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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趁乱冲上祭坛,“砰砰”几声,挥剑欲斩断谢微燕四肢镣铐。但不知其是何物打造,只见火花四溅,却纹丝不动。
慕容冲心中焦急,不自觉地盯着谢微燕,似乎她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忽然殿内一阵寒气,不知从何处而来。众人皆猛地一惊。
谢微燕忽然睁开了双眼,喀嚓一声,手脚上链条已断,啪嗒几声落在地上。
慕容冲吃惊不已,叫道:“燕儿,你还好吗?”
殿内众人皆惊。
凰圣母心道不妙,忙从与三位长老的纠缠中跳了出来,刚刚转向谢微燕,感到一股巨大的内力逼来,不由得步步后退。再定睛一看,谢微燕不知何时已挣开了镣铐,就站在她面前三丈内。
凰圣母心下大惊,但随即调定内息,向前拍出一式“天火同人”。
又是“天火同人”!
谢微燕双眼放光,并不躲避,不慌不忙出手相迎,竟和她正面对掌。
凰圣母暗道不好,对方掌力如排山倒海般涌来,感觉胸口一股热气,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几欲倒地。这一掌实已震碎她心脉。
其余众人受了掌力波及,也几欲站不稳。
乌长老忙上前扶住她,关切问道:“你怎么样?”
凰圣母并不理他,喘了几口气,指着谢微燕问道:“你的功力为何会突然大增?”
谢微燕似笑非笑,缓缓道:“全靠圣母为我一手铺路,否则我可能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练到雪秘宗第九层。”
慕容冲踉跄着站起来,叫道:“燕儿,其实我。”却不知后面该如何说下去。
谢微燕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冰冷。比以前还冷。
他感到自己炙热的眼神触碰到的是百年一遇的寒冰,冷得刺痛。
慕容冲顿了顿,还是想解释在西燕的事,“其实我和仪敏。”
“大王,您没事吧?”祁阔和一名武士上前关切问道。
“大王”二字如一道响雷霹雳,慕容冲心里一震,想起自己的身份,要说的话哽在了喉间。
谢微燕静静地看着自己。当她发现自己做了西燕大王,娶了仪敏做王后时,眼神里充满了责怪、愤怒和绝望。但此时,这些在这双清澈如水的双眸中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慕容冲的心更痛了。他想起谢微燕适才大败凰圣母,照雪秘宗的内功心法,难道她果真练到一个新的境界了?
“雪秘宗的至高境界,必定是绝情弃爱,十方净土。”华神医的话又在慕容冲耳边响起,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自己和谢微燕之间阻隔的,何止是千山万水。
谢微燕身形一晃,便瞬间到了古月和古苇真人面前,施礼道:“有劳两位真人和众师兄前来相救,请受燕儿一拜。”
古月道:“这些后面再说。眼下沧神教的事还没完呢。”
谢朗上前扶起她,喜道:“小妹,没事就好。叔父他们都很担心你。”
谢微燕道:“大哥,我还有位朋友,也被关在这里,我先去带他出来。”
谢朗点点头,心中思忖是何人。
慕容冲心道:“这位朋友是谁?能赶在我们之前来救她。”
谢微燕人影一晃,消失在众人面前。
白长老上前施礼道:“古月真人,自上次天师教一战,我教本已答应退出中原,只可惜凰圣母一意孤行,还闯出这等弥天大祸。请真人容我沧神教清理门户,白某在此发誓,定带领沧神教教众退出中原,永不再回来。若有违此势,必遭万虫噬咬而死。”
万虫噬咬是沧神教最为毒辣的一种刑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长老肯下这样的重誓,想必是下了决心。
古月喝道:“掌门早有命,若违此约,全力诛杀,绝不姑息。你们沧神教既出尔反尔,就该知道后果。”
白长老道:“我和赤长老的确难辞其咎。但请真人先让我等了结教内事务,再听凭发落。”
古苇真人道:“既然如此,白长老请吧。”
白长老作揖道:“多谢古苇真人。”
白长老转身向凰圣母厉声喝道:“你本是我沧神教圣女,身份尊贵,竟为了一己私欲,勾结西燕,虐杀教主;还有你,乌铁成,身为长老,理应恪尽职守,竟与圣母有苟且之情。教主待你们不薄,你为何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凰圣母凄然笑道:“身份尊贵,待我不薄。哈哈哈,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说罢大笑起来,笑声凄厉,众人听了不觉毛骨悚然。
赤长老喝问道:“你笑什么?”
凰圣母半晌止住了笑声,目光逐渐呆滞,幽幽地说道:“我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沧鹰那个老贼选中了我做圣女,强行将我掳走。我青梅竹马的表哥一路日夜不分地追了上来,他却豪不留情把他给杀了。让我做一辈子高贵纯洁的圣女。你说我不恨他,我该恨谁?”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又凌厉了起来。
乌铁成不禁问道:“这些事为何从未听你说起过?”
凰圣母道:“人都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乌铁成凄然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你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了?”
凰圣母道:“铁成,不是我不愿爱你,我也想重新爱一个人,可我做不到,我的心早已死了。”说到后面已气若游丝。
乌铁成惊道:“展眉,展眉,你怎么了?”展眉是凰圣母的闺名。
她凄然笑道:“最后我还是输了。铁成,我对你无情,你是不是很恨我?”
乌铁成泣道:“不会。这都是沧鹰的错,是他害了你。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
凰圣母道:“那好。谢谢你,铁成,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乌铁成点头道:“好,好,你放心,我会去陪你的。”
凰圣母最后微笑道:“谢谢。”双眼一闭,便撒手归去,唇边还留有一丝微笑。
乌铁成脸上肌肉扭曲,紧紧抱住凰圣母,喃喃道:“都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用人血给她作药引,她便不会越陷越深,以致于不可自拔。我更不该告诉她,谢微燕的血可提高功力数倍。都是我,都是我。”越想越悲,忽然大声哭嚎了起来。
但乌铁成的嚎声十分独特,尖锐凌厉,白、赤二老忽然反应了过来,大喊:“不好,这是封死地宫的讯号。”
众人大骇。
乌铁成停止哭嚎,转而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你们当我沧神教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今日就让你们给我二人陪葬。”
只听得不远处有砂石滚落之声。
“怎么办?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吧。”
“先杀了这个乌铁成再说。”
“还管他做什么?逃命要紧。”
祁阔和慕容冲四周查看,慕容冲道:“师父,这里竟是个九死一生阵,只有一方乃是生门,其他皆是死路。”
“白、赤二位长老,不知二位可知出口在何处?”
白、赤二老叹道:“这几年凰圣母和乌铁成命人重建了地宫里外三层的机括位置,我们并不知晓。”
祁阔道:“那恐怕除了乌铁成,无人知道哪里是生门。”
“乌铁成,赶快说出来。”
“他存心让我们都死在这里,怎么会说出来?”
众人乱成一团,有人挥剑在四周乱碰乱砍。
乌铁成大声笑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世家清贵,如今还不是和我们这些邪魔歪道一起,困在这永不见天日的地宫。”
“师弟,休要再一错再错。”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毡巾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旁边还有谢微燕和一个俊秀的年轻男子。
众人不认得这中年男子是何人,但既然唤“师弟”,想必也是沧神教之人。
可慕容冲确是认得的,此人正是向他提供地火明夷宫地图的东山神医华蹇。
原来华蹇进入地宫不久后,忽然听见入口被石门封住的声音,知道是有人要封死地宫,急忙赶去内殿,途中还碰巧遇到了谢微燕和一个年轻男子,也来不及多问,三人便一同回到了殿上。
谢微燕旁边的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如新月清辉、流风回雪,和谢微燕立在一起,似是一对璧人。
慕容冲心中一酸,这人曾在破庙见过,虽那晚月色下未看清容貌,但从身形和气质来看,必是嵇少无疑。
乌铁成见到华蹇神色大变,颤声道:“师兄,你,你回来了?”
慕容冲心道,华神医说他师弟曾背叛师门,误入歧途,竟然就是乌铁成?难怪华神医有地火明夷宫的地图。
华蹇道:“师弟,你收手吧。别再助纣为虐了。”
白长老忽道:“华长老,你竟然回来了?是你把地火明夷宫的地图出卖给了天师教?”此言一出,慕容冲更加吃惊,原来沧神教有五位长老,还有一位竟然就是华神医?
华蹇道:“不错。我得知凰圣母抓了谢家女娃,定会用她的血来练邪功,将来必定为祸天下,我一定要来阻止。”
白长老道:“也罢,如今我教已自身难保,无人再追究你判教之责。好好管好你的师弟吧。”
华蹇上前道:“师弟,既然凰圣母已死,你何必再执迷不悟,你醒醒吧。”
乌铁成泣道:“师兄,我没想到,你还活着。展眉说你已经死了,我便没再去找你。”
华蹇道:“哼,她是真的以为我死了。”突然胸前衣襟一扯,一块暗红的印记赫然显现。
“天火同人?”乌铁成惊呼道。
“不错,这是天火同人掌的印记,若不是她的掌力火候不够,而我又精通医术,早就死了。”华蹇道。
群雄哗然,天火同人掌的威力都略有耳闻。
“师兄,这难道是展眉?不可能。”
“不是她,还有谁?”
天火同人掌是沧鹰的独门绝技,只传给了凰圣母。而推算时日,那时沧鹰已被凰圣母废掉武功,软禁了起来。
“可她明明告诉我,说她努力想救你,可最后。”
“师弟,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女人从来都没爱过你,除了权力,她也不爱任何人,她一直在利用你啊。只恨我无能,不能早点戳穿她的真面目。”
乌铁成心似被撕裂成两半,看着凰圣母还留在唇边的那一丝笑意,她是不是已经见到她青梅竹马的表哥了?
自己这一生,究竟为了什么?为了凰圣母,不惜背叛老教主,坏事做尽。而她不但从未爱过自己,还对自己最亲的师兄下毒手,更将自己一直蒙在鼓里。
乌铁成这次真的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凄厉,发自肺腑。
众人有的不禁生出同情之心,有人摇头叹气。
华蹇道:“师弟,你可还记得我们学习医术时,师父是怎么教导我们的吗?”
乌铁成泣不成声。
华蹇按住他的双肩,道:“我们学医之人,只可救人,不可害人。”
乌铁成哭道:“师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老教主。”
此时砂石滚落之声更大,殿内有些地洞山摇。众人惊呼起来。
华蹇急道:“师弟,你快说,哪里是出路,否则就来不及了。”
乌铁成沉吟半晌,指着前方,缓缓道:“艮位方的那块墙的后面。”
人群一阵喧动,只听轰隆一声,已有人将这块墙拍得粉碎,果然后面有出路。
“快走,快走。”
群雄涌动,鱼贯而出。
谢微燕却找到红麟的尸体,将她扶了起来。
嵇少道:“燕儿,你这是做什么?”
谢微燕道:“她为救我而死,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嵇少点头道:“好,我来吧。”将红麟横抱了起来,随着人群离开。
慕容冲讪讪跟在二人后面不远处。燕国众武士断后。
只有乌铁成还呆住不动。
华蹇道:“师弟,快走吧。”
乌铁成道:“师兄,你先走吧。”
华蹇急道:“师弟呀,我千里迢迢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跟我出去,我们云游四方,治病救人,为你前半生赎罪。”
乌铁成轻轻点点头,放下了凰圣母,和华蹇一起离开。刚走进一个甬道,华蹇忽然感到一阵掌风从背后袭来,暗道不好,却无暇闪躲,背上结结实实中了一掌,往前踉跄几步。
华蹇又惊又怒,回头道:“师弟,你干什么?”
乌铁成喊道:“师兄,对不起,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说罢启动右手边的一个机括,一块巨石轰然落下,将甬道封死。
华蹇冲上前去,哪里还来得及,痛心叫道:“师弟,快出来,快出来。”
慕容冲和燕国武士听到异样,赶回来查看。见到此景,无不唏嘘。
慕容冲走道华蹇身边,道:“华前辈,可能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凰圣母死在一起。你已尽力了。这地宫恐怕很快就要塌了,快走吧。”
华蹇忆及儿时的情景,他师兄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谁料长大后却分道扬镳。师弟此生被凰圣母所累,无可挽回。
华蹇强忍泪水,在燕国武士的搀扶下,一起走出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