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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一声令下,赵元成朝手心啐了两口吐沫,搓了搓手,抡起了枣木棍。
轮大锤出身的赵元成臂力惊人,枣木棍的重量虽然没有大锤重,但在他手中力道自然不同。只一棍子下来,沈良惨叫一声痛彻心扉。只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接下来连续两棍子下来,沈良整个下半身失去了知觉,他感觉骨头都快要断裂了。
沈良才突然意识到今日有可能要丢掉性命。
“张延龄,你有种打死我。牟大人那里,我看你如何交代。”沈良嘶哑着喉咙叫了起来。
“交代个屁!”赵元成高高抡起枣木棍像是轮着个大铁锤一般的砸了下去。
“住手!”张延龄及时叫停,他还不想出人命。沈良是锦衣卫千户,又是牟斌的人,自己不能要他的命。若是任由赵元成全力打下去,别说十棍子,五六棍也会要了沈良的命。
赵元成及时住手,张延龄沉声道:“沈千户,剩下几军棍先存着,看在牟大人的面子上,今日且放过你。”
沈良浑身冷汗直流,颤抖着身子不能动弹,咬牙一字一句的道:“张侯爷,今日之恩我沈良不会忘记的。”
张延龄冷笑道:“倒也不用记着我的恩,去谢牟大人吧,那是他的面子。”
沈良牙齿咬的咯咯响,双目冒火狠狠的瞪着张延龄不语。
梁春和钱百川等几名百户便没那么幸运了,沈良可以少打几棍子,他们可是实实在在的挨了十棍子。直打的皮开肉绽,疼的昏了过去。
锦衣卫衙门用来杖责的枣木棍是经过特制的。枣木本就是质地坚韧细密的一种木头,选择手臂粗的枣木晒干之后浸泡桐油之后晾干,棍子的木质之中渗透了桐油之后会更加的坚韧细密,打起人来便更加的疼痛。
锦衣卫衙门中的刑具多达数十种,但枣木棍打屁股永远是许多人的梦魇。不仅屈辱,也足以致命。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枣木棍下成为冤魂。梁春和钱百川等人算是走运的。
沈良颤抖着支撑着身子爬起身来,看着几名手下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情形,心中恼恨到了极点。
“镇抚大人,打也打了,现在卑职等可否告退了。”沈良咬着牙道。
张延龄沉声道:“沈千户可以去疗伤了,不过梁春和钱百川却不能走。”
沈良怒道:“你还要做什么?镇抚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给自己留条后路。”
张延龄站起身来喝道:“沈千户,你若再出言不逊,莫怪我连牟大人的面子都不给了。你这是在威胁本官知道么?”
沈良牙齿都要咬碎了,转头不答。
张延龄转头看着厅中神情惊惧的众人道:“诸位,本官有件事情要告知诸位。这几日本官经过细查,查出了我南镇抚司衙门中的硕鼠。不久前本官接到举报,说有人虚报员额吃空饷,骗取朝廷发放的饷银,中饱私囊。所以本官进行了一番细查。目前已经有了初步的进展。”
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张延龄,沈良也神情紧张的转过头来。“经查,第一千户所百户梁春,按照名册所载所辖校尉一百零三人,但实际上的活人只有七十九人。相差的二十四人都是虚假名单。皆为之前其下辖被清退人员。梁春没有将他们的名单勾销,反而虚报他们在册,借以领取他们的兵饷,骗取朝廷饷银。自前年二月开始,至今累计冒领贪墨骗取朝廷饷银两千二百余两。冒领兵器盔甲十八副,坐骑两匹,价值三千余两。合计贪墨五千二百余两。”张延龄继续大声说道。
“……”
所有人都张着嘴巴发愣,他们中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是因为第一次知道此事而震惊。绝大部分其实对此早有耳闻,见怪不怪。他们之所以惊讶发愣的原因是,镇抚大人居然开始查这件事了。
梁春这些事自然都是在沈良的默许之下干的,别人就算知道也没人敢说。现在镇抚大人将这些事抖落出来了,那可不仅仅是梁春的事情了。
沈良头皮发麻,身上又开始冒冷汗。他此刻才明白,今日这场会议原来重点在此。至于自己因为迟到而挨板子的事情不过是个开胃菜罢了。梁春这些事当然他是知道的,这些都是在他许可之下的。这也是自己的一条财路。原来张延龄这几日命人将大量卷宗和人员资料送去他的公房,埋头查阅便是为了查出这些事来。
这件事跟开会迟到可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开会迟到不会送命,这件事捅出去可是要丢了性命的。
“……第一千户所所属第三百户所百户钱百川,所辖人员八十一员,上报领饷人员一百零九人。相差二十八人皆为虚假校尉名单。冒领兵饷盔甲兵器马匹等物资折价共计六千七百余两。另外,这两人无耻之极,对手下校尉还采取了克扣饷银和罚没饷银等手段,盘剥手下兄弟。本官已经有了举报人员的口供。此二人已然违反军纪法纪,本官宣布此刻起此二人停职拿办,接受进一步的查勘。”
张延龄扫视厅中众人,沉声道:“此二人只是本官发现的两只老鼠罢了,在座各位当中有没有人也和他们一样,干着这样的勾当?我相信定然也有。本官奉劝诸位,趁早收手,不要再干这等作奸犯科之事。莫要说本官没有给你们机会坦白。三日内,主动坦白,积极退还脏银者,本官将不予追究。拒不交代者,等本官查出来了,那便毫不客气了。你们要是担心被人知道,可以私下里去我府中向我坦白,本官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们的秘密。”
众人喉头滚动咽着吐沫都不敢说话,有人擦着冷汗,心中合计着该怎么办。有人心想:还好镇抚大人只查了梁百户和钱百户,算是万幸。自己得赶紧收手,坦白从宽。不然恐怕有**烦。梁春和钱百川这次便不知道该受何种惩罚了。当众揭穿,那是毫无余地的。
沈良脸色阴沉着,他甚至已经忘了屁股上的疼痛了。他在急速的思考该怎么应对这件事。张延龄虽然查的是梁春和钱百川,但沈良知道那正是冲自己来的。沈良怀疑,张延龄是欲擒故纵,他一定也查出了自己套领空饷倒卖兵器盔甲和马匹,克扣下层校尉的饷银的事了。但他却没有公开说出来,而只是将梁春和钱百川拎出来,那是何意?
是了,一定是证据不足,所以想从梁春和钱百川口中得到口供,让他们招认出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