡,生怕她也跟万梅亭那案子的匪人一样,半夜入墙来。
再者,他们虽知阿木不是公主之女,可对阿木来历却更拿不准了。
一时间,两人也不知到底该拿个什么态度对她。
最后还是陈大人拍板,不得罪,不交好,敬而远之。
敬而远之的顾师爷听完阿木的话,话在心里过了几遍,这才道,
“我自是信阿木姑娘清白,可,李四确有些难办,姑娘刚才也说了,他三年前确实跟官兵交过手,还护着匪人逃脱了。”
见阿木要说话,他连忙道,“我知他不知情,可到底已经牵连进去,若是能找出那二个真正的劫匪,或者找出银子的去处,官府看在他立功的份上,自会宽宥他之前的事。”
“可上哪去找那两人啊?”阿木见顾师爷推脱,不由得急道。
“姑娘不是说了其中一人的名字了吗?徽州赵霁吗!若李四说的是真的,那定然能找到这两人。”
阿木看着顾师爷,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阿木点头,“还有一事。”
顾师爷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
“王推官作为一地治安之长,是非不清,滥用职权,指使手下放箭伤人,至乌县衙役马大力无辜身死。”阿木盯着顾师爷,“此事,知府大人知,还是不知?”
顾师爷心里暗暗叫苦,他还不知这事!
王斌为人向来执拗,又一直对劫银案耿耿于怀。十几天前,他带了一队人马出去,说是抓贼人,大人和他都习以为常,也没当回事,没成想,竟闹出了人命,还跟这姑娘牵扯上了!
顾师爷擦了擦头上的汗,苦笑一声,“这事,不瞒姑娘,大人确实不知,按说这检察百官的事当由按察司处理,不过,既然姑娘说了,在下一定转告陈大人,大人定会协助按察司秉公处理,给姑娘一个交代,姑娘放心。”
阿木见他说的诚恳,道,“好,那我等着你们的消息。”
告别了顾师爷,阿木琢磨,这人虽推得利索,可话也没错,要彻底洗刷四哥身上的嫌疑,只能找真正劫银的人。
至于王斌,但愿顾师爷能说到做到。
阿木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买了些干粮,决定先去找李四,和他一起去徽州找赵霁。
她这头出了府城,一路打听,奔着重庆府而去。
一路风餐露宿自是不必说,马三原给了她不少银子,可她到底头回自己做主使钱,今儿吃顿好的,明儿又喝上一盅,见路上有那乞讨的,药铺前没钱买药的,统统来救济,钱袋便很快见了底。
幸好师爷给她的五两还贴身放着,才不至于买个大饼的钱都没有。
但毕竟银子不多,这一路,饿了,便买几块干饼,渴了,去人家讨口水喝。偶尔也会绕路进山打个野物,解解馋。
走了近半个月,她方到了达州南,再走上一天的路程,便就能进重庆府境内了。
阿木正坐在树荫下吃干粮,五月的天,已经开始闷热起来,她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正打算找条河洗把脸,便感到有人接近。
她收起啃了一半的饼,抽出腰中软剑,刚起身,便看到四人围了过来,个个皆是手持长剑。
阿木提声问道,“各位可是有什么事找在下?”
“可是乌县阿木?”
“正是!”
“那便没错!”来人说完,招呼其他几人就要上前。
阿木连忙后退,喝道,“各位,无冤无仇,便是官府,也得给个罪名,你们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打,岂不失了公道,便是要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那人道,“我等奉命行事,姑娘既知道要死了,多知亦无益!”说完,便上前袭来。
“且慢,可是那什么敏慧公主派你们前来的?”
那人停了下来,“也不算糊涂,你既然知道,那便自己动手吧。”
阿木道,“我不知何时得罪了公主,她前头莫名其妙派人来杀人,今儿又派了你们来,这天下还有无王法?难道说,这天下就是那公主说了算?”
“放肆!大胆丫头,口出狂言,就冲你刚才那话,杀了你也不冤枉!”旁边一人立刻说道。
说完,几人也不多话,一齐围着上前朝阿木袭来。
阿木只得上前应付,好在之前有过一次经验,又直面过生死,此时她已经不再怕,只想着如何伤敌,如何脱身。
此次四人较上回的那两人又明显不同,这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招式路数如初一辙,不过有些剑招竟然同自己颇为相似,也不知什么来历,阿木暗自吃惊。
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人明显是头领,剑法略胜一筹,他也看出了阿木的剑法路数,便停下道,“你到底什么人?剑法是谁教你的?”
阿木也停下,“我就是一个长于山野的孤儿,无父无母,剑法,是跟山下的大伯学的。”
那人皱眉,他自是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杀这人,可他听这人的话,既自称无父无母,又怎会说自己是敏慧公主之女,“你当真是乌县阿木?”
“是!”阿木看出他的犹豫,却依旧点头。
那人示意,几人又提剑上前,既然这人承认了自己是乌县阿木,那便没错,只要杀了这人,他们的任务也便算完成了,至于其他,何必管那么多。
阿木虽能一时应付,可到底对方人多,不久便落了下风。
正焦急间,忽听前面一声响,一个东西被扔了过来,紧接着那东西嘶嘶地不停往外冒烟,转眼间,白烟滚滚将几人通通给包围了起来。
阿木也被吓了一跳,可她见对方忙着掩鼻,转身便跑,一头扎进一旁的树林子里。
那几人见了,也顾不得这烟来的蹊跷,有毒没毒了,连忙跟上前。
可阿木自小便在山间树林里跳窜,进了林子如同鱼儿进了水,那些人哪里追的上她,只得分散开四处寻找。
等人都走光了,神医和莫自在方从另一边的树林子出来。
“你不是说这玩意能自己爆开吗?怎么只冒烟,不爆呢?”
神医上前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石丸,石丸顺着坡一路滚,掉到了一旁的沟里,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神医吓的跌坐在地,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莫自在一把拉起来,往林子里跑。
“我说您这人,那阿木武艺高强年纪又小,打不过还能跑,您这么大岁数了,手无缚鸡之力,至于帮她到这份上吗?就算她是您亲闺女,您搭上自己老命,可也别拉着我啊!”
他们两人这两天跟在阿木后头四处跑,往日走两步都嫌脚酸的人赶起路来却不要命了,让他又气又觉得好笑,也让他再次怀疑阿木跟老头的关系起来。
神医跑的气喘吁吁,“混,混账!老子连个婆娘都没有,哪来的闺女!快!快放手!别跑那么快!”
“不跑快点等着被刺客杀?让您不要出去,非去,去了还搞这么大动静,这下好了,赶紧逃命吧您!”
两人在林子里跑了一会儿,见没人追来,莫自在方才松开神医的手。
“小,小,兔崽子!你,你,故意,的吧!”
神医累的话都说不完整,坐在地上,张着嘴直喘粗气。
“您可别冤枉我了,我那是为咱俩好,您弄出那么大动静,那些人还不出来瞧瞧?”
莫自在倚在一棵树上,弯腰扶着腿说。
“还不是你那石丸?该开花的时候它放屁,人都走了它倒爆了出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幸亏老夫命大,不然就被这破玩意给炸死了!”
“还怪我?我说老头,你讲不讲道理?我这东奔西跑地舍命陪您老人家,你到现在也不给我个说法,还怪我的东西不好?能不能讲个理?亏得还是太子太傅呢。”
神医干瞪眼,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就没觉得她长得像谁?”
莫自在一愣,“谁?你?”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神医,“说实话,不太像。那姑娘可比你俊俏,还真不像你闺女。莫不是像娘?”
神医瞪了他半晌,却一言不发,爬起来便往林子深处走去。
“走错了!她往另一头去了!”
莫自在在后头喊,见神医不理,只得自己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