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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礼刚结束,安树答就被宋彧今揪走了。
“车里等你。”安疏景给她撂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和段措走了。
段措倒是一步三回头,像在找着什么人。
“老实交代!”宋彧今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安树答知道她要问什么。
“哪位?”
宋彧今笑了笑,挑眉:“安疏景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哥。”
“亲哥?”
“亲哥。”
宋彧今笑得相当开心,一把抱住安树答:“答答,我要做你嫂子!”
安树答一惊,她以为宋彧今只是单纯好奇,没想到是……一见钟情?
“这个……”
“他有对象吗?”宋彧今松开她,特别激动的问,脸上还有圈圈红晕。
安树答想起安疏景之前说的话,和柏图分手了。
摇头,表示没有。
“Yes!那把他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呗?答答?”宋彧今开始撒娇了。
安树答犹豫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宋彧今说,私心里是不想给的,因为以他哥那冷漠无情的直男处理方式,她怕宋彧今碰壁后受打击,但看到她这副情窦初开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
“我哥他,挺直男的。”
“我不怕困难!”宋彧今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失败的几率很大,我哥和一般人不一样。”安树答委婉的劝告。
“遇到个真心喜欢的多难啊?我不怕失败啊,我只怕留遗憾。”她说的很真诚。
然后挑了挑眉:“难不成你哥是那种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吗?”
“那倒不至于。”安树答抿了抿嘴。
“那就给我嘛,我追追看,答答,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我难得遇到一个心动的……”她有些委屈。
安树答叹了口气,摁开了手机:“我发你。”
“啊啊啊!答答我好爱你!!!么么哒!”她兴高采烈的抱住她。
安树答无奈的摇了摇头。
目光在周围逡巡了一圈,才又看向此刻脸上已经红晕朵朵的宋彧今:“你看到桑嘉了吗?”
宋彧今抬头:“我看到她往厕所的方向跑去了。”
“哪里的厕所?”安树答问。
“宴客厅……东面那个。”她思考了一下,回。
安树答点了点头:“她心情好像不好,我去找她一下。”
宋彧今愣了愣:“她怎么了?”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生气:“不会又是沈央那个分不清事儿的中央空调吧?”
安树答撇了撇嘴,叹气,有些无奈:“这回怕是初恋了。”
宋彧今愣住了,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问道:“……段措?”
安树答抿了抿嘴:“八成是。”
“那这样,你去安慰她,我去找她父母,我刚刚看她爸妈好像在找她来着,不能让他们发现了,要不然以桑嘉现在的情绪,她爸妈肯定能看出端倪来。”宋彧今立刻想到了解决方案。
安树答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立刻分头行动。
安树答是在厕所隔间找到她的。
今天来的人多,所以厕所里脚印很多很脏。
她提着裙子靠近她,站在她面前,轻轻喊了一声:“桑嘉……”
桑嘉抬头看她,眼眶还是红的。
安树答吸了口气,把手里那束刚刚段措送的香水百合递给她:“段措哥说,这是送我的,但我觉得这是个借口,因为我知道所有花里,你最爱香水百合。”
桑嘉吸了吸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束花:“答答……”
“嗯……”
“我刚刚和沈央提分手了。”
安树答愣,怎么会这么快?
但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就明白了,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听着桑嘉说。
“我今天见到段措的第一眼,我就懂了,其实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从没喜欢过林透,也没喜欢过沈央,我自始至终,心里只有过段措一个人……”她鼻子酸了酸,眼泪没憋住,淌了下来。
“那你之前对沈央和明周淇吃醋……”
“虚荣心和占有欲罢了。”她苦笑一声,“沈央明明一直在追着我,可又和明周淇各种暧昧,搞得别人都以为沈央追的是明周淇,我不甘心,我把那种占有欲错当成了吃醋和喜欢,而这件事,我直到今天才明白,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安树答蹲到她面前:“……那你要和段措和好吗?”
她摇头:“我不知道。”
安树答看着她,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累了,就这样吧,今天只是一个意外,我刚刚想了好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答答,你能不能教教我,我该怎么做?”她整个头埋进膝盖里,因为止不住的抽噎而微微发抖。
“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就投入学习里吧,桑嘉,说实话,我……”她想了想,话到嘴边又顿住了,无声的苦笑一下,换了个话头,“这几天你的成绩……实在不太好看,也许,你应该把重心回到正轨上来。”
桑嘉抬头看她。
“抱歉,劝人学习这话你可能不太爱听,也很老土,但是……我们现在,毕竟是高三……”
“我知道,答答。”
安树答抿了抿嘴:“还有句话,桑嘉,你有的时候,确实不太懂得怎么拒绝别人。”
两人对视。
桑嘉笑了:“我的错。”
“你……抱歉。”安树答叹了口气。
说实话,她后悔了,她不该在这样的背景下说这样的话,很伤两人感情。
可她更不想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在朋友难过时顺着她的毛,毫无理由的就帮着她骂对方渣男,把一切都过错全推到对方的身上而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此刻一定很神经质吧?她心里在无奈的苦笑。
“其实你早就想说了对吧?”桑嘉看着她,吸了吸鼻子。
安树答抬头看她,不语。
“我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也从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过,今今也没有,今今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但其实她比谁都会看人眼色也会来事,把人的情绪安抚的妥妥帖帖,和她相处很舒服。但答答,你是第一个,和我说真话的人。”桑嘉鼻子酸了酸。
安树答抿唇。
“你知道吗?说实话你刚刚那几句话说的真的挺差劲的,但是……很真诚。”
“啪!”
车门被关上。
开车的是段措,她哥坐在后座。
安疏景看了她一眼:“换衣服去了?”
安树答点了点头。
“阿措,老地方,我请客。”安疏景懒洋洋的,像个大爷似的发号施令。
车子启动。
段措像是有心事似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偶尔才看几眼后视镜,和安树答搭几句话,很是客气。
安树答想到什么似的。
“哥,那个,刚刚,有人加你好友吗?”
安疏景抬了抬眼皮,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移到她身上。
挑了挑眉。
“你指哪位?”
安树答语塞,她哥好像……看穿她心里的小九九了……
“或者我换个问法好了……”安疏景难得有了耐心。
“嗯?”安树答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你这是做了谁的近水楼台呢?”
安树答抿嘴,打了个哈哈没回。
安疏景也没再问。
“哥……”
“没空。”
安树答:“……”
“嗳,景哥,人家一小姑娘你给点面子行不行?”段措笑着提醒他。
“说。”安疏景先是懒洋洋的翻了个白眼,随后看她。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她的意思是回华京。
“今天晚上。”
“这么快?”
“我有事。”
“那你有事还来?”安树答有些感动。
“陪他。”安疏景朝前座努了努嘴。
“哦……”她哥这个死傲娇哟……
前座开车的段措:“……”
“怎么了?你有事吗?”安疏景瞥她一眼。
“没、没事……”她笑了笑,掩饰过去。
看来明天得自己想办法去洛朗了……
一想起人生地不熟的,她此刻就开始慌张起来,但是想到接下来要几个月见不到温喻珩了,又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
她不再说话了,视线扫到窗外,满目都是车水马龙,满心都是明天要离开她的少年。
安疏景是真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安树答原以为她哥是把行李丢在某个酒店了,谁知道是压根没带。
直接订的当天往返的机票。
段措倒是真的回来办事的,没走。
她想了想,和她哥脸不红,心不跳的掰谎:“哥,我跟你一起去洛朗机场行么?我想送送你。”
“你矫不矫情?”安疏景吃了口烤肉,冷眼看她。
她抿了抿嘴:“真的想送送你,让我去吧……”
拿眼睛看向一旁的段措,发出求救的信号。
段措立刻会意,拿胳膊肘戳了戳安疏景:“景哥?”
“……那你打算怎么回来?我晚上九点的飞机。”
她哥的意思是太晚了不安全。
“没事我酒店开个房嘛,我可以等第二天再回去。”她立刻接话,拿着筷子,满脸期待的看着安疏景。
“你明天不上学?”
“我可以和老师请个假晚点到。”
“明天周日不是有周测吗?”
“周测每周都有,不差这一次。”
“爸妈那呢?”
“他们不回来。”
安疏景优雅的吃完最后一口米饭,抬了抬眼皮:“……随你。”
哇呜!
她心里立刻放礼炮庆祝。
“那、那一会儿你送我回去下呗?我去拿下手机?”
安疏景看向段措:“你那事急吗?”
段措喝着雪碧,摇摇头:“不急……”
“实话?”安疏景好整以暇的戳穿他。
段措只好“嘿嘿”讪笑了两下,没说什么。
安疏景给了他一个白眼:“义气不是这么讲的,兄弟。”
“我不就是想帮帮你……”段措挠了挠头。
“你事情急就先紧着你自己的事,一会我们打车走就行,你忙你的。”安疏景摆摆手,喝了口饮料。
然后双手环胸,看着安树答。
安树答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低下头去吃自己碗里的螃蟹。
“想考哪去?”
安树答抬头看了她哥一眼,安疏景依旧是皱着眉头一副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的不耐烦样子。
安树答眼神飘忽了下。
“哥……”
“你觉得我出国留学怎么样?”
“不怎么样。”
语气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安树答抬头,她哥没什么表情,波澜不惊的。
“为什么?”
“没那钱。”
这个答案她早就想到了,所以她说这话纯粹就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但真的从她哥嘴里说出来那刹,她才真的发现,现实是那么的无奈。
她抿了抿嘴:“好啦,我随便说说的……我打算去洛朗。”
“早想好的?”
安树答点了点头。
安疏景喝了口饮料:“知道了。”
餐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桌上的烤肉架上,五花肉被烤得“滋滋”响。
段措吃到一半,安疏景借口上厕所就去把他们桌的钱付了。
到了他们家小区门口,安树答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把“哥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这句话问出口。
她怕耽误安疏景的航班,于是去了卧室匆匆拿了手机和充电线就往小区外走。
她哥没下车,悠闲地坐在的士里,握着手机敲键盘。
像极了某优雅的成功人士。
她打开车门进去的时候,车里的暖气扑了她一脸。
车内外的温度差让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这时的安树答才后知后觉的感叹到:冬天来了。
她哥没去机场,而是直接带她去了离机场最近的一家酒店。
拿着身份证给她开了间房,一边把房卡扔给她,一边问:“还去机场吗?”
安树答点头:“去!”
这一刻她想的没有任何人,只有安疏景一个。
亲情的基因在这一刻剧烈运动,扭化成割舍不下的离愁别绪。
直到她哥过安检的时候,回头向她摆了摆手那瞬间,她才有了那么点离别的意味。
周围都是人,来来往往的行李箱,滚轮划过大厅瓷砖,“骨碌碌”的响着。
明明他就在她眼前几十米的距离,可她却觉得那有一道银河的距离,那瞬间她是恍惚的,她哥走了,她突然就觉得安疏景比她可怜多了。
她哥真的孤身一人了。
她马上也要孤身一人了。
这一刻,她似乎理解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
生命从不曾离开孤独而独立存在。
告别是每个人的必修课。
在你的心理年龄还不足以去进修时,它就来了。
以一种极任性,且霸道的傲慢姿态,与你兵戎相见。
似乎是今天做了铺垫,以至于到了第二天,在机场等温喻珩的时候,她的别绪没有那么强烈了。
她没告诉他要来。
他也没要求她一定要出现。
所以她戴着口罩,站在远处的人群里,穿过人群,偷偷的看着他。
和他一起来的是他妈妈,那个优雅知性的钢琴家。
她妈妈提着一个限量款的皮包,稳稳的走在她儿子的身边。
温喻珩依旧懒洋洋的,戴着个蓝牙耳机,一只耳朵慢悠悠的听歌,另一只耳朵懒洋洋的听着母亲不厌其烦的念叨。
双手插在裤兜里,单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手腕间拿着见黑色的羽绒服,黑色的直筒裤,他真是酷爱直筒裤,脚上蹬着一双款式简单却挺潮的鞋,看不出牌子,只有认识温喻珩的人或是识货的人才知道那鞋到底得是怎样的天价。
背后应该是他们家的某个在职司机,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手里拎着即将随温喻珩远行的银色行李箱。
他妈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只懒洋洋的听着,但没表现出半分不耐。
她喉咙哽咽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勇气上去和他说声再见。
她只抽出手机,简单的打了几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安树答】:一路顺风,愿望成真
她看到少年的手机好像响了一下,所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后嘴角扬起笑意。
不出几秒,她的手机“叮”的一声响,收到一条消息。
不出意外是他的。
安树答按开屏幕。
【温喻珩】:等爷回来
寥寥几字,却让她的鼻头瞬间发酸。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此刻不愿意让他知道她来了,也不愿意让他在偶然的情形下看到她此刻的狼狈模样。
她吸了吸鼻子。
转身,没入人群中。
少年抬眼,视线落到她刚刚所在的地方,入目的是机场里陌生的人群。
他没看到她。
视线又迅速的挪开,转到下一个人群中时,注意力便又被他的母亲拉了回去。
单涟绛理了理自己儿子的领口,一脸的不舍:“下了飞机打电话听到没?”
“知道了妈,你儿子已经成年了好不好?”
“有事就找你江叔叔,江曦那孩子好像回国了吧?”
“嗯,上次去华京就和他聚过了。”
“阿曦那孩子讨人喜欢但玩心也重,不知道这次回国打算做些什么?”
温喻珩耸耸肩。
单涟绛笑着摇了摇头:“好啦,妈还是那句话,该玩的时候就玩,该学习的时候就学习,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知道吗?”
“明白。”
“对了,我儿媳妇不来送送你?”
温喻珩挑眉,懒洋洋的:“哦,我还不想让她见你。”
“怎么了?”单涟绛下巴微抬。
“我老婆怕生,我怕妈你吓到她。”
单涟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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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各度秋色
注:
“生命从不曾离开孤独而独立存在。”选自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