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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微燕回到谢府的第三天终于苏醒过来,谢府上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又过了几日,谢微燕已能够自行运功调息。,姐姐谢道韫特意回来陪伴,每日大嫂、昱婷等人尽心照顾,自不必说。
谢微燕又回到了闭门不出的日子,只在自家小庭院里品茶、赏花、习字。这半月里,从昱婷那里得知了当日在游龙谷桓家军也遇到了刺客埋伏,有个刺客还救了她,后来她想起来那个救她的刺客极像三木;还有桓温竟没有丝毫怪罪李夫人私盗令牌之事,只是软言细语安慰,刺客来时也拼命保护,唯恐她受了惊吓。不过李夫人回去后没多久就病倒了,桓温正遍寻名医为她医治。
姐姐谢道韫告诉她前燕太子已在西州起兵,竟一口气拿下了长安,朝廷正派兵去镇压,大哥谢朗整日在京口练兵,无暇回家,还有皇上已有一个月未上朝,传闻已经病重。
今日正是七夕乞巧节,建康城的大家闺秀、普通人家的女儿都会出去参加灯会。
谢微燕正在房间打坐。谢道韫走了进来,一把拉起她,“燕儿,今日是乞巧节,女孩儿家晚上都要出去放花灯,祈求有个美满姻缘。你还在坐在这里做什么?走,跟我出去。”
谢微燕道:“大姐,好的姻缘岂是可以求来的?”
谢道韫道:“你整日在家里闭门不出,就有好姻缘了吗?”谢微燕不语。
谢道韫道:“那你总该为昱婷着想吧,她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若是为你耽误了,你怎么良心上过得去呢?”
谢微燕道:“我又没拦着她,大姐,你们去吧。”
谢道韫道:“那小姑娘也和你一样倔,你不去,她就不去。”谢微燕不忍再拂逆大姐,终于松口道:“好吧,大姐。我们一起出去吧。”
谢道韫爽朗笑道:“这就对了。”
三女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车水马龙,年轻女子成群结对,嬉笑打闹。
护城河畔,人、灯与河水交相辉映,沿途美不胜收。
谢微燕看得出神,心道:“待回到雪国,恐此生再也见不到这样的人间景色了。”
马车转了一圈,谢道韫命人在朱鹊桥边停了下来。她第一个跳下车,挥手道:“就这里吧,你们快下来。小言,拿两盏花灯来。”小言是谢道韫的贴身侍女。
昱婷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眉开眼笑,四处观望,谢微燕却满腹心事。
二女将花灯放在河里,谢微燕看着水里的倒影,月亮、鹊桥、花灯、美人。忽然一瞥间,似乎在河里的鹊桥上见到了穆冲。这近半月以来,无人向她提及穆冲,此时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谢微燕吓了一跳:“为何我还想着他?”
半晌,河里的那个人影却挥之不去,谢微燕心里一动,忙抬起头来,桥上哪里有人。
谢微燕心道,难道我又开始恍惚了。复又低头去拨弄花灯,片刻后,河里的鹊桥上又多了一个人影,却是嵇少。
谢微燕苦笑道:“看来我毒性侵蚀得不轻,竟接连出现幻觉。”嵇少也迟迟挥之不去。谢微燕再次抬起头,突然霍地站了起来,那个鹊桥上站着的,不是嵇少是谁?嵇少向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谢微燕忙跟了上去。昱婷见状,忙道:“燕姐姐,你去哪儿啊?”
谢微燕道:“我去去就回,在这里等我。”
她一路沿着互城河追赶嵇少。但因功力未完全恢复,才一炷香功夫便感气息不畅。
城门外,嵇少早已等候多时。谢微燕喘了几口气,慢慢走向他。
嵇少看着她一步步走来,问道:“才一个多月功夫,你的武功就倒退了?”
谢微燕不答,问道:“嵇少,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嵇少道:“我的确已经走了,将雪麒麟送回了雪国。”
谢微燕道:“那你是为了我又回到江左?对不起嵇少,是我拖累你了。”
嵇少道:“如今一个月期限早已到了。你应该跟我回去了。”
谢微燕面露难色,沉吟不语。
嵇少问道:“怎么了?”
谢微燕轻声道:“我在这里还有未了之事。”
嵇少:“燕儿,你若执意留下来,恐怕活不过一年。”
谢微燕道:“可这里也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亲人和朋友。”
嵇少摇摇头:“谢微燕在七年前已经死了,是雪国给了你新生。你不是谢微燕,你是雪燕。”
谢微燕心中一颤。
嵇少柔声道:“燕儿,你就当作了一场大梦,一场回家的梦。现在梦醒了,你就该回到你真正的家。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谢微燕不语。
嵇少道:“你若是想报仇,我可以帮你找到沧鹰。”
谢微燕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违背你嵇家祖训。”
嵇少道:“那你就放弃报仇。”
谢微燕缓缓道:”嵇少,你不要逼我。”
嵇少道:”好,我再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你若执意不回雪国,我也决不勉强。”谢微燕点点头。
谢道韫和刘昱婷在放花灯处等得十分焦急,已派人四处去找。
谢道韫埋怨道:“你怎么能不看好她呢?我才离开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昱婷小嘴一撇,道:“燕姐姐轻功那么好,我就是想看住她,哪儿追得上。”
谢道韫叹气道:”哎,那你说,你看到她去追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你也不好好看清楚。”
昱婷道:“那个男人走得很快,我只看到一个背影。”
谢道韫急道:”到底是不是穆冲那个小子?”
昱婷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谢道韫深吸一口气,愠道:“你这丫头。”
昱婷忽道:“快看,燕姐姐回来了。”
谢道韫本欲教训一番,但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只说道:“回来就好。快上车吧,该回去了。”
马车上,谢道韫和昱婷对看一眼,二人似乎都心领神会。
谢道韫问道:“小妹,你刚才是去见谁了啊?”
谢微燕轻声道:“一个朋友。”
谢道韫问道:“是穆冲吗?”
谢微燕忽然想起自己在水里见到的那个穆冲的倒影,恍然若思。
谢道韫只道她默认了,劝道:”燕儿,燕国太子已经在长安起兵,大燕和我们如今势不两立,你和穆冲,不对,慕容冲也不可能在一起。你还是尽早认清现实吧。”
谢微燕道:“大姐,你误会了,我刚才不是去见他。是另一位故友。”
谢道韫道:“是谁?你整天闭门不出,你有几个朋友我们还不知道吗?”
谢微燕低头不语。
谢道韫道:“燕儿,我这就传令下去,谢府一丈内若发现穆冲踪迹,格杀勿论。”
谢微燕立刻抬起头,道:“为什么?他大哥虽然起兵,可他未必知情。他三番四次救我,也救过谢家和王家的人,帮助过天师教。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对他呢?”
谢道韫不悦道:“好啊,你果然跟那小子还有来往。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救过我们王谢两家的人,可谁知他心里是打的什么算盘。他大哥当初在建康城,是出了名的懦弱怕事,谁都可以踩他一脚,这可是卧薪尝胆啊,为了复国什么屈辱都能忍。他师父,八风堂堂主更是诈死好几年。燕国人太可怕了,你心眼单纯,还是不要与那小子来往。”
谢微燕不愿再与大姐争执,只说道:“知道了,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