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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空大师的话没有说完,但洛紫衣却也明白她的担忧。
放眼苍梧城之外,如今的世人对于神族早已没了千年前的崇敬之意。若此时传出还未出世的小灵姬活不过十岁的消息,想必各方势力都会蠢蠢欲动,想将神族收入囊中。
谁知没过多久,大陆上便真的开始有了灵姬“命星沉没,十龄而夭”的传言。随后又传来奇空大师被人杀害的消息。再之后,素染受惊难产,生下来的小灵姬果然身患不足,不是长寿之相。
这十余年来,她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寻找救治之法,没有一日能安枕。花费了数年的精力才终于找到为星沉续命的方法,上天难道真的忍心让她们的努力白费吗?
若星沉真的醒不过来,那……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洛紫衣长叹一声,穿过长廊走进星沉的房间。
桌上的饭菜丝毫未动,她无奈说道:“看看你们成了什么样子,星沉还没有怎么样呢,你们就要先倒下了。”随即她又放低了声音,柔声哄着予安,“好孩子,你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也不洗脸,也不换衣服。要是妹妹醒来一定会嫌你臭的,你先去收拾收拾,吃完饭休息好再过来好吗?”
洛予安低头看看自己果然十分邋遢,妹妹见了定会笑话自己。便顺从地先去洗漱,再三说马上就回来。
洛紫衣又看看自己的女儿,她这几日眼泪都哭干了:“素染,你也去吃点东西吧,我在这儿守着。”
洛素染摇摇头:“我吃不下。”
“那擦把脸吧,瞧你这几天人都瘦了。”洛紫衣亲手拧了毛巾递给她。
她这才将眼神从洛星沉脸上移开,把脸埋进温暖的毛巾,胡乱擦了两把。她看着自己娘亲同样憔悴的面容说:“娘这几天想必是翻了不少典籍也没睡好吧。”
“哎……”洛紫衣泄气地说,“翻了那么多典籍又有什么用,我还是找不到能让星沉的人魂归位的办法。”
洛素染泪眼婆娑道:“娘,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星沉的人魂才不愿意归位的?”
“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
“这些天我躲着她,忽视她,她定是心里难过,才不愿意回来的。她心里肯定是怨我恨我的。”洛素染想起自己这些天对星沉冷淡的态度,心里愧疚难安。
“不会的,你想多了。这孩子是极聪明懂事的,她知道你刚失了女儿,心里悲痛,怎么会怨你?”
洛素染抓起星沉的手贴近自己的脸:“我不是不喜欢她,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这明明是星沉的身体,可是又不是星沉。每回我看见她,我就想起星沉。我没有办法把她当做星沉!但是那天她满身是血地躺在我怀里时,我害怕极了,害怕她也离我而去。”
“如今我才想明白,上天夺走了我一个女儿,又还给我一个女儿,多好啊!这分明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我却视而不见。她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她该多惶恐,多不安啊!她还总想着安慰我们,逗我们笑。我觉得我不配做母亲,她肯定对我这个做母亲的失望透了,所以也不愿意做我的女儿了。”
洛紫衣扶起她,为她擦净泪痕,语重心长地说:“素染,星沉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外孙女儿,跟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她不在了,我也难过。但是万事都要向前看,现在她来到这里,延续星沉的生命,她就是星沉,是你的女儿。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现在真的后悔了。我想把我的心意告诉她,可是我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给我机会,让我做她的娘。”
床上的洛星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个多月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洛紫衣的心头,那幸福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她说:“会的!我看得出来,那孩子真心喜欢这里,也真心把我们当成她的家人,她不会抛下我们的。”
洛紫衣又看看自己女儿红肿的双眼和消瘦的面庞,心疼地说:“你先看着她,我去让厨房给你做碗参汤。”
洛星沉的魂魄抱着腿蹲在一旁,肯定地点头:“是,我喜欢这里,喜欢大家,不想离开。”
洛素染送走娘亲,刚关上门,却听见门口有一声响动,她打开门一看,却是予安站在墙角。
“予安,怎么不进去?”
予安的脸上还挂着震惊的表情:“我……我来看看妹妹,见娘和外祖母正在屋内说话,所以才一直站在门外。”
她一把将他拉进屋来,关上门,压低声音问:“你听到什么了?”
予安虽然从小听话懂事,但是乍然知道眼前的妹妹不是真的妹妹,怕情感上一时也是难以接受的。
“我都听到了。”洛予安如实相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妹妹这次回来不一样了,比以前开朗活泼多了。原来……”
“予安,这……”
洛素染原本还在担心如何给他解释这件事,却听他打断她说:“娘,你不用说了,不管星沉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的妹妹。”
此刻予安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转变为接受事实后的淡然了。洛素染看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不似作假,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将他紧紧搂入怀中:“好孩子,你竟比娘亲还要明理懂事些……”
洛星沉的魂魄依偎在两人身旁独自郁闷:有这么好的娘亲和哥哥,我怎么可能不想归位?我明明想要人魂归位,为什么还不归位?
突然,她听到一声鸣叫声,声调清越,铮铮如玉,似要穿透九霄。
她呆住了。
此时,躺在床上的洛星沉却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洛素染一见,喜道:“星沉,你醒过来了。”
却见星沉目光空洞茫然,坐了起来。紧接着又掀开被,穿上鞋,要往门外走去。
洛素染死死抓住星沉的手臂,急切道:“星沉,你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洛星沉看也不看她,拂开了她的手,继续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