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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宴席极尽欢愉,席上侯爷们无情的嘲笑着那天外庭官员们的嘴脸,嘲讽着佀钟像个癞皮狗趴在雪地上的样子,同时对张延龄也极尽赞扬之能事。就像是欢庆一场巨大的胜利一般。确实,这就是一场胜利。勋贵们又能开始新一轮的向皇上讨要土地封赏的行动,而外庭文官们再也不能叽叽歪歪的阻拦了。
或许,有些事不是张延龄想要的结果。比如勋贵们从此以后会更加方便的攫取土地,兼并田亩,一切都会变得更加的疯狂。这会让很多百姓陷入糟糕的境地,对于大明朝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想要得到什么,必然要付出代价,这或许便是代价的一种。况且,张延龄也不会自己给自己背上某些道德枷锁。兼并土地这种事就算没有眼下这件事,难道勋贵们便会放弃疯狂攫取利益?当然不会。就算没有这件事,利益所在之处,这些吸血鬼们都会想方设法的攫取。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件让他们心中更加心安理得的事情罢了。
这次宴席一切都很完美,对张延龄而言,美中不足的一件事是没有看到徐晚意知道这件事的反应。自己对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徐家小郡主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是带着反感的。她那么轻贱自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那么这件事后,不知道徐晚意会是怎样的想法。张延龄很想知道她的反应。
不过,张延龄很快便觉得自己有些幼稚。既然只是一场没有感情的交易,自己又何必在意她的反应?她的反应对自己并不重要,因为她本就不再自己的眼里。若是谈如青的话,自己倒是很乐意在她面前显摆,让如青笑眯眯的夸赞自己几句。然而,如青又在何处呢?
想到谈如青,张延龄本来高涨的情绪忽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
定国公府宴席之后的次日,张延龄终于等到了皇上的召见。这一次不是走张皇后路线的家庭聚会,而是正儿八经的召见。
以前张家兄弟进宫要么是见张皇后,要么是张皇后派坤宁宫的太监张忠来请他们。但这一次,前来请张延龄进宫的是乾清宫中的太监。见面的地点也是在乾清宫而非坤宁宫。也许粗枝大叶的人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区别,但是张延龄却明白这其中的不同。
那代表了一件事,在皇上的眼中,这一次自己不是作为张皇后的弟弟,他的小舅子被召见,而是作为一名侯爷,一名在赈济之事上立功的勋戚被召见。张延龄知道,在皇上心目中,自己的形象和地位其实已经改变。
如果说在此之前,皇上对张延龄的态度还是看在张皇后的面子上的话。那么从现在起,皇上是将张延龄当成是能为他分忧的,能做出让他满意的勋戚来对待了。
说白了,那是一种真正的尊重。
张延龄知道此次觐见的意义之重大,他对此当然极为重视。而这次觐见他要达到一些目的,绝非是田产利益上的嘉奖,而是实实在在的官职。他需要走出这一步,赈济的功劳便是踏出这一步的阶梯。
乾清宫御书房中,朱佑樘坐在书案后看着张延龄快步而来。张延龄恭恭敬敬的行叩拜之礼,而这一次朱佑樘没有像以前那般让他像一家人一样免礼起身,而是正襟危坐,任其行礼。
“赐座!”礼毕后,朱佑樘脸上露出微笑来,沉声道。
小太监搬过椅子来,张延龄道谢落座。
“建昌侯,可知朕召你前来是为何事么?”朱佑樘微笑问道。
张延龄笑道:“自然不是跟臣商议军国大事,臣猜皇上是为了赈济的事情要来奖赏臣的。”
朱佑樘呵呵笑道:“你倒是直接,生恐朕不赏你。这几天是不是天天等着朕召你进宫,等着赏赐呢?”
张延龄笑道:“那倒没有,这几日臣在家里好好的歇息了几日,歇息了几日。嘉奖的事情臣可没敢想,臣是为皇上分忧,做的是本分之事,怎敢要什么奖赏?再说了,皇上对我张家兄弟已经恩宠备至了,臣衣食无忧,已经很满足了。”
“哦?”朱佑樘讶异道:“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需要?说的是真话?你赈济花费了不少钱粮,朕听说你花了不少银子,家里存粮也拿出了好几千石赈济百姓,搞得要倾家荡产了。是不是?”
张延龄笑着摆手道:“哪有的事,确实花了不少银子和粮食,但倾家荡产却也不至于。无非是不能再大手大脚花银子罢了。皇上莫要听别人瞎说。臣的日子还过的下去。”
朱佑樘点点头道:“你所花的钱粮,朕已经命户部给你补上。赈济所费,总不能要你私人出钱粮。再说,你明年春天要成婚,要花大笔的银子。总不能太寒酸。”
张延龄躬身道:“多谢皇上体恤,那臣便却之不恭了。”
朱佑樘道:“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跟朕说。朕是赏罚分明之人,这一次跟你的身份无关,完全是你赈济有功,朕要赏你。看上了那块地,跟朕说,朕赐给你便是。”
朱佑樘说话倒是直接,事实上跟自己两个小舅子也无需拐弯抹角。他们之前讨要田产也很直接。这一次,朱佑樘已经做好了张延龄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张延龄说什么不要赏赐的话,他可没当真。
“皇上,臣真的不要赏赐。臣说了,赈济灾民是臣的自发行为,是发自内心的为皇上分忧的举动,不是为了赏赐什么。臣如果想要赏赐,直接跟皇上开口便是了,又何必要通过赈济百姓这种事来向皇上讨要?那非臣的初衷。”张延龄沉声道。
朱佑樘看着张延龄,张延龄一脸真诚,不像是客套。朱佑樘感觉自己再一次低估了张延龄。或许张延龄是真的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张延龄了。
“你当真不要赏赐?朕可没跟你开玩笑。有功当赏,这是你应得的,别人也不会说你什么。你不用担心别人说你邀功。”朱佑樘沉声道。
张延龄想了想道:“皇上,臣是认真的,臣的初心是为皇上分忧,救助百姓。得赏赐不是我的初心。”
朱佑樘点头微笑道:“你能这么想,朕自然是很欣慰的。朕也很尊重你的想法,否则倒像是朕拿赏赐侮辱你的初心了。不过,朕若是什么都不赏你,岂非被人说朕赏罚不明了?佀钟赈济不力,朕革了他的职,那是惩罚。你赈济得力,立了大功,难道朕无所表示?那些跟着你赈济的人,朕岂非也一个不能赏了?他们岂非也不敢接受赏赐了?你说的那个工部员外郎徐杲,朕也打算嘉奖他,升他的官,朕岂非也不能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