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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来到内室,相对而坐。
西燕王叹道:“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终于得偿所愿。我比勾践幸运,还不到十年光景,就可在此光复大燕。”
慕容冲将酒倒入杯中,道:“大哥从小便胸有大志,不论身处何时都能化险为夷。”
西燕王道:“可如今我大燕还只能偏安一方,能早日夺回蓟城,才是真正的光复。”
慕容冲道:“那小弟祝大哥早日成此大事,光复大燕。”
西燕王盯着他,道:“冲弟,你知道我的想法。如今我西燕人才凋零,我要你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慕容冲道:“大哥说笑了,我七岁拜入八风堂,十一岁开始便独自在江湖上闯荡,从未涉足过朝政。如何能帮你?”
西燕王道:“你天资聪颖,有大臣辅佐,何愁没有作为?”
慕容冲笑道:“那你让我留下,打算让我做个什么大官?”
西燕王淡淡道:“我要你继承大统。”
只听“哐当”一声,慕容冲惊得落下了手中的酒杯,说道:“大哥,何必这样折煞小弟。”
西燕王道:“我膝下无儿无女,寻便名医,都道我此生无子。”
慕容冲安慰道:“大哥,你还正当盛年,后嗣可期。”
西燕王摇头道:“我快年过四十,已不作他想。只是慕容氏一脉江山,不可断送在我手里。”
慕容冲道:“还有六哥和八弟呢。”
西燕王道:“他们二人皆不成器,一个天资平平、一个性格莽躁。七弟,除了你,我并不放心交给其他人。”
慕容冲道:“对不起大哥,此事恕小弟不能答应,辜负了大哥的厚爱。”
西燕王道:“你若答应留下来,我便立刻将碧寒丸交给你去救谢姑娘,他日你登基为王,她可作你的王后。江山美人,大哥都为你考虑了。”
慕容冲摇摇头:“我不会留下来做大王,燕儿也不会做大燕国的王后。大哥,天色不早了,不如你早些歇息。”说罢起身行礼告退。
西燕王喝道:“慕容冲,你为了一个女人,连祖宗都不要了吗?”
慕容冲缓缓道:“此事与燕儿无关,我幼年便离开皇宫,你是知道的。”
西燕王问道:“难道你还在记恨父王,记恨朝廷?”
半晌,慕容冲道:“你知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父王又是怎么对我的。”
西燕王怒道:“慕容冲,不论父王对你母妃如何,对你是好是坏,你都是他的儿子,都是慕容氏的子孙。”
慕容冲不语,行礼转身离开。
“碧寒珠你不要了吗?”
慕容冲回头道:“王兄不肯赐福,我们唯有自求多福。”
西燕王道:“你为我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我便将碧寒丸交给你,也不会再逼你留下。如何?”
慕容冲道:“此事该不会要拖我一年半载吧?”
西燕王道:“不会。此事三日内必可以完成。”
慕容冲道:“究竟是何事?”
西燕王道:“赵王要为他的独生女仪敏郡主挑选乘龙快婿,已经广发英雄帖。不论出身、不论是哪国人,只要能力压群雄的,便可成为赵王的乘龙快婿。”
慕容冲道:“那需要我做什么?”
西燕王道:“赵王是我们的皇叔,又执掌我西燕三分之一的兵马,地位何其尊贵,需要一位皇亲贵戚来主持此局。你既身为皇弟,又混迹江湖多年,是最合适的人选。”
慕容冲道:“就这么简单?”
西燕王道:“此事看似简单,实则事关重大。一来为我大燕寻找真正的勇士,二来想借此笼络江湖豪杰,为我朝所用。冲弟,你只要替我办好这场招亲,就是帮我安抚赵王、巩固皇权。”
慕容冲道:“那若是最后赢的人,仪敏看不上呢?”
西燕王道:“规则在先,最后胜者即为皇叔的乘龙快婿。”
慕容冲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慕容冲从中宫出来,冷风一吹,酒醒了大半。心道:“大哥心思细腻,碧寒丸又是极小之物,如何容易寻找。只得以逸待劳,伺机再动。”
慕容冲见这宫中景致既有大燕皇宫从前几分样子,又融合了江左楼阁的别致,竟别有一番风味。
正想着,忽听见一人从西侧假山后走来,脚步轻盈,不似寻常宫女太监,不禁留神警惕。
那人从假山后转出来,低声唤道:“少主。”
慕容冲一看,是三木。
三木上前行礼道:“参见少主。”
慕容冲扶起他,道:“三木,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三木道:“少主,您初次进西燕皇宫,若有何事尽可差遣。”
慕容冲心思一动,道:“是师父派你来的吗?”
三木道:“不是。是三木自己来的。”
慕容冲道:“你一向只忠于堂主,为何私自来见我?”
三木道:“少主,三木以前欺瞒过少主,少主却既往不咎,三木一直心怀内疚。”三木自游龙寨一役后一直良心不安,总想找机会弥补。
慕容冲摆摆手,道:“八风堂弟子对堂主号令莫敢不从,你对师父忠心,我不怪你。”
三木道:“多谢少主体谅。三木知道少主此次前来,是为了帮谢姑娘拿到碧寒丸。三木是想助少主一臂之力。”
慕容冲心中一动,道:“你知道碧寒丸在什么地方?”
三木道:“西燕宝物都藏在万宝阁,三木愿去一探究竟,为少主分忧。”
慕容冲道:“若你被发现,恐怕王兄不会轻易饶了你。”
三木道:“我有位兄弟负责看守万宝阁,可在他值班时悄悄潜入进去,应该不会被发现。只是万宝阁里宝物虽多,但一个一个找,总会找到的。”
慕容冲道:“多谢你冒险相助。”
三木道:“少主严重了,您一向对三木恩重,谢姑娘也待我亲善。三木并非不辨是非,不懂感恩图报之人。”
慕容冲点点头:“那好。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三木道:“多谢少主挂心,三木先行告辞。”
慕容冲穿过几条小径,便回到了西苑宫。谢微燕早已打开房门出来迎接,问道:“你没事吧?”
慕容冲看着她秀美的小脸上满是关切,心里一暖,将她一把搂进怀中,笑道:“你担心我今晚不回来么?”
谢微燕推开他,嗔道:“我担心你大哥会为难你。”
慕容冲复又拉住她的手,陪笑道:“别生气,外面风大,我先送你回屋。”
二人走进谢微燕房间,谢微燕问道:“你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慕容冲道:“他答应我,只要帮他做一件事,就会交出碧寒丸。”
谢微燕忙问:“什么事?”慕容冲便将为仪敏比武招亲一事说了。
谢微燕奇道:“这件事对于西燕而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难事。”
慕容冲道:“大哥已经答应,且先看看吧。”
谢微燕道:“似乎太顺利了。”
慕容冲安慰道:“你放心,不论有什么情况,我都会护你周全。”
谢微燕轻轻靠在他怀里,柔声道:“其实只要能和你度过一段时光,我就觉得很满足了。我可不要你为了我去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慕容冲道:“傻丫头,你还年轻,我们可是要白头到老的。我自有分寸。你别想太多了。”
谢微燕忽道:“对了,清河公主刚才也来看过我。她前脚刚走,你就回来了。”
慕容冲道:“噢?我姐姐又特意来找你?”
谢微燕点点头,道:“不错。她说晚宴上人多,不方便说话。便特意又来看看我。”
慕容冲道:“十年前,姐姐便被父王嫁去秦国,做了苻坚的妃子,可这并没有阻止大燕国后来被秦国吞并。”
谢微燕道:“那你姐姐为何没有留在苻坚身边?现在又来到了西燕。”
慕容冲道:“是大哥想办法,将大燕的皇室成员从秦国皇宫接了出来。姐姐在秦国皇宫过得并不好,便愿意随大哥回到西燕来。”
谢微燕道:“噢,原来如此。”
慕容冲道:“那我姐姐到底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谢微燕道:“也无非是闲聊些家常,还说要送我一份见面礼。”
慕容冲道:“送了你什么?”
谢微燕道:”她说我的头饰太简单,这个梅花簪子虽然别致,但过于朴素,便要将她头上的一枝珠花送我。但是,忽然来了一个公公,说大王召她有急事,便又匆忙走了。”
慕容冲笑道:“我姐姐定是很喜欢你,要急着认你这个弟媳。”
谢微燕道:“你姐姐看上去人很好。虽贵为公主,却无一点骄矜之态。”
慕容冲道:“不错,姐姐从小善良温顺,对父王言听计从。想必嫁与符坚,也是贤良淑德。但符坚却并不珍惜她。”
谢微燕想到清河公主被自己的父王嫁去敌国,但夫君却将自己的国家给灭了,辗转来到了这里,叹道:“女子的命运,半点由不得自己。”
慕容冲道:“别想了,这几日我要张罗郡主招亲的事情,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你好好照顾自己,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慕容冲安顿好谢微燕,便回到自己房间。思索了一夜,无丝毫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