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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州府,瞿塘关。
看着已经改旗易帜的瞿塘关,郭四喜又转头看了看船上挂着的“漕”字旗和“袁”字旗,此刻他终于明白此举是为何了。
自雍正年间得到清廷认可的漕帮,早已成为寄生在漕运之上的黑白无常,帮派内有严厉的“漕规”,依靠江湖义气,维系着帮派整体的严肃性,随着竞争压力的增加以及规模的发展,漕帮逐渐成为无人敢于招惹的水路一霸。
而在此前,漕帮并未获得清政府的完全认可,在其以垄断运河水运为目的的活动中不可避免的有各种违法行为,作为一个专业的打手,嗯,水手,有点暴力行为很是正常的。
但是,漕帮因为染着替清廷办事的底色,麾下船只虽然可以在水路上横行,遇见这三种船只仍然得像小媳妇一样受气。
第一种是官船,特别是钦差的官船,这种带着上谕的清朝命官,乘坐的船只自然也随着乘客的身份高人一等,在水系航道中享有优先通过的待遇,即使是漕船在相遇中也必须让道。
倘或是官船故意找漕帮船只的麻烦,可在瓶颈地带逗留不走,漕船负责押运的帮首,自然少不了一套疏通。
第二种是清朝水师的船只,自古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所以更别说是漕帮的面子了,自古皆是沙场百战精兵可以马踏江湖,既然有军事上的理由,水师的船只在航道内当然比漕船神气。
第三种船只,也让漕船最气愤亦无可奈何,那就是来自云南的运铜船。
自古以来押运铜船都是一个苦差事,千里迢迢北上,船上的水手们都持不在乎的态度,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是为了混饭吃,而且这份生计确实是艰苦,不干也罢,所以运铜船上的伙计都带着一股蛮劲以及冲劲,一般人都不愿意招惹。
更重要的是运铜船的吃水很深,在运道中横冲直撞,无可匹敌者,一旦撞上运铜船,十有八九会自沉。
在清朝告官也是运铜船必占上风,因为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运铜船因为船身重,吃水深不易控制,不方便避让别的船只,所以别的船只若是自己不小心,撞沉了也就是活该。
漕帮面对这些江湖上的麻烦,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应付,不管是拜码头打点关系,亦或是和气生财,结果都是相安无事。
到了嘉庆年间,安庆府的漕帮水手们成立一种秘密组织安庆道友会,简称安庆帮。
后来各地都有会员,为了避免被认为是地域性帮会改称安清道友会,简称清帮,谐音青帮也就是后来民国时期的青帮!
运河的漕运全靠漕帮,人多,船多,势力广,声势大,一旦漕帮不动,各省百姓的吃暍,各省的年粮,军饷,马上就会不继;所以,各地官府,甚至漕运总督,就连清廷,都不敢轻看漕帮,无不让漕帮三分。
但是如今的漕帮毕竟只是一个半官方性质的民间团体,在四川大部已经丢失的情况下,黎汉明可不敢保证清廷为了断绝四川与外面的联系,而对所有入川船只进行打击。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黎汉明早有交待,护送学者的船队除了打出漕帮的标识性旗帜外,同时也把袁枚的旗号打出来。
毕竟如今的袁枚算得上是名满天下,“五侯为之倾倒,走卒识其姓名,文采风流,论者推为昭代第一人”。???.BiQuPai.Com
清中叶乾嘉年间,有两大红人,并称“南袁北纪”,既袁枚和纪昀,纪昀不必多说,跟他齐名的袁枚是个什么水准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算沿途清军再不开眼,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对名满天下的袁枚出手,不然后果就是会引得天下文人群势汹汹。
“郭堂主,看到了吧,如今这瞿塘关已经落入我们红旗军之手,四川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大军东出,你们的漕运必然会受到影响,所以还请慎重的考虑考虑我们的建议。”看着瞿塘关已被红旗军占领,吴叔顿时感觉与有荣焉,顿时笑呵呵的走到郭四喜身边说道。
为了方便出行,黎恺便打起了郭四喜的主意,在鲁港时吴叔等人也曾劝过,但郭四喜显然在不了解情况下就胡乱应允,直说考虑考虑。
而此趟为了船队的安全,郭四喜决定得亲自跑一趟,顺便来看看吴叔等人背后的真容。
作为宣帮官码头的管事,郭四喜要说不知道西南地区的战乱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只要是战乱,都会影响到漕帮的运漕业务。
但是因为帮规所限,不得插手朝廷军政,使得郭四喜又不敢更加深入的去了解西南的战乱,所以他也只是知道战乱已经愈演愈烈,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
如今看来,正如吴叔所言,明年大军一出,运漕肯定得停运,皇粮遭毁,无法承运粮务,那么漕帮的生计将会成大问题。
想到这儿,郭四喜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吴老大见谅,如今郭某也是身不由己,帮规所限,还是待我请示后再言其他的吧。”
漕帮组织严密,帮规甚严,一着不慎,牵连甚广,也正因为如此,黎汉明虽然眼馋漕帮的势力,但暂时也没想过要收复他们。
吴叔见状,索性也不再相劝,如今红旗军已然成势,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大力拉拢各路人马了。
于此同时,另一艘船上,杖朝之年的袁枚的却在优哉游哉的小菜吃着,小酒喝着,全然没有远行的疲惫: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银两……
有目必好色,有口必好味,这是袁枚的人生格言,此次接到黎汉明的邀请,正好想出来走走的袁枚便顺势答应了下来,而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他更是把江宁府赫赫有名的名厨王小余给带上了。
同船的汪中见状有些气不过,冷哼一声后便气势咻咻来到了甲板,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在清朝文化界,汪中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其言也,不在体制的三界内,其状也,常常跳出礼序的五行外,算得上是清朝文坛与学界的“异类”。
汪中也是一个怪人,这是黎恺在听说了他的怪异举动后,觉得和遵义这里黎汉明收集的怪人有得一拼,索性便一并请了来。
扬州有个安定书院,每来一个新“校长”,汪中就夹着经史子集前往书院,一去就提出疑难问题“请校长回答”,校长哪里有他读书读得多,常常回答不出,闹了个大红脸,夹住尾巴赶紧走人。
有一位名沈志祖者,学富五车,被汪中问得张口结舌,加上年老体弱,一气不过,不日病死了,都说这是汪中给气死的。
汪中很狂,谁都敢骂,什么都敢骂,道教的老子他骂,佛教的佛祖他骂,国教儒学他也骂。有人问他骂了这人骂了那人,为什么不骂方苞不骂袁枚,汪中说:“我所骂者,须是通今博古之人,方氏与袁氏尚不及我骂的资格。”
读书人读那么多书,都是准备卖与帝王家,赚养家糊口费的,汪中早年也有过这念头,每次科举开试,他都参考。有一回,有个姓孟的督学主持江苏乡试,踱步到汪中考桌旁,汪中为逞其才,三下五除二,考完了就交卷,大力拍桌子:“今日当吓死小孟矣!”
考生竟然喊主考官作“小孟”,自有科举以来,谁有如此壮举?
这个“小孟”呢?也是个好玩的人,出榜那天,把中举者全部公开上墙,从上到下,就是没有汪中。次日,“炮再九鸣,又四人扛一案出,”众人一瞧:“超超等第一汪中。”弄了一个恶作剧,把汪中吓了个半死。“小孟”笑着对汪中说:“前日小孟没吓死,昨日当吓死小汪矣。”
汪中若搁现在,很可能成为一个科幻作家。他常常有异想:人为什么不生翅膀呢?为什么不生四只脚呢?若是生了翅膀,就可以翱翔太空啊,若是生了四只脚,就可以像马一样奔跑啊!
他每读书,读到佳处,就天真地问:怎么古人只有文字,没有灵魂来跟今天的人对话呢?
他常常坐在窗前,双手撑腮,无限沉思:人活着为什么要吃饭呢?为什么要穿衣呢?为什么只能活百把年呢?对这些没头没脑的问题,一般读书人都是不去想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嘛!但汪中却一直想,他说,人生有三憾:“一憾造物生人,必衣食而始生,生又百年而即死;二憾身无两翼不能翱翔九天,足无四蹄不能驰骋千里;三憾古人但有著述流传,不能以精灵晤对。”
孔子说,人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汪中呢,不畏天命,他经常骂神仙骂菩萨;不畏大人,他用恶作剧戏弄大人;不畏圣人之言,他对孔子也多有不敬。
不过,就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有三畏,所怕的东西却是匪夷所思:“一畏雷电,二畏鸡鸣,三畏妇人诟声。”
黎恺在听说了汪中的这一些有趣的事迹后,想着遵义那里反正已经是非正常人类集中营了,多这样一个怪人估计会更加有趣,于是便连夜从江宁跑到扬州去把汪中给“请”了过来。
或许是处于恶趣味,吴叔便把汪中和袁枚安排在了同一艘船上。
船舱内,袁枚正闭眼轻哼着小曲儿,忽然听道环佩叮咚,寻声望去,只见窗边一半老徐娘正站在窗边看着江岸的景色。
袁枚见状笑了笑,开口道:“是佩兰啊,怎么不休息休息,跑为师这里来做什么?”
这女子正是袁枚的女弟子之一,席佩兰。
清代女学大盛,很多闺秀开始冲破“男女授受不亲”的藩篱,通过拜师学诗,唱和联句等方式与男性诗人接触,渴望得到帮助,以期诗学精进。
席佩兰便是其中之一,她不仅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也是一个勇敢追求诗学的“女丈夫”,其夫孙原湘就曾就学于袁枚。
得知袁枚的大名后,在丈夫的鼓励之下,席佩兰就写诗向袁枚自荐诗才。
席佩兰如此勇敢自荐,让袁枚大为惊奇,十分钦佩席佩兰的诗才,并且引她为“闺中三大知己”之一。
“先生,学生观这天下,怕是又得易主了。”席佩兰闻言紧皱秀眉,唉声叹气的说道。
袁枚闻言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江山朗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
见席佩兰还是紧皱秀眉的样子,袁枚调整了一下坐姿后说道:“为师听闻那位明王欲办女学,此乃尔等的机会,吟诗作对毕竟不是长计,此番之行,也算是为师给你们找的一条生计吧。”
“学生多谢先生!”席佩兰闻言摇了摇头,随即转身福了一礼说道:“只是希望那位明王真如传言所现的那样,也不枉先生长途奔波一趟。”
“能懂得借势,能有黎小哥这样有趣的部下,想来那位明王也差不到哪儿去。”说着,袁枚便半躺了下去。
对于船队打着自己的名义沿江而上,袁枚也没在意,反而还有些得意。
想到进随园后唯唯诺诺的开口邀请的黎恺,席佩兰也是忍不住捂嘴吃吃一笑,随即再次对着袁枚福了一礼后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关墙上,看着打出了红旗军特有旗号的船队,负责驻守瞿塘关的丁二师一旅旅长车文一连忙下令收起横跨两岸的铁索,待船队离开后再把铁索拉起来。
攻下瞿塘关后,车文一便按照早先的布置,一边修缮关墙,一边在两岸布置火力,不但如此,为了保险,他还按照古法整了个铁锁横江。
如此一来,就算清军袭来,不先拿下瞿塘关,根本没机会清理江面的杂物,想从江面直冲上去就更加不可能了。
等船队沿江而上后,车文一连忙下令点燃了高处的烽火台,瞬间红烟滚滚。
介于西南多山的缘故,很多时候消息传达都不及时,为了弥补这一缺点,黎汉明便让各方在高处修建了一个烽火台,黑烟表示被袭,红烟则是瞿塘关独有,表示有客至。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远在遵义的黎汉明便收到了袁枚等人到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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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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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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