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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晖踏入协会的大门，擦身而过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她目不斜视地走进外事处，君文抬头看到她，张嘴欲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朝晖假装没看见他的欲言又止，只拱手问好，注意力落在了墙面的大屏幕，夏天的时候协会斥巨资升级了硬件，再不用眯眼费劲地在小屏幕上查资料，除了看占了半面墙的大屏，人手一个平板都是做得到的。
张有为说到做到，她现在的权限已经可以接领红色委托，之前还有反对的声音，觉得协会对上清太过放纵，等承朝的死讯传开，所有人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红色委托数量占了百分之一，大部分都处于已被领取的状态，剩余的几个也都是单人不可领取，朝晖只好转身询问君文。
君文翻了翻数据库，还真找到一个，西郊某个防空洞，里头本来住了些大神，算受监管的聚集地，最近那帮大神却宁愿待在街上也死活不愿意回去，派出所一问，说里头闹鬼。
无稽之谈哪能真派民警去看，于是领导传话给协会，让人有空去看看，放红色纯粹是表示重视，报酬那是别想，协会不好意思让道友白跑，于是自掏腰包象征性地给了点，报酬少自然就没有人愿意接，毕竟能接红色的级别不低，费那时间干嘛。
朝晖却觉得这委托挺好，虽然钱少但活更少，于是登记接下来，跟君文又寒暄几句才告退。
连可乐都不喝了，君文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年前那个抱着饮料不放手的孩子，如今。。。
院里的大树应着季节把叶子变成了红色。你又不是枫树，依我看你不该投胎成树妖，变色龙更适合，朝晖暗自毒舌。树下张有为还是领着孩子在念书，去年这个时候学的是正气歌，今年换成了千字文，您教学顺序是不是有问题。
一群小萝卜头摇头晃脑，张有为坐在其中衬得他一派仙风道骨。朝晖见他看向自己，遥遥地行了礼便转身离开。
跟负责接洽的工作人员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朝晖回家收拾些家伙什，出门前给供奉的道尊和承朝的道冠上了香。
到地方时门口已经候着人了，朝晖眉头紧锁，负责接待的同志姓罗，今年刚过国考，另外三个人嘛，朝晖压低帽檐，她庆幸自个今天带了帽子。
那小瓜子脸，那小酒窝，那笑眯眯的眼睛，倒是比小时候长开了许多。
防空洞是帝都沦陷前守军挖的，主要为了保护老百姓，毕竟他们有碉堡地道，真轰炸了往里头一缩就行，但老百姓不行，真的天上掉炮弹，那是一炸炸一窝。
整个防空洞长五百米，宽二十米，为防塌陷还做了加固，确实庇护过附近的居民。建国之后本来想做成历史遗迹供大家参观，但是清理和重修的价格以及要耗费的人力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具体的用处也没个后续，于是便搁置了下来，里头冬暖夏凉待着挺舒服，渐渐地就变成了流浪汉们的临时聚居地。
当然，监管部门也没有撂担子，经常派义工和社区工作人员过来巡查，定期做消毒和人员登记，逢年过节还会发被褥食物，其实就是个小型的收容所。
小罗边介绍边领着一群人往里走，朝晖无语，我们是来干活的，你们三位是来干啥的。
“我学妹刘彤彤，小姑娘兴趣爱好挺独特，跟其他几个学校的同学搞了个灵异社，专门探索非自然不科学事件。我那天多嘴说了这事，她非得跟来看看，小道长您多包涵，千万别跟我领导说啊。”小罗凑过来可怜兮兮地讨饶，朝晖浑身透的凉气不是瞎子都能瞧出来，可不能得罪人。
朝晖叹口气，点头表示明白，小姑娘这特殊爱好估计有自己的一份功劳。人海茫茫，能重逢是好事，只不过朝晖心里总觉得别扭，在魏定邦的界里被小鬼勾着见了一回，没想到现实里还真能碰到。
“彤彤，你说那人神神秘秘的，具体要做啥。”方焯悄摸摸地问刘彤彤。
“你没听罗学长说么，是什么古文化研究协会的，专门破除封建迷信。”乔知言低声说。
刘彤彤没开口，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并排走的两人。
防空洞不大，小罗打着应急灯引朝晖往里头走，一路走过堆了些被子和破纸箱的墙角，应该是在这蜗居的流浪汉的家当，白天过来看还好，晚上就有些瘆人了，还挺冷。
路程过半，朝晖脚下一顿，状似无意的扫过旁边，凑到小罗的耳边低语几句，小罗转身对后边的小尾巴们说：“你们今天就到这吧，赶紧回学校。”
方焯不干了，跳着脚反对，嘴里嚷嚷又不是禁区或者管制区，凭什么不让他们跟着。
乔知言倒是会看眼色，罗学长这表情摆明是被那位威胁了，他今天本来是凑热闹，可越不让他跟着他越好奇，也附和说想再看看。
刘彤彤没出声，面前一身黑的女生被帽檐遮住了半张脸，灯光下只能看到薄薄的嘴唇，从碰面到现在除了跟罗学长低语就没出过声，浑身上下透着神秘。
“如果赶我们走，就坐实了这儿不干净，如果让我们跟着，之后还能作证闹鬼子虚乌有，罗学长你觉得呢。”刘彤彤的尾音带着桂省独特的腔调，听起来软软的，但说话却夹枪带棍的，朝晖心想你倒是挺犀利。
小罗没辙了，小道长让赶人走，可刘彤彤说的也在理啊。
朝晖抿了抿嘴唇，余光看一眼站在墙角抽旱烟的大爷，真不能让他们再跟了。她推一推帽檐，终于露出了整张脸。
刘彤彤和她对视了几分钟没说话，朝晖觉得有些尴尬，正想着不会没认出来吧，刘彤彤直接就扑上来钻进她怀里。朝晖随爸妈，一米七的个子在男生堆里不到平均身高，但在女生里头算是高纬度生物了，刘彤彤比她矮整整一个头，刚好能被抱个满怀。
衣领慢慢被浸湿，低低的啜泣声传来，朝晖无奈也只能反手抱住她，轻轻地拍背表示安慰。
其他几个人傻眼了，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剑拔弩张地对峙，一下子就和解还抱上了？
“走吧，再往前就不是你们能去的地儿了，微信电话都给你，保证跑不了，好不好。”朝晖把人从怀里捞出来，特别温柔地给她擦眼泪。
刘彤彤哭得鼻子都红了，边抽边点头，对着朝晖伸手，朝晖会意，从兜里掏手机交给她加微信存号码。
“你忙吧，结束了记得跟我说。”刘彤彤抹一把眼泪，扯着懵逼的方焯和乔知言扭头便走。
“罗同志你也走吧，如果不放心，可以到附近的咖啡屋或者网吧等，完事了我电话你。”朝晖对小罗说道。
小罗其实对鬼神之事心有敬畏，见朝晖把人都往外赶，知道可能有不想让旁人看见的事，反正横竖结果最重要，过程之后自然可以串供，怎么说都没问题，于是很痛快地表示会在通宵营业的麦当当等她。
人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嘀嗒出现在身旁对着朝晖点点头，她便明白确实没人偷摸着留下看热闹，转头对还在磕烟管的大爷说：“您都出来站岗了，看来真的挺惨。”
老蔡闻言停住动作，肩一耸手一摊，满是**子样。
防空洞的尽头，朝晖终于见到了失踪近一年的魏定邦，和他手下的残兵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