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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见走廊尽头那边冲出几个人来,是从无心斋那边被人扔过来的,天师教大多数武功高强弟子都跟随几位真人下山守城,山上留守的弟子也大多武功平平。
谢微燕不敢再跑,悄悄将身子挪到身旁廊下的一丛灌木后面,吓得瑟瑟发抖。
又见几个弟子从尽头拐角处退着走出来,其中一人道:“沧鹰,你好歹是一教宗师,怎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趁几位真人不在又来此盗取乾坤鼎。”说的话这位弟子已是颇有胆量,但声音隐隐发抖。沧鹰已数次去天师教抢夺乾坤鼎,都未能得手。
沧鹰左手托着乾坤鼎,向前逼近,冷笑道:“这乾坤鼎本是我沧神教之物,我不与你们几个小娃娃一般见识。想保命的就赶紧闪开。”几名弟子拿剑指着他,却被逼得连连后退。
原来,乾坤鼎的确是沧神教之神物。西晋覆灭时,沧神教主苦陀遇害,几大弟子为夺教主之位互相残杀,沧神教内部瓦解,就此溃散。天师教的前任创始掌门云林真人年幼时,曾是教中一名普通弟子,在苦陀教主遇害时一直护其左右,苦陀教主临终将沧神教的镇教之宝乾坤鼎交付给他。
云林在沧神教所学的武功并不多,但他天赋异禀,得到乾坤鼎后,凭借多年苦修,竟自己悟出了一套心法和剑法,南渡到了江左,创立了天师教。
沧鹰的师父玄驰的确西晋沧神教教主苦陀的嫡传弟子。沧鹰无意中得到了西晋沧神教中已被废止的邪功和邪术,因急功近利,竟放弃正统的武功,转而修习邪术,小有所成后,便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对外宣称已重建了沧神教,希望能重新成为东晋的国教,正如当年西晋的沧神教。但天师教在江左早已根深蒂固,东晋朝廷、世族和百姓,只知天师教,沧神教无人理睬。
“既是你沧神教之物,为何不光明正大来取,要行这等鬼祟行径。”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谢微燕差点叫出声来,正是她母亲的声音。话刚落音,从廊外飞进来一道人影。
谢夫人本是武将之女,武功不俗,剑气凌厉,直向沧鹰逼近,几名弟子慌忙躲开。沧鹰从容避开,右手反手一掌,谢夫人以剑相挡,被逼退几步。
沧鹰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想拦住本座吗?还不快让开。”
谢夫人正色道:“乾坤鼎是天师教镇教之物,岂能容你邪教之人带走。”
沧鹰道:“云林老道霸占我沧神教宝物,据为己有,还改立他教,与朝廷勾结,蒙蔽世人,反诬我沧神教为邪教,颠倒黑白。”
谢夫人道:“真正的沧神教早随着西晋王朝解散了,休要在这里鱼目混珠。”
沧鹰目露杀气,厉声道:“真正鱼目混珠的是那个云林老道。”众弟子心中一凛,只听得哐当一声,有两个弟子被沧鹰掷出的乾坤鼎击中,顿时口吐鲜血,顷刻毙命。
谢夫人见状,又惊又怒,使出十成功力,向沧鹰步步紧逼,处处刺他要害。谢微燕惊得目瞪口呆,平日里温婉和气的母亲竟有如勇猛的一面,一颗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沧鹰两袖呼呼生风,使出“天火同人掌”,谢夫人面颊越来越觉如火烧一般。
两人武功悬殊,谢夫人很快支撑不住。几个回合后,猝不及防,胸口结结实实中了一掌,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忽然听到一声哭叫:“娘亲。”侧头瞥见一个女童从廊旁中冲了出来欲接住她,正是她的女儿谢微燕。
谢微燕如何能接住她,被她母亲一撞,母女俩顺势同时倒地。谢夫人中的是沧神教的天火同人掌,如烈火焚烧五内,她挣扎撑起身子,抱住女儿,嗔怪道:“你这个傻丫头,跑出来坐什么。”说罢感到腹中之火已窜到了嗓子眼,疼痛难忍。
谢微燕在母亲怀里微微睁眼,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原来她冲出来时受到掌力波及,已奄奄一息。沧鹰此掌威力非同小可,其余几名弟子也都被震伤,谢微燕毕竟年幼,不比练武的弟子,她即使躲在后面,恐怕也得受伤。
谢夫人心疼落泪,忍痛道:“燕儿,不用怕,有,有,娘在。”
谢微燕见到沧鹰正缓缓向她们母女走来,越来越近,那双阴婺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们,冷酷到了极点。谢微燕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燃烧了起来,脑子渐渐昏沉起来,害怕到了极点。
“沧鹰,休伤我妻女!”
“谢奕?哈哈,莫说是你,就算古木到了,本座也不怕。”
“是爹爹来了,娘亲,是爹爹来了”。谢微燕浮现一阵欢喜,微微张了张嘴,这句话说得极为费力。
谢夫人靠坐着,将她搂在怀中,柔声道:“放心,爹爹来了。会没事的。”
只听得剑掌相抵、势携风雷,谢微燕努力转动小脑袋,朝父亲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团银光闪动,不见人影。
谢奕所使的名叫天璇剑,是他师父云林真人亲手铸造的宝剑之一,剑刃锋利无比,谢奕内功精湛,自然剑法威力非同小可;沧鹰的天火同人掌也练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一掌出,鬼刹惊。
十几个回合下来,两个高手一时难较高下。天火同人掌戾气极重,沧鹰又已连杀数人,早已入魔发狂,招招致命。
谢奕心系妻女安危,也剑势紧逼,使出毕生所学。
沧鹰忽然心中一横,双掌推出,使出一招风火同归,谢奕只觉两股阴邪的内力分别从左右两边袭来,忙运功抵御。
风火同归是沧神教最阴狠的内家功夫,对方一旦运功抵御,除非内力胜过许多,否则很难冲破,若强行收功,便会身受重伤;而若双方一直僵持,都会内力消竭而亡。
也就是若实力相当的人一旦交手,谁先撤退,谁便会被自己和对方的掌力震伤,若都不撤,双方便同归于尽;
沧鹰吃准了谢奕不会舍弃妻女与自己同归于尽,便使出此等阴招,逼谢奕先行撤掌。
谢奕心道:“这个沧鹰,果然是个疯子。我若不撤,必与他同归于尽,但我若撤掌,重伤之下也无力再与他抗衡,更何谈保护夫人和燕儿。”心下踌躇不定。
又僵持了一会儿,沧鹰见谢奕还没有先撤的意思,便道:“你若先撤掌,我保证饶你全家性命。”
谢奕道:“你先撤,我保证不追究你盗鼎之罪。”
沧鹰冷笑道:“那就接着耗吧。”
谢微燕忽然感觉母亲的头似乎垂了下来,又见母亲的手缓缓在自己身上滑落了下去,心下更加害怕,忙一边抬头,一边拼命喊到:“娘亲,娘亲。”
谢奕听见女儿的喊声,心下慌乱,正犹豫要不要撤掌。忽一股异常强大的内力,向他和沧鹰同时逼来,心下大吃一惊,此人内力深不可测,与师父云林真恐怕不相伯仲。
沧鹰也心下骇然:“难道是古月几个贼老回来了?不可能,他们中无人有如此强大的内力。”
谢微燕见到一团白雾向父亲和沧鹰靠近,紧接着感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整个身体也凉爽了不少,瞬间舒服了很多。
那团白雾越来越近,中间竟然是一个白须银发的老人,两道长长的白眉一直垂到腰间,宛如冰山上的仙人。
沧鹰恼道:“尊驾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
那老人并不言语,两手翻转,衣袖顿时鼓了出来,一股巨大的内力藏在袖中。
他轻轻挥了挥衣袖,却听得重重地砰地一声,谢奕和沧鹰同时飞了起来,又跌落在地上。
他竟然用内力将二人活生生地分开,内力之强,显是远在二人之上。
谢奕勉强站了起来,抱拳道:“多谢高人出手相助。”
沧鹰却恼羞成怒,骂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那老人道:“沧鹰教主,戾气太重,需得好好洗练一番。”说罢再一挥衣袖,十几枚冰针向沧鹰飞了过去。
沧鹰竟然躲避不急,眼睁睁地看着十几枚冰针一霎间全刺进了自己体内,顿时身体抽搐了起来。
那老人又道:“你放着沧神教正统的绝妙武学不炼,偏偏要去修阴狠毒辣、急功近利的旁门左道,真是罪孽。”
沧鹰冻得牙齿格格地响,想骂人却又说不出话来。
老人道:“看在沧神老教主的份上,暂且放过你。以后好好做人,不可再修习这等武功。”
“夫人!夫人!”
“娘亲,呜呜”
此时,谢奕正抱着夫人的身体痛哭,她已气绝身亡了。
谢微燕趴在母亲腿上,用小手费力地摇她,想让她睁开眼睛,可怎么也摇不醒。
就在刚才,耳边还响着母亲温柔的声音:“燕儿别怕”,怎么忽然她就不说话了,也不睁眼了。
谢奕心疼地用右手抱起谢微燕,却发现她身上如火石搬滚烫。
谢奕心下一沉,忽然明白:沧鹰的天火同人掌威力惊人,夫人正面中掌而殒命,燕儿只是受到掌力的余波,但肯定也已火毒入体。
只听谢微燕喃喃道:“娘亲,娘亲,你快起来抱抱燕儿,燕儿好难受。”
那老人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前,一双银袖拂在谢微燕身上,一股清凉的内力输入谢微燕体内,她顿时感到舒服了不少。
谢奕向这位老人仔细端详片刻,忽然恍然大悟:“阁下难道是,难道是雪国的雪老?”
老人点头道:“不错,老夫正是雪老。”
谢奕轻轻放下夫人,匍匐跪倒在地,恳求道:“多谢雪老今日相救之恩,只是小女身中火毒,还请雪老再出手救她一命。”
雪老右边的袖子轻轻一挥,将谢奕扶了起来,缓缓道:“起来再说。”
雪老慢慢蹲下,将手拍拍谢微燕的肩膀,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谢微燕见这个老人慈眉善目,与沧鹰阴兀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感觉说不出的亲切。脱口道:“燕儿不哭,爷爷,您救救我娘亲,别让她再睡了,好不好,求求你,救救她。”
雪老问道:“你可愿意随我去雪国?”
谢微燕使劲摇头道:“我不去,我要陪着娘亲,陪着爹爹。”
谢奕问道:“前辈,这是?”
雪老起身道:“她的火毒已入心脉,无法用外力逼出,纵使你师父云林真人在世,恐也无力回天。”
谢奕直觉头中嗡地一声,几欲站不稳,一个白衣少年忽然在旁将他扶住,不知是何时到的,似乎是雪老的弟子。
谢奕颤声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雪老道:“我雪国有一门至阴至寒的内功心法,名叫雪秘宗。倘若传授与她自己修习,可延缓毒发。”
谢奕道:“那可以根除吗?”
雪老道:“这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倘若能修习到雪秘宗至高境界,毒自然可解。只是,”
谢奕急到:“只是什么?”
雪老道:“只是,可能用一辈子的时间,都未必能修习到至高境界。但即便不能完全祛毒,雪国之寒也可保她性命。”
谢奕一边垂泪,一边恭敬施礼道:“那,求雪老收燕儿为徒,救她一命。”
雪老道:“若收她为徒,则必须跟我回雪国。有可能你们父女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谢奕一咬牙,说道:“只要她安好,我将来才有面目去地下见她娘。”
谢微燕头昏昏沉沉,隐约听到雪国,驱毒,救命之类的,还不太明白。忽感到父亲将自己扶起,在耳边说道:“燕儿,以后这位雪老便是你师父,你要好好听他的话。”说着便欲将谢微燕教给那位白衣少年。
谢微燕忽然反应了过来,挣扎着大声哭道:“不,不,我不要拜别人为师,爹,你还要带我和娘去放风筝呢。”
谢奕心中剧痛,眼泪又夺眶而出,哽咽道:“对不起,爹没能保护好你们”。略顿了顿,终究狠下心肠,将她推到那少年手中。又向雪老垂首抱拳道:“多谢雪老大恩,谢奕永生难报。”
雪老微微点头,并不答话,一挥衣袖,便飞身离开,白衣少年抱着谢微燕紧跟其后。
“不,爹爹救我,爹爹,”
谢奕俯身抱起谢夫人的尸身,耳边传来的谢微燕的哭喊声也渐渐消逝。
举目四望,被杀害的弟子的尸体散落在各处。
几根柱子的柱身外裹了一层厚厚的冰衣,那是被雪老的至寒内力所致,谢奕放佛已见到燕儿被带到那片冰天雪地的雪国。
而沧鹰,早已不知去向。
他几大重穴都被雪老用冰针封死,无法再运功,一路跌跌撞撞下山。快到山下时,一对男女忽然跳了出来,跪拜道:“参见教主。”
沧鹰定睛一看,是他手下的护法和圣女,松了一口气。便道:“你们二人怎知我在此。”
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容颜甚是秀丽,说道:“凰儿知道师父定是来天师教了,所以联合乌护法在山下来接应。”这女子正是沧神教的圣女,名唤凰儿。
那男子恭敬问道:“教主,您老人家受伤了?”他是沧神教四大护法之一,名叫乌铁成。
沧鹰叹了一口气,道:“本想趁着古木闭关,几大弟子在山下守城来抢乾坤鼎,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凰儿乖巧道:“教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日再和他们算账。”
乌铁成道:“不错,教主,我们赶紧离开这儿,您好好修养一段时日。”
沧鹰已精疲力尽,点头道:“不错,我得闭关一些时日。走吧。”
建康城上下严防死守,终于等到了大司马桓温的军队。燕军见难成气候,只得退兵。建康城危机解除,江左自此更加小心翼翼地抵御北方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