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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自前朝,不对,大前朝便屹立在川蜀之地,延绵近六百年,谁人听见余字号不请一声好。照理说,百年家业就难能可贵了,这六个难能可贵加起来,在某些人眼里绝对属于诡异。
如今传到第九代,发号施令的旗帜到了余家大少余悠祥手里,他自小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想接也没办法,别的大家族枝繁叶茂,可若是翻一翻余家的族谱,谁都会满头雾水。
余家,于子孙有恙。
余悠祥只有一个妹妹,往上数更惨,父亲是家中独子,祖父嘛倒是有两个弟弟,都没活到成年。
最初的几代还曾为打破这个局面而努力实践过,特别是第三代的家主,算上正妻娶了十三房,结果呢,还不是只得一根独苗苗。余家人看开了,这玩意其实算不得完全是坏事,虽然只有小独苗,但绝对能平安喜乐地活到老,同时还能躺在家里数钱。如果待不住出外闯荡,哪怕九死一生的绝境,那一生都是余家子孙的。
余悠祥对子嗣的事情看得开,可眼瞧着妹妹余悠和渐渐长大,马上要到豆蔻,他心里的警报越发响亮。父亲一辈子只娶了母亲一位夫人,母亲生悠和难产过世后,父亲并未再娶,不管他是因为认命还是真的与母亲情投意合一生一世一双人,反正余悠祥是非常敬重的。
按规矩,妹妹的命到成年便该被收回了。家中没有女主人,虽然有众多奴仆女婢,妹妹却是自己一手带大,袖手旁观地任她成为滋养家族留存的养料,余悠祥可做不到。于是,自妹妹出生那天开始,余悠祥脑子里就像多了个铃铛,随着她的成长摇的愈发地急切。自己还是小萝卜头的余悠祥仗着家中福泽和钱财,招呼各行当的高手们陪着他遍寻古迹,其中不乏依着自个的强运到处作死的行为,一切只为追根溯源,解除这个如同蚀骨的福咒。
别说,还真给他查到了。
余氏第一代当家人余大胆,出生草莽为人仗义,某日对无名道士出手相助,救他性命助他伏魔,为表感谢道士给了他一块玉牌,说持牌者保家族兴,可享人间富贵。余大胆其实没当回事,见玉牌长得挺漂亮便收在身边,没想到真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还没等他开心一辈子,才发现道士有话没讲完。
这世间的一切都有价码,要想世世代代都能同享福泽,就得用血脉亲缘来换。余大胆当时估计没想到这是个单方面的契约,签下去就成了被动遵循,等他失了骨肉想解契,不好意思,人你就救了一次,自个找解法去吧。
于是前半生为富贵奋斗的余大胆,用自己的后半生探寻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线索,却来不及亲自去找寻相应的答案。为了让后人有选择的余地,不要像自己一般被困在找寻的路上,在生命的尽头,肉身的腐烂之地,他留下了线索给想要继续寻求答案的血亲:玉分两块,家无二主。之后的七代余家人当中确实也有很努力寻找答案的人,但打死他们也不敢肖想挖自家老祖宗的坟,开他的棺材看棺材板内里有没有写东西啊。
可余悠祥就开了,并且拉来他老爹观礼,上阵父子兵,我要是被老祖宗盯上,麻烦您帮着分担点仇恨。被拉上贼船的余良辰对此只淡然一笑,陪着儿子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举动,左右族谱里还活着的也就父子俩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有谁能对他们的行为指指点点。
玉分两块,家无二主。这话有意思。一是余家起家的那块玉,帝王绿的翡翠,被历代的家人们众星拱月般供在余家祠堂里的,其实只是两块中的一块。二是只要这两块玉没合到一起,余家就不可能一代里活两个人。
十五岁的余悠祥,带着对这句话的猜想,开始试图寻找另一块玉牌,一走就是七年。明年悠和就十八了,余悠祥心理再强大,在孤单的夜里也多少生出些绝望,华夏多大啊,他得走多久跑多远才能找出那块小小的玉牌呢。
但还得找,路得继续走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妹妹。每月两封家书是他心中的慰藉,悠和的字从稚儿的鬼画符到如今亭亭玉立,兄妹俩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纸上随墨迹晕开,散发着岁月的醇厚香气。
他走南闯北,难得在一个地方停留,因为太浪费时间了,但这次他要在老皇城多待半个月。前几日有倒斗的小人物拜会,本来是不想见的,毕竟期待了太多次又失望了太多次,难免生了抗拒。
刘管家估摸着跟来访的人有旧,帮着说了几句好话,见也就见吧,让他们带着东西来就行。没想到第二次拜会便提出看东西得他亲自登门,余悠祥还是不太高兴。刘管家也尴尬,话是他帮忙转的,没想到木旭这小子越老越不靠谱,怎么能让少东家登门呢。
精明如木旭,话尾带个颤音他都能听出其中深意,又怎么能没察觉余大少的不爽。余家这些年由当家的继承人领队,走遍大半个华夏要找的东西他早有耳闻。于是便不慌不忙地走上前,示意余悠祥借手一用,在他手心上写了两个字:帝,牌。
余悠祥面上没显露异色,只是收回的手在袖中握紧,紧地失去了血色。他懒散地点头,对刘管家说行程推后半个月,然后跟木旭约定半月后登门拜访。在管家诧异的神情中直接进了内屋,不再理会木旭。
木旭也不恼,转身离去。
进屋后的余悠祥还是保持一贯的平稳淡然,但欢快的脚步泄露了他内心的喜悦,帝王绿的玉牌,这么多年就见着了两三块,哪怕这次仍然有可能期望落空,也足够他开心一会了。立刻坐在桌前写信给川中的父亲,半个月的时限不为别的,为的是从家中要钱。
余家从不做亏心的买卖,如果真的是找了许久的东西,付出大半个家产也值得。
信由自家的快马送出,余悠祥还派出了贴身的护卫,隐在暗处护着木旭的小院子,他今天登门的事情不是秘密,自己将行程延后很快也会传出去,有心人自然能猜出木旭手里有足够让余家大少心动的物件。
哪怕最终那块玉牌不是自己要买的,为了卖家的安全他也会用合理的价格盘下,不为别的,因为比起卖家手里的东西,他作为买家才是引来众多鼠辈觊觎的原因。
余家做买卖讲究的除了钱货两清,更多讲的是仁义,六百年的家声,靠的可不仅仅是块玉牌子。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余悠祥却从没觉得如此漫长,他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跑出来,雀跃地告诉他这次一定是,这也是从前没有过的体验。父亲不负他期待地送来了木盒子,里头是厚厚一沓的银票地契房契,看起来是任卖家自选的意思。他抬脚走出院子,阳光正好,真是宜人的天气。
余悠祥登门时,杨忠志正坐在院里喝茶抽烟,杨先友紧张地直转悠,木旭给自己倒茶,时不时吐出一根茶叶梗。
敲门声往往能透露来人的性格和教养,轻柔带节制的叩门说明来人是位讲规矩的,木旭起身将客人迎进门。一身合体的长衫,脚下踩着一双看起来很适合长途跋涉的靴子,头型该是打了少许蜡,二十出头神色中却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见着杨忠志还躬身行了个后辈礼。
杨忠志放下了手中的烟杆,站起身还了礼。
“打扰了,小子姓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