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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凡的撵车仅次于皇帝的御撵, 比太后的凤撵还要更奢华大气些, 这是太后主动提出来叫人打造的, 原主一直以为这是太后和皇帝对他的看重, 实际上这只是讨好他、麻痹他、捧杀他, 让外人觉得他狂妄的一种方法而已。
类似的这种小心机还有很多, 比如服饰、头冠、府邸规格等等,按理说徐子凡该“拨乱反正”洗白自己,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任务又没要求他做一辈子摄政王,只让他报仇和照顾两个女人而已。他有一万种方法在出事后带女儿和玉澜远走高飞,自然不必怕什么狂妄, 他反而很享受这种奢华的生活,甚至觉得他可以更狂一些。
徐子凡歪靠在撵车上, 想着下回穿到现代要好好玩一回, 再想办法多弄点娱乐设施放空间里, 这样在哪个朝代都不会无聊了。也怪他刚得到空间时太没经验, 除了韶华搜集的各种生活知识, 就没放什么东西进去,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去过现代了。下次可得好好珍惜机会多弄点好东西。
“王爷, 安慈宫到了。”
大太监略带讨好的声音打断了徐子凡的念想, 他下了撵车理理衣服, 走到门口时停住脚步, 抬头看着安慈宫的牌匾, 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大太监瞄到他的表情, 莫名打了个冷颤,总觉得有什么事已经变了,心中忐忑不已。他强压下不安,笑着引徐子凡进大厅,“王爷,这边请。”
大厅两侧立着两排宫女,大门敞开。每次傅玉华都会这么做,以示两人清清白白。他进去的时候,傅玉华正坐在矮桌前泡茶,看见他未语先笑,“仲谦今日怎的这般晚?可是朝堂上有什么事让你烦心,耽搁了?”
“仲谦”是徐子凡的字,傅玉华在外一向是叫他“摄政王”,私底下却一直叫他的字以示亲近,语气也温柔许多,似乎隐含情意。但若深究,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老朋友称呼得亲近些罢了。她滑不溜丢,从不给人留任何把柄。
屋内的香炉里燃着原主最喜欢的香,傅玉华泡的也是原主最爱喝的茶,泡茶的水还是傅玉华大清早特地派人去山上取的山泉水。
徐子凡坐到傅玉华对面,端起茶品了一口,没回傅玉华的话,转而说起茶来,“太后泡茶的手艺又精进了,臣也只有在太后这里才能尝到这么好的茶,我府里那些没一个懂茶的。”
傅玉华笑容一僵,她堂堂太后怎么能和那些下等人比?徐子凡这不是把她当成泡茶丫头了吗?她心里感觉有些屈辱,看到徐子凡微闭着双眼认真品茶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人那么爱她,怎么可能故意说这种话羞辱她?
她温柔地笑说:“仲谦若是喜欢,回头我叫人把茶和泉水送去你府上,我身边的香云擅长此道,最清楚我是如何泡茶的,不如让她去你府里,闲暇时为你泡一壶茶解乏可好?”
香云是傅玉华身边的四大宫女之一,是傅玉华的心腹,这明显是要往徐子凡身边安插钉子。徐子凡笑了下,傅玉华就是这样,时时刻刻都琢磨着更好地掌控原主,利用他为他们母子俩牟利,这才能时刻抓住机会,说两句话就能找到安插钉子的理由。
不过这钉子插进去能不能用就由不得她了,徐子凡可不会像原主一样待香云如贵客照顾,他只会顺手除掉她一个心腹,这倒是好事。
“如此甚好。”他看也没看香云一眼,只是随意地点了下头,然后就没别的表示了。
傅玉华以为徐子凡至少会感激两句或者露出个感动的表情,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平淡,登时就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这徐子凡果然是大权在握不那么把她当回事了,忘了她儿子才是真正的皇帝,他只是个“臣”罢了。
傅玉华默了片刻,又给徐子凡倒杯茶,方整理好心情笑道:“仲谦,昨日我同你提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要我说,诗月和扬儿就是天生一对,哪里都般配,他们……”
徐子凡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放下茶杯,一脸的反对,“臣认为不妥,两个孩子都是臣看着长大的,皇上幼年登基,一心扑在国家社稷上,对儿女私情毫不在意,未开情窍。且他身为一国之君,将来必定后宫三千。诗月呢,她被臣娇养惯了,将来嫁人必定也要夫婿宠着,与皇上实在不合适。臣昨日仔细想过了,定要给诗月找个知冷知热的夫婿,一辈子疼爱她、敬重她,最重要的是不可纳妾给诗月添堵,如此,臣才能放心。”
傅玉华完全没想过他会拒绝,一时间有些错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明明昨日提及的时候他是很动心的样子不是吗?怎么才过一日就十分嫌弃似的?再说他女儿是什么金贵人?还疼爱敬重不许纳妾,要不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她也看不上徐诗月做皇后。这般疼宠,徐子凡是真心在意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吗?!
傅玉华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指甲掐进手心才松开手,露出惊讶而落寞的神情,“我以为……以为如若他们二人能在一起,我们……”她故意顿了顿,转开头声音低了下去,像是硬转了话头一般,“我们做父母的便能放心了。有我们的叮嘱,他们也必定能帝后和谐,琴瑟和鸣。”
若是原主在这,听了这话必然心疼了,还会心跳加速,以为心上人惦念着当年的情谊,想让他们的儿女弥补这份遗憾呢。
但徐子凡无动于衷,喝着茶满不在意地道:“孩子性格不合适,硬凑到一块儿也不痛快。再者说,这些年臣看太后在宫中总是欢乐少、烦恼多,诗月是臣唯一的血脉,臣定要仔细斟酌着为她打算,可舍不得她入这深宫。为人父母不就是盼着孩子好吗,诗月是臣这辈子最重要的珍宝,臣定要让她一生畅快才行。”
“是啊,还是仲谦想得周到。”傅玉华暗暗吸了一口气才稳住表情,心里却是怒火中烧。徐子凡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她在宫中可怜不畅快,所以不让女儿步她的后尘?她现在可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用得着徐子凡可怜?还有徐诗月算什么一辈子最重要的珍宝,那她是什么?过去徐子凡表达的那些在意全是假的吗!
傅玉华绞尽脑汁想着有什么理由能劝说徐子凡,徐子凡却没给她机会,转而说道:“昨日太后提起皇上立后之事,臣回去也仔细筛选了一番。如今皇上皇权稳固,皇后的身份用不着多高贵,太高贵了反而性子娇,就像臣的女儿,被宠惯了,实在难以体谅皇上。依臣看,皇后身世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人品性格,定要选一个和皇上一样不重情爱的女子,如此才不会被情爱迷了眼,还要宽宏大度、端庄贤惠、心中有成算,如此方能容得下其他妃嫔和皇嗣,也不会被别人算计。臣以为,这样的皇后才能帮皇上用心打理好后宫。这样一个儿媳也能让你少操心,让你轻松一些。太后以为呢?”
傅玉华心中一紧,扯开笑容道:“没想到我一句话还让仲谦想了这么多,昨日定是又没歇息好吧?你也知道,我身边没个人能说知心话,想到什么也就只有同你说了,让你如此劳心,我真是过意不去。”
傅玉华语气亲近,想让徐子凡觉得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而徐子凡只是摆摆手,“太后言重了,立后是朝堂大事,帝后和谐方能国运昌隆,臣身为摄政王自当慎重处理此事,为皇上挑选一个最合适的皇后。”
言外之意,就是他想这么多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他是因为朝堂才重视帝后之事的,一下子就把傅玉华的小心机给抹平了。屋里这么多人,她再说什么亲近的话倒显得轻浮了。
傅玉华咬咬牙,微笑道:“朝堂有仲谦坐镇,我就放心了。”她怕徐子凡真给儿子找个没势力的皇后,忙说,“不过皇后乃一国之母,若身份低了,日后其他宫妃入宫,恐怕皇后弹压不住。京里众多世家重臣的家中还是有一些端庄贤惠的姑娘的,仔细挑选,应当能选到一位拥有仲谦所说条件的姑娘,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徐子凡点了下头,“太后不必太过操心,此事臣会找几位大臣一同商议,定能选出让太后满意的人选。”
傅玉华应了一声,心中憋闷。本来十拿九稳的一件事,徐子凡不但打破了她的计划,还把立后之事说成国事,不容她做主了。偏偏她如今还要仰仗徐子凡,不能露出半点不满来,真真是憋屈死了!自她当上太后以来,何曾这般憋屈过?这徐子凡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徐子凡又喝了一杯茶,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臣答应了回去同家人一起用膳,先告退了。”他看见香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太后方才说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这些奴才真不中用,臣府里有一女子擅长逗趣解闷、劝慰人心,臣将她送给太后,正好顶了香云的缺吧,日后太后也有个说话的人,太后以为如何?”
前后不过几杯茶的工夫,傅玉华给徐子凡安插个钉子,徐子凡又给她安插回一个。且顶了香云的缺就是她的四大宫女之一,整日在她身边,想打发了都不行,傅玉华这下是真觉得胸口压了块大石头一般,快要喘不过气了!
眼看徐子凡还等着她回答,傅玉华只得起身笑道:“真有这等妙人,我怎好夺仲谦所爱?”
徐子凡摇摇头,“哪有什么所爱,不过是个解闷的人罢了,太后身体重要,我们这个年纪可不能把话闷在心里,容易生病,还请太后万万不要推辞。”
傅玉华僵着笑脸应下,“那就多谢仲谦了。”
“太后喜欢便好,臣告退。”徐子凡身为摄政王,见皇帝都只是拱拱手,傅玉华常常叫他不要行礼,他说完话便直接转身走了。
香云看了傅玉华一眼,低下头脚步匆匆地跟上徐子凡。
傅玉华站在原地,紧抿着唇看着门口,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无踪。她身边的嬷嬷冲宫女们摆摆手,屋内的宫女鱼贯而出,将房门关上。房门才刚闭合,傅玉华就一把挥落桌上整套茶具,满脸阴沉地掀翻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