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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蹲在村口的牌坊下等得很无聊,阿爹前段时间来信说这几天就能到,结果太阳都快下山了也没见他回来,看来这几天又不包括今天了。
小九嘴里不停地叨咕,本来还想着跟阿爹汇报村里最近来的一拨外来人,住在隔壁大民叔的家里,他们身上都穿着崭新的蓝色袍子,走起路来可神气了。听阿娘说,那些都是修道的道士,能通神问鬼非常有能耐,让他出门玩的时候注意,千万别得罪他们。
大民叔家的婶子似乎特别高兴,今儿碰见还往他嘴里塞了块糖,吃起来可甜了。看来奶奶们说的悄悄话大概是真的,那群道长一个晚上让大民叔赚了十块大洋。
小九对于钱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他爹跟着五爷爷进山打猎,一头雄鹿加鹿角能卖四十块大洋,这还是收货的货郎看在五爷爷面子上给的高价。估计就是这十块大洋的问题,大牛他爹娘前两天夜里吵架了,他娘嫌弃他爹没能耐,明明是跟大民叔一块碰到的道长,却让人家截了胡。
反正最近私底下对大民叔他们家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二婶说这叫不啥啥而患啥均,总之阿娘让他不许跟着别人胡咧咧,只管玩就行,就是要注意看好比自己年纪小的,其实只限小妞妞和小毛蛋。
没法子,谁让他家祖传的护短。
村后山的苹果都熟了,阿爹走的时候雪都没化呢,小九掰着手指数,一走就是七个月,他叹了口气,看了看只剩点余光的落日,背着手苟着腰慢悠悠地往家走,小样子惹得路过的大人忍俊不禁,都伸手撸撸他的小脑袋。
突然有人从身后把他猛地举起来架到了肩上,小九只惊慌了几秒就迅速反应过来,抱着大人的脑袋亲热地喊二叔。
杨先恭是杨先友的亲弟弟,小九的亲二叔,从小是个不省心的,十五岁的时候不顾家里反对偷跑到外头讨生活,当过兵打过仗,漂泊十来年后带着老婆孩子回了村,按他的说法是想过安稳日子,刀头舔血的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
杨先友当然乐意,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况且当年弟弟出去闯荡自己是支持的,他作为兄长有赡养父母的责任不能远行,没必要再拘着弟弟跟着自己猫在小村子里当猎户。如今弟弟回来了,他也支持,外头这些年越发的不太平,通过杨先恭描述的经历也证实了他的想法,与其心惊胆战地谋远大前程,不如安安稳稳地过平淡生活。
小九的爷奶早在好几年前就去世了,按道理说是该分家的,可兄弟俩感情好,十几年没断过联系,商量后决定用杨先恭带回来的钱加上杨先友打猎攒的积蓄盖个四合院,两家人热热闹闹地住到了一块。
于是杨小九有了个枪法卓绝的二叔,学问特别好的二婶,以及两个跟屁虫,大妹妞妞小弟毛蛋。
“二叔,阿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小九坐在杨先恭的肩膀上问道。杨先恭其实也不知道,只能含糊其辞地糊弄了过去,杨先友和五伯杨忠志想要出手那东西,没有门路是不行的,找路子自然得耗费时间。当时本来打算他陪着五伯出去一趟,但五伯却说他行伍多年,身上早就没了猎户的气质,反而不容易取信于人。
叔侄俩亲亲热热地往家走,不时跟擦肩而过的村民打招呼。杨家村常住一百零八口,这几年世道不太平,在外头打拼的年轻人越发地少信,但偶尔来信都不约而同地透露着战乱不远的意味,不过村子地处偏僻没什么富户,暂时能偏安一隅。
村中央的大树下总有老头老太太们坐着聊天,一个正在纳鞋的老太太正说到,要真的打仗了,全村人躲进隔壁大山,靠山吃山也能苟且活着。
路过杨大民院门时,刚巧碰见三个道士正要进院,其中一人斜眼盯着杨友恭与他们擦肩而过,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小九记着阿娘的叮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另一位年轻的道士见状,也咧嘴一笑,并对着杨友恭微微点头示意。
踏入家门的瞬间,杨友恭背后忽地一凉,就像战场上被毒蛇般的狙击手盯上一样,他抬手把小九抱下地,任他欢快地呼喊着弟弟妹妹,脸上带着和煦憨厚的笑容进院,从容地反手关上了门。
“大哥他们过点了还没回来,肯定出事了。”杨友恭洗漱完毕后躺进被窝,低声对柳如儿说。
正倚在床边看书的柳如儿闻言抬头,用手指指隔壁,低声回道:“那群道士来得凑巧,进山捉妖这种借口,脑子清楚的都知道有问题。”
“我有个想法,你这两天放出风去,说要回娘家探亲,带上三个孩子去山城找岳平。他现在好歹混到了团长,在那儿待一段时间,过完年再回来。”杨友恭叹口气,当时就不该起心思,一本万利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可以碰的。
许是因为回乡太久太安逸,自己居然也起了侥幸心理,再加上五伯确实有门路,这才促成了这趟旅程。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后悔也已经晚了,若是这群道士真是被大哥手里的东西引上门的,大人走不了,孩子还可以试试送出去。
“大嫂呢,我也一块带走?”柳如儿对抛下丈夫带孩子跑路这手艺很熟悉,横竖不是第一次了。战火纷飞的时代,能活着就好,别管手段,再说了,杨友恭别的本事没有,凭着过人的直觉逃命属一流,自己和孩子反而是他的累赘。
杨友恭摇摇头,都走了才奇怪,孩子还能说是见世面,家里男人不在,女人却跟着妯娌出远门,怎么都说不通。大嫂虽然性子弱,但不是不明事理的村妇,大哥这趟出门的缘由没瞒着她,实话跟大嫂说清楚就行。
吹灭烛火,杨友恭裹紧被子抱柳如儿在怀里,心里越发的内疚。她一个知书达理的大户小姐,自从跟着自己这个大老粗就没享过福,刚过几天安生日子,眼下又得开始奔波了。像是感觉到杨友恭快溢出来的难过,柳如儿伸手捏捏他腰间的肉,在他胸口闷闷地笑出声。
知道妻子在嘲笑他长出的肥膘,杨先恭有些脸红,回乡后消失的不止是他的警戒心,还有帅气的八块肌。等事情过了,他一定给练回来,省得老是被媳妇笑话。
闹心的事情暂且被搁置到一旁,夫妻俩还有好多不能让孩子听见的房中情话要讲,你侬我侬地羞得月亮都躲了起来。屋里的人没发现屋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没发现床边站着个惨白的人影,直勾勾地盯着他俩亲热。
它的脑袋被打凹了四分之一,黑血混着花白的脑浆留的满脸都是,眼球耷拉着似掉非掉,另一只还在眼眶里的眼睛红得发亮。不知它站在床边多久了,估计杨先恭夫妇俩说的悄悄话被它听得一清二楚,感觉床上的人不再透露有用的信息,便消失在房内。
一院之隔的杨大民家,主人抱着装满大洋的小布包早已入睡,客人屋里的烛火却越燃越旺。
守着杨先恭夫妇的鬼此时毕恭毕敬地跪在炕下,炕上坐着四个道士,烛火照出的光影打在他们的脸上,显得很诡异瘆人。
跪着的鬼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响但很明显已经将消息传给了炕上它听命的人。其中一人用折扇有节奏地敲着桌沿,赫然就是斜眼看杨先恭的道士。
“想跑。呵。”他冷笑一声,展开扇面轻摇,烛火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四人的影子明暗摇曳地印在窗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