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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她去学校请了一天假,去警署找暮云沛,把自己的想法捋了一遍给他听,不过并没说自己准备入股的事。
这事太冒进,她要再想想。
暮云沛有些病急乱投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当下就去找人投资。
他人际还算广,半日功夫便找来小十万的投资。
“还远远不够。”白清浔咬着嘴唇。
“清浔,加上之前还剩的,将近十万大洋,我觉得足够了。”
“暮二哥,你还记得那晚,说要把钱庄开在北市街的事吗?”她握着茶盏问。
“自然记得,不过那也就是一句玩笑话,岂能当真呢。”暮二讪笑。
“我不这么认为,洋人能开那么大的银行,而且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咱们为何不可?咱们完全可以仿照他们,开一家私人银行,区别于现在的公立银行。
如今这公立银行跟政府关系过密,现如今这局势,政策朝令夕改,城里这些富商巨贾反而风险太大,他们也是苦不堪言。
如果咱们的银行,不跟任何一方来往过密,始终保持中立,也算我们的特点......二哥认为呢?”
暮二听的瞠目结舌,这白文鸿的妹妹,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竟敢这般脑洞大开。
“浔妹妹,你这想法倒是好,可你知道成立一家银行,这里面的流程有多复杂,单是启动资金起码要四五十万,这钱从何而来呢?”
“自然要改弦更张,把风险摊出去。
二哥,你该不会打算自己出这笔钱吧?”白清浔笑道。
“如何摊出去?”
“四十万的资金,目前还缺少的,那就再找人去凑,然后把股份按照投入的份额分给各家,如果后期盈利,就按前期投资比例分红。”她说的不紧不慢,仿佛这些话在心中已经演练多次。
暮二心里七上不下,紧张的喘不上气来,他本想做个十来万的小买卖,可这小女子上来就把买卖扩大了四五倍,换谁受得了。
“三十万呐,这可不好凑了!况且我还在警署任职,也没时间和能力管这么大的事业。”暮二为难,摇了摇头,想放弃。
白清浔道:“二哥,术业有专攻,这种事自然要找专业的人去做,你跟我,在这方面可都是门外汉!”
言罢,拿出前几日的一张报纸,摊开一篇报道指给他。
“这个人是从北平国家银行辞职的,如今正赋闲在宣州老家,二哥何不效仿刘备三顾茅庐请他出山?”
暮二接过报纸,仔细看了一遍,认真程度远比读书时用心。
报纸上介绍的这人,曾担任政府银行国库科主任,是个厉害的角色,后因政治倾轧才辞职回了宣州。
“二哥,这个人绝对有能力,帮你把生意做大做强,罢了,我能提供的信息就这些了,决定权还是在二哥手上。”
白清浔折好报纸,递到他手里,莞尔一笑:
“这事也不必急于一时,你可以再问问大哥,听听他的意见。说不定他也有兴趣呢。”
“大哥这人做生意过于保守,前段时间又在各处上了一批生产洋布的新设备,估计不愿意冒险......”
“试试看....”白清浔鼓励他。
过了几日,暮云沛找机会跟大哥提了此事,暮云重没有急于否定,只说可以考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暮云沛正急得焦头烂额,想办法继续凑钱,没成想,之前入股的那几个商贾,听到了风声,得知他这钱庄濒临倒闭,纷纷找上门嚷着要退股。
暮二没办法,只好约了他们晚上在戏园谈判,寄希望于他们诚信守道,不要落井下石。
生意做到一定规模,经营的人大都上了岁数。
全场里只有暮云沛和白清浔最年轻,过于年轻似乎就镇不住场子。
那些个上了年纪的,大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顾低声聊着昨夜的大戏如何,牌局输赢,磕着瓜子就着茶像是逛庙会来的。
暮云沛自己笑得也很虚假,表情又敷衍,吊儿郎当的样子更不像生意场上的。
这么一来,那些人就更瞧不上他们倆了。
两路人虚情假意的寒暄,谁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这宣州城就这么大,山水有相逢,难免不会落到暮二这个挂职警署长手里。
叶向晖回来了,但他没有进戏园,只是让陈副官把汽车停在戏园附近的巷口,熄了火,半开着车窗抽香烟。
外面细雨绵绵,时不时簌簌的飘进来,扑面而来,水蒙蒙的糊了一脸,他也不擦,就那么安静的坐着。
其实他上午就回宣州了,火急火燎处理完事情,饭也没吃,就让陈忠送他过来。
人是来了,却坐在车里不进去。
陈副官坐在前面不敢出声,自家团长自从入了情网,时不时安静的坐着,完全不是曾经那个浮世三千,心狠手辣的军人,反倒像个腼腆的懵懂少年。
明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偏偏在她面前,总是轻易生起大气来。
兴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谁知道呢!
陈副官被雨吹的有点凉,搓了一把脸,回头看一眼后座上的人,刚想张嘴,就被叶向晖打断。
“走,上去看看。”
“好嘞,兴许是他们搞错了呢!”
然后屁颠屁颠下车开门,难怪叶向晖走哪都喜欢带着他,确实够机灵有眼色。
知道他心里有邪火,要是不撒出来,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叶向晖进了戏园直奔三楼,手下线报给的消息,他心仪的小女人和暮家老二近日关系密切,总是成双入对的进出。
叶向晖心里憋着火,这暮二素来油腔滑调,是个不靠谱的,如果她非要在暮家男子里挑一个,那他宁愿她跟着老三,起码看上去更靠谱一些。
包厢帘子被猛的掀开,叶向晖不请自进。
幸好包厢没有门,不然早被他一脚踹开了。
“吆,都忙着呢。”
他没料到里面一屋子的人,目光犀利,一眼就看见那女人纤细瘦弱的像一抹落了霜的新柳儿,坐在最角落,此刻正抬眼看他,眉目端庄坦荡,倒是一点眼风都不漏。
“三少来了!”众人起身恭敬朝他拱手作揖。
“我只过来瞧瞧,你们该干嘛干嘛。”
他摘下帽子,倚在一把椅子上,挡在她和那群男人的中间。